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地望着孟元明,心想这个你肯定对不出来,这个对子是她的王炸,曾经冥思苦想许久出来的,打败过许多人,连表哥都夸她对子巧妙。
孟元明见她双眼放光,神采奕奕,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满足她的好胜心,帮她唱好这出戏。
于是孟元明先蹙起眉头,再咬着唇,最后装出焦急和局促的神色,羞愧地低下头:“这对子……好难啊…....我…....实在想不出….....是我……才疏学浅了….....”
记忆中王府的嫡母和妹妹都是这般的神情,三分矫揉造作,三分羞愧,三分不知所措。
楚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于他的反应正中下怀:这才对嘛,他这个半吊子的市斤女子,哪里真的会吟诗论词,自己只是略微一试,就将他原形毕现。
她得意挺着身板,遥想当年,继母给楚宝珍请女夫子,她为了膈应她们母女,也拉着楚瑶一同听课,打了鸡血一般认真听讲,连夫子都夸她进步最大。
后来她为了讨大表哥欢心,更是继续学习保持才女人设,想要和他以诗会友,可他一心习武,并不喜欢诗词,便逐渐无心诗文,可那段时日学的成果倒也够她在诗会宴席上出风头了。
孟元明见她极力隐忍,可嘴角还是疯狂上扬,活脱脱一副情敌是手下败将的神情,他不禁好笑,暗暗感叹:亏这丫头对沈翀情根深种,连情敌都弄错了,还在洋洋得意,真是白费苦心,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想着,他无奈地摇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姐姐莫难过,诗文本就晦涩,况且又要天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般天资聪慧,一听就通的。”
楚虞柔声安慰道,暗暗贬低他愚笨,又自夸了自己天资聪慧。
闻言,孟元明神色古怪地睨了她一眼,然后重重点头,附和道:“对,妹妹真是个大聪明!”
楚虞听情敌也承认自己的聪慧,不禁欢欣鼓舞,大方地将食盒的点心递给她:“这是姨母府里的名厨做的燕窝和点心,对你的伤有帮助,姐姐趁热用了吧。”
孟元明挑眉看她,这姑娘一肚子坏水,又视自己为眼中钉,真的能这么好心将燕窝送给自己?别在里面下毒了吧。
他面色不安地接过燕窝,缓缓地用汤勺搅动,就是不下口。
“姐姐怎么还不吃呢?这是雪燕,燕窝中最名贵的,一盏要五两银子,寻常人家即使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她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懵懂道,“不过也是,若姐姐在姨母这吃惯了雪燕,等你回家后再也吃不着了,岂不是不适应,算了,我替姐姐吃吧。”
说着,她麻利地夺过孟元明手中的燕窝,吸溜一下一饮而尽,孟元明抓着汤勺神色苍白地望着她,眼神浮现一抹愤怒。
这丫头打得这个心思?真会磋磨人!阴阳怪气地真想教训她一顿!
还好自己不是沈翀的心上人,若真的是位女子,怕是在这能被她气死。
不说了,伤口好像又痛了几分,他愤愤地放下汤勺,扶额暗暗生气。
楚虞见她动怒,不禁心情愉悦,更是嚣张地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感概:“冰糖炖雪燕果真是上品,只是日日吃也腻了些,不过姨母说对女子的肌肤好,非让我日日喝一盏,唉,真没办法,姨母对我可真好。”
孟元明支着头闭眼听她抑扬顿挫的表演,差点气得笑出声,这姑娘真是长了一百零八颗心眼,每句话都在故意恶心自己,伤口都差点被她气得裂开了。
不过她嘲讽也嘲了,取笑也取了,摆架子目的也达到了,可以走了吧,她再继续阴阳怪气下去,自己真的要动怒了。
“对了,我身子弱,和妹妹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就不送妹妹了。”
啊?她要赶自己走?
楚虞不悦地撅起嘴,她正说得津津有味呢。
算了,来日放长,有的是时间教训这狐狸精。
她温柔地笑了笑,叮嘱道:“既然如此,袁姐姐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陪你。”
明日还要来?
孟元明面色一沉,咬牙道:“不用了,我性子沉闷会扫了你的兴致,不用陪我。”
啧啧啧,这就招架不住要赶自己走了?果真如姨母所料,这女人不过手段尔尔。
“你是表哥的贵客,又受伤在身,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呀——”楚虞故意咬重照顾二字,笑容变得冰冷,大有威胁之意。
孟元明冷冷望着她,心想这丫头果然没安好心,就是故意来赶自己出府的,甚至都不加掩饰她的恨意。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胶着许久,孟元明率先低下头,无奈地长舒一口气,他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和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计较。
楚虞见她先低头,露出怯意,不禁得意地冷哼一声,朝她翻起了嫌弃的白眼。
“虞儿?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虞白眼一闭,瞬间露出温柔天真的笑容,转身朝面色狐疑的沈翀走去:“我怕袁姐姐一个人在府里孤单想家,所以来陪陪她。”说着她还指了指圆桌上的点心,陪笑道,“我特意命人做了开胃爽口的糕点给姐姐,还带了珍贵的雪燕给她,可她吃不惯血燕的味道,我下次再带其他的点心给姐姐。”
说完,她在沈翀的诧异中看向一旁冷漠闭眼的孟元明,撒娇般说道:“袁姐姐,你说对不对呀?”
袁姐姐?
沈翀目瞪口呆地听着楚虞这般亲切的称呼,又见她殷勤温柔得仿佛变了个人,顿时疑惑丛生,难以置信地望着孟元明,只见不多久,孟元明沉重地抬头,缓缓地“嗯”了一声,神色有些狰狞和古怪,显然并不心甘情愿。
沈翀无奈地望着楚虞,不知这丫头又在憋什么大招,脑袋也隐隐抽疼。
“表哥,你这是什么眼神。人家知道错了,袁姐姐是客人,我上次不该在她面前失礼,所以我想弥补我的愧疚,你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嘛?”说着她脚一跺,抱着他的胳膊又撒娇又娇嗔,好生委屈。
孟元明一滞,被她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吓到,虚弱地朝沈翀眨了眨眼,示意他快将他的磨人表妹带走,吵得头疼。
“既然表妹如此懂事,我也很欣慰。”沈翀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迫不及待地赶人,“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和袁姑娘商量。”
楚虞笑容敛去,瞬间不安地打量两人,孤男寡女,他们要商量什么事情?愤怒的同时,她厌恶地瞥了一眼低头的孟元明,不知道这女子使出什么手段。
她正不知所措时,耳边又响起安氏的话,缓和了面色楚虞拉着沈翀的袖子柔柔开口:“表哥,你就算自己不懂礼数,也应该顾忌袁姐姐的名声呀。她一个未婚姑娘,怎么能和你独处呢,会传出闲话说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不要脸,不三不四的.......如今府里已经传出难听的话了。”
楚虞为难地看着两人,善解人意提议道:“而且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呢?我又不会说出去,还是你们嫌弃我.........”说着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沈翀:“…....”
孟元明:“…....”
两人面面相觑,皆愣在当场。
孟元明无奈地望着哑口无言的沈翀,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沈翀啊沈翀,你可真有一位好妹妹,你真有福气。
沈翀被他的笑弄得面红耳赤,又见楚虞拿男女大防做大道理,今日看来是无法单独见孟元明了,他沉思片刻,悠悠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袁姑娘待在屋内烦闷,提议得空赏赏月,绣园的凉亭赏月最是不错。”
孟元明淡淡一笑,原来这沈翀被她的表妹弄得手足无措,借赏月来告诉自己今晚在约绣园。
“表哥说的是,袁姐姐该出去多走走。”还以为要说什么悄悄话,原来是这个,楚虞松了口气,眼神再次落在沈翀的身上。
沈翀说完便借口自己有事,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楚虞正想追上去,就见他跑得无影无踪,不禁又气又急,无意间瞥见孟元明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自己,心里的火气瞬间窜上来,居高临下道:“袁姐姐,我表哥是男子,又在军中长大,难免不知礼数,可你是女子,也该知道避嫌,若是往后我表哥要单独与你说话,你也该拒绝才是,不然有损你的清誉。”
孟元明被她怼了一上午,此刻竟突然叛逆地想气她一气,于是故作懵懂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行事一向坦荡,也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所以妹妹不用担心我,我不怕。”
楚虞:“?!”
她气得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直沉默寡言低声下气的狐狸精反驳自己,楚虞瞬间变得像只长满刺的刺猬,想要狠狠扎得他一身是血。
肯定是自己坏了他和表哥的独处,他恼羞成怒了!好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姐姐你不在乎名声,可我表哥在乎名声,将军府也要名声,你就当报恩,也不该答应与他独处!”
瞧她着急上火暴怒的模样,孟元明顿觉得心中舒坦不少,似笑非笑地朝她点点头,楚虞气还未来得及消,又听他抱怨道:“可沈公子时常来找我,总不能一直拒绝吧….....”
楚虞:“….....”
楚虞铁青着脸离去,阴森森的瘆人。
孟元明心情愉悦地抿了口茶,想象这丫头回屋后气急败坏,生气摔东西发火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他被追杀一路,又委曲求全地躲在这里,如今逗逗这丫头心情也能开朗不少。
笑够后,孟元明走向内室的雕花木床,惬意地双手抱胸躺在软被上,脑海莫名浮现楚虞临走时的咬牙切齿模样,不由得咋舌:自己为何嘴贱说那些话呢,怕是接下来这丫头更不会安生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还是管住嘴,免得乱说。
.......
入夜,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清风扫过屋檐下的莲花灯笼,荡起道道烛影。
孟元明推开虚掩的房门,环顾四周无人后,悄然从狭长的小道远去。
这是竹青轩一条鲜有人知的小路,直通绣园,当初沈翀告知自己时,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会偷偷摸摸赴约,颇有些才子佳人偷约见面的味道。
孟元明一阵恶寒地摇头,顿时觉得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又不禁好笑,他和沈翀两个不惧生死的男人,被一个姑娘磋磨得见个面宛如做贼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快步上前,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午的一幕,相视而笑。
“你的这位表妹可真了不得,怪不得沈兄避之不及。”
“孟兄别再打趣我了。”沈翀尴尬地笑了笑,想起痴缠的楚虞不禁头疼。
“你这位表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生怕别人抢了去,你不如就从了她,让我也能好好养伤。”
“使不得!”沈翀面色一沉,惊恐地摇头,“我当她是妹妹,怎么能娶她呢。都怪我以前当她年纪小,并未过多拒绝她的纠缠,唉,才让她有种种错觉,又加上我母亲乱点鸳鸯谱替她撑腰,所以她才迷途不返.......”
孟元明双手抱胸打趣他:“那你这位表妹可要伤心了,可怜她当我是情敌处处提防,以为解决了我你就能回心转意呢。啧啧啧…....”
沈翀耳朵一红,不理他的调侃,长舒一口气后严肃道:“今日我约你来,是有要紧事和你商议,有关安南王府。”
孟元明神色一沉,双眸流转隐忍的怒意,哑声道:“看来他们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哼,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要让他们亲眼目睹我正大光明回到安南王府,时刻不安。”
他咬牙切齿道,面色更为苍白,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落寞,忽然他重重地咳嗽起来,沈翀正欲扶他,却被他推开。
“没事,死不了。”他打趣道,眼神却很冷漠,“今日受的伤痛和屈辱我得时刻铭记,往后定要百倍还回,才能不负他们的一番心思。”
沈翀望着他倔强的神情张了张唇,最终没有开口。
他虽然知道孟元明的家世,可并不清楚他自小从中受的苦楚,又如何劝他莫要计较。
“安南王府的人一路追查到了柳州,眼下正在城内四处探访,不过他们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你如今扮成了女子的身份躲在这里,你暂时安全得很。”
闻言,孟元明哭笑不得地望着身上的罗裙,目露苦涩:“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了活命天天扮成女子,还得被你的表妹当成情敌……”,说着他无奈地望向沈翀,叹道,“你得想个法子,不然你的小表妹得天天给我下马威。”
沈翀面露痛苦,俊脸揪成一团:“唉,这丫头倔得很,让我想想……”
两人正唉声叹气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处而来,夹杂着女子说话的声音,沈翀听出了这是磨人精表妹楚虞的声音,立刻神色一暗,低声喊道:“快走!别让虞儿看见了,否则误会更大了。”
说着,两人各奔东西,消失在原地。
孟元明走得有些快,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发出隐隐的痛意,在黑漆漆的夜色下竟显得狼狈,活像个做了亏心事生怕被发现的人。
想着,他脚步一顿,不甘心道:“沈翀啊沈翀,亏你还是领军打仗的,怎么一个小姑娘就招架不住了!连带着自己也狼狈得很。”
........
“奇怪!表哥不在书房,也不在寝室,他能去哪?”
楚虞环顾四周,见绣园清冷,不像有人的模样。
“大哥是个糙汉子,哪里有诗情画意赏月,白跑一趟吧!”
沈鸿打着瞌睡劝她,希望她别再折腾了,快让自己早点见周公。
“可我打听了,竹清轩的那女人也不在屋里,若不是他们两人私会了,怎么都同时不见了呢。”
她傍晚去找大表哥,扑了个空后又去见孟元明,结果也不见人影,心里的警钟作响,让她十分不安。
又想到白日表哥劝那女人赏月,便火急火燎地抓着沈鸿跑到这儿。
还是不见两人,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明日得要好好盘问,还是小瞧了那狐狸精。
第12章 眼拙
楚虞一夜无眠,胆战心惊地害怕两人暗渡陈仓,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私相授受,越想越生气,床板都被她锤出几丝裂痕。
翌日天微亮,光线从窗柩的缝隙中钻出,楚虞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床,一番洗漱后风风火火地赶到竹清轩。
没想到竹清轩此刻门窗紧闭,下人竟说孟元明正在酣睡。
楚虞一听火气蹿得老高,即刻啪啪啪地拍门。
很好,自己胡思乱想一夜未眠,还得了两个黑眼圈,你倒好,心安理得地在屋里睡觉!
凭什么!
孟元明被剧烈的敲门声唤醒后,面色茫然地坐起,得知楚虞非要一早见他,还搅了他的懒觉,顿时面色铁青,怔了许久面色冷冽地披着外袍迎她。
“袁姐姐,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在睡?”
楚虞用帕子捂着口鼻四处转了一圈,命人支起窗柩,让屋内透透气。
孟元明望着窗外还未升起的太阳,额前青筋隐隐暴起。
“我有伤在身,大夫让我多休息,有益疗伤。”说着他走到屏风内的雕花大床旁躺下,困倦道,“我精神不大好,要多睡会,妹妹自便吧。”
说完他将被子拉到胸口,惬意地闭眼小憩,不再理她。
楚虞张着唇站在屏风前目瞪口呆,这人是故意给自己甩脸子,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她堂堂御史的长女,将军夫人的侄女,特意来看她,她竟然如此无礼,称病推辞?
好气啊!
碧珠头一次见自家姑娘被气得哑口无言,脸色黑得宛如锅底,倒吸了一口气,暗暗感叹这狐狸精手段高超,两人是棋逢对手了。
思索许久,楚虞长舒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她快步走到床前,望着床上清冷恬静的睡姿,她暗暗伸出双手,朝着脖子抚摸,孟元明顿时一个激灵,蓦然睁大眼,这姑娘不会要掐死自己泄恨吧?
“袁姐姐醒了?我本想帮你刮痧,可以在夏日缓解疲劳,让你清醒点,人睡多了会变笨的。”
她甜甜笑着,眼波流转,孟元明却避之不及,连忙坐起甩开她的手:“多谢妹妹好意,我好像没有那么困了。”
“那姐姐喝点茶醒醒脑子——”
楚虞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孟元明拧着眉不情不愿地走出屏风,与她同坐在堂屋的圆桌上,打着哈气打着下人沏茶,一脸无精打采。
“袁姐姐,我昨日傍晚来找你,却见你屋里没人,你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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