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今年48(小静子swag)

“先把被子搬去各房再说。”亏得有这被子，李檀昙回来时才没被风吹成个冰棍。
过两日得了空得把家里的牛车加个车厢，也好叫冬日乘车时好受些，现在没下雪还好，若下了雪还没个遮挡的地方，从县城到村里就不是变冰棍而是变雪人了。
“哎！”
谢氏记挂着眼影买卖成不成的事，她手脚飞快的抱了三房的被子进屋随便往床上一搭，然后又飞快的回了李檀昙身边。
“就你沉不住气！”李檀昙见她这样，只觉得好笑。
“娘！你快说吧！我都惦念一日了，为了眼影买卖，媳妇可是把县里摆摊卖吃食的营生都舍了，心中肯定着急！”
李檀昙见这会所有人都搬完了被子到了院里，便慢条斯理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到谢氏面前，“也教你们读书识字不少日子了，你既然着急知道结果，那你便给大家读读这上头说了什么吧！”
谢氏立马苦了脸，“娘，我学字学得最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试试，能读多少读多少。”
谢氏硬着头皮接了薄薄的一层纸，纸上最显眼的除了密密麻麻的字便是两个红彤彤的印章和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谢氏平日是直了些，但并非蠢笨之人，看见这红彤彤的印章心中立马有了猜想。
她没忍住情绪，原地模仿水沟里的青蛙，边跳边叫，要不是李檀昙躲得快，她甚至还想过来扒拉李檀昙，“娘！成了是不是？娘！”
李檀昙被谢氏的声音刺得耳朵疼，她脚步灵敏的又退了几步，“别喊，年纪大了，受不得这般咋呼喊叫！”
谢氏一听立马捂住了嘴。
但她刚刚的喊话的内容已被院子里所有的人清晰的听到，这会个个面露兴奋纷纷围过来，崔氏更是不顾自己还和谢氏在闹别扭，连声追问，“什么成了，是咱家的眼影买卖吗？”
李檀昙看众人激动的样子，赶紧阻止。“行了，行了，回屋说去。”
林家虽在村口，周遭乡邻隔得也远，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人从门口经过，将话听了去。
进了堂屋，关了门，林家人期待的眼光全都看向了李檀昙。
这么大的事总得婆婆亲口承认了才敢真的相信，林更苗回县城接人去了，但林更有却留在了家中，他虽早就知道结果，但看娘这会有意卖关子，便也笑着一起当嘴硬的蚌壳，任由谢氏给他使眼色都不开口。
李檀昙是真的头疼！
契约都给到谢氏手上了，这傻大个偏偏认不全字，结果都到眼前了也不敢确认。
就这文化水平，每日上课时还敢开小差！
李檀昙默默在心中给谢氏这个大学渣记了一道，往后的教学工作，这位就是她的重点关照对象。
“更有告诉他们。”真要让房中人读契约，怕是明天天明都不能够。
林更有口才好，他从今日进城医馆的人等在城门口说起，直说到在望江楼吃饭才结束，林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月各一千银子，那咱家单色，四色，六色，八色的四种就是四千个眼影？”谢氏眼睛都直了。
“当家的，你脑子好，快算算一个月能赚得多少银子？”
“一月总共能赚一千六百两银子，再分给医馆八百两，咱家一月能赚八百两，只是往后请人做工样样都是钱，咱们家到手的应该是没有八百两的。”
李檀昙抬眼赞许的看了一眼林更有，总算出个脑子稍微聪明些的了，她这些日子的教学没白教，若人人都像谢氏一样，那她非得气吐血不可。
“八百两银子？！”
“我的老天爷，我家祖孙三辈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林家众人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就连最小的香月都咧着嘴跟着乐。
“好了，乐够了就先停一下，我们说下后头要坐的事。”
众人忙止住了笑，满脸郑重的等着李檀昙的分工。
“家里的木盒子往后要得多，光老二一人做不完，况且马上就到了服徭役的日子，他怕也没时间做，你们可知村里有谁会做木工活的？”
装眼影的木盒李檀昙终还是决定承包出去，找个手艺好的木匠，花上些银子，做出来的成品不管如何都要比林更苗这个没出师的做得好。
胭脂红铺子的眼影单色的卖价五钱银子，四色的一两五钱银子，六色的二两五钱银子，八色的三两无钱的银子，每盒子眼影尽赚四钱银子之多！
已经结了契的便罢，她准备再研究出一些新颜色，这次的眼影打算走更高端的路线，精致的颜色配精致的盒子，售价也能再往上提提。
她观胭脂红铺子里的客人有不少是大家小姐夫人，这些人最不差钱，在他们的思维里，越贵的东西越能彰显他们的身份。
林更有仔细一想，倒真让他想起个人来。
“村里白家大爷就是个老木匠，桌椅板凳都会做。”
“哪个当初住在河边打我的白家？”李檀昙对这家人有些映像，当家的黄氏倒是个知分寸的，儿子打了人，知道让拿了礼赔礼道歉，就是两个媳妇有些昏头，竟以为她人没了，贪了给她赔礼道歉的礼。
“就是她家。”
“咱家这次做的盒子分两种，一种是你二哥前些日子做的那种简单的，一种则要同我在胭脂红买的胭脂盒那般雕花，你明儿去问问他家愿不愿意接这活，若是有意让能当家做主的来家里找我谈价钱。”
“行！”
“这第二件事便是咱得想个法子买些做刷子的毛。”
若是说起买毛，家在西北的王五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只是他才回了郦城，一时半会来不了惠安城，在他回来之前李檀昙得现在别处找替代品。
众人摇摇头。
“这倒是没听说咱们附近村子有哪户人家养羊的。”
林更生一拍手下了决定，“明日我和更有去村里问问。”
“成。”若是村里问不到，便只能拜托张铭恩帮忙打听一下了。
“最后一件事，便是谁去胭脂红教导客人妆容一事。”
胭脂红铺子中客人都是女眷，能做这事的自然只有家里的四个女人。她们刚刚已经听林更有说，去县城做妆娘，一月能得三两银子呢！

第67章
崔氏进城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那可是胭脂铺子啊！店里的客人都是城中的富家小姐们，可比码头上买饼体面许多，一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拿！
但很快她发热的脑子就冷静了下来，这么好的伙计若是在之前, 她再怕被婆婆骂也要试试的。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 家里开着眼影工坊，自己若去了县城, 岂不是工坊的事都插不进手管不到了？
这可不成, 去县城胭脂铺做工再体面再风光，哪能有在家管着自家的工坊威风？
崔氏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后，便不再当那出头鸟, 只拿眼去瞄剩下没说话的张氏、谢氏和杏花。
“娘，我不成，我的手粗笨, 哪里做得了那种细致活？”
谢氏伸出自己一双红肿生疮的手来, 这都是谢氏先前去城里摆摊时被冻的。
李檀昙皱眉, “怎么还是这么肿, 上次买的冻疮膏可涂了？”
谢氏有点享受婆婆的关心, 她又将手举高些, 微微摆动, 心情很好的道, “日日都涂着，这手已经好许多了，先前又痒又疼的, 这会也只是看着唬人, 半点不疼了。”
“既有作用，就日日都要记得涂。”
这就是李檀昙为什么不让谢氏夫妻二人继续去县里摆摊的原因, 这些伤痛虽不在她身，但谢氏与她日日住在一起，看到这些伤，她心中总是不落忍。
仿佛年纪变大后，心也变得柔软许多。
“当家的马上要去县中服役，媳妇想留下，照看家中。”张氏也不想去县里，她主要是放心不下香月，香月自吃了婆婆给的药方，身子好了许多。
但香月先前的身子状况到底夫妻是两人心中的一根刺，令人放心不下，两人就怕自己不在时香月出现什么意外。
李檀昙是个开明的人，并不爱强迫人，既然谢氏和张氏明确说了拒绝，那她也不会勉强两人，她将目光望向崔氏和杏花，无声的询问，就差这两人没表态了。
崔氏想留在家中照看工坊的事，她积极的提议，“杏花年纪轻，胭脂铺里都是和她年岁相仿的小姑娘，不若让杏花去县里，不仅习得一门手艺赚了钱，许还能结实些人脉。”
只可惜香秀才桌子高，要在大些，这活也能让香秀替了她小姑去试试。
不过香秀奶出息，又疼宠家里的女娃，等她长大了，肯定少不了好处。
李檀昙看了眼，眼珠子滴溜溜转崔氏，不知她的脑子里又想了什么，只是和气的问杏花，“你可想去县里？”
崔氏说这话的出发点她不知，但想法倒是和她不谋而合。
杏花这年纪，正是出去见见世面的时候。花一样的年纪，做什么天天窝在这小小的村子，做家务哥嫂带孩子？
比起每日忧心家里的鸡零狗碎，她更希望杏花能和普通小姑娘一样关注些衣裳首饰这等玩乐之物。
杏花没有崔氏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只关心一事，“娘，我能去吗？”
她的夫婿刚定了亲就摔下山没了，自那以后村里人暗里都在说她的晦气之人。
寻常村里娶亲做寿都是不欢迎她过去的，嫌她不吉利。
“如果你想去，娘便帮你问问。”
古人迷信，杏花的情况确实有人可能会忌讳，李檀昙会将杏花的情况告知周兴，要不要用人全看他的想法。
“若是胭脂铺的掌柜不同意，岂不是平白折了娘的面子？”杏花搅着手，很是紧张，她只要一想到被拒绝的情景就仿佛全身爬满了虫子，又痒又痛，刺挠得难受。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大嫂虽偶尔对自己有些微词，但二嫂和三嫂都是好性子的人平时少有生事。有护着，自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帮帮忙，比往常冬日轻松许多还能分着零花钱。
但满足的同时，心底总还藏了个声音，那个声音不安于现状，总是跳出来提醒她不要拘泥于这方寸之地，要出去看看走走，去到大湾沟外，去惠安县，去更远的地方，就像娘现在一样。
“拒绝便拒绝了，人一生来哪就有一帆风顺的？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桥到山前必有路，人活一世哪有迈不过去的坎？”
订了婚的夫婿突然暴毙，这事要放在现代，世人可能对独留世上未婚妻的情绪更多的是怜惜遗憾，但这事放在古代，便成了一件能决定一个女子一生的大事，晦气，不吉利，克夫这些闲言碎语少不了，便是女子未来的婚姻工作也会受那一个尚未组成家庭的男人的影响。
杏花还记得当初自己的未婚夫婿身死的消息传到家中时，娘不仅没说一句安慰话，反倒是极尽厌恶的骂自己是害人精。
当时的绝望无助即使隔了这么久，杏花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娘，我想去。”杏花声音哽咽。
是啊，跌倒爬起来就是了，往常没人拉自己一把的时候自己只能坐在泥浆中发烂发臭，如今自家娘亲不仅想把她将从泥浆中拉出来，还想要给她换上新衣，让自己继续安然的活在世上。
老娘一番苦心，自己怎能不体会？
“那这事便这么定了。”
“笃笃笃！”
一家人正说着，却听见院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谢氏一听声音，立马捡起刚刚放在桌上的契书，手脚飞快的窜到了李檀昙屋子里。
突然的动作将一家人吓一大跳，李檀昙跟进屋，奇怪的问，“你干啥？”
谢氏用气音答，“藏契书，别被来人发现了！”
李檀昙想说工坊马上就要招工了，这事瞒不住，只要村民们不知每月的订单两和价钱，其他都算不得秘密，实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看谢氏左看右看，一副警惕的样子，李檀昙轻笑出声。
算了，仍由她玩去吧。
只是这么会功夫，外头的说话声音已经响起了。
“村长？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当然有事，县里服役的日子眼见着就要到了，今日是特地过来提醒你家，后日早早的去麦场集合，倒时会有官老爷过来领你们去服役的地方。”
林更生惊呼，“怎么这么急？”
家里刚签了眼影的契约，正是到处都是用人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偏偏这会得离家服役，家里可能忙得过来？
田向贤带着两个儿子从村尾通知到村头，林家兄弟几人的反应他见得多了，这会也不奇怪，面无表情的重复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话，“后日早些到，若是迟了，官老爷怪罪下来，老夫可保不住你两。”
说完带着两个儿子就走了。
昏暗的房中，谢氏依旧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娘，大哥二哥后日，就要去服役了。”
李檀昙点头，“我听见了。”
“把契书给我，回你屋睡觉去。”李檀昙看着人都走八里远还抱着契书不放的谢氏头疼，谢氏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护食的蠢二哈。
“陈婆婆的两个儿媳，猎户陈家的媳妇，还有离你家不远的黄家也都是实诚人，这些加起来也有了七八人，你看够了不够。”
“够了够了，多谢大嫂！”
“大嫂，这几人还得劳您晚些时候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家里做工？”
葛氏今日早辰天刚蒙蒙亮，便见三个侄儿背了好大一袋子去村里的大石磨那磨面。
不年不节不请客吃饭的，磨这么多面做什么？
真是老鼠家留不住隔夜食，才赚得些银子就这么大吃大喝的花用了那成？
葛氏前去一问，只听几个侄子答，这是在给老大老二两个准备去服役的口粮。
两大袋子麦子磨了面做口粮？牛怕是都没两个侄子能吃。
葛氏心中叹气，这个弟妹依旧还是不靠谱！她转身捡了前些日子时候穿破的衣裳，拿着针线便打算去找李檀昙说道说道，随便也给她说说前些日子拜托自己做的事。
“快五十岁的人，做事怎还跟个小年轻似的顾头不顾腚？你前些日子让我寻摸人说是不便告知，我没问。如今你既要让人来做工，总得先和我说做什么工，工钱几何，我去找旁人说的时候也才好开口。”
被教训了李檀昙也不生气，只寻些葛氏的话头，一项一项答了，“前几日请大嫂来吃饭事还没定，便给你说。”
“是这样的的，我前些日子做了些眼影，拿去了县里，被一家胭脂铺子老板看中，签了契书要买，这不家里忙不过来，这才寻思着找些帮工。”
自弟妹委托自己找人事，葛氏就大概猜到她是又想了什么赚钱的法子，所以这会听见这话她也不惊讶。
“自你脑子清醒后，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你得给我说说，你一月卖胭脂铺多少那眼？眼什么，要用七八个人的帮工？”她还是不太放心，总想问清楚了，就怕眼前人被人哄骗，
“这请了人来，又要费银子付工钱，还要费心去防止他生了二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我看着是好，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若是卖得不多，倒是还不如家里人忙些，不从外头请人的好。”
葛氏一番好心李檀昙怎么不知道，只是她给胭脂红的订单量，实在不是家里人能完成的。
这般想着，李檀昙挑了些能说的信息给葛氏说了，也省的老太太一知半解的不放心。
“一月四种一千多盒子的眼？”葛氏又忘了名字，她被这数字惊到，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李檀昙提醒，”眼影。”
葛氏平息了一下心跳，“一月要这么多量的话那确实得请人，你给我说说工钱要求，我午饭过了就去和她们说，赶紧把人定了，也好早日开工！”
她脸上的神情倒是比李檀昙还着急些，和她想比，歪坐在凳子上的李檀昙就看着就格外事不关己，好似不是自家的买卖！
葛氏见不得她自样，一巴掌毫不客气的就打在她背上，“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有个正形？坐好了！”
突然被李檀昙立马做直了身子，她但是不委屈，依旧嬉皮笑脸笑嘻嘻，“做眼影的活不重，一日六十文工钱，只一个要求，要嘴紧的。”
这要求倒是不过分，“行，我待会得闲了就给你去说。”
“大嫂也知道，我之前性子左，和村里乡亲们都闹不太好，翠翠她们几个年纪轻，说话怕是没有威望，不知大嫂可愿来帮帮我？”
大林一家看着比较好的也就葛氏老两口和林更金夫妻二人，林更金夫妻去了县城摆摊，能请来帮忙的也只有葛氏和林雄两人。
林家和大林家关系亲近，有赚银钱的事第一个想到自然是他家，只是大林家其他人李檀昙实在不敢用，想帮也有度，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