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大人擢升到梧州任职,可他身为深宅妇人,这些年来交际应和的关系都在松州,如今到了梧州便意味着重新开始,让她手足无措的同时更是焦躁。
尤其是她为楚宝珍看好的几位世家子侄,如今却要重新考量,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更是人选的问题。
一个各方面令人满意的女婿,又能愿意和她的女儿结亲,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为人父母,总不舍得女儿远嫁的,可在梧州,她一个新来的官眷,又如何为女儿找到合适的夫婿,真让人头疼。
不管怎样,她的女儿,一定要比那两个贱蹄子嫁得好。
第47章 梦里寻她千百度
载着楚府众人的巨船又行了七八日, 终于在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靠在了梧州的码头。
蜷缩已久的众人迫不及待地下了船,一面等着马车来接,一面好奇打量这陌生的繁华之地。
楚家的船停在梧州最大的码头旁, 四周除了繁忙的货船,也有很多与她们一般远道而来的外地行人, 熙熙攘攘, 好不热闹。
稍等了片刻,提前安定在梧州的管家仆从带了数辆马车赶来, 一下车便朝众人问好,一一回答了楚大人的问题后,便带着小厮有条不紊地搬着行礼。
待一切收拾妥帖后,楚大人带着家眷坐上了马车,一路上众人好奇地透着帘子望向热闹的长街两道,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街上的一切。
“你瞧,这些女子的妆容好生奇怪?竟在额头和面颊上用珍珠饰面?是这里时兴的上妆方式吗?”
楚瑶惊愕道,其余几人也瞪大了双眼不知为何, 就连一向自诩美妆前辈的楚瑶也咬唇不语。
“还有裙子!她们的裙子样式也从未在松州见过,好独特的款式?”
姐妹几人宛如乡巴佬进城,看啥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待眼睛见够了世面,几人又陷入浓浓的不安中。
她们在松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官眷,如今进了梧州, 越发觉得处处不如人, 心里难免生出一丝不安和胆怯。
几人相顾无言,皆垂头丧气, 将竹帘拉上, 不愿再欣赏车外风景。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 听到小厮激动的声音:“老爷,夫人,姑娘们,咱们在梧州的府邸到了,快请下车入府安歇吧!”
到家了!
沉寂一路的女眷们难得露出笑脸,接二连三地下了马车,直到看清面前的古旧狭小的旧宅,瞬间面色一沉,有几个甚至要哭出来。
不是说老爷擢升了吗?怎么来了繁华之地,他们的新家反而不如老家的宽敞显赫呢?
怎么回事?
几人纷纷朝楚大人投去受伤的神情,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梧州乃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这间两进两出的宅子够买老家三间宅子了,我也是多方打点才寻觅得这处,虽然狭窄局促了些,可位置极佳,周围的邻居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而且此处距离长街颇近,你们妇人家也方便出门走动采买。”
听了楚大人的解释,众人心里好受些,又想到这宅子靠近长街,以后方便出门玩乐买卖,几个女儿很快地接受。
于是堵在门口的众人,依次进入府里,在四周逛了一圈,又冒出一个不安的念头:这房子这么小,怎么住呢?
“虞儿,宝珍,瑶儿你们三人和各自的仆妇住在东院,那里安静,适合你们女儿家,我和夫人还有玥姨娘住在南院,其余下人则由管家安置在西院。虽住得没有老家宽敞,可都有各自的屋子,并不会拘束。”
闻言,几个女儿都一脸不悦,在老家,他们都是一人一个大院子,里面的几间屋子,有作书房,有作衣物房的,宽敞得很,如今一人一间屋子,还要塞进许多衣物首饰,住得实在憋屈。
白氏也面色凝重,她身为当家主母,自当和楚大人住一起,可为何带上玥姨娘?
她一个妾室,也配!
如今老爷正宠她,怕是自己要日日备受冷漠,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碍眼。
“行了,都各自散去,收拾行李吧,待日后寻到了更好的宅子,咱们再搬便是!”
楚大人被妻女幽怨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敷衍几句后立刻闪人。
楚虞也不得不接受了与姐妹同住的事实,以她往日的脾气,她定会闹得人仰马翻,可如今她见白氏也得和玥姨娘挤在一起,便打住了这个想法,认命。
.......
楚虞脚步沉重地推开自己的那间屋子,待看清屋内空荡荡的陈设和半旧不新的装饰,不由得眼前一黑,心如死灰地扑到床上一蹶不振。
碧珠命人将她的衣物首饰抬入屋内,正准备替她收拾,环顾一圈为难道:“屋里的衣柜也忒小了,从老家带的衣裙怕是装不下,不如姑娘选几个喜欢的,奴婢替你熨好挂起来。”
“都不要了!”
“啊?”
楚虞一个鲤鱼打滚坐起,皱眉道:“你没看到梧州街上的那些女子穿的裙子吗?我若还穿着老家的这些不时兴的裙子怕是要闹笑话,得入乡随俗穿上她们同样的裙子!你也别收拾了,歇一歇咱们出门大肆采购一些。”
“都听姑娘的,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学学这里的风俗。”
主仆两人齐齐躺在榻上准备放松片刻,突然一阵哭喊声响起,楚虞不耐烦地睁开眼皮,隐约听见哭声从隔壁传来,似乎是楚宝珍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似乎是楚宝珍也对住的地方不满意,正在对着下人发脾气耍性子。
唉,她虽然有些同情,可对这不隔音的墙更加无奈。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惆怅地从榻上爬起,让碧珠拿出银票,准备出门买买买散散心。
刚踏出门外,她又想起老实本分的楚瑶,便让人将她唤了出来,准备带她一同出门换几身裙子。
许是这院子里的几间屋子太过陈旧,隔音太差劲,正中间屋子的楚宝珍也突然将门打开,悠悠开口:“你们出门是吗?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透透气。”
“那还不赶紧出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楚虞此刻也觉得姐妹几人都同样可怜,倒也没了往日的争锋相对,彼此态度也缓和不少。
….....
几个神情怏怏的小姑娘相依为命地一同出了门,来到梧州最繁华的长街上,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大小小的马车穿梭其中,其中不乏挂着各种声名显赫的旗帜,楚瑶暗暗数了数,不过半个时辰,她就看到三个王府,四个侯府,还有数个官宦家的马车。
这梧州,到处都是富贵人家,一砖头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勋贵之人。
不多久,马车停在一家金碧辉煌的店铺门前,听小厮说,这是梧州最受欢迎的女子采买之地,衣裳首饰香料点心应有尽有,四层楼可以让女眷逛一整天。
几人受宠若惊地下了马车,抬头望着黑底烫金的匾额上写着“如意楼”,打量片刻间已有不少穿金带银的女子入内,楚瑶和楚宝珍默默地抓住了楚虞的袖子,面有忧色。
“怕什么?我们带了银子,大大方方地进去,难不成还会将我们赶出来!”
楚虞秉着财大气粗的原则,拽着两人昂头挺胸地进入店内,一进门看到四周陈列的华美精致珠宝,几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些可都是顶级的翡翠,珍珠,宝石,一般店铺只有几颗作为镇店之宝,这如意楼里面竟然不计其数!
楚虞惊讶了许久,最后抿唇不语,看来这梧州富庶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能在这里挥金如土之人怕是身份贵重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以她的身份,以后只能老老实实,再也不能做呼风唤雨的地头蛇。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楚虞略有郁闷,可她身为长姐自然不能畏畏缩缩,露出胆怯的神色,于是故作坦然地拉着两个妹妹在店内走了一圈,缓缓停在了一处角落——店内珠宝最便宜之处。
可即使这样,这些便宜珠宝的价格也是昔日在松州的数倍价格,楚虞倒是能不心疼地买下,可另外两人却没有这么坦然出手。
“大姐姐,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楚瑶悄声问道,面有难色。
“是啊,买了这些首饰,我就没钱买裙子了?”楚宝珍也附和地点头。
“怕什么?你们看中什么我买给你们!不就是几件裙子和首饰吗?”楚虞抹了抹鼓鼓的荷包,感到一丝欣慰,钱真是好东西,至少能让她来到这里也有底气。
不然进门了还灰溜溜地出去,这岂不是丢脸,她楚虞从没有为钱发难过。
听到金主豪气地承诺,身旁两人稍稍露出一丝欣喜,也不再束手束脚,开始迈着步子四处欣赏。
几人正尽兴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声势浩大的阵仗,还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三人好奇地往门口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华服,矜贵娇美的少女姿态高昂地入内,身后跟着数十个奴婢,店家也恭敬地跑到面前问候,面带谄媚,四周的客人也纷纷走至一边,让出最好的位置。
姐妹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些女子是何来头,靠在了一起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打量起来,又听人群小声议论,楚虞拉着两个妹妹挤了进去,准备竖起耳朵探听。
“好像是宁安伯爵府的女眷,来梧州探亲的….....”
“门外停的马车有安南王府的旗帜,莫不是安南王府的客人….....”
姐妹三人听了片刻,大致明白这两位贵女身份贵重,家世显赫,什么侯府,什么王府,一大堆名头,反正不能得罪,最好离得远些。
店内其他客人也见掌柜和小厮围着两人团团转,无心招待其他人,便也纷纷离去,越发空旷。
楚瑶便拽着楚虞也准备离开:“梧州肯定不止这儿一家首饰衣料铺,咱们去别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
楚虞沮丧地点点头,面色愁苦地出了门,脑海中更加思念偏僻安宁的松州小城,在那里她永远是众人的焦点,店家的贵客,惬意至极。
现在,她算哪根葱?
她面色失落地跟在楚瑶身后,神情恍惚地往前走,时不时叹出一口气。
不远处的马车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穿梭,车上之人微微掀开帘子一角,清冷的目光扫向帘外。
蓦然,远处的一抹身影映入眼中,他高声喊道:“停车!立刻停车!”
马车还不等车夫勒紧缰绳,他便从马车内一跃而下,朝远处冲过去,无奈长街上挤满了行人,待他拨开人群行至对面时,刚刚那熟悉的身影早已不翼而飞。
“爷,怎么了?”
“无事!好像看到一位故人。”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估计是我看错了,她是不可能在这的。”
说着,他神色一黯,负手离去。
第48章 安南王
傍晚将至, 梧州长街最繁华之地的河畔边矗立的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门前客人络绎不绝,时不时便有曼妙的歌声乐声传到长街外,引起无数行人的注视, 有人好奇有人鄙夷。
这座显赫的楼宇乃是梧州鼎鼎有名的烟花之处——百香楼,此处是梧州身份显赫的男子寻欢作乐最喜欢的场所, 传闻里面的女子不仅貌美如花, 还个个精通琴棋书画,是梧州达官显贵少年郎争相追逐的对象。
在二楼南侧的一间雅座里, 一位姿容出众的女子正抚琴而奏,盈盈如水般的目光直直望着负手站在窗前的男子。
一曲完毕,女子期盼地听着那人转身点评,可他迟迟不动,仿佛置若罔闻。
“王爷,今日似乎有心事?还是觉得碧芍琴技不佳,不愿指点?”
闻言,孟元明转过身, 略有所思道:“碧芍姑娘琴技无出其右,何必自谦。”说完他扫了一眼窗外暗下的天色,将手中的酒杯放于桌上,碧芍眼神一暗,这是他离开前的动作。
“时日不早了,我先回去, 下次再听姑娘的曲子。”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推门远去, 碧芍欲言又止,只能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真是个奇怪的人!”
碧芍蹙眉, 一脸的黯然, 她身为百香楼的花魁, 见过的勋贵子弟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是借着听曲想要一亲芳泽。
半月前,这位小安南王找上她时,她本以为这人和那群达官子弟一般无二,可没想到他真的只是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弹曲,他则独身一人饮酒,连话都不愿多说,也是后来自己主动搭话,他才点评一二。
这世间不好色的男人,真的有吗?
可他不是为女色,又何必来此处?
碧芍正沉思着,忽而一阵甜腻的笑声传来,接着一个穿着显贵,身材丰腴的老妪推门而入,谄媚笑道:“好姑娘,赵大人要见你,快去接见吧!别得罪了他。”
“秦妈妈,不是说了今日我接了安南王后就让我歇息吗?我累了!”
一想到那赵大人猥琐的模样,她不禁面露厌恶。
“我的心肝!赵大人其他人都看不中,点名要你!快别让我为难了,去吧!”
秦妈妈嘴上虽然客气,可双手却已经老练地将碧芍拉扯着往外走,碧芍自觉躲不过,只难过了片刻,便恢复了笑脸同去,只是一双美目充满疲倦。
.......
夜色渐浓,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将路上的马车披上一层银纱。
孟元明闭目端坐在马车内,听到马蹄声渐慢,他缓缓睁开双目。
“王爷,到家了。”
闻言,他修长的手指拨开帘子,矫健地跳下马车,快步朝王府走去。
府里的下人见他回府,连忙躬身行礼。只因这位新继位的小安南王,从小远离梧州,无人教养,性格变得不羁又荒唐,不过进府两个月,众人便见识到了他的厉害,所以对他格外地害怕和尊敬,生怕惹得他责罚。
“表哥!”
寂静的夜色,几声娇媚的呼唤打破了宁静,孟元明嫌弃地蹙眉,装作没有听见加快了步伐,身后的唤声却越来越疾,他轻叹一声,停下脚步,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微笑。
“原来是蓉表妹和婉表妹,找我何事?”他悠悠笑着,脚步摇晃,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模样,散发的酒气让齐萱蓉和齐萱婉姐妹两人微微侧目。
“不知表哥是否用膳了,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了暖胃的红枣小米粥,一直在此等着表哥呢。”齐萱蓉含羞道,将食盒递了过去。
“蓉表妹真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谁娶了你以后便是有福气的。”孟元明调笑道,瞥见一旁默不作声的齐萱婉低头不语,又调侃道,“婉表妹,容貌出众赛过西施,我还未在梧州见过你这般标致的人,除了那个百香楼花魁可以较之一二。”
此言一出,姐妹俩面色一僵,十分尴尬。
齐萱蓉是被指出自己容貌不如妹妹,又气又妒。
齐萱婉是觉得孟元明拿自己与勾栏院的花魁作比较,受到了侮辱。
看到她们两人脸上神色各异,孟元明偷笑,又故意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离去。
“他竟然拿我和花魁比较……”见他离去,柔弱的齐萱婉小声哽咽起来,“五姐姐,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
见齐萱蓉并无搭理她,她捂唇跑去,齐萱蓉咬唇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安南太妃用完晚膳,正闭目躺在贵妃椅上让侍女捶腿,正惬意时听到下人禀报,接着便看到齐萱婉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问了前因后果后,淡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这?他拿你和花魁比较,也是夸赞你标致,你该高兴才对。”
“姑母……”齐萱婉面有诧异,呆滞了片刻悠悠低下头,呢喃道,“萱婉愚笨,怕是讨不了表哥喜欢,而且我听说他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安南太妃面色一沉,似笑非笑道:“男人好色再正常不过,你爹爹纳的妾室还少吗?”
闻言,姐妹两人神色一沉,皆有些下不来台,她们的爹爹和大部分官宦子弟一样,贪恋美色,家里面的妾室左一个右一个,就连她们姐妹俩也是不同姨娘所出,好在嫡母仁慈,将她们养在身边,吃穿用度从不苛刻。
一旁的齐萱蓉见姑母面色不悦,立刻上前表明忠心道:“姑母,蓉儿一切听您的,今日我给表哥送了晚膳,他还夸我贤惠呢。”
和单纯的妹妹不同,她生长在人多眼杂的宁安伯府,见惯了父亲薄情寡义,负了一个又一个姨娘,虽然嫡母早就和父亲貌合神离,可她不仅是伯府的女主人,更生下了嫡子女作依靠,一生荣华不愁。
所以,她将来嫁的夫婿也定要门第显赫,举案齐眉和夫妻恩爱都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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