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转身望向徐宴时,轻声说道:“你能同我保守秘密吗?”
徐宴时忙点头,也学着姜婳小声道:“是这个天下要毁灭了神女要来凡间救世人我就是被神女选中的男主吗?”
......
徐宴时声音小了些:“话本子里面都是这么写的,还,还......会写......”
神女会心慕。
后面这句徐宴时没说出来,只是红了脸。
“咳、咳——”
姜婳轻轻握紧拳头,咳嗽起来。
徐宴时顿时满眸担心:“神女怎么了,怎么神女也会生病。”
姜婳摇头,认真望着徐宴时的眼睛:“因为这其实不是我的身体。”
徐宴时狐狸眼瞪大。
姜婳轻声道:“我从前救了这女子一命,她便应我,日后若是我想来人间,便用她的身体。我每月只能到人间一次,也不会耽搁她。这人间除了她,只有你知晓我的身份,你要替我保密,日后遇见了这位小姐,也不要去打扰她,可以应我吗?”
她认真地看着他,眸中满是诚挚。
徐宴时哪里听过神女如此温声细语同自己说话,一张脸红了又红,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头。
他怕说话惹神女嫌恶,便只在心中三百六十五遍回放。
他的神女,好温柔!
好温柔!
见他真的信了,姜婳轻松了一口气,望向远处的船,温声道:“回见。”
看着姜婳的背影,徐宴时一双狐狸眼左晃晃,右晃晃,满眼的满足。直到看不见了姜婳了,才乐出了声。
走远了,姜婳叹了口气。
她日后该少来这种宴会,碰上安王这种麻烦,她日后的生活哪里安宁得起来。她便是想扳倒姜家,也不能掺和进去皇家的事情。
晨莲一直安静随着她身后。
等到船夫摸着脑袋说:“小姐,这个码头小,那些船都停满了。适才有船要过来,我便让了一下。”
合情合理,姜婳自然不能责怪。
她轻声应下,在晨莲搀扶下入了船舱。虽然一番耽搁,但是其实并没有耽误很久。此时回到宴会,应该还来记得。
姜婳轻声呼了一口气,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
关于司洛水的消息,她的确没有怎么听见。入了丞相府之后,除了宫宴,她参加的都很少,也不知晓上一世落水这个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在船中坐了下来,有些事情才能慢慢思考。
例如寒蝉。
晨莲正为她整理着衣裙,见到她望着她,也笑盈盈地回望过去。
似乎不用她问,晨莲便知晓她在想什么。
少女一双杏眼满是笑意:“寒蝉是公子派过来的,从小姐回到长安之后,一直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虽然他没有我厉害,但是的确有些用处,所以我没有让他离开。小姐若是不喜,我去为小姐换个人。”
说完,想起了什么,晨莲笑着道:“唯有橘糖姐姐不行。”
姜婳眸怔了一瞬,想起了江南。
她那日因为橘糖的事情去寻他,他苍白着脸,平静地让她离开。她那时觉得庆幸,因为两世的关系在那一刻算是彻底断了。
可其实寒蝉从始至终都在她身边。
姜婳心有些乱。
姜婳一怔, 将热茶接到手中,白皙的手指扣紧杯壁。
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望着外面随着船前进不断后退的水。偶尔水面会开着一些她不知晓名字的花, 她透过船舱中的窗户向外看, 眼眸在那些不知名的花上面停留一瞬又移开。
姜府的事情很多很杂, 这两世有关的一切都在她的脑中打转,她每日除了回忆账本的时候,其实都不太会想起谢欲晚了。
就像是同有些东西一般,她将其一起留在了江南。
后来的每次遇见有巧合, 也有意外,但是其实已经没有在她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了。前世那些事情, 在那场落水之后, 本就变得很淡。
她只是秉承着对命运的畏惧,始终在向他走远。
如今知晓了姨娘的事情是上天眷顾, 他亦对她没了那些浅薄的占有, 她倒是能够用寻常心对待他了。
姜婳轻轻饮了一口茶,她想查清当年姨娘的事情。如今一切猜想都指向祖母, 但她始终没有寻到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船夫得了命令, 将船划得很快,待到了岸边时,姜婳发现湖中还是吵闹一片。
司洛水的事情她没有多问,但是看司洛水的委屈模样, 应当不是自己不小心坠入湖中的。她无意卷入别的事情,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回到了画舫之上。
悄悄回到位置上, 桌上的点心已经换了一遭。
姜玉莹依旧在和那位名她唤‘阿伞’的好友低声说话,见到她回来, 也只是施舍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随后又转过身同好友低声私语起来。
一阵低语声传入姜婳耳中,她没细听,无非就是关于司洛水落水的事情。姜婳抬眸看了看天色,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搜寻应该等会就该停了。
若是司洛水聪明一些,就当会安排一个侍卫,扮做落水的人.......
远处吵吵闹闹,却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想到今天做的事情,姜婳心情不错。多做些善事,就能多为姨娘积些福气。
一边想着,她一边如之前一般,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周围又是传来一阵吵闹声,就连旁边一直同友人窃窃私语的姜玉莹也停下了。姜婳原本一直细碎听着,如今见她们陡然沉默,不由好奇地抬起了眸。
春光明媚,那人长身玉立,气度清贵,身姿修长如雪中青竹,矜贵而淡然。
是谢欲晚。
她下意识咽下了口中的点心。
那人淡淡地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像是漫天的大雪,眸光毫不遮掩。姜婳一怔,这一次同从前似乎都不太同。
周围安静了一瞬。
是宁玉郡主打破了僵局,众目睽睽之下,徐宁玉轻笑着上前:“谢大人上座。”
姜婳一怔,感觉到许多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
她望向前方的姜玉莹,发现姜玉莹捏紧了帕子,望着前方的徐宁玉和谢欲晚。她垂下眸,听见身旁传来一女子娇笑的声音:“郎才女貌,真是一对壁人。”
另一女子轻声反驳道:“莫要胡说,传到初阳公主耳中便不好了。”
姜婳咬了一口点心,知晓是些她不知晓的恩怨情仇。
她望向远处,心中轻声道了一句。
的确郎才女貌。
静王府上一世便同丞相府交好,这份交好朝中人尽皆知,若是能够结姻亲,也是喜事一桩。
晨莲轻声笑了一声,随后望向了远处的公子,随后望向了一旁的莫怀。
湖中的事情后来不知如何了,反正宴会就开始了。就像是看热闹一般,众人最后既没看见湿身的小姐也没看见冷透的尸体,唏嘘两声就继续讨论下面的事情了。
载歌载舞,好不乐哉。
唯有一个角落的女子不断地捏紧手帕。
姜婳不太在意这些,又拿了一块点心,是一个圆鼓鼓的团子。她从前未吃过,不由好奇咬了一口。
宴会上的人都时不时向主座下方的位置看,歌舞虽然不错,但是郡主和丞相大人之间的那些事,才更有趣。
圆鼓鼓的团子里面是槐花馅,咬一口,慢慢的槐花香。姜婳眼眸亮了一瞬,用干净的帕子包好一个团子,偷偷递给身旁的晨莲。
谢欲晚淡淡地看着,见到这一幕,转开了眼。
旁边的徐宁玉还在轻声道:“上次父兄邀您入府一聚,不知谢大人何时有时间。”明明是一个受尽宠爱的郡主,在谢欲晚面前,却字字乖巧温顺。
“下月初三。”青年淡淡道。
徐宁玉顿时弯了眸:“多谢谢大人,谢大人今日能来此宴会,是宁玉之幸。”
“嗯。”青年没有再多言。
莫怀看着徐宁玉走远,眼眸一直停留在她身后的影上。
到了夜幕,宴会便结束了。
姜婳垂着眸,一直想着旁的事情,这一日她都在扮演默默无闻的姜三小姐,低垂着头,倒是方便偷懒。
最初在她身上有不少探究的视线,等到谢欲晚来了之后,便只有寥寥几道了。到了宴会后半段,打量的视线便全然消失了。
今日宴会上的小姐公子回去之后,各府中应该对她就会有些别的考量了。从前因为不知晓她这个‘学生’在谢欲晚心中的份量而踌躇,如今见到谢欲晚对她毫不在意,那些纷至沓来的请帖和庚帖就该没了。
姜婳今日饮了一些酒,脸色有一层淡淡的红。
她小口小口饮着杯中的酒,甜甜的,很好喝。
上一世她其实吃什么东西都不太好吃,最后甚至连识别味道的能力都没了。如今能够从吃食中感到快乐,是一件让姜婳很欢喜的事情。
等到宴会结束时,姜玉莹蹙眉看了她一眼:“回府了。”
宴会上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姜婳抬眸,却看见了远处那一道雪白的身影。
姜玉莹显然也看见了,也不提回府的事情了,忙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姜婳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该问问谢欲晚寒蝉的事情。
但是其实不用问她也知晓,只是为了她的安全。
他做这些,从来不同她说明,就像当初在江南,他一言不发,直接同她说她要同他会长安一般。姜婳得承认,她无法将他当做旁人一般地对待。故而有时即便是好意,她有时也会有些烦闷。
一种无法宣泄的淡淡的烦闷。
她没再往姜玉莹和谢欲晚的方向看,只是轻轻饮着杯中的酒。
等到他们聊完了,姜玉莹自然会来寻她一同回府。
她小口小口地饮着,垂着眸,脸上没有什么神色。
晨莲弯着一双眸,觉得小姐很像一只小兔,不太开心的那种。
还未等姜婳喝完一杯酒,远处的青年已经打发了姜玉莹,缓缓向宴会一角走过去。谢欲晚眸依旧如平常一般淡淡的,雪白的衣袍衬得他清冷绝尘。
垂下的衣袍掩住满身伤口的手,他指尖的血被洗掉了,只留下一层疤裹着血肉。
只是那疤看着轻薄而脆弱,像是下一瞬就要裂开。
他走到少女身前,淡淡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姜婳。”
正在饮酒的少女怔住,甜甜的果酒从喉腔咽下,她抬起因为饮酒微红的眸,同身前的青年对视。
月色晃晃从水面升起,天边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
两人隔着一方桌子,对视着。
青年的眸很淡,他站立在案桌前,俯身看着她。他声音很轻,如玉石和琴音:“要听一个故事吗?”
水中的月色晃悠悠,画舫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安静了下来,晨莲不知何时也已经退了下去,宴会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婳该摇头。
可良久之后,她轻声道:“好。”
道出这个字的时候,她心中淡淡地想,原来甜甜的果酒也会醉人。
她看着身前的青年,她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小院中,谢欲晚饮了一杯她敬给夫子的茶,淡声同她说晨莲的事情。
不过几日,为何她觉得谢欲晚像是变了个人。
两人都没有动,若是从身后看,月色之下两人的影子被悠悠地拉长,却顾自远离。
青年淡漠的声音在画舫内响起。
“空霜元年杏月,一位身体孱弱的夫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夫人对我言,她一生别无所求,唯有一女。”
姜婳一怔,眸一下红了。
那些她上一世从未触及的真相,在这一刻,终于被人缓缓地揭开了一角。
青年还在继续说:“人世间人皆如蜉蝣,我应了。因为朝廷的事物,隔日我离开了长安。三日后我才知晓,那位孱弱的夫人死在了我离开的第二日”
“离开长安之前,因为夫人的请求,我派了一人。”
谢欲晚淡淡地看着姜婳,眸中的有些东西在一点一点变淡。他以最平直的口吻告诉她真相,就像是告诉自己一般。
“那人看见了事件的始末,从始至终,只有一人进过那位夫人的房间,但夫人是自缢。暗卫将消息上报给我,回来的途中,我又听见了夫人尸骨被烧毁的消息。”
“夫人的女儿很伤心,应着承诺,我去寻了府中的大人,将暗卫所看见的事情告诉了他。大人同府中的公子听见,忙为他们那位女儿开脱。最后,我们达成了一个交易。府中的大人和公子求我,夫人人已死,再追究无意义,问我有何想要的。”
谢欲晚眸深了一瞬,轻声道。
“我同他们说,我要你。”
姜婳眸颤了一瞬,一颗泪直直落下。
“夫人是自缢,我无法依着一人的说辞去为人定罪。唯一能做的,是做好之前答应夫人的事情。夫人此生唯心系她女儿,来寻我时同我言,若是日后女儿发现些许端倪,让我遮掩三分。夫人希望她女儿自在活在这世间,如此要求,我一一应了。”
这就是真相。
他淡声掩去那些心动,为她复现最原始的真相。
他不曾同她言他们的初见。
那日在姜玉郎的书房之中,他隔着画着花鸟的屏风,遥遥看了那个咬着笔头的少女许久。他看见少女因为抄书入了神,不小心唇间染了墨,反应过来之后,开始茫然无措地用帕子擦拭。
墨的滋味并不好,少女眉心都蹙起来。
她穿着一身发旧的衣裙,但是丝毫掩不住身姿的纤细柔弱。他那时淡着眸,还不知道她便是姜玉郎曾经同他提起过的姜婳。
她的唇是那种淡淡的樱红,脸红起来的时候,倒是相得益彰。
他那日一言不发,直到少女放下抄写的古书,眸中难得露出了一抹欢喜。后来姜玉郎敲门进来了,少女胆怯着,却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从前不知,这是喜欢。
谢欲晚眸淡淡地看着身前的少女,她正在落泪。
似乎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她只是小声地哽咽,却还是没忍住,泪一颗又一颗地落。
姜婳垂着眸,又想起姜玉莹彼时的说辞,她眼眸通红,轻声道:“姨娘为什么那么傻......”
为什么为她寻好一切后路,又用丝毫不顾惜自己。为什么从来不曾想,这世间如若没有她,她要如何活下去。
谢欲晚淡淡看着身前不停落泪的少女,他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
月色淡淡照在他们身上,青年看不见自己的眸。
只是再恢复意识时,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抚上了少女的脸。他动作很轻,用手一点一点地擦去那些泪珠。
青年手指修长,如玉一般,因为常年握笔,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他抚摸过少女的脸颊时,不由带了些晦涩的疼。
姜婳抬起通红的眸,同他对视。
月色听见他轻声道:“别哭了。”
第四十八章
一滴泪顺着少女通红的眼眸向下垂, 滑过谢欲晚的指尖,再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淌到手心之中, 直至消失。
青年的手一怔, 淡淡地望向她。
他的身后仿佛出现了那用数个日夜抄写的一室佛经, 雪白覆在他路经的每一处,像是傀儡的千万根丝线,紧紧地牵扯住他的身体。
而他走向她的每一步,寂静无声。
他淡淡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从丝线之中剥落, 染红了那片雪白。
原来,这是情爱。
这是唯有月色听见的呢喃。
青年的手很凉, 混着她温热的泪, 多了分异样。
姜婳下意识别过脸,即便还红着眸, 也轻声道:“是学生在夫子面前失态了。”说完, 她犹豫了一声:“多谢夫子。”
画舫内不算明亮的烛光映出两人的影——各自一方。
她垂着眸,不太敢看他。
一方干净的帕子就被递到了眼前, 她向着帕子看过去, 只见一角绣着一方雪竹。她依旧有些未忍住的哽咽,但还是小声地摇头。
“不用了夫子。”
她从一旁拿出自己干净的帕子,很快擦拭掉了脸上的泪痕。帕子很柔软,不似青年那双有薄茧的手, 不会有那些生涩的疼痛。
想起适才发生的一切,姜婳心中陡然有些乱, 她不由寻起了话题:“姜玉莹已经走了, 那姜家剩下一辆马车还在吗?”
她扶着桌子起身,青年静静地搀扶住了她。她还未来得及避开, 见她站稳,他又已经放开了。
谈不上亲密,却也不是疏离。
他有一双好看的凤眸,映着雪白的锦袍,在月色之中如清冷孤寒的仙人一般。从前姜婳最喜欢的就是那双眼。
此刻她却只想避开。
她才欲走,抬起步子却不由踉跄,向后一看,才发现衣裙被桌子的一角勾住了。她只能坐回去,微弱的烛火之下,当着谢欲晚的面解自己被勾住的衣裙。
她不由红了脸,总觉得事情不该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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