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姜之煦看着身下的姑娘眼底氤氲出的水雾,眼角泛起淡淡的薄红,他很轻的亲了下她眼角的痣,低叹道:“睡吧。”
日渐西斜,阳光变成了橘红色,穿透云层,切割成了不同深浅的渐变斑斓,可日头依然强烈,寸寸抚慰着神州大地。
祁开扬是被晒醒的,日光躲过了遮阳棚的遮盖,从斜对面正照过来,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日头下。而他也就此发觉,后院的整个草坪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踏马的也没个人来叫醒他。
就让他这么晒着,人都烫红了一圈。
当他拖着发麻的腿走进客厅时,所有人都在客厅喝茶闲聊,谈论着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没人在乎在外面睡觉的他。
时姜看他弓着背,掌心扶着大腿,还煞有介事的来了句“腿麻了呀。”
于似睡得时间长了些,许是前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今天一瞬间放松了压力,精神便沉寂下来。反正她成了所有人里最后一个出房门的。
看着客厅里乌泱泱的一群人,一时间还挺难下脚走过去,还是正对着楼梯而坐的花姐先看见了她,叫住了于似。
于似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醒了啊,”花姐站起身,越过众人,脚步有些急,拉过于似的手臂往书房走,“正好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来。”
姜家的书房对比客厅的温馨,要更气派的多,布置的也更古香古色。
于似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花姐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抱着一个深红色丝绒的盒子,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盒子不大,方方正正的模样。
花姐低头扣着盒子的开口,边对于似说:“你是阿煦第一个领回家的姑娘,我相信也是最后一个。他的性格我明白,从不乱搞关系,既然是认定了你呀,肯定就不会变了。”
她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举起来给于似看,笑得温和,“上次见你没带什么见面礼,喏,这也不值什么钱,小玩意。”
花姐手中的是一个镯子。镯子通体碧玉,又掺着淡青,有股丹青泼墨的山水画般的宁静,淡淡的素雅,却让人不容忽视它的存在。
花姐拉过于似的手臂。她的手长,骨架却小。修长的指骨间肉不多,骨节纤长。花姐用了些力道,给于似戴进了腕间,又举着左右端详着,越看越满意,“女孩子还是要富养,玉养人,漂漂亮亮的,看着都高兴。”
于似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这玉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说不定还是代表了他们家不同于以往的某种意义。
于似从花姐手中抽回手,“阿姨,这不行...”
这般说着,右手去撸左手腕的镯子,“这太贵了...”
花姐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强迫性的往回撸了镯子,唬着脸,“真不值几个钱,好好戴着,别闹。”
于似:“......”
你口中的虽说这不值钱,但是它意义不同啊。
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了人。
花姐重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说:“听话。阿煦以后要是有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给你教训他。”
“......”
两人从书房出来,姜之煦正等在门口的廊道上。他背靠着墙壁,脖颈向前微倾,一叫脚尖轻点着地,蓬勃的骨感被掩盖在衬衣下,显得修长有力,也略散漫。
花姐从他身旁经过,瞥了他一眼,美滋滋的离开了。
与花姐的神情不同,于似神色踌躇,好像还没缓过神。
姜之煦顿了下脚,站定。
目光同于似对视,眼角含了点笑:“花姐叫你说什么?”
于似后知后觉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泛着通体淡青色的薄玉衬得皮肤冰肌玉骨,像染了淡粉,“给了我这个。”
她糯糯出声:“太贵了吧,会不会不太好,我要不然还给你吧?”
姜之煦低垂着眸子,拉过于似的手背,肌肤嫩的几乎吹弹可破,指腹下的触感丝滑,“没事,给你就收着。”
于似压下心底的忐忑,猜疑道:“这不会是你们家祖传的什么只传给儿媳妇的宝贝吧?”
姜之煦低沉的笑出声,他弓了弓身子,抬高视线,注视着于似的眼睛,“你好聪明啊。”
于似:“......”
“那还是算了吧...”于似的视线垂下来,从姜之煦掌间抽回手,手指相挤并拢成一竖排,右手用了些巧劲将镯子从腕间退了下来,塞进姜之煦手中,边解释说:“我们才是男女朋友,谈了没多久,这么早就送家传的不合适,也......”
于似顿了下,“也不负责任。”
姜之煦看着推拒到自己掌心的镯子,平缓的眉心渐渐拢起一道极浅的褶皱,他默了数秒,迟缓道:“你是真的觉得不负责任,还是说......”
他的语气低微下来,喉结在那一刻很轻的滚动了一下,引起一瞬的战栗,“你没想着以后跟我一直好?”
这话经由姜之煦问出来,占尽了先机。问题抛给于似,她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
但姜之煦的语气问的她一慌。
他的话太直白,直白到把她的心揪出来,逼她剖白自己的内心。于似目光忽闪一下,躲避开姜之煦的视线,“我只是觉得过于早了,以后的事情又说不准...”
视线而下,是姜之煦指尖抚着玉镯的手一顿,她的声调在姜之煦的目光下愈发的低弱,抿着唇沉吟片刻,又低哝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没说不跟你好,我就是......”
于似顿住。
她就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感觉所有的节奏都推进的太快,他们在一起连两个月都没有,就已经送了传家宝的玉镯,那下一步呢,是不是马上就要催婚了?
于似没再言语,两人之间气氛一时间略紧绷,她怕两人因为这事而闹得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但她的话,似乎还是伤到他了。
“这手镯不是什么传家宝,”姜之煦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执起于似的右手,“是当初花姐嫁进来我奶奶送的,他们婆媳关系好,花姐说这手镯要送给她以后的儿媳妇...”
姜之煦的声音淡了些,重新将手镯套进于似的腕间,“你不用想太多,就是花姐的一番心意,她很喜欢你,你拿着就好了。”
于似看看手腕上的镯子,又悄悄觑了眼姜之煦,对方始终低垂着眉眼,看不见眼底的情绪,眉心褶了层很浅的痕迹,微抿着的唇角弧度平直。
她看的出来,他好像是在不高兴。
姜之煦重新抬起头,神情似乎与没什么不同,他牵起于似的手,“下去吧,他们都等着呢。刚刚谈论说要吃火锅,可以吗?”
于似点了下头。
于似落后他小半步,侧眸凝视着姜之煦的侧脸,他说话的语气和温度与平常并无二致,但她听着,就是不同了。
这种气氛怪怪的,一直充盈在两人之间,到了吃饭期间都一直不散。他明明也是同以前一样对她照顾有加,什么事也都先紧着他,但就是别别扭扭的,于似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她心理情绪的转变,亦或者是她太敏感了。
饭桌上的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周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码,一行人围桌而坐,热闹哄哄。头顶的水晶吊灯散着耀眼的光芒,萦绕在每个人周身附近。
每个人嘴里都巴拉的讲着话,没人注意到于似和姜之煦之间淌着的暗涌。
姜家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姜父拿出了几瓶珍藏了好久的白酒和红酒。
他们男人喝白得,女人喝红的。
姜之煦本想把于似的杯子拿开,花姐提前放话:“似似也喝点,今儿就不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客房多的是,随便住。”
“要喝吗?”姜之煦侧眸问她。
于似看着对方的眼睛,莫名的染了些气性。
她从姜之煦手中拿回自己的杯子,又接过花姐递过来的红酒,自己给自己斟酒。
眼见着酒液的幅度过半,姜之煦适时提醒:“少喝点。”
于似充耳不闻,直接倒了个满满当当,“没事,喝得下。”
“......”
酒桌上人多,气氛热闹。
吃的还是火锅,觥筹交错间,时间也被拉长了好多,不知不觉,夜幕彻底的漆黑下来,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姜之煦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见于似手边上已经见底的杯子再次满了上来。
已经第三杯了。
见她小声的和旁边的姜之涵说着话,他走过去坐下,没再说什么。
于似再倒第四杯的时候,被姜之煦捂住了杯口,她听见他说:“别喝了,会醉的。”
于似努力睁大眼让对方看自己清明的眼睛,笃定说:“没醉。”
但是头已经有些疼了,她没说。心口泛着酸,好像略带苦涩的酒液能顺着管道下去压一压,烧的暖烘烘的,她才不那么难受。
连姜之涵也过来催姜之煦,“哎呀哥,你就婆婆妈妈了,我嫂子喝点酒怎么了,醉酒醉呗,反正住家呢。”
于似也跟着迟缓点头表示赞同,顺便抢回自己的杯子,在姜之煦不顶用的一句“最后一杯了”中,满意的给自己倒上酒。
这杯才喝了几口,于似眼前就有些晕晃,人影也开始模糊,但眼底还算清明,坐在座位上发呆默默的不说话。
姜之煦侧眸瞧了她好几眼,只有脸颊和耳朵熏红,眼神澄澈,看起来也不像是喝醉了,但他刚刚瞥见于似有几个动作确实迟缓的微晃了下。
他拿起桌上空掉的红酒瓶子仔细瞧着,全英文的介绍。
“阿煦,看什么呢?”姜父看到姜之煦的举动,不解问道。
姜之煦放下红酒的瓶子,一本正经说:“我看看这是不是假酒。”
“......”
酒过三巡,一群人吃的差不多了。
酒也喝的不少,大多醉醺醺的。
于似确实是醉了,不过她装得好。
姜之煦起先都没看出来,还是于似没忍住Duang的一下侧身撞在了他肩膀上,人也跟着软了下来,马上就要滑下去的瞬间,被姜之煦及时捞了起来,跟着叹了口气。
动静有些大,惹来了花姐的注意,忙道:“煦啊,客房都收拾出来了,似似的房间在你旁边,你快扶她回去休息。”
“不用。”姜之煦抱起于似说。
“什么不用?”
姜之煦解释:“不用再多一房间,她跟我睡。”
他这句话落后,客厅里静默了那么两三秒钟,那群酒鬼们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针落可闻。
花姐盯着两人的背影,欲盖弥彰:“别想着欺负人家啊。”
于似闭着眼睛,很安静。
姜之煦稳稳的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小脸酡红。他盯视了片刻,听见有人在敲门。
来人是姜父。
“怎么了爸?”
“你妈让我给你的,”姜父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姜之煦手里。提到这种事,即使是过来人,姜父的神情还是略不自在,“她说让你对女孩子温柔点。”
姜之煦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那印着‘超薄’的字眼,惹的他有些眼热,“......”
姜父语重心长,喋喋不休:“咱们是正经人家,虽然现在社会不同了,年轻人都开放,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你既然要对人家女孩子做那种事,就得负责知道吗?”
“......”
姜之煦无奈的扶了扶额,把手里的东西退还回去,“不用爸。”
“不用?”姜父一皱眉,瞬间有些吹胡子瞪眼,语气更是严厉:“你难道还想让人家姑娘给你怀孩子?”
“......”
姜之煦语气平缓,再三保证:“不会做出格的事,那东西你留着和花姐用吧。”
况且就那么一片,他还看不上。
姜父:“......”
姜之煦回到房间,于似翻了个身,睡得安稳,他给她掖好被角,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随手扔在了床边,而后便背对着床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一顿饭下来,这身衣服染的味道既有酒味,又有火锅味,颇有些难闻。衣摆微敞,露出精致的胸膛,指尖捏着衣侧边缘,肩膀朝后拢下,衬衫被他扔在了一旁的矮脚沙发上。
才说要转身去拿床边的睡衣,腰都不曾弯下去,腰腹便被一双纤长的手臂围抱住了,紧接着,女孩子身体的软香贴敷过来,清晰的印在他后腰的部位。
姜之煦身体一僵,不由得怔住。
于似还坐在床边,与姜之煦的距离不过咫尺。手臂锢得有些紧,她的脸颊蹭在他的后背,肌肤上晕着熏红的热度不住的往姜之煦身上窜。
于似似乎是嘟囔了一声,喉间溢出一道低低的嘤咛,脸颊有些贪恋的蹭了蹭,蕴含着酒意的气息浮散,涌着汹涌的热浪。
她声调有些低,因喝了酒,是一种独特的哑,颤着喊姜之煦的名字,却口齿清晰,说:“我没有不喜欢这个镯子,也没有不想跟你好。我怕...你以后后悔...”
于似顿了顿,语气染了些哽咽,“你跟我发脾气,我有点难受...”
“没跟你发脾气。”
于似执拗说:“你有。”
“我没想过别人,”姜之煦叹了口气,柔声说:“除了你,没想过这个镯子,还能再戴在谁的手上。”
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又传来嘟囔声:“你喜欢我吗?”
“说什么傻话。”姜之煦低低的笑出声,止了笑,他认真说:“喜欢。”
“那你爱我吗?”
“爱你。”
于似又停顿了数秒,声音轻了好多,喃喃说:“那你会一直爱我吗?”
姜之煦站定着不动,漆黑的眼底像是盛满了一池荡漾的春水,看什么都深情。他视线垂落,目光看向在他小腹处细细抚摸的手,流连于她腕间的镯子。
“会,一直爱你。”
过去未来,一直爱你。
于似突然咧嘴,委屈巴巴的:“那你心里还装着别人...”
本来一本正经的姜之煦被她的这句话逗笑了,逗弄她:“那你说我心里装着谁?”
于似抿着唇不说话了:“......”
“装的不都是你么。”
“你骗人。”
姜之煦没想到于似这姑娘喝醉了是这模样。
看来上次强吻他的那次喝酒,她根本就没醉,只不过是微醺的状态,那种情况下都能干出强吻这种事来,可真是勇气可嘉,胆大妄为。想来现在这种状态下,执拗的跟他犟嘴,不依不饶,还摸腹肌撩拨他,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这姑娘边说话时,那双锢在他腰腹上不老实的小爪子还无意识的上下抚摸着。像那些犟嘴的话,他说的对她来说一不中听了,右手还下意识的拍打两下教训,力道不重,却挠心挠肺的。
那柔嫩的指腹与掌心蹭着他逐渐紧绷着的薄肌,指腹的纹路顺着起伏凹凸的脉络而平滑,细细的,慢慢的,一寸一寸,悄然燃起了火,仿佛在预谋着一场重大火情。
吸气间,腰腹跟着起伏、收缩。
弧度不算大,但视线之下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线条蓬勃而出的美感,让人神经都为之一绷。
姜之煦深深吸气。
想到之前退还给父亲的那玩意,心下就一阵懊恼,给早了。
一片也行啊。
这个醉鬼在这儿跟他犟上了。
甚至在他不老实的动作下,于似还伸手拧他腰间的肉, 虽然什么都拧不出来,但她力道没轻没重, 着实让人疼一瞬。
手指放下来时,又要重新搂过他。
指尖擦着他的裤腰沿而过,半个长指顺势而下, 幸而被漏在外侧的无名指和小指绊住,挂在了裤沿上。
他却也猛地按住了她继续想往下的指尖。
那一刻, 姜之煦的身形冷不丁的一颤。
天灵盖都发麻。
姜之煦拉出她作恶的手, 重新放在自己腰腹的位置,掌心拢着她的小手, 不动了。
那被掌心压着的腰腹轻颤,绷出的紧致止不住的抖。
他闭了闭眼,吸气呼气连续做了好几次, 才勉强压制住了差点喷发而出的邪火。
姜之煦再度睁开眼, 突然话题一转, 侧了侧头问:“摸着舒服吗?”
于似动了动脑袋,唇擦过他后背的肌肤,一开一合间摩挲了不过数次,嘟囔, “舒服。”
姜之煦继续闭眼, 咬牙打着商量的口吻, “一会儿再摸行不行, 我先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