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用浴巾将自己擦干,而后去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走向二楼小客厅。
那时,温琢正在用小熊玩偶逗弄季姩。
孩童清脆的笑声,充斥空旷的房间,是这座云城里不曾有过的童真。
温砚白走到奶奶面前,目光始终落在季姩身上:“奶奶……”
“我把孩子给你带回来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让我亲眼看见我孙子的死样是吗?”温琢还在生气,是一眼也不想看温砚白。
温砚白眼底是抱歉:“我只是想去陪她……”
“好啊,你尽管去。既然连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等你死后,我会把这个孩子丢去福利院。”温琢看着怀里的季姩,狠了心,“反正她爹妈都不要她,我也不留她了。”
温琢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想过季姩听得懂中文的。
结果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季姩大大的瞳孔里很快充斥满晶莹的泪,她几下从温琢的腿上爬下,大哭着扑进温砚白的双腿,嚎啕起来。
“呜呜,daddy别丢下宝宝。”
温砚白低头看着不及自己胯骨的孩子,很是恍惚。
恍惚自己有孩子,恍惚这是自己和季筠柔的孩子。
他记得当初和季筠柔明明都有做措施……
好像有一次,他们是在她安全期做的。
这时,季姩像是爬树一样,扒拉着温砚白的腿,想要他抱她。
温砚白顺势把孩子抱起,揽在怀里,心疼地哄着:“乖,爸爸不丢下你。”
“嗯。”季姩把脸窝在温砚白的肩颈处,脸上还挂着泪,眼底的惊慌被安抚不少。
温琢也无意再留在这里,她还得回老宅去倒时差。
“孩子我给你带回来了,怎么做,就全看你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起身往门外走,想到什么,温琢对温砚白轻声道,“如果你真的爱季筠柔,就别让季姩受你儿时受过的苦。”
温砚白自然知道奶奶的意思。
他神情凄哀,眼眶泛红。
如果说有个孩子让他已经很是震惊,那么让他更惊讶的是孩子的名字。
当初在美国枪击案的前一天,季筠柔开玩笑地问他,若是他们有了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他说,纪念。
想来,那时候她那样问,就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而那一次,他的选择同样让她失望了。
温砚白仰头,再也忍不住,炙热的泪滚落。
警方在无名海域发现了景城前富豪温俊生儿子的腐尸;
温家公布了一个太孙辈。那孩子被香岛金融圈称为温瑞长公主。
机场高架上,一辆豪车在冰冷刺骨的雨幕里飞速行驶。
后座的秦偌娴用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轻抚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听着广播里的播报,她烦躁地翻了个白眼, 低哑的声音,尽是嘲讽:“长公主?那野孩子也配?”
她揉了揉眉心,用膝盖顶了顶前座的司机:“把电台关了, 吵死了。”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 给自己的女佣发消息:“Ada, 我刚出狱,浑身都是臭的, 你在公寓里把洗澡水都备好,放点香薰。”
把语音发送了过去,秦偌娴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向车窗外, 眉心不禁再次蹙起。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意识到不对劲, 秦偌娴看向司机, 他怎么会带她来如此偏僻的地方?!
秦偌娴抄起一旁的矿泉水瓶砸在了司机的脑袋上,痛斥着:“于海,你是瞎了吗,这是回星辰的路吗!你要带我去哪啊?”
司机没有回头, 只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地狱。”
秦偌娴愣在原地, 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这时, 司机猛地踩下油门, 十足的惯性,使得秦偌娴整个人被迫贴在椅子上。
也就是这时候, 秦若娴完全反应了过来。
眼前开车的司机,是那次进星城公寓帮自己制服温择陌的人,也就是……自己之前买通的温砚白身边的人,海仔。
秦若娴瞬间手忙脚乱。 她疯狂想要打开车门出去,但车门被落了锁,纹丝不动,车窗也是。
她的呐喊声被封闭在小小的车里,无人能救她。
而道路的尽头是香岛最深的水库,碧绿如蓝,深不见底。
冬雨簌簌,打在繁密的树上,让云城这座徽派的建筑,交叠在仙境之中。
有佣人撑着伞带领客人进到云城的主厅里。
来者看到正在餐厅给孩子喂饭的温砚白,顿时扑通地朝他跪下。
见这阵仗,温砚白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脸上的情绪毫无变化,只冷漠出声:“秦叔,你这是做什么?吓到我家姩姩了。”
“小白,不不不,温总,叔叔求你救救秦氏。”秦海洋双手合十,拜托着。
温砚白给女儿的嘴角擦去饭粒,而后把她交给了一旁的欣姨:“带她去后花园消消食。”
“好的,先生。”欣姨抱起孩子就走。
等餐厅没有旁人后,温砚白用餐巾布擦了擦手,他指着不远处的座椅:“秦叔,坐。”
秦海洋哪里敢坐,只满脸凄哀地求着温砚白:“温总,叔叔已经叫人处理掉了那个不孝女,求你,救救秦氏,它是我们秦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虎毒不食子,秦叔,你够狠啊。”
嘴上是那样说的,但温砚白丝毫不怀疑秦海洋话里的真实性。
香岛的几大家族里,都不会让家里的子弟破坏家族的荣耀,一旦有人做了粥里的老鼠屎,就会成为弃子。
秦海洋忍着悲痛:“是我教女无方,才让她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她以命偿命,也是该得的。”
温砚白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对,一码归一码,她死是她活该。但秦叔,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来求我,我就会答应救秦氏。”
秦海洋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可我……我都把你最痛恨的偌娴送走了。”
“呵。”温砚白呵出冷笑,“秦叔,你该庆幸我吃了斋、念了佛,跟我奶奶一起已皈依佛门,不然今日你这云城怕是有来无回。”
说着,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家的掌权人,眼底划过杀意:“你难道不知道,当初若不是我奶奶的阻拦,我想要的……不单单是秦若娴一个人的命。不过若是你现在也能给我的话,我就出手救秦家。”
秦海洋愣住,昔日东城的王,此刻犹如困兽一样看着立于香岛之最的年轻小辈,不敢置信他的冷漠与狠戾。
而见秦海洋如此神情,温砚白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他极度优雅地朝保镖挥了挥手:“带出去,别脏了云城的地。”
“是!”几个保镖过来,大力扯着秦海洋离开。
秦海洋见自己做的那些事徒劳无功,而自己先前为了投诚还派人去弄死了自己最中意的女儿。
他无能狂怒地怒骂温砚白:“温砚白,你他妈的不得好死!”
温砚白歪着头,镜框底下的眼里有股邪劲:“求之不得。”
送走秦海洋,温砚白径直去了后花园。
他高高站立于长廊上,看季姩在水榭里快乐地和欣姨玩耍。
那对万事万物已经漠然的双眼,划过一丝欣慰。
许是之前养过季筠柔,养出了经验,在面对小号季筠柔的时候,温砚白也算是信手拈来。
季姩很乖,和小时候的季筠柔一样的乖。
她们不爱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喜欢吃的也都类似。
每天看着季姩,温砚白都觉得像是在面对季筠柔。
是一种幸福,却也是一种……煎熬。
就在他发愣期间,季姩看到他了,迈开并不长的腿,蛄蛹过来,最后蹦跶一下,出现在温砚白的面前。
她的小手只能拽住他的一根食指,然后用着吃奶的劲,把他往海洋球那带去。
“daddy,陪宝宝玩。”
温砚白蹲下来,看着已经玩出汗的季姩,一边帮她擦汗,一边点头应她:“好,daddy陪你。”
只是帮她擦脖子的时候,温砚白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条银链子。
怕季姩玩疯的时候勾伤自己,他准备先帮她取下保管。
只是在把吊坠从宝宝衣襟里取出来的那瞬,温砚白还是猛地僵硬了身体,愣怔在原地。
他的眼底有不敢置信,还有浓稠的酸涩开始泛滥。
“daddy?”季姩不懂,自己的爸爸,眼圈怎么红了。
他是要哭了吗,但是为什么呢?她今天没有不乖啊。
季姩见爸爸看着那条项链发呆,便把项链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塞给他:“爸爸不哭了,这个是妈妈给宝宝的,宝宝送给你,你就不许哭了。”
温砚白看了看手心里的玫瑰吊坠,又看向季姩,想说话,但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后,他将额头轻柔地靠在女儿的胸膛处,清透的眼泪终于失控地一颗颗坠下。
“对不起……囡囡,对不起。”
她明明那么爱他,而他却因为长大的过程中不曾被教过什么是爱,又害怕得而复失的伤害,一次次逃避了她给的温暖。
以至于最后彻底失去她。
是他活该。
是他不配拥有她。
那一天。
流苏云城的佣人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都看见了他们那个曾经高在神坛上的先生,在小小姐身前跪地恸哭,犹如赎罪。
次日,温砚白抱着季姩去了温瑞。
本来工作的场合,他是不准备让季姩抛头露面的。
但是架不住季姩一早醒来就跑到卧室里,抱着小熊玩偶,一脸委屈巴巴地诉说她梦见爸爸不要她了。
温砚白跟她再三保证,他不会不要她,然后又跟她讲道理,她不能去温瑞。
季姩听了但不遵从,只一心黏着他,走哪都要他抱。
温砚白没办法,只能把她一起带去公司。
他把她放在休息室里,让她在里面看故事书。
而他则在办公室里和律师谈事情。
律师听了温砚白的简述,还是犹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以来确认:“温先生,您的意思是,等季姩小姐成年后,自动继承您所有的财产是吗?”
“嗯,那时候她长大了,我也没有别的念想了。”温砚白的声音很平静,波澜不起,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的牵挂。
律师怔了怔,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位温家掌权人那么年轻,就已经在想后事了。
不过他毕竟是过来写遗嘱的,也不好掺杂太多个人情绪,于是便按照温砚白的吩咐,写下各种条例。
等送走律师,温砚白走进休息室里。
却见季姩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觉,奶呼呼的脸蛋把嘴巴顶得嘟起。
见到孩子这副模样,温砚白忽然想到……
如果季筠柔还在,应该会和季姩一样待在这睡觉,然后见他进来,一大一小都张开双臂要他抱。
不过,他应该只会抱季筠柔。
他只爱她,只想抱她,也只要她。
温砚白眼底的偏执荡起又消失,一切像是归于虚无。
他拿出自己的皮夹,里头有一张照片。
是曾经温镜姝拍的季筠柔在花下茗茶的照片,照片里的每个细节他都倒背如流。
他还想再看看她别的照片,可最后才发现,当初他为了她不暴露在网上,让人删了他们许多合照后,她就变得不爱拍照了。
而他,也没有她其他的照片了。
有些不经意的事,总是在时光里成为刀,在他心上刻下“后悔”两字。
他正要垂首离开,这时,他的目光无意落在打开的衣柜上。
衣柜门应该是季姩无意打开的。
但温砚白却在这时想起了他曾在保险柜里放着的季筠柔的护照和身份证,上面都有她的信息,也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他踱步过去,在保险柜上输入了他们结婚纪念日,顺利取出里面的盒子。
然而,在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空空如也时,他彻底愣住。
他曾亲手放进去的季筠柔的护照和身份证都不见了。就连当初季叔叔委托他交给季筠柔的信,也毫无踪影。
温砚白漆黑的眸子在阴影下,顿时沉凝如黑洞,万事万物都好似无法触及最深处的情绪。
一年后。
8000米高空上,目标是景城国际机场的飞机里。
空姐正播报着飞机即将下行的消息。
商务舱里的争吵声,吵醒了连日奔波的季筠柔。
她按下墨镜,明媚艳丽的眼漫不经心地瞥出去,只见过道另一边的一个黄毛小子正大力拽着空姐,嚷着喊着让她赔钱。
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看似乎都觉得是空姐的错,但睡着之前,季筠柔就已经录下过黄毛偷吃空姐豆腐的视频。
真是猥琐男一个。
空姐也不想直接吃了闷亏,反驳道:“先生,刚刚是您与我过度肢体接触,我拒绝您,您还强行搂抱我,导致我手里的咖啡没拿稳。我想,这件事我有责任,但我并不是主责。”
“嘿,你!”黄毛指着空姐,像是要发狠,但最后他还是捏住空姐的胸牌,“纪芸柔?我要投诉你。”
空姐也很是硬气:“随您的便。”
季筠柔倒是惊讶于这空姐跟自己姓名很接近,她侧首看向黄毛,沙哑地问出声:“这位先生,是想要报警吗?”
黄毛凝眉看来,脸上的不爽在看到季筠柔的美貌时,淡了一些,但还是不耐道:“有你什么事啊?”
“当然是没我什么事,就是……刚刚你对空姐的骚扰我都录下来了而已。”季筠柔勾笑着朝他展示了下手机,“你要是再吵我休息,这份东西会在警察那。”
空姐看向季筠柔的时候,满眼是感激。
黄毛自讨没趣,只能朝季筠柔咬牙切齿:“算我倒霉。”
季筠柔也没说什么,现在在飞机上,但难保激怒黄毛,自己不会被揍一顿。
但是飞机一落地,她还是报了警,将拍到的证据交给了机场的警察。
后来,警察踏上飞机,带走了猥琐男。
而等季筠柔拖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大厅的时候,空姐快步追了上来。
她满是殷切地谢过季筠柔:“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才好,要不我请您喝杯咖啡吧。”
季筠柔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主要是我们名字很像,都叫季筠柔。”
空姐有些错愕,她这名字很大众吗,之前也有先生说她的名字跟他夫人是一样的。
季筠柔继续开玩笑似的说:“有些人以为我们的名字里有个柔字,就好欺负,但我们要告诉他们,我们并不好欺负。”
“嗯。”空姐无比感激地点点头。
见时候也不早了,季筠柔笑着同她说了句拜拜,随即提起行李箱走向机场外的私家车。
与此同时,VIP通道里,穿着漆黑风衣的高大男人,一手抱着着装精致的女娃,一手拖着行李箱,走向机场大厅。
纵使低调,但他优越的身高、身材还有口罩半遮脸的气质,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温砚白对此毫不在意。
“daddy,我们去哪?”季姩刚刚在飞机上没睡舒服,此时靠在温砚白的肩头上,百无聊赖。
“去找你那跟人私奔了的小、姑、姑。”温砚白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脸蛋,温柔得不像话,“想她了吗?”
季姩点点头,还打了个奶呼呼的哈欠。
温砚白见此,忍不住宠溺一笑。
他抬眸看向机场外的人来人往,不经意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第35章 暂别
夕阳的光细腻地照在女生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仿佛烫下一层金边。 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每一根都带着得天独厚的精致。
一辆敞篷跑车缓缓停靠在季筠柔的面前。
驾驶座上又美又飒的季家姑姑季幼摘下墨镜,眼神勾人:“哟, 终于舍得回来啦?上车,姑姑今天带你去潇洒。”
季筠柔也压下赭色的墨镜, 露出弯弯的柳叶眉,抹着正红的口红,显得她清透如莲的脸, 妖如罂粟。
与姑姑对上视线的时候,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季筠柔坐上跑车, 抽出发髻里的簪子, 让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随风飘扬在风中。然后以最悠闲的姿势,靠坐在位置上, 由姑姑载着往市区驶去。
“这次从英国回来,就不走了吧?”
季幼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一侧的侄女,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说什么, 也得护住季筠柔。
想到这, 季幼伸过手去拍了拍侄女的手。
“嗯, 不走了。我都把国外的工作室卖了。不多不少刚好5个亿,卖的钱可以用来收购季氏一些零散的股份。这次回来,我一定会让季筠琛跌下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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