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墨染白苏)

贤妃却露出厌恶的表情，“我的儿子只有小五，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你以为你随便抱过来一个皇子交给我养我便能对你感恩戴德？错，这只会让我觉得你简直虚伪至极，所作所为令人不齿。”
“若非需要积蓄力量你以为我会养着他？让他占了这么久小五的位置，简直就是对小五极大的侮辱，我只要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恶心。”
话音刚落便听到太后惊呼一声，“小六，怎么在这里？你何时到的？”
众人闻言纷纷朝门口望去，只见六皇子脸色煞白，一脸震惊的看着贤妃，仿佛不相信她能说出那样的话，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令人心疼。

第127章 贤妃薨逝
不曾想到六皇子会在此时出现, 贤妃神情一顿，随即握紧拳头恢复神色，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太后的一声惊呼把众人的视线拉到了六皇子的身上, 无人注意到贤妃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待众人转回视线看到的只是贤妃那冷漠的仿佛六皇子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的表情。
皇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不过转瞬即逝, 因为这一点不自在他便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还是太后吩咐人把六皇子带走。
六皇子其实不想走，他知道贤妃的时间不多了, 到底是放心不下所以才会想要过来看看, 不论贤妃如何对他, 他终究是因为贤妃而得到了好处，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
即使贤妃说话不中听, 甚至是令人心寒，他还是放心不下, 挣扎着想要留下，但是不等他开口却被贤妃冷声打断, “你留下是想看看我是如何狼狈死去？”
“小六至始至终对娘娘都心怀感激,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 都是娘娘救我于水火, 对此，小六至死不敢忘却。”六皇子说着朝贤妃跪下磕了三个头, 然后声音隐忍隐有哽咽之声，“您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母妃, 儿臣告退。”
仿佛是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失态一般,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贤妃一眼，便快速的转身离开。
但是贤妃从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 竟是不曾有丝毫动容。
众人便觉心中一冷，贤妃这是一丁点都不曾把六皇子放在心上呀，还真是除了五皇子她谁也不在乎了，再是如何都养了几年，就算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人？
贤妃这般冷硬的心肠，看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任何信息了。
其他人是对贤妃的手段忌惮，柳贵妃则是恨的牙齿咬出血，她儿子毁了，一个绝嗣的皇子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而这一切都是贤妃造成的，可是仇人马上就要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终于能够体会到当年五皇子死后贤妃的心情，恨意绵延却又无能为力。
贤妃这一刻却是目光灼灼，亮的惊人，微笑着看着众人的表情，心情似乎十分愉悦，见柳贵妃一副要撕了她的表情，还笑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毕竟皇上可是实打实的告诉了你真相。”
说着叹息一声，“皇上终究还是偏着你的，你看，他没有不管你信不信就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你，而是认认真真的找出了所有证据摊开来给你看，还把你带到我这个罪魁祸首面前，让你有机会能够质问我，骂我，难道还不够吗？”
在场的众人有眼睛的都明白，要说贤妃最恨的人，那无疑就是柳贵妃和皇上，所以这场搏斗中也是柳贵妃和皇上最是损失惨重。
柳贵妃和四皇子是直接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皇上只要一想到宫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以后恐怕都难以安眠，钝刀子割肉最是折磨人。
柳贵妃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冲到贤妃面前想要抬手给她一巴掌，却被贤妃一句话吓的停在半空，贤妃恨恨的看着她道：“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不保证后果你能够承担的了。”
想到贤妃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那么多事情而不被抓住，想到就连皇上都对她的后手无能为力，柳贵妃到底是冷静的性子，她忍下了。
见她这般贤妃却笑了起来，“不愧是贵妃，永远都是宫中最冷静的那个，怒火能够瞬间平息，做了坏事也能当做无事发生，比谁都会装，你可一定要继续装下去，指不定还能给你儿子装个皇位回来。”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不如你，我得赔上所有才能大仇得报，这个肮脏的皇宫装不下丁点儿真情，我去陪我的小五了，这里不配我们留下！”说完便大口吐血，却是笑着咽了气。
待确定贤妃确实没了气息之后，太后叹息一声，这盘棋局里没有赢家，贤妃赌上的是自己的命，毒素毁了她的身体，本就药石罔顾，她是算着时间在临死前也要给所有人心中留下一个节。
真相出来了，贤妃死了，听说柳贵妃病了，宫中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可是两败俱伤，死伤惨重，贤妃宫中伺候的宫人在贤妃薨逝后都殉了葬，宫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因为贤妃是戴罪之身，所以死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哀荣，一切从简，草草下葬，甚至皇上都没有限制民间不能办喜事，可能让贤妃以妃位下葬已经是皇上的大度了。
容与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少意外，如玉忍不住问了一句，“对六皇子会有影响吗？”
六皇子到底是养在贤妃名下，如今贤妃算是把整个皇宫的权势都得罪了个遍，以后六皇子在宫中还能得好？
宫中传出贤妃对六皇子如何冷情，容与却并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贤妃最后对六皇子还是分了一些慈母心肠的，她算是把六皇子摘出来了。
端看如今宫中众人对六皇子同情居多便可见一斑，因此对如玉的问题他回答的便比较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玉想想也是，“贤妃一直以来待六皇子也不亲近，想来大家也迁怒不到他身上。”
容与觉得贤妃一直对六皇子的态度反而更像是一种保护，从贤妃出手效果来看，她定然是准备了很长时间，那么便说明她一开始便打算替五皇子复仇，那她对六皇子的态度便不能简单的从表面来看了。
也许有利用，但也不能说没有丝毫的感情。
长公主得知贤妃去世的消息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没出门，五皇子是个十分聪慧且好性子的孩子，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最后却没有机会长成，要说不心痛那是骗人的。
她当初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只有贤妃在苦苦找寻真相，可是皇上给盖棺定论了，她身为长公主却是无能为力的。
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贤妃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在宫中犹如行尸走肉，也不是不曾劝说过，可是她终究是没能走出来。
贤妃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这样的性子一点不都不适合皇宫，宫里容不下真性情，她到底是把自己埋葬在了那里。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结果是五皇子没了，贤妃没了，四皇子毁了，不知道那里还要埋葬多少人。
所以说她一点都不喜欢皇宫，那个位置太过高高在上，权利也太过令人着迷，权利背后的争夺总是血腥而残忍。
顔驸马担心的在门外守了半天，直到长公主开门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告诉她该用膳了。
两人携手走过二十多年，彼此都十分了解，顔驸马就时常觉得长公主不像是皇宫里出来的，她很多时候的思想都和当下的皇权相悖，不过是碍于大环境选择了妥协而已。
那个宫里埋葬的又何止五皇子和贤妃？说起来他们家也是受害者，玉儿被别人背地里叫了那么多年的傻子，有谁来为她负责？
他的女儿本该有着无限风光，成长路上本该一路繁花，因为皇上而布满荆棘，到头来只换来个郡主的头衔。
遇上容与这样的女婿是女儿的幸运，但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幸运就忽略未来可能的艰难，他们甚至都做好了养女儿一辈子的准备。
这么多年他们的歉疚，他们的担忧又有谁能够体会？
可能是心有灵犀，长公主握住驸马的手道：“我们抽空去看看玉儿，想她了。”
顔驸马笑着点头道好，每次看着女儿越来越好都发自内心的欢喜，也就是看到玉儿才能给人一点安慰。
不过不等他们过去，如玉就带着容与和孩子上门了，如玉是听了容与对贤妃和六皇子的分析之后突然感慨，然后就说想爹娘了，要回娘家看看。
容与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于是小夫妻带着孩子就回了长公主府。
小孩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不哭不闹的十分乖巧，长的又好看，每每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他们的到来受到长公主府全府的欢迎，也冲散了之前的沉重气氛。
长公主和顔驸马的欢喜自不必说，颜飞白直接抱着外甥就不撒手了，还冲着谢蕴炫耀，“快看看，他长的多好看，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说的谢蕴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用袖子掩着偷偷掐他，让他口无遮拦。
长公主却只是笑，也不趁机催他们，成亲才多久着什么急？顺其自然就好。儿子儿媳感情好，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她就拉着如玉说话，询问她最近情况，问孩子闹不闹人，好不好带，如玉一一回答，说都好。
然后就说到了太后，“初爻满月的时候外祖母还特意派人送了东西，原本想着等一切太平了就带着孩子进宫让外祖母看看，可是最近这情形也是不大方便了。”
长公主就安慰她，“你外祖母知道情况，不会怪你的，最近还是不要带他了。”
说着又想起一事儿，“满月宴没能大办，百日宴是不是也办不成了？”
满月宴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大办，原本是想着百日宴的时候补上，如今看来也是没希望了。
如玉倒是感觉还好，反而是容与比较在意，总是觉得委屈了孩子，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虽说皇上没有禁止民间办喜事，到底是一个妃子薨逝，大家谁也不会这般没有眼力见。
不过比起百日宴，如玉更在意的是容与到现在还没把儿子的大名给定下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就忍不住催道：“名字，名字，别忘了你儿子可还没有名字呢。”
容与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这事儿他还真给忘记了。

第128章 后续
容与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 于是回府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开始翻书，势必要找到一个配得上他儿子的名字。
于是，终于在初爻白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 如玉拿过来一看，只见上书容澜清三个字, 这几个字写出来怪好看的, 如玉不自觉的点点头。
容与看着她的反应笑着问道“如何？”
如玉道：“挺好, 可有出处？”
“出自《梁书?刘遵传》，其孝友淳深, 立身贞固, 内含玉润, 外表澜清，言行相符, 终始如一，有清澄如水之意。”容与解释道。
一听寓意这般好如玉就挺满意的, 容夫人他们也没有意见，于是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荣国公府低调的举办了一个百日宴, 之后便是更加低调的生活, 直至贤妃孝期过后, 京城方才稍微出现一点喜气。
不过朝堂上的氛围却并未随着贤妃的薨逝而有丝毫改善, 反而更加的令人窒息，原因出在皇上身上,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开始疑神疑鬼, 总觉得贤妃留有后手, 只要他稍有松懈便会趁机而入。
贤妃那般恨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他始终不相信她会轻易放过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上开始频繁做噩梦，渐渐的便开始失眠、暴躁、多疑，形成了恶性循环。
一家之主情绪不稳定都容易出事儿，何况一国之君乎，于是朝臣们现在无事轻易不敢打扰皇上，即使有事儿也是斟酌再三方敢上报。
前朝后宫系与皇上一人，前朝官员不好当差，后宫嫔妃也夹着尾巴做人，就连平日里最是爱争宠耍手段的妃子也选择深居浅出，轻易不敢出门惹事儿，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与后宫嫔妃同病相怜的还有四皇子府上后院的女子，四皇子自从被查出绝嗣并被大肆宣扬出去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日借酒浇愁，醉生梦死，稍有清醒又变的暴躁易怒，敏感多疑，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看他笑话。
对着伺候的宫人动辄打骂摔东西，稍有不顺心便拿宫人出气，这段时间四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都快找不到去伺候四皇子的人手了。
轮到哪个宫人去伺候四皇子之时便要露出恐惧绝望的表情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宫人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命运被注定的那一刻，就连四皇子妃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四皇子妃心中更是苦涩难捱，四皇子已经没了希望，她也没了指望，此时更是懊悔当初没能护住那一胎，就算是有个女儿她将来也能有个依靠，现在要如何是好？
柳贵妃如今亦是深受打击，大病一场之后至今未能恢复，看得出来颇有些心如死灰，再多不甘也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四皇子一派自此一蹶不振，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形再难得见。
大皇子被禁足，皇上仿佛忘记了他，二皇子三皇子直接出局，成年的四位皇子一个都没能逃脱。
贤妃究竟还有没有留下后手，谁也说不清，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此事已经无从得知。
不过不管她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手段，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皇上的疑神疑鬼，四个成年皇子的出局，贤妃这一局已经赢了。
五皇子之死是不是柳贵妃一手造成，亦或者是皇后她们一起推波助澜，也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夜深人静时太后会忍不住叹息一声，眼看着几位皇子几乎被无差别攻击，她心痛的同时又徒生无奈，一如当初五皇子夭折之时。
这是皇上的后宫，她不能干涉太多，否则会惹得他不喜，太后经历过后宫争斗，原本就有些厌倦，放权给皇后之后就不再插手后宫之事，一心想着含饴弄孙颐享天年。
可是身处后宫又怎会有平静的时候？皇后资质平庸贪权却没有手段掌权，柳贵妃心机手段都不缺却越不过皇后，皇后不能把持后宫便容易滋生宫妃的野心。
可以说后宫就没有平静的时候，没有孩子的时候争宠，有了孩子就更是争得头破血流，皇上一直冷眼旁观，即使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也不曾给过她任何优待。
他自己的皇位是争来的，深谙后宫生存法则，认为皇后不能压制住其他嫔妃便是她无能，后宫容不下无能之人。
加之他当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也犯了这个时代男人最是容易犯的一个错误，那就是严重低估了女人的手段和能力，直到五皇子的突然夭折，犹如当头一棒差点让他反应不过来。
轻视女人的代价太过惨痛，之后便加强了对后宫的把控，皇后这个时候虽然依然执掌凤印却只相当于皇上的一个管家而已，已然被架空了权利。
皇上加强防控是有效的，最起码他的皇子都活了下来并长大成人，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贤妃又给了他重重一击，皇上如今的暴躁未尝没有对自我的怀疑。
太后也尝试着劝慰皇上，可是他已经钻了牛角尖，又岂是一两句话便能解开的？
被宫中发生事情打击，忧思过度，加之上了年纪，太后硬生生的把自己给熬病了。
长公主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进宫看望太后，并派人给如玉送去消息，如玉不敢耽搁，立刻给宫里递牌子，要进宫探望太后。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皇上也不禁慌了手脚，听到消息之时放下手中政事立刻赶往太后宫中，皇后贵妃等人也没时间再沉浸在悲伤之中，随即来到太后宫中侍疾。
如玉毕竟是在宫外，待她和容与带着初爻进宫之时，太后身边已经簇拥着一群人，太后脸色憔悴，明显的精神不济，却也强打精神说自己无事。
长公主坐在太后身边，尽管心中很是焦急，却也尽力掩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所幸太后只是忧思过度，并无大碍，让她放心不少。
如玉和容与一一向太后皇上等人行礼，然后便被太后给训斥了，她一脸着急的道：“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快，把孩子带到偏殿去，别过了病气。”
“早该带他来给外祖母请安的，只是他太小不敢带出去，现在才来还望外祖母莫要见怪，您瞧瞧，他身体健壮着呢。”如玉说着便走上近前给太后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