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冯家名声臭大街了,那个姓魏的小子会不会嫌你大孙女丢脸?再跟人说没同你大孙女处过对象,都干过一次,熟门熟路了,他动个嘴皮子就完了,你大孙女儿可就嫁不出去了。
她可没我家莱莱的福气。”
他这一番满含内容的话说完,屋里静默到针落可闻。
冯莱莱就知道,这事儿妥了。
冯大锤表情狰狞可怕,凶狠地盯住赵四海不放。
赵四海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没见过,冯大锤这样的,他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半晌儿,冯大锤败下阵来,嘶声问:“你想怎么办?”
“要么我的钱一分不少还给我,要么给水柳一家分出去,再他们这些年挣的都给他们带走。你选一样。”赵四海给划出道来。
小儿子在县城,大儿子这一支,二孙子去当兵,前阵子来信儿说提干当副排长了,这可是大出息呀。现在大孙女又马上要嫁给魏冬生了,冯家在沅溪大队已是响当当的人家。
若换个村里谁到他面前威胁他,冯大锤都不会忍。在沅溪大队,他自觉谁都不怕,除了赵四海。
赵四海在山脚独个住着,又一向不和村里人家来往。
可冯大锤却不敢不顾忌,这么些年,悄悄来找赵四海整骨的人就没断过,不止是四里八乡,还有更远地方慕名来的。
这里可是什么人都有,有钱有身份的也不少。
那些人,冯家这样的庄户人家连凑上去说话都没机会,可赵四海一句话,那些人帮他办事说话外,还带客客气气的。
当年就是,若不是见赵四海窝在小山村里总能结交到富贵人,他也不会生出把小儿子给他做上门女婿,他这边好借力的心思。
回顾当年,冯大锤这会儿是后悔的,如果没有跟赵四海翻脸,虽看着少了三房出力挣钱,可赵四海结交下的那些人,出来几个拉他一把,冯家可能远不止如今的光景了。
冯大锤也知道,自己当年眼皮子浅了。
“亲家,实话跟你说,那些钱我也没花着,都叫人给骗了去。”冯大锤低声说道。
赵四海却不信:“你就一分没花?”
对上赵四海看穿的眼神,冯大锤狼狈承认:“骗走了大多半儿,给老大老二成家,又给老四上学,老太婆又病了一场,你回来时钱早没了。”
“一家子都花着我的钱,独我闺女女婿没花着不说,还要出力给你们挣钱,真是一对儿傻子凑一起了。”赵四海瞅着冯有顺说着。
冯有顺只把头埋得更低,他如今知道了,也是没脸面对赵四海了。
“没功夫跟你说那些陈年破事儿,赶紧把家先给分了。”赵四海催起来。
形势不如人,家是一定要分了。
可要按赵四海说的办,老三家的钱给过去了,家里也基本不剩啥了。
冯大锤一咬牙:“家可以分,只是钱没有那些,盖房子,家里孙子孙女们都给上学,家里花销不少……”在赵四海的眼神盯视下,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赵四海站起来,脚边就是茶壶茶杯的碎片,他伸脚就是一碾,刚还很大块的碎瓷片,瞬间在他的脚下化成瓷沙。
再抬头,“行,我闺女女婿傻,我认了。前头的不要了,就当给你个老东西养老的。
后面从我大外孙子长成能挣钱算,他们一家子挣的钱,一分不少都要给带走。要还不成……”赵四海停下来环顾一周,悍然说:“那冯家大院里,只要我估摸着是花的他们的辛苦钱,我一个不留都给砸成粉!”
冯莱莱差点给来个热烈鼓掌,便宜姥爷整个一个霸气侧漏,谁与争锋?
答案是没有,冯大锤和冯有福已兵败如山倒,再不敢有二话。
冯有顺父子都长松了口气,这比他们想的结果可好多了。
冯有顺虽老实,心里也有本账,冯家之前确实没钱了,真是从冯满成上工开始,存余才多起来的。
事成了,赵四海一刻都不想在冯家多待,在这里,他连喘气都嫌烦闷。
招呼冯莱莱:“你还不回去收拾,家也分了,你明儿一早就搬过去,回头李小子该准备上班呢,老师们不得提前准备课?住新房里正合适。”
他一提,冯莱莱才想起,李大佬还是村小学老师一枚,貌似再两天就开学了。
这时都不重视教育,乡下农村更是,城里三月一号开学,这边还借着忙春耕,又拖十几天,三月十三号才开学。今天都十一号了,可不没两天了。
冯莱莱现在比较好奇的是,李大佬知不知道他要上班了呢?李大佬和村小学教师?
这也太违和不搭了,冯莱莱实在忍不住笑,好想现场围观下李大佬给小学鸡们上课呀。
只要谈妥了分家,剩下的,冯莱莱自觉不干她事儿了。
明天肯定要搬石屋去的,可一想到要和李大佬同住一屋,同睡一个炕,她就想抠手抠脚。
吃点肉咋这么难呢!
“哎,姥爷,我这就回去。”答应着就要跟着走。
却被冯有福叫住:“莱莱,摆酒那天,李知青来接亲,娘家兄弟送嫁,礼成了你才能住新房,可不行瞎乱来……”他看到赵四海又要竖眉,赶紧硬笑着描补,“赵叔,俗礼不能免,都是为了莱莱顺顺当当有个好意头。”
分家已不可免,家里空了,冯有福心里火烧刀割一样。他就想能多捞点是点儿。
冯莱莱的婚礼他就想张罗请大客,他身为村会计,魏冬生又是他女婿,村里人想讨好他的多了。一般人家随份子都两块三块,到他这里,还不得掏五块六块,这一场婚酒下来,咋也能收个几百块。
听着冯莱莱要先搬出去,冯有福坐不住了。
冯莱莱自己就是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冯有福的想法,她一眼既明。
话里就带了点不怀好意:“大伯,魏干事都重申了多少次新事新办了,你也太不支持他工作了,英英姐得多为难呀。”
魏冬生早说死了,他和冯英英结婚不摆酒的,这也是冯有福更要家里给冯莱莱摆婚酒的原因。
现在冯莱莱当场点出来,冯有福闹了个老大没脸。
想像以前那样喝斥,奈何人家强大的姥爷正捏着拳头站那儿呢。
赵四海也一样门清儿,冯有福这样的,他话都不乐意跟他说。
只朝着冯大锤放话:“别弄这些心思了,赶紧去喊人来做个见证,日头下山前弄不清,我还要再来的。”
他刚才那一脚,震慑力太强。要再来,冯家怕是要成废虚了。
冯大锤不敢再想,朝冯满全说:“去喊老祥爷他们来。”
冯满全答应着小跑着去了,村里分家都有例子,喊上村干部,再本家族里年高的长辈,不用细说,都知道该去找谁来。
赵四海满意,背着手踱了出去。
冯莱莱再跟上就没人啰嗦废话了。
历时一下午,冯家三房终于分出来单开门户了。
分家是大事,不光喊来了村里干部和族内长辈来见证,就是赵水柳和二房全体也都被喊去列席。
按冯满成十六岁出工算,赵水柳算一家三口能有三百到四百块入账。她这是按保守估计的,到冯大锤这里,又给抹下去点儿,但也没敢多抹,是按着三百六块给算的。
少点就少点儿,只当是给冯大锤夫妻进孝了,冯有顺和赵水柳都不想再掰扯了,没再有异议。
这样,到今年有四个年头了,就是一千四百四十块。不过还要刨掉每月给的三块和年底的五十块,四年也有三百四十四块,最后刘金妹拿出来一千零九十六块交到了赵水柳手上。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赵水柳手捧着钱,抖着手,眼泪止不住地下。
这下,再不用手心朝上讨钱花了。
再要分的,就是家里的自留地,还有口粮。
自留地就能种点菜,口粮不够了再买点儿,冯大锤说咋分,冯有顺夫妻都点头。
剩下就是冯大锤和刘金妹的养老,村里都有定例,跟哪个儿子,就哪个儿子给养老,剩下的儿子只年节给点孝敬就够了。
冯大锤和冯有福就是再想多要,有这么些人见证,也没脸张口。
原以为冯有顺会主动提,冯有顺却话头都没提。
分完家,多年的算计一场空,冯大锤就躺倒下了。
冯有福也整个憔悴起来,看着老相了很多。
前院笼罩在萧索沉郁中。
第19章 三合一章
各回各家, 冯满成兄弟又拿着粮食袋子去了前头,三房的口粮得去给装回来,往后就可以自家开火了。
为这个, 赵水柳说要去村里多换几个鸡蛋,说晚上一家子要吃顿好的。
胜利分了家, 三房喜气洋洋,二房却成了凄风苦雨的对照组。
在冯家,二房本来就是最没话语权的, 没了做伴儿的,往后更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冯有贵回自家后就躲屋里长嘘短叹, 张秀娥去了旁边三房, 看着在厨下忙着和面,说晚上要包鸡蛋白菜饺子的赵水柳, 语气里就带了埋怨:“弟妹,你们提分家咋不带上我们,这不是坑了我们么。”
两妯娌平日相处还好, 她猛不丁这样一说, 给赵水柳说得还真不过意起来。
还好冯莱莱就在旁边, “二伯娘,这可不好带的,想过什么日子就自己争取,其实现在就是机会, 二伯娘现在就可以拉上二伯去前头提分家, 有我家前头打样, 咋分都不用多掰扯了。”
就是因为自家没胆去说, 张秀娥才过来想跟赵水柳诉可怜,想她帮着再闹一场, 把二房也分出来。
赵四海今天来摆威风给三房撑腰的事儿,后来都知道了。
有赵四海,张秀娥觉着这些根本不是难事儿。
现在冯莱莱给她堵回来,她脸上讪讪着支吾两句,只好回了二房。
赵水柳这都没懂咋回事,还嫌冯莱莱说话不好听。
当惯了包子的人,不用指望她一朝就清明起来。
更何况这只是便宜妈,相交日浅,要冯莱莱巴心巴肺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她也不想费神给她掰开了细说,敷衍着由她念叨。
趁着赵水柳去舀水,冯莱莱飞快地往拌好的饺子馅里倒了几下油,又几下搅开。
这才是她忍着念叨没走的原因。
白菜鸡蛋饺子已经够素了,再只沾点油,还有饺子的灵魂吗?
晚上的饺子都说格外好吃,赵水柳却很疑惑。
她记得炒蛋花的时候只用了个油底儿,是费点劲儿才炒起来的。
可晚上的饺子油却很足,不然哪来的这么香。
她还特意又去看了油瓶,每天她都比着量用,丁点没少啊。
她百般都想不明白。
按理李重润和冯莱莱都扯证了,是该叫家里一起吃饺子的。
可冯莱莱想到李大佬那样的挑剔讲究人,有那天来冯家拒吃糖水蛋在前,冯莱莱决定还是不为难他了。
而且明天她直接搬过去,虽说已经说通了冯有顺和赵水柳不摆酒了,可自家人是要吃顿饭的,这是躲不过去的。
李大佬这顿是必须要应付的。
两顿改成一顿,冯莱莱在考虑要不要跟李大佬卖好。
不过想想,她现在空间在手,没啥有求于人的,就算了。
所以,赵水柳让她给李大佬送碗饺子过去,她也给推脱过去了。
才不要去知青院儿给人当话题呢。
第二天早上,被准备起来上早工的佟开阳吵醒,李重润看时间还只是五点半,和冯莱莱约的是七点半碰头搬家,还早,他准备再睡一个小时。
佟开阳是前天下午回来的,屋里多了个人,李重润很烦躁不适应。
原还想着假结婚搬出去就好了,没想到找到的还是只有一间房的。
所以,昨晚他就心平气和了,和佟开阳聊得挺融洽。
原李重润是有些孤高的,在知青点里人缘不好不坏,也没有太说得上话的人。
回趟家回来,佟开阳却发现李重润不一样了。
他是个热情开朗的青年,李重润一释出善意,他当然回给予会应。
这不,李重润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提醒说:“重润,今天不是要搬家,那不得早点儿么?新房里要忙的不少吧?你不得抓紧些,没几天你可就开学了。”
李重润当即呆滞在被窝里,他终于记起,自己现在是沅溪大队的小学老师。
他马上就要去给小学生上课了!!!
直到佟开阳出门上工了,李重润才肯面对现实。
小学老师要怎么当?
在脑里过了遍原李重润上班的记忆,他抬手捏着眉心。
多棘手的商业谈判,都没让他皱过眉头,可眼前的小学老师工作,却让他觉着太不友好了。
“操!这是玩儿我呢吧?”他轻嗤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要么出工干农活,要么去教小学生,只能二选一是吗?
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顺着思路走,最后也会老实选当老师。
可李重润是谁啊,他从来没有委屈自己的想法。
哪来的二选一,他就偏要划出第三条道来。
索性睡不着了,他干脆起来,准备早点去找冯莱莱搬家。
洗漱完,换好衣服,只这么几分钟,他已经有了对策。
他所有家当就两个行李箱,一手一个,有些费劲地提着出了知青点。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现在的身体素质,原计划的先提两个箱子去石头屋的计划,刚出了知青点,他就知道执行不下去了。
好在过了晒谷场就是冯家,去看能不能找台板儿车,两人的行李可以一起拉过去。
知青点儿偶尔消息会滞后些,可冯家人昨天下午都没上工,还来喊了村干部走,这事儿透着不寻常,自有好信儿的人去打听。
所以,到下午放工时,知青点的人总算吃上了第一手热瓜,冯家分家了。
李重润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会儿他当然不想经前院去三房找冯莱莱。
经过晒谷场时,刚好常给他传信儿的小毛孩儿也在,见到他自动先跑过来问有没有要跑腿的活儿。
李重润现在已经养成随时在兜里揣把糖的习惯。他从来没想到,连奶糖都可以成为硬通货。
合作多次,已建立信任,他直接付清给了四块糖,还是让小孩儿去喊冯莱莱,说他在门口等着。
小孩儿飞快跑在前,等喊了人,冯莱莱和冯满同都迎过来了,李重润还提着两个大箱子,几步一挪着还没走出晒谷场呢。
回想上辈子矜贵无伦的李副总,再看如今的他,美貌打了些折扣不说,还是这样肩不能挑的弱鸡状态,冯莱莱就觉着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个,李大佬才是实惨。
特别是一想到他就要去给小学鸡们上课了,先前还想去围观的冯莱莱,她决定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冯满同心里虽瞧不上姐夫这个文弱样子,还是快步走过去,要把两个箱子都接过去。
李重润没肯,还是自己坚持提了一个,三个人往冯家走去。
奇怪冯满同怎么跟来了,冯莱莱告诉他是小鼻涕孩儿说的,他提着两个大箱子走不动了。
弱到一个小孩儿都知道,李重润不能忍,搬家后,他就要把上辈子的身体素质练回来。
到了冯家大门口,前面冯满同却脚步不停,还是往前走。
李重润稍想就明白了:“另开大门了?”
“嗯,一大早就在忙活这事儿呢。”冯莱莱答。
“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今天就得搬过去住。”
“我知道,都收拾好了,家里有板车,我的已经都装上了。”
一问一答间,已到了冯家大门的西面围墙,后面三房住的位置,已经开了门户,冯有顺和冯满成父子俩正叮咣钉木门呢。
结婚证都领了,再也不能回避,李重润上前沉声喊了:“爹,哥。”
冯有顺和冯满成赶紧停了手里的活应了,让他进屋一起吃饭。
“他等会儿还要上班,时间紧着,我们都不吃了。”冯莱莱给回了。
李重润再一次觉着,冯莱莱在他那里可以做个初级助理了,多亏有她在,他省了多少麻烦。
冯满同已经把行李放到板车上,和冯莱莱的行李一起放好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赵水柳也赶了出来。
嫁妆啥的都没有,被子刚凑齐了棉花票布票,还得缝两天。
就让闺女这么空空地嫁出去,她这会儿是不得劲儿的。
只能心里安慰着,闺女还在本村住着,不用怕她婆家不乐意,想看了多走几步就到了,这已是多少女人盼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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