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哗哗一片掌声。
刘秋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从中央走向人群的步子都是抖的,最后被陈书记拽了一把才勉强拽了下去,围观的人又爆出一阵大笑。
然后是盛丹珍。
盛丹珍倒是淡定很多,脸色同样苍白——不过她的脸本身就白。
不是刘秋水细腻的江南水乡的白,也不是艾丽梅透红健康的白,而是一种接近透明的冷白。
盛丹珍问都不问,向一脸冷淡的艾丽梅要来喇叭,还温柔地向她道了声谢,笑了笑。
开头也是和刘秋水差不多的道歉的话,说到后面,话锋一转。
“……但是有件事很令我担心。”
“剪坏丽梅姐舞鞋的真凶还是没有抓到。到底是谁剪的,为什么剪……这点没有水落石出,这件事就没算完。”说到这,盛丹珍忽然穿过人群,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艾叶子身上,几乎是有些羞赧地笑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件事能尽早查清楚,为秋水洲拔出邪恶的爪牙。”
说到这,艾子年顿时气炸了:“这话什么意思?污蔑我姐姐不好好道歉,提这个干什么!这可是道歉会!道歉会!!”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大的连喇叭声都改过了……
“是啊,这舞鞋到底是谁剪的?”
“不是艾丽梅,会不会是艾丽梅叫人来剪的?”
“胡说八道,要是这样,陈书记他儿子怎么这么巧……”
陈书记连忙抢过喇叭控场,宣布惩罚结果。
两个人劳改到此结束,刘秋水情节严重,逐出宣传队,改到生产队厨房做杂务人员,连做菜都没有资格。
盛丹珍受人蛊惑,情节较轻,通报批评后留在宣传队观察。观察期间加入生产队,学习开拖拉机。若表现良好,两个月后就可以回到宣传队。
道歉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开,艾叶子眉头皱了起来,这盛丹珍到底猜了多少?
猜到了也没用,就算真查出来是陈虎子干的,这黑锅也套不到艾家头上。
说起陈虎子……
艾叶子忽然想起来,扭头问艾子年:“喂,你之前说陈虎子什么来着?”
艾子年刚刚被盛丹珍一番话气得不轻,这时糊里糊涂的:“你说陈虎子?陈虎子怎么了?”
艾叶子咬牙切齿地提示:“你听爸爸和哥哥……”
“哦哦哦……”艾子年恍然大悟,一拍手,“你说这个啊。陈虎子他爹之前大有来头,出了事,才来秋水洲避避风头。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保不准哪天就走了,你离他远点啊。”
听了这话,艾叶子愣了一下。
她仔仔细细想着陈虎子这从头到尾做出的事……确实不大一样。
有时就连她这壳子里装了个成年人灵魂的都比不上。
艾叶子想了想,说:“能乐呵一天是一天吧,先玩。”
艾子年哼了一声:“你倒心大。”
日头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枯黄的草从遥远的茫茫河水铺向脚下,两道人影向他们走来,在不远处停下。
“叶子,子年,我们回家。”艾南卓温和地说,艾温华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时也有些许温和。
“姐姐呢——”艾叶子把小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
“姐姐去宣传队训练了。”艾南卓慢慢走到艾叶子身边,轻轻摸摸她的短发,“又长了一点儿。过年去剪,还是留起来?”
艾叶子:“留起来吧,我去找姐姐啦!”
“知道宣传队怎么走吗?”艾南卓无奈地问,“你好像没去过。”
“我送她。”艾温华忽然说。
“行。”艾南卓点点头,“我回家,子年山上砍柴火去。”
“不——”
艾子年还没说完,就被艾南卓摁住了头。
艾南卓微笑着说:“你们走吧,我盯着他。”
艾子年嗷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揪着走了。
艾叶子乖乖跟在艾温华身后,从小坡走下,拐了几个弯,穿过高高矮矮的木头或者石头房子。
绕过几个篱笆,眼看宣传队的砖瓦房就在跟前,艾温华转过头,看着艾叶子,问:“是你,还是陈书记的儿子?”
艾叶子心里咯噔一声,捂着脑袋装傻:“什么我和虎子。哥,你说的我听不懂啊!”
艾温华沉静地注视着艾叶子,半晌,蹲下身,轻轻帮她理着凌乱的头发,说:“头发都乱了。”
艾叶子歪了歪头,偷偷瞥了眼艾温华。
刹那间只见艾温华眼神温柔,唇角略微上扬,这是在……笑?
哇,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二哥笑!
艾叶子兴奋地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看第三眼的时候,艾温华不轻不重揉了下她软软的小脸,无奈:“不要调皮。”
顿了顿,艾温华蹲在艾叶子身前,上半身支着,臃肿的灰蓝色棉袄因他颀长的身形竟显得竟笔挺,他一只手搁膝盖上,白色的麻手套和灰蓝的毛线袖口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你们做的这些事,瞒一瞒不太聪明的刘秋水、不懂全貌的外人也就算了。”艾温华轻声说,“我,大哥,还有其他村干部,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点。这种时间点,会干出这种事的,不是你,就是陈书记的儿子。”
“无论是不是你设计的,这件事不往下查,是卖我们艾家一个面子,也是牵涉到陈书记那边,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天衣无缝。”
“二哥你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啊!”艾叶子睁大了眼睛,装着天真,苦恼地眨眨眼,“刘秋水不是坏人吗?陈虎子人很好,陪我烤老鼠,还分我花生吃!二哥你喜欢吃花生吗?”
艾温华闭了闭眼,选择性忽略艾叶子的装傻:“那天早晨,你和陈书记的儿子先我们一步去礼堂。”
“那是因为我迫不及待想去找姐姐!”
“你找丽梅,为什么不去更衣室找,跑去食堂?”
“我迷路了嘛!”
“……”艾温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原因。只是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能不能相信你的哥哥姐姐和爸爸,让我们来帮你?你毕竟小。”
“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艾叶子捂着耳朵,疯狂摇头。
开什么玩笑!如果反派一家能处理清楚,那原书也不会落到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了好伐!
更何况,现在刘秋水已经不是原来的刘秋水了,她重生了,现在的她,是刘•钮祜禄•秋水!
艾叶子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变数,她不能坐视不管。
艾温华看她这副啥都不听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要是高考没有取消,你估计能考个清北。”
艾叶子惊讶地看着艾温华:“二哥,你想考清北吗?”
艾温华没有说话,牵起艾叶子的小手,放慢了脚步,陪她在泥土地上,慢慢走。
寒风呼啸,吹得艾叶子小脸红通通的,她握着二哥戴着手套的手,走得踉踉跄跄。
一直走到宣传队的门前,艾温华轻轻拍拍艾叶子的头,温声说:“进去吧。”
“二哥再见——”艾叶子晃着手,哒哒哒往里边跑,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家二哥轻轻叹了口气,还有清晰得让人想听不到都难的一句话……
“做梦都想。”
艾叶子回头时,艾温华已经走了。
艾叶子想了想,转过身,继续往砖瓦房里头走去。
她忽然想起了艾温华在原书里的结局。
原书里,刘秋水的哥哥刘云旗,在生产队的农作物研究所工作,艾温华恰好是他那队的组长。
因为艾叶子的缘故,艾温华处处为难刘云旗,挑粪、扛粮、栽树……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一股脑儿全扔他头上。
刘秋水每天看着刘云旗手长厚厚的茧垂泪,两兄妹相依为命……最后刘秋水发达的时候,趁着机会把刘云旗遭遇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
艾温华因此被革去职位,进了劳改队,一去就是五六年。
等出来的时候,艾家死的死,走的走,早就物是人非。
艾温华参加高考,可他早就好多年没碰过书本,考了七八年也没能考上。
太惨了太惨了……
艾叶子捂着脸,头开始秃,三姐的事完了,她又要开始督促二哥好好学习!不要和刘秋水的哥哥抬杠!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是一个女声正在厉声呵斥,隐约还有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艾叶子耳朵不由自主一竖,认真听了一下。
艾叶子如果是猫咪的话,此刻浑身的毛应该都炸开了!
这不是自家三姐——艾丽梅的声音吗!
艾家的小辣椒总算忍不住,在事情快结束前,终于和刘秋水掐上了。
说是砖瓦房,实则是一块荒地上盖两座房子,期间再搭上几个堆杂物的木棚,就算是宣传队的基地。
艾叶子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七拐八弯转了了半天,终于在一座堆着杂物的木棚前看到了艾丽梅和刘秋水。
“你哭什么?当初你想打叶子的时候不是硬气得很吗?”艾丽梅轻声说。
“我……我……”刘秋水抽噎着,“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就这条命……你拿去,你拿去算了!”
艾丽梅冷笑一声:“谁要你的那条贱命!”
“啪!”
清脆一声响,艾丽梅狠狠扇了刘秋水一个耳光。
刘秋水整个人哗地倒了下去,狠狠摔在黄土地里,怀里抱的一大堆开水壶、双喜脸盆、毛巾衣服……哗啦啦全部散了一地。
想必是回宣传队整理东西时,和艾丽梅撞一块去了。
艾叶子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冲了上去,紧紧抱住艾丽梅……的一只腿。
原谅她身子太矮。
艾丽梅惊讶地低下头:“叶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姐姐跳舞啊。”艾叶子抬起头,眨眨眼,疑惑地看向肿了半边脸刘秋水,“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咦,这位姐姐的脸为什么总是肿了半边呀?”艾叶子歪了歪头,天真地问,“上次看也是……哦不对。”
艾叶子皱起眉,严肃地说:“上次肿了左半边,这次肿的是右半边!”
“叶子真聪明。”艾丽梅笑出声,不动声色地把刘秋水挡着,轻轻说,“乖,别看了,她太难看了。”
的确很难看。
艾叶子悄悄瞥了刘秋水一眼,半边脸红肿,眼泪鼻涕把五官糊了,整张脸哭得通红,丝毫没有当时白皙清秀的美人样,活像一个怨妇。
艾丽梅见艾叶子在偷看,皱了皱眉,一侧身把她挡的严严实实,提着她的衣领,絮絮叨叨地往外走:“你看看你,整天到处乱跑。走了走了,看姐姐跳舞去。”
说完,停了停,轻蔑地看了刘秋水一眼:“就你还想呆在宣传队?哪凉快哪呆去吧。”
刘秋水深吸一口气,坐在原地泼妇骂街似的哭喊:“我每天练习跳舞,凭什么赶我出去?凭什么?”
艾丽梅气得冷哼一声,刚想和她理论,艾叶子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你不是说让我看你跳舞吗?我们走吧,她……”
艾叶子偷偷瞄了一眼刘秋水,缩了缩脑袋,细细地说:“她好可怕耶。”
好……可怕?
刘秋水顿时脸由红转白,整个人抖得几乎坐不稳。
艾丽梅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带着艾叶子转身就走:“叶子走吧,没心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艾叶子乖巧地应了一声,牵起艾丽梅的手,乖乖地跟在艾丽梅身后小跑着去练习室。
身后的刘秋水忽然爆发,蓬头垢面地蹦起来,也不管日用品哗啦啦被她不小心踹飞,往艾叶子地方向疯了似的冲来,咬牙切齿地低吼:“又是你,一直在坏我的事——”
艾叶子丝毫不慌地往艾丽梅身后缩了缩,艾丽梅也毫不畏惧,往前跨了一步,冷冷地说:“怎么,还想我打你吗?”
停了停,厌恶地甩了甩手:“打你都脏了我的手!”
刘秋水猛地刹住脚,坐倒在艾丽梅面前,伸手去拉——
艾丽梅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要到处乱跑,你看你,动不动就出事。”艾丽梅唉声叹气,气呼呼地揪了一把艾叶子肉乎乎的脸蛋,“上次是,这次也是!我要是不在,你就被刘秋水给揍了!这么笨,揍了也白揍。”
“不会啊,”艾叶子天真地说,“姐姐去县城,我还有大哥哥,二哥哥,四哥哥!”
艾丽梅被她噎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艾叶子的脑壳:“你呀你,只会靠哥哥姐姐,你自己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有哥哥姐姐就够了嘛。”艾叶子捂着小脑袋,眯着眼,“哥哥姐姐栽树,我乘凉!”
“厚颜无耻!”艾丽梅被艾叶子搞得哑然失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有人叫:“丽梅,你怎么在这?”
艾叶子小跑着跟着艾丽梅,刚跑出砖瓦房,往学校的方向拐,就见到王知青和陈书记正往这边走,惊讶地看着她们。
陈书记笑着问:“丽梅,之前不看你去学校练舞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二哥和我说,家里的凡士林找不到了,我就来这拿一下。”艾丽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凡士林,递给陈书记。
“哦?”陈书记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过来吗?”
艾丽梅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艾叶子见事情不好,怯怯地开口问:“三姐姐应该知道吗?”
“叶子!”艾丽梅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声,陈书记则笑呵呵地摆摆手。
“没事没事。”陈书记说,“小孩子嘛。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刘秋水举报。她说你把她约到宣传队,威胁刘秋水,要是她敢不来,你就整死她全家。”
艾叶子小手忽地攥紧,心骤然揪起来!
原来刘秋水说的“坏了她的事”指的是这个!
她居然想用苦肉计,拖艾丽梅下水!
贼心不死!
艾丽梅脸色刷一下变了,冷而郑重地说:“绝对没有这回事!我没有和刘秋水说过类似的话!”
“行,我们相信你。”陈书记点点头,走到艾丽梅身边,语重心长地补充说,“我们相信你,可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我们能帮你的都会帮你,村里唯一一个有机会上文工团的,多好!多有面子!小心不要被人搅黄了,你说对吧?”
“对的,陈书记说的是。”艾丽梅一边勉强笑着,手心早就汗涔涔的,又惊又怕地看了眼艾叶子。
好险,要不是艾叶子及时把她拉出来,鬼知道会出什么事!
“书记!立轩!你们要给我做主啊!”就在这时,刘秋水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哭着喊着跑出来,扑通一声给刘书记跪下了!
“哎哎哎起来,起来!”陈书记皱着眉头说,“都什么年代了,跪什么跪!像什么话呢。”
刘秋水一动不动,哭着耍赖:“不行!书记不主持公道,我不起来!”
陈书记没办法,放缓了语气,温和地问:“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刘秋水极其快速地轻蔑地瞟了艾叶子一眼,又愤愤地看着艾丽梅,一只手指着自己肿得像个馒头的脸颊,一只手指着艾丽梅:“她打我!”
“我没有!”艾丽梅不假思索地说,冷笑,“好啊你刘秋水,自己给自己一耳光,就污蔑说是我打你?”
艾叶子在心里忍不住叫了声好!
不愧是反派家的三姐!
反应够快!
“丽梅说的有道理。”陈书记笑眯眯地说,“秋水啊,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看,现在除了你,没有人亲眼看到艾丽梅有没有打你,你说对不?凡事讲究一个证据。退一步说,要是她真的打了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还、还手?”刘秋水磕磕绊绊地说,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眼,“你们想包庇艾丽梅。”
“哎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多难听。”陈书记啧啧叹气,“你看丽梅,全身干干净净,哪像是打过架的样子?还是说……”
陈书记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刘秋水一通:“你故意引我们来,想给我们演一出戏?”
刘秋水心一惊,咬牙:“书记……”
“陈书记。”就在这个时候,王知青忽然开口,说,“陈书记,我和刘秋水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我知道……”
“哦?”陈书记饶有兴致地问,“你知道什么?”
“刘秋水她脑子不太正常。”王知青扶了扶眼镜,诚恳地说,“她一直以来,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我就是因为这个和她分手……书记,她说的一些话,不能当真的——”
“王立轩!”刘秋水暴起,恶狠狠地破口大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真的很过分!你说要爱我一辈子,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相信我!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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