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看着燃尽的檀香,心死的闭上眼睛:“殿下是清白的。”
郡主仁厚绝不会杀害妇孺,他料定郡主只是威胁他而已,不会真的下手。
白卿音却笑了起来,微微回首,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崔公公:“崔公公,你可知你家中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幼侄外甥,早已命丧,还是我派去的人从乱葬岗的将他们的尸首寻回安葬。”
“你胡说,他们半月前才与老奴通过信。你莫要诓骗我!”曹公公歇斯底里的大喊。
白卿音将自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碎玉扔到崔公公面前,道:“还认识这块玉佩吗?这是我一个月前得到。”
“一个月前,我的下属将你的父母尸骸入殓下葬,不知你收到的那封信,是来自地狱还有幽冥黄泉路?”白卿音轻声低问,清澈的眸底蕴着鄙夷和不屑。
如今的崔公公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白痴。
崔公公进宫多年,最擅查人心,白卿音的眼神已经告诉他,杀害他父母兄弟的凶手是大皇子,他回眸痛心疾首,目光灼灼的看着历楠翼,道:“殿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害老奴的家人?”
“这些年为了您的大业,老奴连家人都可以舍弃,你为何要杀害老奴的家人?”崔公公挣扎着想要起身质问历楠翼,可无论他如何使力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历楠翼怔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崔公公真的会为了他放弃家中至亲,若是他知道,他绝不会鬼迷心窍杀了崔公公家里的人,专门请人冒充他家里人的笔记给他写信报平安。
崔公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丝毫,他的双腿已被折断,四肢被废,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皇子是冤枉的。”崔公公眸光黯然,躺在地上。
他守了大皇子一辈子,这一次也是一样。
历楠翼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公公。
他没有想到崔公公在这一刻还会维护自己!
“我是真没想到你不顾自己生身父母被歹人害死,你却还维护歹人,这是尽忠职守啊!”白卿音忍不住夸赞。
她踱步来到崔公公身边,再接再厉的夸赞道:“令尊、令堂、令兄、令妹、令侄惨死九泉之下,若是得知你这般维护自己的仇人,待来日九泉之下定会与你好好探讨一下,骨肉至亲究竟值几两银钱?在你心中父母兄弟到底算些什么?”
“令尊令堂身首异处,令兄令妹埋尸乱葬岗,手臂腿骨不知被何处野兽叼走,如今尸首缺失不全,不知来日崔公公与他们相聚之时崔公公能否认出自己手足至亲?”
“别说了,郡主别说了。”白卿音句句如锋刀,字字如蜂针,将崔公公扎的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白卿音嗤笑:“怎的,你能做出此事,却容不得我来说半句。”
“我今日也不过是想要替他们问一问,为人子者,为人兄长者,为人叔伯者怎能不顾亲情助杀人凶手逃脱罪责,甚至为他出谋划策。”
“崔公公,这些年你为了大皇子筹谋划策,为大皇子遮掩罪责杀人埋尸,如今连累自己家人,崔氏灭门是老天爷对你助纣为虐的报应。”白卿音毫不留情的唾骂。。
“你有今日你是自己咎由自取,谁让你当初设计陷害与我。”
第251章 她要他尝一尝她曾经受过的苦
“若不是你想出那样的馊主意,又让计划出现纰漏,你的家人也不会死?”
语落,白卿音看着崔公公,笑着道:“如今你家破人亡,满门灭族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这个主意不是老奴出的,是大皇子自己想到的,是大皇子自己私自筹谋,又掉入农户陷阱中,才会耽误了赶回的时辰,延误了搭救郡主的机会,一切的一切都是农户设下的陷阱所致,否则殿下一定能够及时赶回救下郡主。”
崔公公被白卿音的质问声弄乱了心绪,仿佛看在至亲之人就围在自己身边,不顾一切的开口解释。
“郡主,所有的事都是意外,没有人想要害您,真的只是意外。”家人的死搅乱他的心神,他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奴才的家人不是奴才害死的,不是奴才。”崔公公拼命解释,想要向自己的家人证明,他们的死与自己无关。
白卿音冷笑:“区区一饭之恩,便让你为了大皇子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让你舍弃自己的家族老幼生命,还真是让我刮目相待。”
“不是.......,老奴是将殿下当做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心血.........”曹公公疯魔了。
“你将他示若亲子,倾注心血,可在他心中你就是一个阉人。”
“别把自己想象的太过重要,在他眼中你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若不是你对他还有些用处,你早就与你的家人一起归西了。”盛京墨嘲弄道。
“不是的,不是的..........”曹公公呢喃自语,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白卿音并未理会曹公公,而是走向历楠翼,柔声道:“表哥,我的命在你眼中是可以算计的东西,那来日我没有用处了,你会不会像杀害那些宫女一样杀了我吗?”
“音音,你是你,你怎能自甘下贱与那些宫女太监比较?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最爱的人。”历楠翼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多解释都是枉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音音原谅自己,放过自己一命。
“是吗?表哥觉得我会相信吗?”白卿音听着历楠翼的解释,笑了起来。
“若我是一个不受宠的郡主,若我手中没有兵马,若我的父亲不是西梁王,你会多看我一眼吗?”白卿音看着眼前人,眉眼含泪,心底疼惜。
她为舅舅疼,为自己疼,为自己父亲痛,为盛京墨痛,为天下人痛。
“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你们都不愿承认你们是为了争夺那至尊之位,才会想出这些阴毒招数,若是皇位真的传给你,东沅的老百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白卿音一步一步贴近历楠翼,盛京墨立刻拉住的手,不让她往前走:“音音,不可以。很危险。”
白卿音并没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舅舅已经决定将你的儿子交给我抚养,本意是要我好好培养他们,好从他们两人中挑选出一人继承皇位,让我以储君养母的身份摄政。”
“如今你自己做下此等孽事,你猜我会让他们活到几时?”
“白卿音,我要杀了你。”历楠翼听见她要对自己孩子下手,大吼着冲上去便要杀白卿音。
在他眼中人命如草芥,一旦触及利益便会疯狂。
盛京墨就势将白卿音拉回,护在自己怀中。
“来人,杀了那个孽子。”嘉宁帝见历楠翼要想向白卿音下手,急红了眼睛。
他三番两次加害音音,如今更是疯魔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音音,他到底怎么了,疯了吗?
为何他养出来一个疯子?
士兵立刻冲上去将白卿音和盛京墨围在自己身后,上前捉拿大皇子。
历楠翼只有一人,根本并不需要盛京墨和白卿音出手便被士兵拿下。
可到底是皇家子嗣,没有那个士兵会真的蠢到动手杀害陛下亲子,故而厉楠翼只是被拿下,带到嘉宁帝面前,等候嘉宁帝发落。
嘉宁帝看着猩红着双眸的大皇子,沉声道:“拉下去,砍了。”
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陛下,算了吧!我并没有真的受伤啊,京墨哥哥将我救回来。”白卿音小声道。
这般杀了他,对他来说是解脱,却卸不了她心头之恨。
因为他,她过得生不如死,瞧不见一丝光亮,甚至前世的最后竟还是为他铺了路。
这样的恨,这样的伤,如何能平?
他该死,但绝不能死的那般轻易。
他藏得这般深,总归是要有一个去处的,一个好的去处,让他永远藏着,一辈子不见天日,直至死亡。
嘉宁帝看向白卿音,满眼愧疚:“音音,他要杀你,你为何要留他呀?你留他做什么啊!”
他踉跄着步伐走向白卿音:“对不起,对不起,舅舅一直以为动手的不会是朕的儿子。朕从未想过动手的是他啊。”
“他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嘉宁帝握着白卿音的手,小声道:“音音,你原谅舅舅!”
千错万错都是舅舅的错,是舅舅养了这么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险些害了你。
他这一生为了东沅付出所有心血,为何他的孩子这般不争气。
九泉之下,他有何颜面面对长姐。
白鹤延回朝,他又有何颜面面对白鹤延?
“我从未怪过舅舅。”白卿音看着嘉宁帝,劝道:“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朕自己回去。”嘉宁帝摆手,不敢看白卿音。
易公公立刻上前扶着他!
白卿音想要追上去却被盛京墨拉住:“音音,别追,给陛下一些时间,让他缓一缓。”
“好。”白卿音回着,却转身向大皇子和崔公公走去。
“音音,当初是意外,我并没有想要害你!”厉楠翼被人扣押,无力还手,只能哀求:“幼子无辜,你不要伤害他们!”
“我若是不以他二人做要挟,你如何会疯,我又如何能从陛下手中得到你的生杀大权。”
“将他们两人带到拈花小苑。”语落,白卿音转身离去。
她要他尝一尝她曾经受过的苦。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历楠翼被士兵押着送进拈花小苑。
历楠翼被黑巾蒙面,拈花小苑众人皆放假归家,此时拈花小苑已是府苑空空,连管家都不在。盛京墨的手下心腹更是将府苑围的水泄不通,不准任何人靠近。
府苑中只剩下白卿音、盛京墨和历楠翼三人。
白卿音亲自揭开历楠翼脸上的面巾,指着眼前的寒潭,轻声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设计陷害我跌落的寒潭。”
历楠翼看着这一片寒潭,颤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
面对历楠翼的询问,白卿音置之不理,而是极为认真的诉说往日过往:“宁湘在我的饮食中下了毒,将我我丢进这水潭,是铁了心要杀我,助忠勇候的女儿嫁进二皇子府。”
“这些暂时不论,就算你们的计划真的成功了,我也不会应允婚事,陛下更不会。”白卿音转身看着历楠翼,轻声道:“历楠翼,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们儿时是如何对待京墨哥哥的,我一清二楚,便是真的要择夫,我也绝不会选你们几人。”
“为什么?只要你嫁入皇室,你就是未来的皇后,东沅的国母啊!你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我不相信你会无动于衷?”历楠翼目光灼灼的看着白卿音,想要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卿音却笑:“你们在乎,不代表我在乎。”
“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想要与父亲在一起,一家人平安喜乐,这便足矣。”她轻声低语,而后来到寒潭边一处高石,抬手探了进去。
“轰隆.......”
地面出现一道裂缝,幽暗不见光。
盛京墨松开了捉住历楠翼的手,取来悬挂在自己臂弯的大氅,贴心的为白卿音系上,而后自己随意将黑色大氅披在自己肩头。
安排好一切之后,盛京墨揪着历楠翼的脖颈将他拎了进去。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历楠翼看着眼前黝黑的洞口,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使劲的想要往后退,可盛京墨手劲很大,历楠翼不能动弹丝毫,只能任由盛京墨将他带进去。
初时未见光亮一片黑暗,再进一步道路两旁燃着长明灯,越走历楠翼便越觉得寒冷。
白卿音和盛京墨裹着大氅还是觉得有些寒冷,更何况是身着单衣的历楠翼。
“盛京墨,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历楠翼挣扎着不愿向前走。
入目是无数数不清的冰块,历楠翼望而却步,拼命的想要挣扎。
“这里之所以会被称为寒潭,是因为整个寒潭下垒着东沅最大的冰窖,这里以后就是你永远的家。”白卿音亲手松开历楠翼被绑的双手,掷地有声的宣告道。
“我是皇子,你不能这么对我。”历楠翼冻得蜷缩着角落,无法动弹,对着白卿音歇斯底里的怒吼。
他以为白卿音想要放进寒潭淹死,可是他没有想到盛京墨和白卿音会将她关进冰窖,让他在这里度过余生。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府里的老管家每天过来给你送餐,给你送来换洗的衣裳,你安心呆在这儿与寒冰为伴,若是你生病了,我会亲自为诊脉,亲自为你熬药,让你可以在这里终老。”
白卿音将镣铐铐在历楠翼的脚上,确保他无法逃出冰窖,确保他无法伤害前来送餐的人。
“自京墨哥哥救下我之后,我便一直在想要如何惩罚那个背后算计我的人,我特地寻来上好的青铜,千年不腐,只为将仇人囚禁。”白卿音缓缓起身,退到盛京墨身边。
“京墨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很残忍,到现在都放不下那件事。”她抬首看着盛京墨,等待着他的答复。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只希望盛京墨不要误会自己。
盛京墨看着小姑娘,小声道:“东沅以武立国有仇必报,这才是东沅儿女的血性。”
“音音是东沅最好的小姑娘,一直都是。”他轻抚着她发髻,暖声安抚道:“程凡成亲之前,找到害你的凶手,也算是一件喜事。”
“可你真的要这样放过他吗?”盛京墨揽着她的柔软的腰肢,让她倚在自己胸膛取暖,小声问道。
他可不想让历楠翼死的这般轻巧,容易。
白卿音微微一笑,反问道:“京墨哥哥,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人体的忍耐力超越你的想象,大皇子身强力壮,只要扛过一段时间便适应。就好比街角边的乞丐冬日里衣不蔽体窝在破庙墙角也能生存。”
盛京墨回眸看着历楠翼,轻声道:“他一个人在这儿寂寞,崔公公不是还活着呢吗?将他带过来与历楠翼关在一起,以后的日子历楠翼一定会过得相当精彩。”
崔公公满门灭绝,将他与历楠翼放在一起,这对曾经情深似海又深仇似海的主仆一定演绎出别样的生动的情景。
“好,我都听你的。”白卿音小声应道。
盛京墨将她拥在怀中:“我带你回去,这儿太冷了。”
他也得想出一个好办法遮掩历楠翼的去处,让嘉宁帝安心。
“好。”她应着,与他并肩同行。
冰窖里太过阴寒,路面也有些潮湿,盛京墨怕白卿音行走不便,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扔到历楠翼面前,将她抱在怀中踱步离去。
历楠翼冻得已经没有知觉,瞧见盛京墨扔来的大氅,心底满是不屑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去取那件大氅,可他的身子渐渐的有些坚持不住。
皇室子弟的傲性不允许他接受盛京墨的怜悯,可是寒冰地窖的温度犹如寒冬,他已冻得没有知觉,只能颤着双手去接盛京墨留下的大氅。
可他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爬过去........
他的手方才触及到大氅,崔公公的身影出现在历楠翼面前。
“盛京墨不是打断了你的四肢吗?为何你又站起来了?”历楠翼看着崔公公,悄悄将大氅裹在自己身上。
崔公公看着历楠翼,笑的阴冷:“盛将军将老奴医治好,让老奴来陪您。”
第253章 我想赌一次
“你别过来,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你若是杀了我,你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历楠翼哀求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袍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准备抵挡崔公公的攻击。
崔公公扯开自己的衣袍,解释道:“太子殿下不要怕,老奴脚上带着镣铐,脚步受限,追不上殿下,伤不了殿下。”
“你想要怎样?”历楠翼看着眼前表情平静的崔公公,心底越发害怕。
他是崔公公一手带大的,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崔公公看似冷静时,内心怕是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盛京墨,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
崔公公将自己带来的饭菜放在地上:“殿下不要想那么多了,盛将军让老奴来,是为了好好照顾殿下。”
他将饭菜一一摆在历楠翼面前:“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殿下,不负郡主和国公爷所托。”
历楠翼看着崔公公,小声道:“我不相信。”
崔公公家中老父病重来信想让崔公公回家奉养双亲终老。可崔公公心思重,有手段,为了他可以舍弃性命,他怎能放崔公公这个左膀右臂离开。
他为了让崔公公心无旁骛的协助自己坐上龙椅,将崔公公的重病的老母老父赶尽杀绝,崔公公怎可能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