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蓝叫了一声宋氏,打断她后面的话。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合情合理,可是每一句话却都在卖惨。
本来栀蓝还觉得今天这事儿大概是李氏挑头的,现在看来,李氏纵然挑头了,其余人估计也有自己的心思。
“宋姐姐和各位姐妹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爷还好好的,你们就开始担心以后了,当然人之常情嘛,我也能理解,既然宋姐姐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态度。
今儿个我为什么进宫,你们也都知道,是太后让人来传的口谕宣我进宫的。
能见到爷也是我进宫之后才知道的。
虽然爷暂时被关起来了,可是毕竟是皇子,所以一切还好,各位姐妹也不用担心。”
“爷没事儿就好,要不还是说福晋您有面子呢,这旁人想见爷都见不着。”武格格松了口气。
不过她这话在拍栀蓝马屁的同时也稍微刺了钮钴禄氏一下。
很明显的挑拨离间,栀蓝自然是清楚的,钮钴禄氏的脸色也不好。
不过她虽然脸色不好,可是却也没被武格格这话挑拨了。
“武姐姐,你不用挑拨我和福晋,府里不管是谁见了爷只要确认爷安好就可以,再者说了,福晋能去见爷,那是太后的旨意,大家也都听到消息了,是太后宫里的人带着福晋去的,爷怎么可能弗了太后的面儿呢。”
“那依照钮钴禄妹妹这意思,爷就能弗了贵妃娘娘的面子了?”
“武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钮钴禄氏着急地要解释。
“你刚才那话的意思可不就是……”
听到这里,栀蓝打断钮钴禄氏的话,严肃地对武格格说:
“武妹妹,这是在府里有些话你说了也就说了,别的姐妹也不会把话传出去,但是这话你要是出去说了,你想死没关系,不要连累了整个贝勒府。”
武格格是既委屈又无辜:“福晋,这话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太后是比贵妃娘娘尊贵,但是这是她们两人的身份决定的,但是对我们府来说,她们都是长辈,何来的爷给太后面子就不给贵妃娘娘面子了?
你也别觉得你这话是冲着我说的,我就附和你,事实怎么样,也只有爷知道。
这个非常时期,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一连累了爷,爷不会怎么样,你们可就不见得了。”
武格格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有些事儿虽然是事实,但是却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是,奴婢记住了。”
栀蓝扫了眼众人:“都坐着吧,这么看着你们说话,我也累得慌。”
待大家多坐下后,栀蓝这才再次缓缓开口:“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那我也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多说点。
所有成年皇子都被关起来了,按说爷应该没事儿,但是大家都担心意外。
既然担心意外,在爷还没回府这段时间,都最好低调点,不然出了什么事儿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尤其是李姐姐,明白了吗?”
还在地上跪着的李氏听到栀蓝这么说,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栀蓝:“福晋,听起来你是想着拿奴婢立威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迁怒别的姐妹呢?”
栀蓝轻笑:“李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迁怒别的姐妹呢?”
“没有吗?宋姐姐跟着爷的时间最长,担心爷,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可是你呢?再有武妹妹,武妹妹的话的确是不合适,但是……”
“听起来李姐姐这话才是真正的挑拨离间,因为你这话等于是让我和姐妹们站在了对立面儿。”
“福晋,你也没必要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
今儿个这事儿因奴婢而起,奴婢也不连累其余的姐妹了。
福晋您进宫之前,奴婢曾经问过您,您是不是想要管家的权利,您没有直接回到奴婢,现在福晋您也不用迁怒了,奴婢把管家的权利交出去就是了。”
栀蓝听她说完,啪啪啪啪地开始鼓掌。
“李姐姐,您真是大义凛然啊,只是我十分不理解。”
栀蓝站起来缓缓走到李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远的就不说了,就说方才你噗通跪下之后说的话。
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说是承蒙爷和我看重,让你管家,是这么说的吧?”
虽然是在问李氏,可是却把目光移向了其余的人。
之后才再次低头看向李氏,她的神色自然不好,因为话的确是她说的。
“既然是我让你管家的,就不存在你管家的权利交不交出来这话,正确的该说是我收回交给你的管家的权利。”
说完栀蓝又重新坐回到上首:“既然李姐姐主动说不管家了,那我也不能还强人所难。”
李氏摁在地上的双手快把地缝给扣开了,她觉得屈辱至极。
只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姐妹们都知道,我前几年一直卧病在床,身子呢一直不大爽利,所以就交给宋姐姐了,宋姐姐,以后你就受累暂时管家了。”
栀蓝这话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宋氏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还开口呢,李氏就迫不及待道:“什么!您虽然是福晋,可是也不能这么胡闹吧,竟然让一个侍妾格格管家!”
栀蓝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不就是挑拨离间吗,谁不会似得,李氏主动都能上钩。
“李姐姐,瞧你这话说的,谁也没规定管家的一定是福晋或者侧福晋,而且李氏早年间代替我管家的时候,不也是侍妾格格吗?
当初李姐姐你怎么不说侍妾格格管家不合规矩啊。
李姐姐你才当了几天的侧福晋啊,就瞧不起侍妾格格了。
你在府里的日子不短了,你没算过你当过多久的侍妾格格吗?
怎么现在还瞧不起宋姐姐了?”
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自己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每一个字都是她说的,现在想否认也来不及了。
宋氏之前可能是想要推脱的,但是现在她却和栀蓝表态:“福晋,承蒙您能看得上奴婢,奴婢一定会把管家的这事儿做好的,让爷和福晋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我相信宋姐姐,宋姐姐在府里的时间不短了,对府里的事儿也都了解,应该很容易上手的。”
虽然栀蓝让宋氏管家有点故意让李氏难堪的意思。
但是却也不是心血来潮,当着大家面儿虽然说了,但是一些具体的她肯定还是要交代宋氏的,不过等着大家都散了之后再说。
这会儿她还有别的事儿。
“刚才我说了不少,不过除了管家这事儿,重点我好像还没说。
大家担心爷,怕以后真有什么事儿,咱们内宅的人就没指望了,既然如此,姐妹们就更该安分点了。
尤其是李侧福晋!”
姐姐不过是栀蓝黏在李氏年纪比她大,客气的一句话罢了,既然李氏不领情,栀蓝自然也不想一直这么叫。
李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看了,可是栀蓝唤她的称谓都已经变了,她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个时候该低眉顺眼点。
“内宅姐妹担心以后能理解,但是李侧福晋,你以为你有儿子,就万事大吉了?
不要忘了和我比起来你前面还有一个侧字呢,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儿可是我说了算的,你以为你的儿子以后能继承家业了?
那也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
“你是福晋没错,可是弘时可是爷唯一的儿子,家业他不继承谁,你该不会你以为你收养的……”
“我自然不会让云楚和云舒卷进这些事儿,可是李侧福晋,你管家也不少时日了,你知道贝勒府到底有多少钱财吗?银子和地契有多少?农庄有多少?
那么多农庄每年能收租多少?”
李氏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更是煞白。
她之所以想着管家,除了权利能彰显身份之外,就是想要知道贝勒府到底有多大的家业。
从账房那边看,的确是不少,但是栀蓝说的这些李氏却是不知道的。
当然李氏也不是说她就相信贝勒府的家业就是她从账房那边看到的。
而是……她不知道的,栀蓝却全都知道!
“所以,李姐姐,贝勒府除了爷到底谁说了算,你现在心里有数了吗?要是有数儿就都散了吧,时辰不早了,也都该歇着了,对了宋姐姐先留一下。”
“黄莺,让人去叫管家和账房过来一趟,我有事儿交代她们。”
李氏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就和大家一起走了。
人都走了,宋氏说:“福晋,管家的事儿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啊。”
“怎么?宋姐姐刚才不是应下了吗?”
“方才……福晋您也听到了,是李侧福晋说话太难听,奴婢气不过,所以……”
“怎么?这么快就放下了?”
“倒也不是放下了,只是福晋您也了解奴婢,奴婢不得宠,这岁数了,以后也大概率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就不想……与人为敌。”
“宋姐姐这话说的好,其实谁又让与人为敌呢?不过宋姐姐不想和李侧福晋为敌,却不怕和我为敌?
方才宋姐姐先开口,说的那些话要说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宋姐姐你自己相信吗?”
“福晋,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方才奴婢的话其实……”
“方才宋姐姐的话,我可以忘记,但是宋姐姐你以为你现在说不管家了,李侧福晋就会因此算了吗?”
第140章 想要得宠
宋氏听到栀蓝这么说,沉默了半晌:“福晋,你我都知道,李侧福晋自然不会就此算了的。
不过她就算是不放过你,有些事儿也不会做的太过的。
可是她方才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却也说了一句实话,那就是奴婢不过是一个侍妾格格,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孩子傍身的侍妾格格。
她一个侧福晋何必和奴婢这没孩子的侍妾格格总是过不去呢。
按照她的性子,会觉得和奴婢过不去,会让她有失身份的。”
说完宋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栀蓝:“所以福晋,李侧福晋其实就是对您……”
“所以你只想看着我和李侧福晋我们俩扯头发,你并不想参与。”
“福晋睿智。”
栀蓝笑了:“宋姐姐的心思真是让人佩服啊,这算盘珠子真是划拉的啪啪啪想,我佩服宋姐姐你的坦然。
只是是不是我一直养病,让大家都以为我其实就是一个软柿子,谁都能捏两下了?”
瞧着宋氏惶恐的样子,栀蓝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宋姐姐,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儿啊?
就算是我是软柿子,可是我好歹也是福晋,之前你们一次次的给我找麻烦,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因为爷在,什么事儿爷都看在了眼里。
现在还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等爷回来了,你们好在爷面前编排我,让爷看着咱们鸡飞狗跳的?
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反正爷现在不在府里,我是福晋,就是我处死了你们,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宋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管家吗?”
宋氏战战兢兢问:“什么?”
“一开始你要是不绵里藏针,夹枪带棒先开口,我也会成全你只想过安稳日子的心情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如果因为你管家,李侧福晋找你麻烦,你就好好应着,要是这把火烧到我身上了?那我这个皇上封的福晋可也不是吃干饭的。”
“主子,管家和账房来了。”
“知道了。”栀蓝没马上让管家和账房进来,她问宋氏:“宋姐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想要置身事外,就要让我看到诚意,而不是只是说说。
管家这段时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只想安稳过日子,一切好说。”
“是,奴婢知道了。”以前宋氏真的像是栀蓝说的那样,她以为福晋就是一个软柿子呢。
以后她是万万不会这么认为了。
见宋氏应下了,栀蓝这才冲着外面扬声道:“让管家和账房进来吧。”
“以后李侧福晋不再管家,管家这事儿呢就暂时交给了宋格格,今儿个晚了就暂时算了,等明儿个你们两个和宋格格说一下府里的事儿。
对了,府里日常的开支的账本都在账房那儿吗?”
账房回话:“回福晋的话,都在。”
“好,宋姐姐,明儿个你去找账房和管家,如果发现账本上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来告诉我,不要直接去找李侧福晋。”
宋氏和管家还有账房听到栀蓝这么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一起点头。
管家和账房栀蓝倒是不担心,他们严格意义上说都是四阿哥的人,拎得清府里的状况,不会掺和到内宅的事儿中。
但是宋氏……栀蓝想着之前她的态度,特意又问了她:“宋姐姐,方才我的话你听明白了?”
“回福晋的话,奴婢明白了。”
“记住了如果从账本上发现李侧福晋管家期间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直接来找我,不要去找李侧福晋,不要想着给李侧福晋纳什么投名状。”
这话又更清楚了点,宋氏自然是明白的,她知道栀蓝自然是不指望她和栀蓝是一头的,但是也绝对不能和李侧福晋走得太近了。
其实李氏管家这么长时间,要说她中饱私囊倒也不至于,肯定会多多少少有些小问题的。
只是这到底是皇子府,四阿哥虽然说节俭,但是银子倒也是不缺的,所以李氏小来小去的,四阿哥都不在意,栀蓝更是不会用这事儿来找李氏的麻烦。
但是她之所以和宋氏强调,不过是想看看宋氏的态度,看经过自己不软不硬的敲打之后,宋氏到底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
“既然都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就都歇着去吧。”
栀蓝知道经过这么一遭,内宅的人肯定不会平静了,她有想过谁可能会来找自己,但是万万没想到钮钴禄最先来找了自己。
“妹妹起来吧,你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呢也刚回府,本来想着问问妹妹看有什么缺的没有,结果因为爷的事儿,一直耽搁,没想到又让妹妹来找我了。”
“福晋客气了,奴婢来给福晋请安是应当应分的,倒是让福晋去找奴婢才是奴婢的不是了呢。”
栀蓝笑了笑:“还说我客气呢,你这不也客气的很,瞧着妹妹这样子来找我是有事儿?”
“是,奴婢的确是有事儿找福晋。”
“什么事儿啊?”
“福晋,昨儿个武格格的话……”
栀蓝一怔,随即装作无所谓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昨儿个我也说了不少,哪能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福晋,奴婢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你说忘记了,是给奴婢台阶下,按说奴婢是该接着的,但是奴婢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和福晋说清楚的好。”
“好,你说。”栀蓝稳了稳神,之前以为这钮钴禄氏就是很傻很天真呢,现在则发现有点不好说呢。
不过想想也是,到底是乾隆的亲娘,能简单了吗。
“昨儿个武格格说了奴婢没见到爷的事儿……这是事实,但是福晋您见了爷,奴婢也不会因此妒忌福晋,不会被她挑拨离间的。”
栀蓝的眼皮跳了跳,这话真假,她暂时看不出来,所以就没应。
而且钮钴禄氏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就只是这么说,所以栀蓝就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福晋,奴婢想见爷这是毋庸置疑的,奴婢也知道府里有人说奴婢的做法是争宠……事实上,奴婢也的确是想得到爷的宠爱。
女人嫁了人,谁不希望得到爷的宠爱呢?更不要说爷还是皇子了,得到了爷的宠爱,奴婢不是很显赫的娘家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
“你倒是坦率。”栀蓝虽然不知道钮钴禄氏这是她的话术还是真心话,总之她这态度比耿格格的态度更让人相信。
进了贝勒府,耿格格还只想佛?可能吗?有可能。
但是明显钮钴禄这话更容易让人相信。
不过虽然钮钴禄的话更让人相信,可是栀蓝却也不会盲目。
“回福晋的话,奴婢是不得不坦率。”
“这话怎么说?”栀蓝突然之间兴趣高了不少,听起来好像是有人逼她的一样呢。
“福晋,咱们贝勒府内宅人不多,孩子也不多,内宅的人谁不知道谁什么情况啊,甚至都不用分析,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不要说那天奴婢进宫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一开始说顺道去看一下爷了,从那个时候府里的人对奴婢就已经……
说她们把奴婢当成是眼中钉可能也有点过分了,但是很显然已经开始防备着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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