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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幺妹三岁半(星闲)


艾南卓叹了一口气,这事这么解决了,的确是一件好事。他走向陈书记,笑了笑:“出了这样的事啊,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处理,不要说艾家不答应了,书记,这父老乡亲们,也要服公社的处理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书记笑了,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陈书记眼一转,盯着刘秋水,喝道:“还不赶快把这两个关到劳教所去!放在这里碍眼!”
立刻来了几个粗壮的农民工,抓着两个人跟拎小鸡似的把她们拎了出去。
刘秋水顿时慌神了:“书记!我是冤枉的书记!你听我说——”
刘秋水的哭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听的其他人心都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陈书记没有理会她,任由农民工把刘秋水托走,才对魏副团长陪笑:“真不好意思啊,副团长,让您来这一趟,看这样一场闹剧。、
魏副团长大度地摆摆手:“哎,没事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毒瘤,除掉就好了。剩下的都是上好的舞者,对吧!”
说完,欣赏地打量着艾丽梅:“小姑娘,手劲不错,爆发力也强!这几天多练一下啊。”
众人:……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说罢,魏副团长和陈书记握了握手:“过几天,咱们团估计要来你们这挖人了!陈书记,你不会舍不得吧?”
陈书记呵呵笑着:“不会不会!相亲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自家女儿出息了,去文工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魏副团长满意地笑了,末了,摇头晃脑:“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啊……”
艾丽梅眸中的戾气一点一点消散,她蹲下身,疼惜地抱住艾叶子,又抬头看着担忧望向他的哥哥们,头埋在艾叶子怀里,肆意地哭出了声。
“姐姐别哭……”艾叶子顿时慌了,伸出小手帮她擦着脸上的泪花,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心愿……
全都融在哭泣声中。
没有人说话。
艾丽梅的哭声渐渐止住了,良久,她站起身,抹去脸上残留的泪花。
艾丽梅立正站直,就像每次她即将跳舞做的预备式那样。
礼堂此时没有什么人,她站在舞台前的一行人中央,身后是密匝匝一排排空荡荡的连在一起的木头靠背椅。
她定定望着魏副团长,声音响亮而坚定,在礼堂中回荡。
“副团长,我艾丽梅,从小热爱舞蹈,自愿加入文工团,愿意参加文工团的测试,成为文工团光荣的一员。”艾丽梅深深鞠了一躬,“望副团长批准!”

这件事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草草收场。
魏副团长听了艾丽梅的决心,极其感动,拍着胸脯保证等艾丽梅入团后一定好好栽培她。
刘秋水的闹剧字两个人被抓进劳改所之后,艾叶子就没出过家门。
原因是艾丽梅。
艾丽梅对艾叶子的管控更严了些,整天把艾叶子拘在家里,开始手把手教她家务活。
艾叶子无奈,这场闹剧她还有很多问题不知道啊!
比如陈虎子为什么关键时候把艾丽梅磨出礼堂几个小时,还有杀千刀盛丹珍忽然的反口,莫名其妙的认罪……
“叶子,过来看我是怎么炒蛋的!”
艾叶子苦巴巴从房间里哒哒哒跑过来,笨手笨脚地捏着筷子,放在蛋液里搅了两下。
小手握不住筷子,啪嗒,筷子掉地上了。
碗太重,嘭,木碗落在地上,蛋液流了一地。
艾丽梅重重地把菜刀砸砧板上,叹了口气,大踏步走上前手拾:“这是第几次了!”
艾叶子泪流满面。
“叶子,别待在那看画儿了!你过来,踩缝纫机会不会?看清楚了……”
艾丽梅坐在缝纫机前,嘴咬着线头,嘎吱嘎吱踩着缝纫机。
艾叶子鼓着脸扔下小人书,蹦到艾丽梅身边,歪着头看。
“来。”艾丽梅站起来,把艾叶子抱缝纫机前的木板凳上,“你来试一试。”
……艾叶子小小的脚根本碰不到缝纫机踏板。
一双手把艾叶子从木板凳上抱起来,二哥艾温华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看着艾丽梅,提点:“她才三岁。”
艾叶子使劲儿点头!
她才三岁!说话流畅已经很棒了!
艾丽梅把针线一摔,缝纫机齿轮随着惯性嘎吱嘎吱转着圈。
“是,她才三岁。但我不久就要去县城了,等我走了,叶子的家务活谁教?你教?”艾丽梅瞪着艾温华。
“她不用会。”艾温华轻描淡写地说,把艾叶子抱床边坐着,从她枕头边上拿起一本小人书,转头看着艾叶子,“字你都认得吗?要不要二哥读给你听?”
“艾、温、华!”艾丽梅咬牙切齿地骂。
“我是你二哥。”艾温华说。
艾丽梅不理他,气的整个人都在冒烟:“什么叫‘她不用会’?叶子以后要不要嫁人?嫁人了要不要学着顾家?妈走得那么早,我一去县城,这些东西,叶子跟谁学啊……”
说着又要抹眼泪。
艾温华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说:“哭什么……叶子不会做家务顾家,雇人帮她做。”
“你那是资本主义余孽,应该铲除!”艾丽梅说。
“好。”艾温华叹了口气,“那就让未来的妹夫做,妹夫管家。”
艾丽梅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知书达理的哥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女人不干家务,让男人干的道理?要是男人不干怎么办?”
“那就是这个男人不够好。”艾温华淡淡地说,“我不会让叶子嫁给他。”
艾丽梅:……
艾叶子看着艾温华的眼神充满了钦佩,感动!流泪!新时代好男人!
二哥哥的思想,起码领先时代六十年!
艾叶子趁机指指小人书,软软糯糯地和艾温华说:“哥哥,我想出去玩。”
艾温华温和地看着艾叶子,放下小人书,轻轻为她整了整棉袄衣领子,说:“去玩吧。”
“耶!”艾叶子当着目瞪口呆的艾丽梅的面,蹦跶着跳出了卧室。
艾丽梅简直是气急败坏,她指着艾温华:“我不管了……我管不了。你的妹妹,你管!”
艾温华还是一副死鱼脸样,不言不语,清冷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情。
刚一走出门,艾叶子就被埋伏在院子门口的陈虎子抓住,一直拽到了菜地里。
“哎哎哎……你干什么?这么着急?”艾叶子跑得有点急了,气呼呼地抱怨。
陈虎子毫不客气地说:“我还没问你呢!这么多天窝在家里,这件事你不打算过问了?”
艾叶子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刘秋水和盛丹珍现在怎么样了?”
“还关在劳改所里呢。”陈虎子说,“刘秋水一口咬定舞鞋不是她自己剪的,她是误会艾丽梅了。”
“误会?”艾叶子愤怒了,“这次幸好魏副团长没有在意……要换了文工团其他人,她这一误会就把姐姐进文工团的机会毁了。她赔得起吗?”
“哎,别着急别着急……”陈虎子拍了拍艾叶子的肩,“她是这么说,但是盛丹珍说的是她同意你说的话,对不对?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天说了什么?”
“我说,”艾叶子慢慢说,“只要盛姐姐只要一口咬定是三姐姐剪坏自己的鞋子,那宣传队的领舞就归盛姐姐了。”
“两边口供对不上。”陈虎子耸了耸肩,“口供对不上,事也没法子水落石出,就这么拖着呗。但是也不会拖太久,左右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艾叶子重重叹了口气,揉着头发……可恨这个时代没有监控!
“你找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艾叶子双手抱在胸前,气呼呼地说。
“当然不是。”陈虎子说,“那天你信誓旦旦地说盛丹珍反悔了,会说真话,但是盛丹珍最后却陪着刘秋水撒谎,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想!”艾叶子立刻说,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了!
“嗯。”陈虎子点点头,很自然地说,“那我们过去问问她。”
艾叶子:“好……???”
盛丹珍?
艾叶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问陈虎子:“劳改所……你能进得去劳改所?”
“能啊。”陈虎子理所当然地说,“看劳改所的是顾阿姨,很早以前我爸爸帮过她。我和她打过招呼了,什么时候想去都能去。”
艾叶子:……
牛还是你牛……
“不过现在应该还在劳改时间。”陈虎子看了看天色。
太阳西斜,冬日里苍白的阳光洒落在枯黄的菜地,整个秋水洲地势坑洼,荒草连天,甚至隐没了破旧的房屋群。
劳改所说是劳改所,实则就是老实验楼。
取消高考后,学校的学习制度也改了,早晨意思意思上几节课,下午学工、学农。
原本用来做科学实验的实验楼就空了出来,用作劳改所。
里边的人晚上睡教室里,白天下田翻地。
艾叶子走到教学楼前,低矮的灰瓦白墙平房墙皮褪了一地,白花花的堆在墙角,露出了红色的砖。
坐在实验楼门前看守的顾阿姨见他们两个来了,很热情地和陈虎子打招呼:“虎子,你来了啊?”
陈虎子乖巧地说:“嗯,来了。谢谢顾阿姨!”
“没事没事。”顾阿姨摆摆手,一边翻找着钥匙,“刘秋水在在二楼左数第三间教室,盛丹珍在左数第二间,别走错了啊,喏,钥匙拿去……全劳改所就她们俩是女的,呸,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谢谢顾阿姨。”陈虎子接过钥匙,带着艾叶子往楼上走。
一路上的楼梯被人扫的干干净净的,但是石阶斑驳,显然很久没有修缮过。
两个人径直走到二楼左数第二间教室,陈虎子拿起钥匙就想往钥匙孔里戳,艾叶子制止了,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停了停,门内传来盛丹珍的声音。
忽略钥匙在锁芯内转动的声音,这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很寻常的拜访。
教室很大,密密麻麻摆着几十张弹簧床,每张弹簧床之间间隔不到一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盛丹珍坐在一张弹簧床上,那床只有一半勉强能睡,剩下一半弹簧翘了起来,露出锋利的铁丝,一躺下就扎人。
床单也是破旧泛黄的褥子,一看就很久没洗了,橙黄的夕阳下,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床的角落喘着气。
盛丹珍看到是他们两个,倒也不意外,笑了笑:“我这里可没地方坐,要不你们坐我旁边来?”
“不用了。”陈虎子说,“我问一个问题就走。你为什么反口?”
盛丹珍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艾叶子,轻声说:“你很聪明,你真的很聪明……你说的话几乎都是对的,只是改了我和刘秋水说话的内容。让我和刘秋水,有口难辩。”
艾叶子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可是要是姐姐你不说谎,我也不会说谎啊。”
盛丹珍笑了,整个人像一支被揉烂的百合,虚弱地仿佛在透明微黄的阳光下吹一口气就能飘走。
她笑了很久,趴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笑了出来,捂着笑疼的肚子。
等缓过气,她坐起来,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弹簧床锋锐的弹簧,轻轻说:“你只听了前半截吧?后半截,没听完,就跑了?”
艾叶子老实地说:“灯光架掉下来,我吓了一跳啦。”
陈虎子嘴角抽了抽,小声:“你这个笨蛋。”
艾叶子立刻凶起来:“你说什么!”
陈虎子立刻说:“没。”转头,看着盛丹珍,“姐姐你继续说!”
“你们感情真好。”出乎意料,盛丹珍看着陈虎子和艾丽梅,秋水般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羡慕,然而不过瞬间,羡慕淡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失落。
“要是我和我弟弟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第15章
“弟弟?”陈虎子皱了下眉,猛地一抬头,“你是温伯伯的女儿。我记起来了,我在温叔叔家的时候见过你。”
艾叶子睁大了眼:“那个用拖拉机带我们去看姐姐跳舞的温伯伯?”
“是。”陈虎子点头,低声解释说,“她应该是温伯伯的大女儿,下边还有个弟弟……她的弟弟脑子有点问题,温伯伯就——”
“够了!”一反之前柔弱的模样,盛丹珍声音忽然拔高,末了,嗤笑一声,眼睛往窗外看去。
“他温大凡不配当我爸爸。”盛丹珍轻轻说。
“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他却把粮食拿来酿酒,送给陈书记……我每年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他却拿布票让我妈给你做新衣服,送给陈书记的儿子来穿……只求给他的儿子谋求一个好职位!”
“给他那个脑子有病的儿子!”
盛丹珍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末了,笑着看向艾叶子:“你说我的鞋子好看?是,它当然好看,你知不知道那双鞋子已经穿了几年了?”
艾叶子摇摇头:“不知道。看起来……好像有点旧。”
“有点旧?”盛丹珍嗤笑一声,眼神迷蒙,“那双鞋子已经穿了十三年……十三年啊。”
“我喜欢跳舞,发疯一样地喜欢。”盛丹珍轻声说,“十三年前,我才五岁,秋水洲回来一个文工团的姐姐。她真好看啊,刘海和发尾都被烧火钳烫过,又卷又翘,整个人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想像她一样,就去求妈妈让我学跳舞,在外头跪了一晚上。膝盖都跪青了,才求来这么一双舞鞋。”
“文工团的姐姐走了,我没地方学跳舞,就去找郝老师,凌晨三点跑到她家,帮她洗衣服做饭……五点又要回自己家,逮着下午午休的时间求她教我跳舞,我这才学了一点基本功,进了舞蹈队。”
盛丹珍温柔地笑了笑,讽刺地看向艾叶子:“像你这样泡蜜罐你长大的女孩,应该听都没听过这样的故事吧?艾丽梅想学跳舞,每逢寒暑假,你爸和你哥就合计把她送县里去;要是有什么汇演,听说你两个哥哥还会帮着她包揽家务……我呢,我呢……”
艾叶子轻声说:“但是姐姐不能……害人呀。”
“害人?”盛丹珍淡淡勾唇,“今天早晨,我凌晨一点就起来,给爸爸和弟弟洗衣服……忽然看到妈妈在做葱油饼,我高兴疯了,还以为她是记起我今天汇演,不想让我空着肚子上舞台。结果你猜怎么样?”
“那个葱油饼是她做给陈书记他儿子的。”
盛丹珍摇着头,笑得花枝乱颤,“我早该知道,我妈一直觉得我是拖油瓶,她、温大凡、我弟弟才是一家人!温大凡可以为了弟弟花钱如流水,却连给我换一双舞鞋的钱都没有。我求啊求想吃得流口水的葱油饼,瞧瞧,她给了陈虎子。而陈虎子呢?”
“你丢掉的那张油皮纸,是我妈前几天特意去供销社买来的。”盛丹珍看着艾叶子,一贯掩饰得极其温柔平静的眸子露出一丝疯意:“陈虎子随手把葱油饼给了你。你把它当成零嘴,满不在乎地就给吃了。”
陈虎子忽然拉住艾叶子,抬脚往外走去:“走,她和她弟弟一样,脑子不太正常。你不要听她说话。”
艾叶子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的盛丹珍开口:“你不是想知道那场谈话我们后半截说了什么吗?其实只说了两句而已。”
几天前,礼堂。
见是灯光架倒下,刘秋水和盛丹珍都松了口气。
盛丹珍往后退了两步,细声细气地说:“刘姐姐,我是真的不想靠歪门邪道,真的。”
刘秋水轻轻笑了一声:“丹珍啊,我是在帮你呢。不然就你们家对你弟弟的重视,你觉得,你爸什么时候会把你嫁出去,给你弟弟换嫁妆啊?你等不起的。”
盛丹珍的手一点一点握紧,指尖慢慢陷入掌腹。
刘秋水绕过她,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嫣然一笑:“你说那艾丽梅和她妹妹叶子,到底哪点比你强了,一个傲慢一个天真,凭什么就能过得那么好呢?你真的不想……”
说罢停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盛丹珍。
那张揉皱了、随手丢下地上的油皮纸……看见妈妈切葱揉面的刹那惊喜……还有看妈妈把饼热情地塞给陈虎子瞬间的绞痛……
“好,我考虑一下。”盛丹珍听到自己木讷地说。
陈虎子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艾叶子看他满脸的不耐烦,就知道他开始后悔带自己来到这里听了这样一个故事。
陈虎子拉着艾叶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帮盛丹珍把教室门锁上时,忽然听里边传来一声轻笑。
“刘秋水她还不承认舞鞋是她自己剪的吗?”盛丹珍问,声音细细糯糯,一点攻击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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