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的动作没达到潇洒的效果,托妮也不尴尬,优雅转身抱起发电机,趾高气昂得彷佛是巡视国土的女王,当身边端着真枪的恐怖份子——没错,大头巾、中东长相、手上有武器,绝对是会通过美国官方标准验证的恐怖份子——们是举着礼枪列队欢迎的卫兵,从容的跟在绑匪头子身后。
走就走,谁怕谁,身为一个热爱国家的军火商,托妮坚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她的决定。
就是现在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这群恐怖份子手上,都拿着她家生产的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注1]what when where why who, 五个w开头的问句,托妮只问了四个
☆、#02
「你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很糟。」
殷森扶着被扔进来的托妮坐到床上,把所有的毯子披在她身上,将火炉朝她踢近一点。
抱着汽车电池的托妮苍白着脸虚弱地点点头,棕色头发黏成一绺一绺的发束,湿答答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水珠顺着发丝流淌,在地上聚积出几圈小水漥,水很快被土地吸收,只留下一圈一圈的深色印记。
喉咙传来一阵搔痒,她呛咳几声,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鼻腔深处残留大量的水堵塞的恶心,拢拢毯子,被上面的灰尘刺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好歹是让鼻腔通畅了些,不再有随时会溺毙的濒死感。
电池放在大腿上,闲不下来的手指不去碰连接到体内的电线,就怕手贱扯掉,只好开始玩弄毯子边缘。
托妮为指腹摸到的粗糙触感惊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彷佛能刮伤肌肤的布料,像她现在还穿着被绑来时同一套衣服,经过十几天的折腾,东破一块西缺一角的,穿起来依然比这块完整的毯子舒服。
她平常工作的时候虽然也不修边幅,但财力摆在那,就算看起来再脏再乱再邋遢,身上穿的也是三百美金一件的订制背心,天晓得一件工字背心为什么也需要订做,也没见那件背心和别的背心长得有什么不一样,线也不是黄金材质。
不过似乎是母亲玛丽亚说过,如果每个有钱人都死捂着自己的财产不去消费,他们有的钱也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数字罢了,衣服不订制,以此为生的那些设计师团队不就只能去抢专职小订单的设计师们的工作,如此恶性循环,最没有竞争力或人脉的那一群就无法在这一个行业待下去了,后面一连串的什么失业率上升国家经济一蹶不振,少一件订制衣服拖垮一个国家是夸张了点,总之结论是有钱就该消费。
殷森从门边拖几根木头回来,丢进萎靡的焰苗中,火舌舔上新进的燃材,慢慢回旺。
他翻弄着火炉,突然出声问话:「你几岁了?」
托妮收回发散到猜测MIT餐厅今天提供的餐点会是什么的思维,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乖巧回答道:「二十三。」
经过一整天受刑后被照顾,以及对方是这个鬼地方她唯一能沟通的对象,她没有开启一贯的嘴炮模式——要知道,即使是对着某种意义上根本是她褓姆的小辣椒,她嘴巴也经常贱得让人想下手狠揍,好好说话几乎和她绝缘,她的专长就是用话语点燃别人心中的火气。
「如此年轻,还有着大好前程,你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托妮一顿,聪明的脑袋毫无阻碍地领悟殷森的言下之意。
压抑下去的烦闷暴躁化为怒火攫住心脏,她突然掀飞毯子,在不扯断线的前提下站起来瞪着殷森,被绑架、被威胁、生命危在旦夕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
「你是要我帮那群神经病制造武器?你我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放我们走的,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那所谓的『承诺』!」
「那都是狗屁!」
要不是还得取暖烘干自己,她真想抬脚踢飞火炉。
「听我说完。」
医生推了下圆框眼镜,再度开口的语气不因为托妮话语中的指责和粗口有任何改变,冷静的态度让女人稍微回复理智,仍然维持着不悦的面目。
「你应该也清楚,汽车电池即使一直有在充电,以它的工作量,电磁机再过没几天,就得面临电池过载以致无电可用的情况,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想不用我说。而你真的要因为消极抵抗而死在这里吗?然后留给世人的最终印象,还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武器商,死在一群持着她公司生产的武器的暴徒手下?」
「你知道大家怎么评价这种事的。」
「报应!」
殷森停下片刻,留出时间让陷入沉默的女子思考,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放轻音量,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你还大有可为,别让整个世界误解你这个人。」
托妮慢慢坐了回去,没有捡回毯子,双手倒是稳稳地抱着电池,刚才站起来实即使情绪激动,她也有小心没让电池从腿上直接掉到地上。
其实殷森那一番关于她会被当成怎样的人的话,对她而言没什么触动。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学会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为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好评而去做任何事都是愚蠢的。
她真正被引起兴趣的是其中一点。
那群人手中有她家的武器。
在大胡子『说服』她的过程中,除了没事就把她的头按到水里,她曾被带到山洞外面,还眯着眼被太久没享受到的阳光刺得睁不开,就被用枪戳着面向一堆箱子。
或许是为了震慑警告及表现自己的武力强大,大胡子让她亲眼看见成堆的武器,每个箱子上那大大的『斯塔克工业』字样都标明了来源。
斯塔克工业生产的武器,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几乎每个产品都有她的参与,无论是研发或改良,她无比清楚哪一样武器里面有哪些零件。
应该只卖给美国军队的武器为何出现在这姑且先不论,从那惊鸿一瞥所见,或许材料足以制造出能让她脱离目前困境的东西,一个她很久以前看过设计图,却因为不是自己想出来就没动手的东西,她有大概的印象,这就够了,阙漏的细节部分她有信心补全。
脑中一箱箱组合好的武器迅速变成一大堆拆分开来的零组件,每一个部分都飞来窜去,两个或者更多的搭配在一起,有用的留下,没有用的再度拆开换别的过来,隐隐组合成一个人形的轮廓。
心中有了大略的构想,更多细节需要画出设计图调整细部,这时候真是无比怀念贾维斯存在,手在空气中动一动,眼前还能有虚拟画面呈现,单纯用脑袋模拟组装一件物品从她做出贾维斯后就没有过了,那是什么时候?三年前?
刚开始有点不习惯,过个一、两分钟就能适应了,好歹她也担个天才的名号嘛!
从生出逃走的念头那一刻开始,托妮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的可能性,她一向如此自信,醒来后遭受的一连串身心折磨,和殷森指出的她也心知肚明的电池寿命问题,种种压力,霎时烟消云散。
她既然决定要逃,那她就一定会逃出去!
为什么?
因为她是托妮·斯塔克,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托妮抬眼看向发表了一大串演说,只为了激励她恢复希望逃生,正观察着她的反应的殷森。
后者接收到她闪着精光的视线,不复先前的萎靡,表情立刻变得殷殷企盼。
「你有家人吗?」
殷森显然没料到这会是托妮说的第一句话,愣住一瞬。
「有。」
也许是山洞光线昏暗,女人没注意到对方回答时的不自然。
「很好,因为你将离开这里和他们再会。」
托妮敏锐地发现,从头到尾,殷森话里话外描绘的场景都在鼓励她离开,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动向。
想要从一群武装齐全并时刻监视着山洞的恐怖份子手中脱逃,必然会有战斗,那就需要制造武器,比外面箱子里的更先进强大的武器,还有防护装置,因为对方的人数接近上百,全是身强体健的青壮年男子,而他们只有两个,一个女人,一个虽然性别男,但看起来就不常运动、手无缚鸡之力的兼职医生。
恐怖分子们还想要她帮他们制造杰利哥飞弹,暂时不会要她的命,而这是一个优势,她不想死,显然绑匪们更怕这件事发生,连她感冒都怕,大概是怕她脑袋糊成一团就不能工作,看用完水刑还不忘准备保暖布料的举动就知道了,毯子总不会是另一个俘虏捡他们掉在地上的头发编出来的。
不过她必须有殷森的帮助和掩护,那些挂在山壁上的监视器已经证明过它们正认真工作着,没有协助她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被发现。
而且殷森提过伯恩科技年会,他的本业应该是科学家或相关行业,有个科学家助手她至少不用转换专业用语,应该能事半功倍,也不用到倍,能增加哪怕一点效率都好。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听不懂外面那群人口中的语言。
因此她想用家人的存在提供殷森跟她一起逃的动力,一个人积极准备可没用,再说怎么可以只有她在那边慷慨激扬,另一个人翘脚纳凉,在公司大部分的时间她可是后者,上下两片嘴唇掀动就有一堆人抢着为她服务,她拒绝接受角色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