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守着自家爹住,李知青总不好太冷落自家闺女,这样一想,心里又好过多了。
对李重润主动喊她“妈”,赵水柳心情又好转了。她心细些,李重润不愿意和他们家人亲近,又回避喊人,她早惦记是个事儿了。
眼前看,闺女婚姻还是有希望的。
目送着冯满同陪着拉着板儿车走了,三个人才各自又忙开。
虽定了中午自家人摆酒,可农人的勤劳吃苦已刻到了骨子里。
除了赵水柳实在脱不开身,冯有顺父子等会儿还要继续去出工的。
冯满同是个实诚孩子,给姐姐姐夫把行李提到石屋后,匆匆和姥爷招呼过,就赶回去上工了。
赵四海早起去趟山里已经回来了,有昨天他的随叫随到,冯莱莱再喊他姥爷就带了点真心实意。
和赵水柳无关,只是觉着这个老头儿很好,旷达无伪,是个很值得尊重的老人。
“姥爷”只是个称呼符号,现在赵四海已经被冯莱莱归类到可以亲近走动的长辈那一栏里了。
比冯家三房还要靠前一些。
看到两人大早上真搬了行李过来,赵四海脸上就带了笑。
经了昨天祖孙投脾气,他对冯莱莱再板不起脸。
“东西晚不了收拾,你俩先过来吃早饭。”他招呼着。
冯莱莱待要委婉拒绝,没想到李重润却抢先说:“那麻烦姥爷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对这样积极应下饭局的李大佬,冯莱莱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会儿他咋就不嫌弃了?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点热络?
太不寻常了。
赵四海面前,冯莱莱也不好多问,两个出了自己院子,跟着去了赵四海那里。
到了那边,近看才发现,赵四海的石屋要比他们的大。
等进屋一看,果然如此,里头堂屋两侧各有一间房。
冯莱莱别的不行,就这些曲里古怪的小心思,她是一猜一个准儿。
赵四海只给女儿女婿建一个卧房的石屋,并不是不舍得钱,而是他想赵水柳和冯有顺生了孩子,长大了都养到他这边来。
老头子当年大大滴狡猾呀。
除了屋子大小格局差点样儿,家具摆设倒是差不多。
堂屋里桌上已摆了饭,意外的丰盛。
干蘑菇炒腊肉,炒鸡蛋,一碟滴了香油拌好的腌胡萝卜丝,冯家黑咸的咸菜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再就是一小盆杂粮饼,三大碗热腾腾的红薯杂粮粥,红薯少,米粮多,这才是正经的粥。
最紧要的是,碗盘都很干净,还没有豁口,不像冯家的,破碗旧盘子就是刷得很干净,眼里看着也腌臜。
管不了李大佬,这样的饭,冯莱莱很愿意吃。
有一手好整骨术,赵四海从没缺过钱花,生活上自然也比别人讲究。
石头屋的里外布置,还有他的生活水准,都是乡下农村里少见的。
这是李重润没想到的,有些失笑,刚那会儿的心理建设白做了。
让着赵四海先坐下,两个人慢一步跟着坐了。
又等赵四海先端碗喝了一口粥,两人才跟着动筷。
虽嘴上说着“自家人不讲那些规矩”,可赵四海心里是极受用的。
喝一口粥,再夹一筷子干蘑菇,多久没吃这样正经的早饭了?
说实话,赵四海做的菜,味道只能算普通。
若刚穿来的第一时间给他们吃这个,别说李重润不带瞧,就是冯莱莱也是看不上的。
可现在不是今非昔比了吗,油星子都见不了几滴的饭菜吃了几天,这个就是美味佳肴了。
冯莱莱还好点儿,昨天中午吃了顿肉解餐,晚上又吃了白菜鸡蛋饺子,还矜持些。
李重润却有点把持不住了。
昨天中午吃一顿肉后,他晚上哪还肯吃缺油少味儿的,想着今天搬出来就好了,所以他晚饭压根就没吃。
不想,现在的弱身板儿根本扛不住,这会儿已饿得头晕眼花,前心快贴到后背了。
所以,这会儿李大佬吃得是全情投入,一点没见客气。
最后,桌上的饭菜啥都没剩,多半儿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这么多,李大佬也并没见难为情,看着赵四海:“家里长辈都喜欢看我们多吃,我也不和姥爷客气。”
冯莱莱就那么眼看着,赵四海被他一句话哄顺溜了,笑得那样和蔼可亲:“对,就是这样好,多吃是福,姥爷乐意管你们饭。”
吃人家还不嘴短的,冯莱莱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和李大佬比起来,冯莱莱觉着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只是小伎俩,不提也罢。
吃完饭,冯莱莱起来收拾刷碗,在乡下,家务都是女人的,男人从不觉着该帮忙。
赵四海也一样,拉着李重润到旁边,他接待客人的屋里说话。
当然,李大佬自己也没有那个要帮忙的意识。十指不沾杨春水的人,他眼里就没活儿。
屋里,李重润主动跟赵四海询问起窗台上晾晒的草药,难得有人关心这些,赵四海拉着他,恨不能从头给他讲起。
一点点活,冯莱莱也没想起计较。
只花了十分钟,厨房和堂屋她都已打扫干净,比刚进门时的整洁度,又上了个新高。
里屋,李重润虽是门外汉,可每每总能问到点子上,恰挠到赵四海痒处,他拉着人谈得根本停不下来。
冯莱莱有些怀疑,李大佬这明显是有啥想法了。
可他找赵四海能有啥事儿?
算了,大佬的心思她猜不透。
刚好就让两人热聊去吧,趁着那边屋子没人,她可以把自己行李收拾一下。
不然李大佬在边上,她真收拾不下去。
冯莱莱就准备先回石屋,她先去了里屋门边,打断说:“姥爷,你中午去吃酒呗。””
赵四海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没说:“那个再说,你俩今天搬过来,你爹妈怎么个说法?”
“啥说法?”冯莱莱不懂。
“你这孩子。”赵四海看了眼李重润,“我问你,你爹妈给你多少嫁妆了。”
原来是这个,“姥爷,李重润给我的彩礼还有添衣裳的钱,家里都叫我带来了。”冯莱莱笑回。
赵四海眉头就皱了起来,也不管李重润还在,说:“这些是小李给你的,我问的是你爹妈就一分没给你?”
“姥爷,这还不够吗?村里多少人家的姑娘,男方的彩礼都是留给家里兄弟的,走时给几铺盖被子,再一些盆盆罐罐的,我这样全给带回来的,哪有啊。”冯莱莱试图混淆过去。
赵四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个傻妮子,得了,你爹妈都糊涂多少年了,咱也别管他们了,你的嫁妆,姥爷给你补。”
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十元票子递给冯莱莱:“这是二百,你拿去买自己想添的,女娃子嫁了人,手里得有点自己的体己。”
冯莱莱哪肯要,缩着手就要躲开。
可赵四海武艺加身,哪容她躲开,手一探抓着她袖口给她薅回来,黑着脸:“你要不想认我这个姥爷,就不收。”
知道老头是认真的,这是性情中人,这次她要是拒绝,老人大概是哄不好的。
“莱莱,拿着给姥爷买肉吃打喝酒。”李重润在边上劝了一句。
冯莱莱跟着调皮一笑着:“是吧,拿着姥爷的钱给他买酒买肉,我不花一分钱还赚个好名声,我咋转不开弯儿呢。”她就手接过了钱。
赵四海脸上立即由阴转情:“就这么办,姥爷高兴着呢。”
后面冯莱莱又跟他问中去去三房吃酒的事儿,他却坚持说不去。
虽然昨天他认可了冯莱莱说法,也承认自己不该把赵水柳一留那么多年。
但这么些年,赵水柳一心只有丈夫和儿女,对赵四海也真的没心。
赵四海拒绝,她真就不来登门了。只是逢着年节,一家人到赵四海门外问个安,别的就再没了。
冯莱莱想着赵水柳这些年的作为,都没法替她再辩白。
你说她心里不想赵四海吧,还总在家里“我爹”“你们姥爷”啥的。
可要真惦记,却啥行动也没见。
昨天回去赵水柳还哭赵四海终于肯管她了,可晚上包饺子,都知道要冯莱莱给李重润送一碗,亲爹赵四海这里,她却连提都没提。
之前看她在家总念叨没机会给爹进孝啥的,所以昨天冯莱莱才跟赵四海有了那样一番说辞。
可机会给她创造出来了,她又是这样。
再借口冯家给她养傻养废了,冯莱莱都觉着假。
她又想起昨晚上,赵水柳来她房里,和她商量她的陪嫁。
她只是借壳子的,又不是他们的真女儿,冯莱莱就没想要从冯家带走什么。
就说:“妈,把李知青的彩礼二百块给我带走就行,说好的两床被子你缝给我,剩下什么也不用给我带。”
让冯莱莱没想到的是,赵水柳怔了一下,然后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冯莱莱还没有多想,以为她是不过意了。
还劝了:“妈,家里钱你都留给哥和满同,我自己会把日子过好的,你放心。”
结果赵水柳小心看着她,是这样说的,“莱莱,村里收彩礼,多是留给家里兄弟的……”
“妈,我这婚是咋来的你没数吗?”冯莱莱没等她说完,给她怼了回去。
“那……那不是家里还给你陪嫁一百块钱吗,六十块给你当私房,四十块妈给你添置东西。”赵水柳接着说。
冯莱莱也不吱声,只是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最后,赵水柳顶不住败下阵来,“妈就是……说说,你不乐意就算了。” 出屋再回来,她把二百块钱拿过来,冯莱莱给收了。
母女再无话,赵水柳叹念着:“你这孩子,怪道你姥爷喜欢你,和他一样的独霸性子。”开门走了。
冯莱莱才知道自己太想当然了。
原以为冯有顺夫妻是疼女儿的,可事实上,他们的疼是以不影响儿子们利益为前提的。
而他们也不觉着偏心,甚至觉着自己做得已足够好。
和村里横向对比,可能吧,起码她坚持,赵水柳即便不舍,也还是把二百块钱给她了。
只能说,他们老实心软人不坏,可就是相处起来,让人真挚不起来。
虽然替代了原冯莱莱,可她也很无辜好嘛。
原冯莱莱消失,是自己作死造成的,和她无关,她不欠冯有顺和赵水柳一个女儿。
相反,她帮着三房分家,帮着赵水柳在赵四海面前说和,还这几天的收留情份已足够。
她和李重润只是假结婚,人家的彩礼,当然要还回去。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赵水柳明明认定了李重润是被逼娶的她,还惦记截留人家的彩礼,这就太过了。
现在,赵四海不愿意去三房吃酒,冯莱莱也没多劝。
赵水柳的行为太迷惑了,她也不想再给赵四海弄不痛快了。
她决定了,赵四海这个姥爷她要好好相处。
而冯家三房,还是且走且看吧。
原冯莱莱真没啥私人物品,除了她的旧被褥,四季衣服一个提箱就装满了。
这倒怨不着赵水柳连衣服都不舍得给她置,那会儿没分家,一年不到一百块的零用,五口人,做衣服都得轮着来。
虽做好了要苦熬一年的准备,可基本的总要有。
马上春天了,冯莱莱看着那几件花褂子,太辣眼睛了,衣服肯定要做两件的。
她原打算等李重润上班了,她隔几天就跑一趟县城,拿自己那份儿肉换钱。手里一分没有,太它喵的难受了。
现在看来是暂时不用了,拿出赵四海刚给的二百块钱,这笔钱她花着没心理障碍。
刚李大佬说的拿钱给赵四海买酒买肉的话,若她没理解错,就是李大佬也认为空间里的肉该跟赵四海共享的。
早上在赵四海那里吃饭时,冯莱莱就想到了。
这样住一起,赵四海只要有好吃的,肯定会像今天一样喊他们一起吃。
那他们吃肉,就不能瞒着老头。
所以,互通有无是免不了的。
只等李大佬回来,两人编一个合理的说辞,肉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所以,就等同于她给姥爷买肉了,这笔钱她花着不烧手。
就是,这钱要不要和李大佬见面分一半呢?
杂七杂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冯莱莱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
姥爷是个有心人,为赵水柳打造的这间婚房花足了心思,柜子都是成双成对的。
如今倒给冯莱莱行了方便,不然和李大佬的衣服摆放一个柜子里,天天拿出来放进去的,想想就要头皮炸裂。
忙忙活活就到了十点半。
本来说要帮忙,赵水柳说她是新娘子哪好动手干活,他们去吃现成就好。
问了就六个菜,一个人可以应付,冯莱莱还是准备稍早点去搭把手。
冯莱莱去喊了李重润,两人跟赵四海说了,一起往村里去了。
看到外孙女结婚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只一件八成新的红罩衫,下头还是条黑裤子,赵四海摇头,对闺女的失望又添了一重。
虽说外孙女定婚结婚赶得急,可只要有心,巧手的女人一晚上就能赶出身儿衣裳来。赵水柳的针线是打小他请过人教的,沅溪大队没人比得过她。
从定亲开始到今天,可是有足两个晚上的。
都上工去了,路上除了玩闹的小孩子们,少有人走动。
冯莱莱没忍住好奇问:“李副总,你和姥爷啥情况啊?”
李重润被这个说法逗笑,“什么啥情况,我是想了解下,他那门功夫有没有啥传承说法。””
冯莱莱恍然:“你想跟他拜师学艺?”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若他没什么门派禁忌,看能不能指点我点强身健体的功夫。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点弱不禁风的。”李大佬自我解嘲说。
就说嘛,李大佬画风突变不会没原因。
“我懂了,你是想请姥爷做你的私人健身教练。李副总,你眼光很好呀,据我昨天目测,他真的很牛掰。”冯莱莱给他安利道。
“哦?小冯,展开说说?”李重润说完,对上冯莱莱“又来了”的眼神,抬手抵颌笑了,“我的错,是我语言太贫乏了,只会这么两句。”
“好说,好说。”冯莱莱笑嘻嘻地接了,后面就给他讲了昨天赵四海的闪亮登场,并着重描述了拍散门和踩碎瓷成沙的那一掌一脚。
李重润很意外,他以为赵四海主攻整骨接骨这些偏医道的,功夫也就平平。当然给他指点锻练是足够了。
没想到,赵四海是有真功夫的,要这样的人,功夫是轻易不外传的,那他还要碰这个壁吗?
赵四海没来,冯有顺和赵水柳都没想到。
在他们想来,赵四海昨天既给他们出头撑腰了,就已是允了重新来往了。
如今人不来,都有些失望。
冯满成兄弟还想着今天好好跟姥爷亲近一下呢,两人现在都对赵四海那身功夫,崇拜到五体投地。
见人不来,兄弟俩做伴又跑去请了一趟。
可赵四海要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就不会这么多年不让闺女一家登门了。
兄弟俩还是落寞而归。
原以为只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结果冯莱莱和李重润到时,张秀娥和冯芹芹姐妹都来了,正在厨房帮赵水柳忙活呢。
她们来了,那二房三父子肯定少不了。
冯莱莱都不知六个菜,十二口人要咋吃?
可等菜上了桌,一盆土豆炖鸡,一盆白菜烧肉,一盆鲤鱼烧豆腐,一盆白菜粉条,一盆干蘑炒咸菜,一小盆鸡蛋羹,两张拼起的桌子,放得满满当当。
冯莱莱收回菜不够的话,菜样少了,以量取胜,是她见识少了。
在她以为,咋也是婚酒,祝福的话总要有点吧。
可完全没有,入席后,冯有顺一声:“都吃!”直接就开席了。
不过人多也有好处,乱糟糟的,冯莱莱和李重润只装着吃了几口,就说饱了,起来离了席。
这一向冯莱莱在家就吃的少,李重润这里也说自己病一场后一直胃口不开,就给推躲过去了。
二房人虽诧异于他们咋吃这么少,可对着几个月都等不来的,这样一顿油水饱足的饭,谁也舍不得少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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