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应当也没有想到,孩儿能够得手,让盛京墨陪伴孩儿一道上路吧!”历楠睿看着嘉宁帝来时满眼疼惜悔恨,却在见到自己后眸底无一丝波澜,心底越发生气。
“神策出征,寸草不生!”
嘉宁帝看着厉楠睿,嘲讽道:“若非京墨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能近他身吗?”
“朕本不愿意见你,是王爷让朕来见你一面。”嘉宁帝看着自己厉楠睿,眸底拂过一丝凉意。
秋日,热气正盛,他却觉得遍体生寒,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父皇,到底我与四位皇兄是不是你亲生的?”历楠睿瞧见佳宁的态度如此冷淡,不由冷然发问。
嘉宁帝停下脚步,回首看着自己儿子,低语道:“你可有好好回想过,朕一开始是如何待你们的?又是从何时起朕不待见你们兄弟几人的?”
历楠睿沉默,垂眸回忆着。
起初,父皇对他们也是极为和善,王爷征战沙场,父皇便将盛京墨和白卿音带到宫中抚养。
他们一起接受教诲,一起练习弓马骑射。
音音年纪最小,又是女子便留在书堂学习。
盛京墨生得唇红齿白,自幼便很是俊俏,学习也很是刻苦,时时得父皇与夫子夸赞。
他们一众兄弟不服,时常与大皇兄一起欺负盛京墨,说他长得像个小姑娘。
五个人想要揍一人,自是稳操胜券。可音音很是维护与她一起长大的盛京墨,有一次音音为了保护盛京墨被二皇兄错手推下湖泊,不会水盛京墨也跳了下去,后被宫人救回......
自那以后,父皇便将盛京墨和音音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与他们渐行渐远。
历楠睿失神,怔怔的看着父皇,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那时我们只是玩闹,误伤了音音。”
嘉宁帝摇了摇头,失望的回道:“这样的解释,你自己信吗?”
历楠睿开口:“儿臣......”
“朕将音音接到宫中便是为了与你们兄弟几人培养感情,若她心悦谁,朕便将皇位传给谁。”
嘉宁帝失笑,低语自叹:“起初,朕想要好好护着音音,想要借机稳固朝堂上长公主旧部,也想要借联姻将西梁王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你们将朕和音音一步一步推开。”嘉宁帝扶着树干,轻声道。
“朕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是你们不听朕的话。”
“路是朕铺的,可你们却走了另一条道!”
嘉宁帝看了一眼厉楠睿,反问:“时至今日,父子之间分崩离析,究竟怪谁?”
厉楠睿垂眸:“儿臣那时不懂事,只是听着母妃和兄长的话。”
“你连小小是非对错都无法决断,又如何资格承袭帝王位,决断天下大事?若是朕将所有交到你手中,受灾受难的是东沅的老百姓。”
嘉宁帝不想与他说其他是非,只淡淡看了一眼厉楠睿,而后道:“京墨若是无事,朕会留你一命。若是将来因为玄元丹生出其他意外,朕会拿你做陪葬。”
“父皇,纵使我们曾经有错,可我们是你的儿子,为何你可以对外人那般通融豁达,对我们就没有半点怜悯和疼惜?”历楠睿疯狂大喊。
嘉宁帝看着歇斯底里大喊的历楠睿,踱步离去,任由他在身后大喊大叫。
以前人总说朽木不可雕也。
如今看来他生的这几个锈空了脑袋的蠢材,无药可救!
西梁王府
“醒了!”盛京墨见白卿音起身,立刻上前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扶起来。垫上软枕。
白卿音睡醒,看着盛京墨,疑惑道:“舅舅呢?”
“陛下去见六皇子。”盛京墨回道。
“哎呀!”白卿音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从榻上下来:“完了,完了,我竟在舅舅面前睡着了。”
“我还睡在你的榻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得了。”她急忙穿上自己的绣鞋。
盛京墨急忙扶着她的身子:“没事,陛下已经看见了,他没有说什么。”
“你放心,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再说,音音十五岁了,等到及笄宴,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挡住他宣誓主权。
音音是属于他的!
“你与舅舅说了什么?”白卿音看着安抚自己的盛京墨,柔声问道。
盛京墨柔声回道:“我只告诉陛下,当日在何处设了埋伏,让他安心。”
白卿音这才点了点头,起身便要踏出门外:“好,你饿了吗?我去为你准备一些吃的!”
“音音,这段日子委屈你了。”盛京墨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歉。
这些日子因为自己中了毒,军中将士对她有诸多意见,虽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他们眼神早已出卖了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要不,你别装了吧!距你及笄也只有两日,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盛京墨看着小姑娘,满眼疼惜。
“今夜那些人差不多就要进了西梁城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万不能露出马脚,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于篑。”白卿音拍了拍他的手,柔声安抚。起身走向门外。
白卿音踏出房门,盛京墨便躺回到榻上,对着门外喊道:“传令,让程凡开见本将军。”
“是。”侍卫。
..........
“将军,你怎么样了,你好些没有?”程凡踏进房门,直奔盛京墨塌边,急的眼眶通红:“将军,你别不说话呀!”
“郡主拿不出丹药救您,还不准我们进来探望您。”
“够了。”盛京墨打断了程凡的抱怨,厉声命令:“郡主言行何时轮到你们指指点点?”
“将军.......”程凡刚开口便迎来盛京墨一记眼刀,吓得噤声。
盛京墨倚在床榻,取出图纸交到程凡手中:“这是西梁王府的地图,在我标注的红点的地方安排精兵把守。切记要小心行事,莫让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将军,您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在为郡主及笄宴安排侍卫,确保及笄宴顺利完成,你不觉得不值得吗?”程凡小声嘟囔着,为盛京墨打抱不平。
说着,程凡打开图纸,顿时瞳孔放大了无数倍,惊讶道:“将军,这不是守卫王府的侍卫,这是埋伏呀!”
好好的为什么要埋伏呀?
将军卧病在床,便是安排了人员埋伏,将军也看不见啊!
程凡目瞪口呆的看着盛京墨:“将军,莫非你是装的,你根本没有中毒?”
“可不对呀,我们一众将士都看见了,六皇子手中的飞刀上染上了你的血,你不可能没中毒啊!”
听着程凡自言自语的解释,端庄肃穆的盛京墨平生第一次翻了一个白眼。
程凡看着沉默不语,一脸肃杀的盛京墨,低语道:“莫非将军您已经服用玄元丹解了毒。”
将军中毒之后,郡主曾带着将军离开过他们的视线,莫非那个时候将军已经服下了解药。
盛京墨躺在床榻上看着还不算傻的程凡,道:“是,那颗玄元丹一直都在音音送我的香囊里藏着。”
他再也忍不住了,这群白痴到现在都没有醒悟过来。
程凡怔怔的看着盛京墨,如遭遇雷劈了一般,眼角亦是狂跳不止..........
完了,完了,他们这些日子对郡主颇有微词,甚至可以说是极不待见,待将军戏做够了,他和手下那一众兄弟定会会遭到将军的惩罚。
盛京墨看着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程凡,低声提醒道:“程凡,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程凡立刻告退。
踏出房门,他看着身边的一种将士,朗声命令道:“将军有令,西梁郡主及笄之宴在即,尔等即日起当肃卫西梁王府,确保陛下,郡主和王爷以及文武百官的安危。”
“是。”神策军立刻回应,奔向门外集合,等待命令。
程凡诡异一笑。
惩罚吗!
无甚要紧,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怕什么?
好兄弟,就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用过晚膳后,嘉宁帝踏进盛京墨屋子,低声道:“要不还是告诉你父亲真相吧!”
盛京墨半倚在榻上,看着苦口婆心的嘉宁帝:“臣要的只是一个解释。”
“音音开导过我很多次。我也不在执着的去恨他。”
他刚入宫时,一心只想完成功课去陪伴音音,谁料惹得几位皇子红眼,时时欺负他。
那时,他最恨的人便是他的一走了之,不管不顾的父亲。
若不是他抛妻弃子,他又何至于沦落宫中被皇子欺负。
后来陛下将他带在身边教养,十五岁便远赴西梁城随义父从军。
当他五年后再回到京都时,几位皇子也曾百般求和,只可惜他这人小气又记仇,不愿放下过往与几位皇子交友,更不愿助任何一人得到尊位。
他们不配!
“既如此,你为何不见你父亲,你义父说这几日他白发都愁出来了。”嘉宁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出来的。”
“若是错过了机会只会让误会越来越大!”
盛京墨看着苍老的嘉宁帝,低语道:“让陛下担忧了。”
“如今音音及笄宴在即,臣不能露出马脚。”说着,盛京墨又道:“臣也想要借这个机会知道,他对臣和臣母还有几分真心?”
“切莫过了头才好。”嘉宁帝叮嘱了一句,又道:“你好好歇着。”
八月初五
“西梁郡主及笄,新罗使者荣峰携生辰礼至。”
“吕宋使者宿豫城主伯诺.克林携生辰礼至。”
“回纥使者途安携生辰礼至。”
“丹徒使者途安携生辰礼至。”
众人按照到访顺序依次坐下,礼物经过层层勘验放置另一间屋子,严加把守,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宿豫城主腆着肚子来到程凡身边,小声问道:“程将军,盛将军情形如何?”
程凡藏起配刀,压低了声音回道:“多谢城主大人关怀。”
“不知程将军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将军和郡主,此次前往西梁城,我带来了许多医士和丹药,总有一个能用的上的。”伯诺·克林小声请道。
听见这话,程凡不得不正视宿豫城主,道:“城主大人,请随我来。”
踏进屋子,伯诺·克林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盛京墨,急了:“怎会如此严重。”
“你放心,我带医士过来,定能治好你,我这就去将他们叫过来。”
盛京墨抬眸看了一眼急得乱转胖子:“这事稍后再说不迟。”
这个胖子还真如音音所说是个热心肠的老实人。
盛京墨看了一眼程凡,道:“去给城主倒一杯凉茶解暑。”
第233章 及笄宴风波
程凡退至一旁,拎起桌上的青铜茶壶为伯诺.克林倒了一杯茶,送到伯诺.克林手中。
而后又默默的退回到桌边拿起哥窑白瓷裂纹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放凉的热水,连饮了两杯。
伯诺.克林饮了杯中水,默默放置在一旁,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盛京墨,低语道:“将军当初与郡主走了一趟吕宋,解了宿豫城的危机,伯诺.克林永生难忘,将军和郡主若有差遣,伯诺.克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今吕宋局势如何?”盛京墨低声问道。
伯诺.克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国主不久前去世了,如今是继位的是城主长子,他待人温和,处事公道,我与另一位老兄日子也过得顺遂不少。”
盛京墨坐直了身子,问道:“你们国主是怎么死的?”
伯诺.克林回道:“这个我也不知,听说是患了重病,不治身亡。”
盛京墨眸光一暗,开口道:“郡主及笄宴结束之后,城主怕是要立刻赶回宿豫城,以防新主夺权。”
“啊........”伯诺.克林惊讶起身。
盛京墨又道:“吕宋国主死因不明,于情于理你们都应该要求新主给你们一个解释,并且做好防范新国主借机闹事,争权。”
伯诺.克林摇头,道:“盛将军杞人忧天了,大皇子生性纯良,绝不是阴险狡诈之辈。”
“城主宅心仁厚..........”
胖子城主刚要开口解释,盛京墨便打断了他的话,低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皇子表面看着憨厚,三皇子看着沉稳,可那个不是是为了皇位耍尽手段。
胖子城主心底一慌,而后急忙谢道:“我现在就派人回城,命手下士兵做好防守,待及笄宴结束,我便立刻赶回去。”
“对了,我带来的都是我宿豫城上好的医士,我便留给将军,愿将军早日痊愈。”说着,胖子捧着自己的肚子踏出房门。
程凡得了盛京墨的命令,上前为胖子带路。
盛京墨见两人离开,缓缓起身,拿起哥窑白瓷裂纹茶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踱步来到自己铠甲旁.........
桌上燃着熏香,沁人心脾,美酒佳酿,新鲜瓜果,众多宾客依次入席,只待西梁王带着西凉郡主前来。
“西梁王到。”
“西梁郡主到。”
众人立刻寻声望去,只见一少女唇红齿白,柳眉翠黛,杏眼如星,身着宫裙,行走间环佩交响,裙踞如风,衣襟袖口见绣着花开并蒂的荷莲,衬的小姑娘若出水芙蓉般娇嫩。
身着四爪蟒袍的西梁王牵着少女的手,行至嘉宁帝身边,两人刚要行跪拜之礼,嘉宁帝便抬手制止,而后一旁的易公公便捧着圣旨缓缓展开,道:“西梁城郡主,年方十五,择选吉日,延请宾客,抚琴鸣瑟,成其笄礼。自此遵道从礼,宜室宜家...........”
宣告完,易公公收起圣旨,又道:“行簪礼。”
东沅皇后故去,后宫无妃,女夫子孟紫乔是东沅唯一一位带着官职的女夫子,是东沅无数女子视为楷模的女子,由她行簪礼最是合适。
白卿音落座,孟紫乔拿起桌案旁的金簪........
新罗王族的使者胡显一倏然站起身来:“西梁郡主,你与盛京墨曾到我新罗王宫,杀尽新罗王室,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孟紫乔手一顿,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卿音握着她的手:“无妨,不会有事的。”
某些人瞧见新罗人突然起身,身子也越发的不安分。
白卿音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满堂宾客,问道:“还有谁想要借机闹事的,站出来,让本郡主瞧瞧。”
嘉宁帝看着淡定自若,气度从容的白卿音,眸底浮上一丝欣慰,取来桌上女儿红饮了一口,慈爱的看着白卿音,似是极为期待音音接下来到底做了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白鹤延坐在嘉宁帝身侧,拨弄着眼前的烛台,看着跳跃的烛火,唇边挟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众人惊觉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开口却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瘫软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伯诺.克林看着身边人挣扎起身的模样,皱眉:他们这幅模样,好似是中了软筋散一般。
可他们是何时中的毒?
若是酒水中下了毒,为何他没有中毒?还有那些没有饮酒的人是怎么中的毒?
若是用香薰下毒,为何那些文官没有中毒?
他扶着自己的肚子,艰难起身,问道:“郡主,他们怎么了?”
白卿音侧目看着伯诺.克林,轻声道:“没什么!他们只是失去了行动力罢了。”
“护国公被人偷袭受了伤,家父如失去臂膀,我一女子只能采取必要手段保证我的及笄宴能够正常进行。”
语落,白卿音走向胡显一,问道:“护国公是东沅最年轻的将领,也是舅舅和陛下最倚重的朝臣,便是他受了伤,便我东沅便是不动一兵一卒,本郡主也有的是法子除掉奸佞妄臣。”
“你堂堂一国郡主,竟用这些阴诡伎俩,你不觉得羞愧吗?”胡显一怒不可遏的斥责。
就在他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神策军和西梁军鱼如惯出踏进大殿,手持兵械将白卿音、嘉宁帝、西梁王护佑在自己身侧。
一道身影如山河一般深重,驻足殿门外,看着满堂文臣宾客,以及已经抽出刀剑的新罗使臣和某些已经准备出动的人,朗声道:“新罗王族是本将军杀的,你有何不满,尽管说来,本将军手中的长剑自会为你我主持公道?”
语落,盛京墨修长有力的手掌已放在自己腰间悬挂的刀剑上,似是在等待时机大杀四方。
胡显一咽了咽喉咙,本压着毒性强行抽出的简短匕首不知何时已回到刀鞘。讪讪问道:“您不是中了剧毒,卧病在床吗?”
话落,胡显一手抖如筛粒,回忆起新罗王室被诛杀后的残状,跌落回到自己座位上。
盛京墨一身戎装,踱步踏入殿中,白鹤延、盛泽以及满朝文武和潜藏在阁楼墙角的神策军也惊讶不已。
第234章 音音,嫁我可好
盛京墨来到白卿音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胡显一:“若非今日是郡主的及笄宴,本将军定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