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清闻言,忙垂下头。
掌院忙带着一行人行礼,“吾等携众学子参见殿下。”
裴翊琛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众位无需多礼。”
掌院起身后迎了上去,领着裴翊琛等人往崇苑殿内走。
宋絮清垂着眸,不想在经过她身前时,忽而有道身影停留在她面前。
裴翊琛睨了眼垂着头的女子,问:“可是宣武侯之女?”
宋絮清浑身一僵,掐着掌心的指尖愈发用劲儿,她稳住心神,垂头回答:“是家父。”
裴翊琛淡淡地‘嗯’了声便往前走去,似乎只是临时起意和她打得招呼。
待他走远之后,宋絮清松了口气,她回握住陶怀夕的手,“谢谢。”
陶怀夕摇了摇头,也不多问,“他们待不久,最多一刻便会离去。”
宋絮清颔首,想到她的种种举动,一直都在帮衬她,有点疑惑:“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陶怀夕听出她言下之意,沉默须臾,“我只是听说过你。”
宋絮清不由好奇:“那为何帮我?”
陶怀夕不语。
她不说宋絮清也就不追问了,她不过是帮忙而已,又不是要害她。
直至一行人走入殿内,宋絮清忽而听到那道温婉的声音响起,“或许是羡慕,你和我很不一样,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有着我想拥有的性子,所以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想要对你好。”
宋絮清脚步微顿,惊讶地看她。
陶怀夕朝她笑了笑,也不怕她笑话,“在家时我就知道你会来崇苑殿,所以我央求掌院将你的座位安排在我身侧,我想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宋絮清一脸茫然:“我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陶怀夕扑哧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说自己名声不好,而且你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宋絮清愣了下,被她的反问给问到,确实,没嫁入东宫之前,她每一日都是开心的。
陶怀夕又说:“我知道我学不来你身上的洒脱,但和你做朋友我是想的。”
“你……”宋絮清仔细地回忆了下上一世陶怀夕的处境,但奈何二人确实不相识,她并不知情。
如陶怀夕所说的,前来视察的裴翊琛一行人停留不过一会儿便离去了,掌院等一众先生将他们送至昭庭司外。
目送着他们离去后,凛气凝神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真没想到,三殿下今日也来了。”
“可能宫内在给五公主选伴读,三殿下便过来看看吧。”
“说到这个,你们的名单送上去没?”
“早送了,但不过贵在参与,中是不可能中了。”
“我们不过是送去给皇后娘娘过过眼,让娘娘知道有我们这号人,但子衿应该是会中的。”
宋絮清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抬眸。
只见谢子衿笑了笑,说:“我并未将名单送去。”
“啊?”众人都惊讶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何?”
“我课业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谢子衿掀开衣袖,取过墨台,“再说京中贵女众多,哪能轮到我。”
坐在谢子衿身侧的沈知鸢一笑,开玩笑道:“镖旗大将军之女都轮不到,那哪能轮到我。”
宋絮清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陶怀夕见她看得专注,伸头过来瞅了眼,说:“谢子衿和沈知鸢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是崇苑殿内出了名的闺中密友。”
“你们说,要是能给公主做伴读,见到三殿下的机会是会多一点吗?”
这话惹得众人娇笑,“你这是怀春了。”
问出这话的人理直气壮地说:“三殿下生的好看,我想多看看有错吗?”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三殿下生的好看。”
“私以为众位皇子中三殿下最好看!”
“好了!”谢子衿陡然拔高了嗓音喝住众人,“你们都不要命了?在这儿妄议皇子。”
众人收声面面相觑,意识到确实过线了,翻开书本,佯装学习状。
宋絮清凝着谢子衿的身影,挑了挑眉,低语:“你和谢子衿相熟吗?”
陶怀夕摇了摇头,“她和我不是一处人,她自入昭庭司以来,课业成绩都是甲等上等,在崇苑殿内颇有声望,大家都愿意听她的,好在谢子衿为人和气,和谁都处得来,你就算是与她不相熟,碰上了她也能同你说上话。”
听陶怀夕这么说着,宋絮清愈发觉得奇怪,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何会对素不相识的她使阴招?
不过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按照规定,崇苑殿在开课半月后将有一次小测,离赐婚圣旨到来的时间并不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需要在这一次小测中一战成名。
今日并不是正式开课,授课要等明日才开始。
等掌院回来颁发新一学日的课业后,众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崇苑殿。
往后长时间都会在昭庭司度过,所以未正式开课时,众人也不愿在昭庭司多做停留,不约而同地往外离去。
各家的马车都已经在外候着,陶怀夕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丫鬟,对宋絮清说了一声后就上了马车回府了。
画屏和采桃两个丫头也一早就在外边等着,见宋絮清出来忙围上来,一人接过她手中的书袋,一人将手炉塞进她手中,边忙活边问:“小姐可还习惯?”
宋絮清见二人紧张兮兮的,敛去在外人前的谨慎,眨了眨眼,“自是习惯的。”
画屏和采桃都松了口气,画屏扶着她上马车,“小姐,时间还早,您是要回府还是出去走走?”
宋絮清仰头睨了眼天,日头还没有挂在最高处,道:“先往外走。”
昭庭司虽教导琴技,但她在那儿学习多年早已成习惯,若是想要提升还需找外边的琴师试试,可晚娘那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宋絮清想起裴牧曜那晚提到的季大家,沉默须臾,“去天音阁。”
季大家是天音阁的当家乐师,饶是宋絮清这种早先对琴音并不感兴趣时,都曾听闻过他的名号,要是能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是有益处的。
一般人想要找季大家教导琴音都找不到,裴牧曜既然将人摆在她面前,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去过一趟天音阁,画屏和采桃对这儿可谓是熟门熟路了,匆匆地跑去找管事的。
管事的之前和二人见过,甚至还将她们绑了起来,这次再撞见她们也稍显尴尬,不过他面上不显,恭敬地弯着身对宋絮清道:“公子早已有吩咐,季大家此刻正在后院,姑娘随我来即可。”
此时并不是晚间,但守在天音阁内的客人并不少,宋絮清随着管事的穿过人群往后院去。
进了后院后她才发现,天音阁占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单单是供乐师们居住的寝院就有数十间。
管事的停在一处寝院门前,他敲了敲门,高声道:“季大家,宋姑娘已到。”
内里‘嗯’了声,“进来吧。”
管事的推开门,侧身让到一旁,“姑娘进去吧。”
宋絮清谢过管事的,带着两个丫鬟往里走。
寝院内坐落着一处小院,小院内种满了山椿,此时正是山椿盛开时节,满院的山椿争相开放着,很是漂亮。
在宋絮清欣赏院中山椿时,寝屋门扉被人从内推开。
宋絮清识得他,“季大家。”
“宋姑娘。”季大家颔了颔首,合上寝屋门板,继续道:“你的情况公子已遣人来告知,稍后我将时间安排给到你,待我有空时你来寻我即可。”
宋絮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大家,她并没有想到裴牧曜会派人来说这件事,“他什么时候派人来的?”
季大家愣了下,“呃……要不您亲自问问公子?”
宋絮清见他不愿意说,想着应该是有规定,“算了。”
“不愿见我?”
裴牧曜低沉的嗓音自后传来。
宋絮清忙转过身,慌忙中差点儿撞入他的怀中,这人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
裴牧曜抬手扶住她的手肘,眸底带了点笑:“怕什么。”
宋絮清站稳后抽回手,忍不住出声:“你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
这次是,上次在南涧寺也是,好像飘到附近那样!
裴牧曜笑,“是你想的入神,没听到罢了。”
季大家瞅了两人几眼,说:“公子,里间烧有茶水,进屋坐吧。”
裴牧曜眉梢微挑,斜眼看了下身侧的人,“不了,我是来找宋姑娘的。”
宋絮清闻言,脸上闪过几丝茫然,“找我做什么?”
听到这段对话,季大家瞬间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谈事。
他催促着两位丫鬟一同去院外候着,画屏和采桃得到宋絮清的点头后才同季大家一同走出去。
季大家还尤为贴心地为二人合上了院门。
裴牧曜眸色悠悠,他抬手抚过院落中的竖琴,阵阵琴声自院间回荡,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琴声响起,“宋絮清,你似乎对皇兄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了5k!
不只是昨天落下的1k补上,还多更新了1k!
开心ing~
(与我何干)
他的嗓音与琴声交织缠绕在一起,明明是问句,落在宋絮清耳边却变了味道,她眼眸一紧,心被提到嗓子眼处。
宋絮清仔细回想了下今日在昭庭司中发生的一切,她自认为并未表现出对裴翊琛感兴趣的意思。
裴牧曜收回手,缓缓地垂下眼眸,并未错过她眼底的震惊之意。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宋絮清也谨慎了些许,她紧抿着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问:“殿下何出此言。”
裴牧曜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身形越过宋絮清,坐在树下的长凳上,“你可知母后为什么给澜儿选伴读。”
话锋转得突然,可却令宋絮清呼吸一窒。
他在试探!
宋絮清抿了抿唇,凝着脚边的山椿,“不知。”
裴牧曜眉梢微挑,修长的指节轻敲着长椅,道:“母后在给皇兄选太子妃。”
言至此,宋絮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怀疑自己的动机。
要是只是先前那句话,可能还是她在昭庭司失仪令他心生疑惑,那询问给五公主选伴读这一事,就是在清楚的告诉她,他想知道侯府是什么个想法。
选伴读一事一出,众世家便知晓宫里是什么用意。
此时能够将名单送入宫内的,明面上都是对太子妃之味有意的,而她的名字被呈上去,不外乎对人说侯府对太子妃之位有意。
宋絮清怕诓不过他惹来祸事,稳了稳心神,直视他的眼眸,干脆利落地说:“与我何干?”
这话落在裴牧曜耳中倒听出些娇憨之意,他瞥了眼宋絮清蕴含着警惕的双眸,笑了笑:“希望当真与你没关系。”
话语明显缓和了,宋絮清心底松了口气。
裴牧曜得到还算是可以的答复后,悠哉悠哉地站起身,“我送你回府。”
“不了。”宋絮清果断拒绝,语调铿锵有力,拒绝完她才意识到她的语气不太好,忙解释道:“侯府离这儿并不远,就不麻烦殿下了。”
裴牧曜瞥了见她眸底的慌乱,脑海中闪过她幼时的模样,一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但在听到有人来时顿时手足无措的小糯米团子,他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挑眉道:“我不觉得麻烦。”
闻言,宋絮清一时间无语凝噎。
就在她寻思着该如何拒绝的时候,就听到他说:“好了,不逗你了,你走吧。”
宋絮清仰头,瞧见他眼中浅浅的笑意,不过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福了福身就往回走。
推开门扉的时候,她忽而想起件事情来,转过身去,骤然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负手而立,也没想到她会回头,“何事。”
宋絮清微垂眼睫,落在他的背后被风吹起的长袖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儿应当是有一颗扣子不见了,“今日在昭庭司,谢殿下提醒。”
直到宋絮清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之中,裴牧曜才垂眸睨了眼身侧的长袖,袖尾的最后一颗扣子已然不见,只留下缕缕丝线随风飘动。
守在院门口的祈安和泽川二人走进来,祈安道:“主子,四殿下和世子在楼上等您。”
裴牧曜颔首,“带路。”
天音阁内余音袅袅,大堂内的听客们沉浸于此,悠扬的琴音回荡在阁中。
阁内最高处,祈安和泽川一人守着一处楼梯,避免其他客人踏入此处。
裴牧曜伸手推开门,就听到裴子程的声音,“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喏,人来了,你自己问问他。”傅砚霁道,取过茶杯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听说几日前,他私宅处来了位姑娘。”
“谁谁谁?谁家的姑娘!”裴子程诧异地连连发问,“你竟然会带姑娘回府,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裴牧曜神色自若地睨了他俩一眼,不语。
三人一同长大,都知道裴牧曜铜墙铁壁一个,若他要是不愿说,就是十头牛来了也撬不开他的嘴。
裴子程自觉无趣,从袖中取出张纸张,道:“暗卫来报,线索断在了宣武侯府。”
傅砚霁皱眉,“侯府早年同太子走得近,只是不知宣武侯为何好好的就退了,不说是皇上,就是和他教好的朝中大臣皆是宴会中听闻的消息,”
纸张稍稍泛黄,看似有些年头,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眼,裴牧曜一目十行,“功高盖主,宣武侯是聪明人。”
“可太聪明了,也让我们有点难办事。”裴子程笑道,他喝了口茶水,“宣武侯已有好多年不理正事,同他讲不上话,长子不在京内,次子年幼,我们怕是派不上用场,只能看祈安他们能查出什么漏洞来。”
傅砚霁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倒是有个人能作为切入点。”
裴子程:“谁?”
裴牧曜抬眸,淡淡地睨了傅砚霁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傅砚霁和裴子程却读出了他眼中的拒绝。
傅砚霁耸了耸肩,“那倒是要麻烦点。”
裴牧曜取下灯罩,将手中的纸张烧成灰烬,“我养的是人,不是废物。”
裴子程听他们俩打着哑谜,好奇得很,“到底是谁啊?”
“宣武侯嫡女,宋絮清。”傅砚霁说。
“这我倒是知道。”裴子程早前就听闻过宋絮清的,“但和她有何干系?”
傅砚霁斜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他私宅处来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
裴子程:“……宋絮清?”
傅砚霁轻咳了声,表示他猜的没有错。
裴子程惊得眼眸微微瞪大,“你和她……”
裴牧曜稍稍抬手,截断他的话:“顾长风那头安排妥当了没。”
裴子程一颗好奇的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但又不敢言。
傅砚霁笑出声来,“嗯,早前来的消息,已经派人回株洲路上。”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泽川的声音传来:“公子。”
裴牧曜眼皮轻抬,“何事。”
泽川禀道:“顾大人遣人送来一道文书。”
说着泽川推开门走进来,将文书递给裴牧曜后退至他身侧。
裴牧曜打开折叠工整的纸张,随意扫了眼,忽而笑了笑,“倒是有趣。”
“什么?”裴子程接过文书,瞅了眼也觉得惊奇。
裴牧曜半敛下眼眸,说:“告诉顾长风,就依太子的意思来办。”
傅砚霁将文书烧尽,抚去桌上的灰烬,“太子想要给她落籍,这是上心了。”
裴子程摇摇头,生怕有诈:“就算是要落籍,他为何要找顾长风?”
裴牧曜摆手示意泽川去回话,不疾不徐地说:“许沁宁是株洲人,本朝四品以上官员,也仅有顾长风是株洲人。”
“皇兄这是难过美人关了。”裴子程了然,顿了顿,侧眸看向裴牧曜,问出他憋了许久的问题,“你和宋絮清又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说过你们认识。”
裴牧曜掀眸看了他一眼,起身,“我走了。”
说着便直接离去了,独留裴子程和傅砚霁大眼瞪小眼。
另一边,宋絮清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天音阁,生怕后头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又把她叫回去。
直至坐上回府的马车,宋絮清吊在嗓子眼处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她掀起小窗帷幔往后望了眼,这才察觉,裴牧曜的谋划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许多。
他今日的试探,应该不仅仅是在试探她,而是在试探侯府!
父亲虽早年间便已退出朝堂,不再是朝堂重臣,但宣武侯的名号摆在那儿,若裴牧曜与裴翊琛党派相争,侯府恐怕难以逃离这股漩涡。
不论是裴牧曜还是裴翊琛,若是能令侯府站在他们一派,自是上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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