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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谢晚棠)


“娘娘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萧直呵斥杜竟年,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让她坐下,还亲自给她倒茶,添置茶点,取了银筷试毒。
这些本该是内侍宫女做的活儿,全都由萧直这位九五之尊做了,如此亲自服侍,上赶着巴结的样子,直接让在场官员愕然。
虽然他们远在江南,对西京的事也有所耳闻,听说陛下为亲王时,对王妃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亲自求娶,爱的不行。
如今一看,居然亲自服侍娘娘用膳,都不能说是宠爱,简直是放在心尖上。
“微臣,微臣,回娘娘,这两个娘子乃是良家,并非是花楼女子,还请娘娘明鉴。”
“哦,并非花楼娘子,好啊,陛下请现在就去派人将这两个女子的户索拿来,本宫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良家。纵然便是良家,你私自举荐,作为朝廷命官有何目的?后宫嫔妃入宫都要身家清白,便不是贵族出身,至少也得是经由各府采选局查便祖上三代举荐的良家子,杜竟年,你私自对陛下举荐女子,想要攀附裙带关系,还是想要巴结陛下,换个大好前程?身为朝廷命官,不考虑治理州府,关心民生,却到处钻营,你也配为朝廷命官?你其心可诛!”
一番话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将在场所有官员下了个半死,而杜竟年噗通一声跪下,全身冒出冷汗来。
“微臣有罪,求陛下宽恕。”
萧直眯着眼睛,拿帕子给谢期擦着手,看也不看杜竟年,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娘娘的话,就是朕的话。”
不一会儿,萧直身边的侍卫就拿来了户索,他身边的人做事果然利落。
谢期心中赞叹,不论萧直有多么不是人,调教出来的人比她手里的,可要好用多了。
“陛下瞧瞧吧。”
这两个女子才不是什么良家,乃是私伎,虽然是没接过客的清倌人,但名声传出去,当朝天子嫖妓,那乐子可就大了。
萧直问谢期如何处置,谢期思索片刻,先将杜竟年革职,由同知暂代知府之职,新知府以后会由朝廷委派。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将江南府的官员们打发出去,这些官员对谢期这个王妃,未来的皇后有了新的认知。
包厢内仅剩他们二人,萧直靠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丝。
“今日处置杜竟年都由着你了,阿鸢要怎么谢我?”
谢期瞟他一眼:“难道我不是为你处理了一个国之蠹虫,你不谢我,反而要我谢你?”
萧直只是笑,杜竟年作为江南知府无大功也无大过,他确实钻营,喜欢巴结,天子巡幸之处,地方官员献上几个清白女子,历朝历代都是寻常。
她是借题发挥,他纵着她罢了,一个非肱股之臣的地方官,她想换就换好了。
“我不管,反正阿鸢得谢谢我,快让我抱抱,你坐船坐了半个多月,不好好照顾自己,都瘦了。”
他这么温情脉脉的样子,是真心的。
可就是因为是真心的,谢期才更加不适应。
“你没把我娘怎么样吧?”
“我能把岳母怎样,她是你娘,我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打不敢骂,反而要尊敬的供着。”
“韩越呢?你不会……”
萧直轻叹:“他更没事,这一回杀雍王算立了功,回来还能得封赏呢。”
“你就问问别人,不问问我?阿鸢,你私自跑出来,我真的很生气,我不是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离开我。”
他声音很轻,眸光幽深,直直的看着她,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强忍。
他的平静是冬日的河水,只有靠的近了,踩到冰面上,裂开的冰纹会让人知道,那层平静的假面具有多么的脆弱,冰层的下方是奔涌咆哮,不停掀起狂风巨浪的江水。
谢期抿唇:“那你想怎样,惩罚我?”
萧直的大手忽然顺着她的裙子下去,捉住她的脚踝,探入裙中,握住了她的脚踝。
“阿鸢,我,想把你关起来。”
第93章 血吻
萧直果然将她关了起来, 在马车上便给她用精钢链锁住了脚踝,为了防止精钢硌到她的脚踝,还用柔软的棉花包了起来。
谢期总觉得, 萧直的确有疯病, 从前的疯都表现了出现, 现在隐藏在温和的笑容下, 只露出冰山一角, 却不知隐藏在海面下的到底有多么可怕。
但谢期很镇定,不如说她在知道自己有孕时,那种无力和迷茫就消失了。
萧琰很好, 他什么都好,却有个唯一的性格缺陷, 就是被动,可能因为身子弱, 多年寻医问药也没有作用,便开始变得不主动。
当初提出要嫁他的, 是她,婚后但凡有矛盾,他躲起来冷着她不见她,每次主动破局的,都是她。
临终没有把皇位传给萧续, 没有履行让她成为摄政太后的诺言, 他心中有愧,更因被病痛折磨变得行销立骨, 索性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不见她。
觉得萧直对她痴情,他萧琰走了也能继续有人替他照顾遗孀, 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这是萧琰会办出来的事。
谢期谋划这么长的时间,一朝失败,她没了心气,想要逃走。
但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就迅速找到了新的目标,至少她要保住这个孩子,为这个孩子搏上一搏。
萧直表面是温和柔软的,内里是疯狂的。
但有一点,只要他仍对她有执念,不想放手,不能放手,愿意为她退让,就有利可图。
此刻被锁住,谢期很是镇定。
萧直对于她逃跑,虽然脸上很镇定,实则像一只被主人丢掉的狗,自己循着路找了回来,就此黏在主人身边,再也不肯离开。
他一定要跟她同卧同寝,批折子也要在她的软塌边支个小桌案,她渴了饿了,这人便要亲自喂她,甚至如厕他都想亲自来。
这个谢期绝对不能忍,把他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通,他也一定要在外面守着。
没政事,萧直也不去寻别的乐子,就陪在她身边,跟她腻歪。
脚踝上的精钢链被制成圆环的形状,镀了金镶嵌着一圈滚圆的珍珠,若没中间那两指粗的精钢链,就是两只精美的镯子。
萧直对她足踝套上两只镯子,很是痴迷,总是用虎口去丈量,抚摸她细弱的足踝,用手圈住不肯放开。
分明她就呆在他身边,他却总是用那种黏腻的,失而复得的的可怕眼神盯着她。
回了西京,很快就是封后大典,谢期心中惴惴,生怕朝臣发难,揭穿她的身份,但祭天时,唯有宫中内侍能近距离接触到她,除了她身边的流霞几人,宫里的内侍,全都换了一拨,根本就认不出,她是先帝皇后。
再次封后,谢期唯有平静。
萧直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携手与她接受朝臣跪拜,脸上都带了几丝因激动涌起的红晕。
这几日,谢期对他真是有了新的认识。
只是锁链他仍不肯给她解开,非要捆着她,绑着她,他才能安心。
每每下了朝,他便赶回乾元殿,看到殿内的谢期躺在软塌上悠然自得的看书,或饮茶,便大大松了一口气,便上来抱她。
“阿鸢,我好爱你啊,好想一直,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像带着我的扇坠子,我的压襟玉佩一样。”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她脖颈那里蹭,黏黏糊糊,像个狗一样。
“这么爱我,怕我跑,你也带着我垂帘听政啊。”
萧直亲亲她的脸颊,似笑非笑,一双幽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双眸,仿佛洞悉了一切。
“可以,但现在不行。”
谢期嗤笑:“不行就是不行,防着我就是防着我,何必还说什么现在不行。”
她想挣脱出萧直的怀抱,却根本挣脱不动,他就像一颗硕大的粘丸子,挂在她身上不下去。
萧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恼怒她的冷脸,抱住她,深深嗅了一口:“别着急,我说过只要是阿鸢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在朝堂站稳脚跟,便寻个理由,让你听政,你瞧,前些天,你说江南府知府换了肖镇徐那个去年的新科进士,我不就同意了吗。”
她斜眼盯着萧直,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现在的德行,跟他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高冷不爱说话的人,现在却跟鬼上身一般,及其喜欢搂搂抱抱,只要在她身边,一定要贴着她,还爱碎碎念,恨不得把今□□臣说了那句气人的话,他到底有多生气,都一一汇报给她。
谢期烦不胜烦。
他这么搂着她蹭,男人某处已经有了反应,谢期一度以为,在她逃跑被抓回来的当天,他就会忍不住。
结果直到现在,他已然什么都没做,哪怕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宁愿自己泼凉水也在强忍。
他这是图什么呢,谢期不解。
分明不让她跑,拘禁着她,在这件事上又表现得十分尊重。
但他若一直这么君子下去,着急的该是她了。
夜凉如水,萧直大宴围剿雍王之战中立功的功臣,因都是外男,皇后反倒不用出席。
他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醺,夜晚的凉风拂过,让萧直略微清醒了一些,乾元殿的灯火并未通明点着,远远望去,一灯如豆。
那里面,住着他心爱的妻子,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一想到,他就觉得好欢喜,欢喜的整个胸膛都暖暖的,像麦芽糖在太阳下被晒着,晒化了,甜蜜又柔软。
纵然他的爱人并不爱他,还别有目的,但无所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他已很满足。
乾元殿内,并未见到谢期的身影,萧直的酒醒了,冷风侵入衣裳,她怎么不在,又跑了?
下一刻,萧直的面容冷厉如刀,恨不得把乾元殿服侍的奴才们,都杀了。
但她的阿鸢不喜欢他滥杀,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皇后呢?”
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为他指了指后殿。
乾元殿的后殿也是有个湖的,这建章宫内的水系原本是个天然湖,水系发达,建章宫建于此处后,又人工拓宽,能临湖的,都是建章宫群内重要宫殿,不是皇帝居所,便是皇后宠妃居所。
出了后殿,临湖的小凉亭上,谢期果然在那。
见到人的那一刻,萧直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冷厉的脸色也温和下来。
她侧伏在桌案旁,身上只穿着一件鹅黄的襦裙,外罩一件碧色薄纱的衫子,头发披散下来。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圆,皎洁的冷光倾泻下来,罩在她身上,仿佛穿上了一身洁白的缎子,一阵风飞来,吹起她的裙角。
飘飘散散,下一刻好似就好羽化成仙,飞到月亮上去,再也见不到。
萧直眸光暗沉,仙女又如何,飞到天上又如何,黄泉碧落,他总要把她抓下来,锁在身边。
他偏执,他是疯子,这一切萧直完全知晓,若不执著的想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一声,若不是他一直在强求,根本就不会有这重来的一世。
花瓣一般层层绽开的裙子下,一双白皙细弱的玉足探出,脚腕上的精钢链子,一直牵引到殿内的墙壁上。
看到那条锁链,萧直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
她还在这里,她还没走。
谢期听到了动静,回过望他,神色淡漠而平静。
萧直慌了,急忙去握她手腕,紧紧地拽住,不让她挣脱:“阿鸢!”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这样淡漠,仿佛从此已是陌路,如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不允许。
谢期回过头,仍然看着月亮:“萧琰,去了有四十五天了。”
萧直心头一跳。
“萧直,你真的不愿放了我吗?”
“不。”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上辈子我的亲人许多都是因你而死,这辈子他们没死,我就可以跟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我恨你,还是想要杀了你。”
他看到,她袖口中,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他的胸膛。
这一次她没有再对错,抵住的是他的右侧胸口。
“你非要强求,我便只能是永远恨着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不想让你好过,这样你也愿意吗?”
萧直却只是笑,仿佛极为开心,匕首可不同于簪子,这一刀下去,他真的,会死。
伸出手,抚摸她的侧脸:“阿鸢,我很高兴。”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忘记我,远离我,就算在一起,彼此互相折磨,我也不能放你走,对不起。”
大手忽的下去,在她惊诧的目光中,直直握住刀刃。
谢期忽的睁大眼睛,那么用力的握住,刀口切入手掌,鲜血汩汩流下,萧直却只是笑,疯狂却缱绻。
他都不觉得疼吗?
萧直根本就不管自己手掌的伤,拽着那匕首的刀刃,丢入池塘之中,溅出一点水花。
他吻上了她,强势的,不容拒绝的,启开她的唇,索取她的馨香,占有她的全部。
谢期想要推开他,他竟用被切伤的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相扣,温热猩气的血沾满了她的手,让她惊疑,让她害怕。
他将她压在身下,溶溶月色下,他亲吻着她:“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除了要离开我身边。”
“想要报复我,就留下吧,不要走,阿鸢,我真的受不了。”
不知是被他深情蛊惑,还是被吓到,谢期搂住他的脖颈,闭上了双眼……
第94章 妥协
有了第一次, 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们做过夫妻,谢期跟萧直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跟萧琰。
上辈子, 床笫之间的事, 他总是很游刃有余, 像完成任务一般, 哪怕是对着谢期也是如此, 唯独不同的是,他与谢期可能一晚总要她多次,纵是沉迷, 面上总是清冷的,自持的。
他做那种事时, 也处处体现了他身为皇帝高高在上的心态,大多时候只管自己舒爽, 哪怕谢期叫喊不停,嗓子都沙哑了晕过去, 他若不想停,也是不可能停下的。
然而现在,他却极尽温柔,动两下都要问她,会不会疼, 有哪里不舒服。
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每次都只是草草了事。
这一点,谢期完全能察觉的出来, 与她完事后, 他欲望不减,却只是搂着她睡, 没有其他动作。
有时,半夜醒来,枕边温热消失,净房处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他宁愿自己强忍,用凉水激灭□□,也不愿跟她再来。
谢期装作不知,内心却并非脸上这般平静。
他开始在她面前,为了她而忍耐。
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欲,不一定便是真心爱她,但他开始收敛,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那女人。
就算不是爱,也有情。
谢期咬住下唇,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开始爱了,她就要有回应。
上辈子,他们不是没有能扭转一切误会的时候,她刚入宫的时候,哪怕只是妾妃,那时那样年少,也曾对自己的夫君有过幻想。
皇帝富有四海,只要他想,他可以得到任何一个女人。
谢期不在乎他的三妻四妾,他立周慧荑为后,她也没有爹爹谢觞那么生气,虽然失望,却也觉得他待发妻很好,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对他其他的女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失望却接踵而至,他对她冷言冷语,从不曾有半分温情,那一点可怜的夫妻情分,在爹爹死后,便都没了。
她只是活着,不再将他当做夫君,只是她需要侍奉的君主。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当他想要回头,她早已被伤的体无完肤,失望透顶。
若上辈子,从一开始,他就能好好待她,纵无爱情,她也绝不会那样决绝,他们之间也不会以惨烈方式结束。
哪怕他对她有一分一毫的怜惜,她都不会怨怼。
这一切都是萧直该得的,他自作自受。
萧直洗漱后,浑身还散发着凉气,谢期侧躺在床榻上装睡,她听到他在小声的搓手,为了防止将凉气过给她,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腰肢,是温热的。
他现在开始爱她,晚了,错过便是错过,岂是他强求就能求来的。
就算此时她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
又一月后,谢期茶饭不思,吃了便吐,萧直心里一切都明白,面上还是做出担心慌张模样,叫太医给她诊病。
来看诊的便是一直负责给她诊平安脉的钱太医,太医把了脉,当即跪下贺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有孕了,脉象滑如走珠,约有一月了。”
萧直双眸幽深,大手抚摸上她的小腹:“有孕了呢。”
“怎么,你不高兴吗?”谢期审视他的脸,想要探查出蛛丝马迹。
萧直幽幽的看着她,忽然一笑,亲了她的脸颊:“不,我很高兴,现在有了孩子,阿鸢便更要留在我身边了,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护着这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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