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发怔。
百里羲顺势躲过乐嘉手中信笺,直接撕碎扔进池子里。
“还有几封?郡主回去后最好都毁了。”百里羲斜睨乐嘉,言辞压迫,没有再收敛通身危险的戾气。
乐嘉哪里被人警告过,一时恼火,又忍不住惊惶地低下头。
“郡主日后还是长点心。”百里羲似乎在发善心,实则是在暗骂乐嘉愚蠢。
桑梨旁观着,觉得百里羲手中擦手的帕子有点眼熟。
“请郡主日后莫要再纠缠我了。”百里羲道。
“我敬你是郡主,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百里羲俯身,冷冷道。
乐嘉下意识后退,步伐却不稳当,差点摔倒,面色更是一白。
适才的事完全像个上不了台面的笑话,还是她闹出来的。
乐嘉出了大糗,脸色难看极了。
面前两个的家世背景都不是省油的灯,乐嘉咽下屈辱的气,勉强笑笑。
“我记住你们了。”乐嘉低喃,甩袖掉头,悻悻离走。
乐嘉一走,周围便诡异的静谧。
该和百里羲算账了。
看戏看到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报应来得可太快。
桑梨生气地仰视百里羲,他怎的这么高!真想截了他的腿给她。
桑梨怪里怪气道:“你可真是好口才,嘴巴是开了光吗?”
百里羲用脚底磨掉地上的字,谦虚道:“承蒙夸奖,惭愧。”
百里羲:“如你所言,确实是找了得道高僧开了光。”
桑梨有气无力,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
桑梨窝火,忍不住斥责百里羲:“百里羲,你有病吧!什么我在等你,我可不记得这件事,还有什么看对眼,简直离谱到不能在离谱了,荒谬!”
百里羲却心情不错,只觉半日的郁结消失。
他轻快道:“我们是邻里,本该同甘共苦。”
“歪理!你找死啊。”桑梨鼓起微红的香腮。
百里羲不禁笑了笑:“谁让你撞上来的,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了,当然那都是些假话,你别当真就行。”
桑梨狠狠努嘴。
百里羲打量桑梨,慢声道:“生那么大气做什么,莫非你当真了,恼羞成怒?”
“难道......你真喜欢我?”百里羲放缓语速,压下眉弓,似是戏谑似是讥讽道。
桑梨忙不迭道:“放屁!”
“滚!”桑梨像惹急眼的幼狮,张牙舞爪。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桑梨立马捂住嘴,收了爪子,左看右看。
“谁喜欢你?少自作多情,有毛病。”桑梨压低声音,“你这是占我便宜。”
百里羲看着桑梨,忽觉她有种口是心非的可爱,听她骂他还认为不错。
百里羲笑意不减,调侃道:“头上花不错。”
“不许笑!不错个头。”
桑梨气炸了:“你、可恶,你完蛋了!百里羲!”
“拿命来!”桑梨扯下发髻上的花,砸在百里羲身上,随即追着百里羲,要揍他泄愤。
百里羲躲闪。
日光漏下,少年少女在园子你追我逃,风都捉不住二人的影子。
二人闹了好久,桑梨实在没力气了,靠在树上歇息,气喘吁吁,眼皮、脸颊红彤彤的,像点缀上鲜红的桃花。
“跟个猴子一样乱窜。”桑梨抱怨道,“可恶。”
百里羲停下来,黑袍上提,身躯倾斜,背靠桃树,一脚屈起,抵在树干上,目光不动声色落在桑梨身上。
“是你自己体力不行,腿也短了点。”
“闭嘴吧你。”桑梨怒道。
百里羲冷峻眉眼被愉快占据,“你以前没发现吗?就你这副听着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嗓子,就算骂人,也叫人觉得是在撒娇,毫无杀伤力。”
“你管我。”桑梨平息胸口起伏。
“我只是就事论事。”
“哼。”
二人各自静静靠在树干上,相对无言,凉凉春风袭来,吹散二人周身躁气,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百里羲余光之内,是桑梨莹润透红的侧颜,粉粉嫩嫩,如蕴了露水的花瓣,少了三分凶意,多三分惹人怜惜的娇态。
少年怦然心动。
他想,她知道自己在偷看她,所以又在勾引他!
百里羲清了清嗓子,似是不经意问桑梨:“你单独找太子殿下做什么?”
虽然知晓桑梨对他有意,可百里羲想起今日太子与桑梨私聊,以及太子说心有所属,心里不舒服,堵着的一口气越攒越多。
桑梨平稳呼吸,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呀。”
百里羲佯装冷静,似不在意道:“我就是问问,有点好奇而已。”
“你好奇怪啊,百里世子。”桑梨挺直背,凑近,上下打量百里羲。
百里羲止不住后退:“你干什么?”
桑梨若有所思,故意拖着调子:“你不会喜欢——”
百里羲心一紧,手心濡出一点汗。
“管我吧?”
百里羲心脏回到原点,他冷笑:“什么管你?”
桑梨转移话题:“你今天可真讨厌。”
“我哪天不讨你的厌?”
“也是哦。”
“对了,我这有一个消息,关于那情诗的,你想不想知道?”
百里羲:“不用,没兴趣。”
只会在背地里下阴招的人不值得他在意。
“哦,原来你这么想知道!”桑梨强买强卖。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前提是你要么过来让我打......不,你要承认我的美,我就告诉你。”
“好了,那情诗其实是郑郢的手笔,谁让你欺负人家,人家记仇,就伪造信笺,给你找一门好姻缘。”
桑梨一番话极为流畅,流畅到百里羲无法反驳,只能被动承受一切。
百里羲:“你怎么知道?”
桑梨:“郑郢说的啊。”
百里羲:“你早知道了?”
桑梨:“嗯。”
桑梨继续道:“不过我可好心呢,在他还要送信时,及时叫停了。”
百里羲:“他这么听你话?”
桑梨:“当然了,他可还中了毒呢,肯定要巴结奉承我啊。”
百里羲:“所以为了讨你欢心,他告知你此事。”
桑梨:“对啊。”
百里羲淡淡道:“今日这出戏可还满意?”
一说这个就来气,桑梨语气不善:“不满意,你厚颜无耻,拉我下水。”
百里羲“啧”了一声。
桑梨:“喂,我告诉你了,你该表态了,这世间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掉下来给你吃。”
“我又没想吃。”百里羲道。
桑梨仰起下巴:“你说不说?”
百里羲叹气,面上没什么波动,像是被迫妥协似的,“是,桑娘子很美。”
“哈,你终于承认我长得美了。”桑梨骄傲地挺起胸口,笑容愉悦,抹了蜜似的。
百里羲目光在桑梨灿烂的娇靥上凝了凝,旋即偏头道:“方才是违心话,现在才是真话。”
“也就勉强入眼了。”
桑梨:“呵,你眼睛是被什么脏东西给泼了吧!”
桑梨笑:“你就承认吧,你无法抵御我的美色。”
“嘴硬什么呢?”
百里羲未言。
桑梨揉着大腿走过来,“对了,你手里拿的帕子是我的吧?”
百里羲骤然一愣,反应过来后垂目,他手里的帕子是绫罗缎子,皱在一起,隐隐约约可见帕子上还绣着什么花鸟之类的东西,很是精美。
“我以为你早就把它烧了呢,结果还带在身上,怎么,舍不得?”
百里羲攥紧绣帕,身形微僵。
桑梨这次直言了,“我看出来了,你喜欢我。”
平地一声惊雷。
百里羲蓦地一慌,心跳都慢了半拍。
很快,他整理好情绪,认为这是桑梨的阴谋,想让他先低头。
不可能。
百里羲冷下脸,没敢与桑梨对视,语气冰冷却含着生硬:“说什么?”
“你就是,我就说你今儿不对劲,老是偷看我,眼神还奇奇怪怪的。”桑梨道。
“你看错了。”百里羲辩驳。
桑梨慢悠悠道:“那你为何拿我的帕子?照我们的关系来说,你应该直接烧掉。”
再言惊醒梦中人。
对啊,他留着这帕子作甚?
合该烧掉。
对,回去后立马烧成灰烬。
桑梨见百里羲不说话,神色也透出对劲,便凑近,踮起脚尖认真注视百里羲。
百里羲回神后发觉桑梨与自己不过一臂之距。
她的脸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细柔绒毛,感知她清浅的呼吸,鹅梨香充斥他的鼻腔。
百里羲全身僵硬,跟个木头一般一动都不敢动,眼神游移,只对准桑梨额头以上。
“桑梨。”
他听到桑梨慢慢吐出的嗲音:“你喜欢我呀。”
百里羲骨头一酥,头一回意识到桑梨的嗲音的另一种威力,冷淡桀骜的脸庞出现遮不住的窘迫。
桑梨亲眼见证百里羲的脖子、耳尖红了。
他的脸似乎也有飞红的迹象。
桑梨想笑,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百里羲攥紧拳头,他垂下眼睫,懊恼般缩身,往侧边一闪,转身,匆匆丢下一句:“这帕子不是你的,我......可对你没半分心思。”
百里羲逃之夭夭。
桑梨:“......”
其实她只是说着玩而已,为了报复百里羲。
她发现百里羲在她靠近后会害羞。
可是百里羲的言行举止怎么这般非同寻常?
莫非......
“等等。”桑梨拔高声音。
百里羲不由自主驻足,却没回头。
桑梨过去,踹了百里羲屁股一脚。
宴会结束, 桑梨精气神很足,遂去西市走一遭。
西市热闹非凡,迎面而来是马蹄声、铃铛声、嘈杂人声等等, 与声音一道来的还有飘香千里的香味,勾的人直流口水。
桑梨在西市逛了好久, 一路吃吃喝喝, 买了一大堆东西, 有精巧的小玩意,有好看稀奇的手工首饰等。
路过一个卖胡饼的摊子, 桑梨被胡麻饼扑鼻香味勾引, 不由停驻。
摊主吹着长胡子道:“小娘子, 要来一个吗?刚做好的,新鲜着呢。”
桑梨眼睛明亮, 竖起三根手指:“给我来三个!”
桑梨带着帷帽,但摊主从桑梨的语气中听出她的馋意。
摊主一笑:“好咧!”
桑梨给自己、西瓜、葡萄都买了一个胡麻饼。
麻饼热气蒸腾, 色泽金黄,香味扑鼻, 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 内皮柔软, 口感甚好, 同时,芝麻香在口中迅速蔓延, 叫桑梨食欲大振,一口接一口把饼都啃完了。
“好吃~”
桑梨眯眼, 西瓜和葡萄也跟着陶醉, 随后桑梨又买了肉夹馍吃,吃得津津有味, 根本停不下来。
除了给魏蝉带好吃的,桑梨也没忘家人,她给家里人带了毕罗、炸柿子、果脯、胡饼等。
总之满满当当回了府。
桑梨急于分享,便把宴会上的事写下来,然后让葡萄把回来时在西市买的零嘴装起来,让西瓜一道带上都送给魏蝉。
三人扫荡长安美食,其中吃得最撑的是西瓜,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双胞胎,桑梨就让西瓜去跑腿。
窝在屋子里的魏蝉收到了好吃的糕点肉脯等,接着又读了桑梨的信,一时想笑又紧张。
她笑桑梨今日遭遇。
百里羲和桑梨当真孽缘。
桑梨在信里不断吐槽百里羲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信中道:百里羲这厮实在可恶,不仅陷害我,还说我的声音,好在我最后也报了仇,踹了他一屁股。
当时他震惊回头,不可置信,脸沉得可以滴出水,表情十分精彩,婵儿,如果你看到,你肯定也会放声大笑。
桑梨还提了新科进士:今年的状元郎好生聪颖,不仅连中三元,面相还不俗,以后带你出来见见。
俊男,谁不爱看呢。
魏蝉卧在床榻上,曲折起两只腿,在半空中摇晃。
紧张是因为桑梨的火速——太子要给她写信。
魏蝉一个挺身,从床上蹦起来。
她往下看,粉腮逐渐晕红,心没出息地跳个不停。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对她......
魏蝉回想起话本里缠绵悱恻的爱情,她没忍住脑补出和太子一系列的故事。
这几日在家,她也想过好多她与太子接下来的发展,是错过的陌路人,还是多年后重逢,还是两人之间身负血海深仇......
总之,阅览群书的魏蝉,她的脑子早已被桑梨话本中的故事所荼毒。
这......这也太快了。
魏蝉垂眸,眼睫颤抖,泄露少女心事。
魏蝉回信说她有点害怕。
魏蝉的确怕接触新的人,即便此人是她喜欢的人,也因为是她喜欢的人,她更胆怯了。
桑梨安慰道,没真接触,只是信笺往来,你可以把太子想象成一个平凡普通的笔友,别怕,慢慢来,反正有我在啦。
桑梨:要实在紧张,你就把他当成我得了!拿出你平日的英雄气概来!
魏蝉在桑梨的安抚下渐渐调整心态。
后来,在宴会后没多久,魏蝉就收到了太子的一份信以及各种口味的瓜子。
魏蝉心想,太子怎么知道她喜欢嗑瓜子?
另厢,桑梨也受到太子送来的......瓜子,受宠若惊。
太子说,这是谢礼。
那日与桑梨私聊,太子细心发现石桌上的瓜子壳,猜测桑梨喜欢瓜子。
既然桑梨喜欢,魏蝉估计也会喜欢的。
太子本来想再送其他,后觉不妥,作罢。
桑梨大大方方地收下,不要白不要。
武安侯得知东宫来人送礼,他大惊,以为太子对桑梨有不轨心思,大怒,如被拔了尾巴冒的炸毛狮子。
虽然太子龙章凤姿,但是也休想觊觎他的女儿。
桑梨镇定解释,只说和太子是朋友,还说太子送来的瓜子。
武安侯呆滞,片刻后仰头看天说太子小气。
桑梨反驳,太子大度。
送来的瓜子种类多,有的连桑梨都为见过,估计是太子辛苦搜罗来的,况且其中还有金瓜子。
武安侯傻眼:“没必要这么残忍吧?闺女。”
桑梨:“就事论事,事实而已。”
武安侯沉默:“好吧,你和太子能成为朋友,爹甚是欣慰。”
桑梨骄傲一哼:“我厉不厉害?”
武安侯竖起大拇指。
武安侯小声嘀咕:“嗯......你不觉得太子殿下有些无趣吗?”
桑梨对太子已产生滤镜,冷盯武安侯。
武安侯生硬转移话题:“爹跟你讲个笑话啊。”
桑梨眼神压制。
武安侯憋出来:“哈哈哈哈......”此处省略无数个哈哈哈。
到最后武安侯被自己的笑话逗笑,真笑起来,“梨梨,这笑话好不好笑?”
桑梨冰冷抿唇,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武安侯:“爹,你这个笑话太冷了,一点都不好笑。”
武安侯试探道:“咳咳,不说这个了,梨梨,爹问你,你当真和太子殿下是纯洁的友情吗?”
桑梨:“当然了。”
“你心里没人吧,爹很是操心你的婚事,生怕你被什么蠢东西给骗走了......英国公家的臭小子,上次不是那小子救了你吗?你还和那小子在教坊待了一夜,而且臭小子生得也就比你爹差一点,我怕......”
越说,武安侯的言语中越透出一股杀气。
桑梨打断道:“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上他!你女儿我是那种人吗?”
“我再纠正一下,我可不是和他待一夜,是我和婵儿在教坊有事,我那是带目的,去教训郑郢。”
武安侯放下心,“那就好。”
“而且就是喜欢,那也是百里羲倾慕我,何来我倾慕他?”
武安侯一拍脑袋,“对哦。”
武安侯深以为然:“说的是。”
他闺女倾国倾城,貌美无双,合该是百里羲心悦他闺女,不对,如果小兔崽子敢对他闺女动歪心思,他一定弄死那不知好歹的崽子!
总之,太子和魏蝉在书信交往中慢慢熟悉,二人的美事估计也要不了多少时日。
接下来的日子,没了郑郢这个狗皮膏药,加上连日来天气晴朗,桑梨每日都在畅快地玩,玩得特别疯,就没停下来过。
桑梨踏青爬山,看马球赛,郊外纵马,与桑宝出城遛狗赏花,去教坊欣赏胡姬歌舞。
起了灵感后,桑梨便提笔写故事,期间还不忘当太子和魏蝉联系的中间人。
同时,桑梨还会写信同魏蝉分享每日去看了什么,做了什么,通过桑梨的叙述,魏蝉加深对外面的了解。
桑梨道:“等以后,我们一起出长安,去看看广阔天地,游山玩水。”
魏蝉心生向往。
桑梨还听西瓜说起一件趣事,郑尚书的儿子出门后不久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郑郢的脸成了猪头,他最引以为傲的样貌毁了。
郑郢仰天痛哭,鬼哭狼嚎吵得尚书府不得安宁,附近的邻居都烦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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