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程凡的脸色便已经说明了态度。
程凡尚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他们追随自己征战多年,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安危胜过人间一切。
他们几乎都知道他对音音有情,可也正是如此会让他们误以为音音对他无情。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这个法子不好。
白卿音回眸看了一眼盛京墨,警告道:“你莫要坏了我的计划。”
“……”盛京墨。
瞧着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盛京墨,白卿音心情甚好,可她也没有料到回到西梁城之后,她到底会面临什么?
白鹤延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盛京墨,将所有怒火发泄到了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身上,甚至揍了他好几顿,呵斥他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救盛京墨。
姚氏知晓了盛泽离开的前因后果本是不生气的,奈何盛京墨“中毒”,盛泽却毫无头绪。让姚氏对自己饱受苦难,又经囚禁方才回家的丈夫即是不待见。
盛泽想要为盛京墨把脉,寻求医治之法,可盛京墨根本不允许盛泽靠近,闹得不可开交。
宋宁和宋澈父亲的案子也曾闹出不小的风波,很多人都知道白卿音手中有玄元丹,又加上厉楠睿的大肆渲染,盛京墨手下士兵都已知晓白卿音用手中玄元丹救了一个戏子,让他们的将军陷入危机。
军中将士怨气横生。
在他们眼中成千上万个云渟也比不上一个盛将军。
每每有人说出这样的闲话便被盛京墨赏了二十军棍。
白鹤延知丹药已经没了,再责怪也没用,便命人传信给嘉宁帝,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重新炼制丹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盛京墨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东沅附近的某些小部落在筹备及笄礼物时也是蠢蠢欲动,不知如何决策?
他们想动,又怕有诈!
嘉宁帝抵达西梁城,便拉着白鹤延直奔盛京墨房中,查探。
到了门口,嘉宁帝瞧见白卿音和盛京墨都在屋子里,毫不犹豫甩开了白鹤延的手,关上房门,不让他窥探丝毫。
嘉宁帝来到榻边看着卧床不起的盛京墨,心疼道:“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229章 朕瞧着,你都要发霉了
“边境不安,豺狼虎豹,环伺已久,我想要借个机会震慑他们。”白卿音将苹果皮放置盘中,将苹果随塞给嘉宁帝手中。
嘉宁帝接过便咬了一口;“嗯,你接着说。”
盛京墨挣扎着起床,抱怨道:“音音,那是我的。”
躺的太久,腰都麻了。
嘉宁帝回眸,狠狠地瞪了一眼盛京墨,皱眉,疑问道:“朕吃你一个苹果,你就妒忌了。”
盛京墨无奈的躺了下来:“陛下,你若是知道我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便会明白为何臣连一个苹果都要与陛下抢。”
嘉宁帝咬了一口苹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盛京墨,饶有兴趣的夸赞道:“喲,最近没带兵出去溜达,白净了不少。”
说着,他还戳了戳自己义子的脸蛋,对着白卿音,接着夸道:“音音,你瞧,这小皮肤光嫩水滑的。”
白卿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是很快捂住,不想让外人听见:“舅舅,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方才像极了调戏良家子的纨绔子弟?”
“.......”两人同时回眸,眼神如刀。
这是什么破比喻?
白卿音却是毫无畏惧,拿起桌上的苹果继续削着,刚要咬一口,便被盛京墨飞快的拿走:“算是你方才胡说八道,向我道歉的礼物。”
“我削了两个苹果,我一个都没有吃上,你们不能这么残忍。”白卿音看着两人手中的苹果,又想起方才父亲拿走的苹果,心底一阵挫败。
嘉宁帝舍不得瞧见白卿音挫败的表情,拿过桌上的苹果和小刀,道:“得,舅舅给你削一个。”
“嗯嗯,舅舅最好了。”语落,白卿音得意的看了一眼盛京墨。
嘉宁帝手很巧,削好之后便递到白卿音手边:“音音,接着。”
白卿音接过苹果,脸上又是一阵得意。
盛京墨看着白卿音,低声抱怨道:“昨日我给你剥葡萄,削水果,我还给你捶背,你今日连一个苹果都没有给我削。”
“哟,还醋上了,朕可是音音的舅舅,你如何能跟朕比?”嘉宁帝白了一眼盛京墨。
白卿音打断两人斗气,开口道:“舅舅,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刚如何部署。”
她放下手中苹果,刚要开口,嘉宁帝开口道:“音音,那是你的及笄宴,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此次,舅舅带了很多文臣过来,他们怕是经不起惊吓。”嘉宁帝坐到盛京墨床榻边,轻声道:“你虽在西梁城住了大半年,可你没有见过那群野蛮人,夏季尚是炎热,谁知道那群人会做什么?”
“这次我还将云渟给你带来了,想着让军中将士们听他们好好唱一出戏,可是朕没有料到你们来了这么一处,云渟现在躲在士兵中不敢露面,深怕出来就被这些人给活撕了。”
白卿音讪讪一笑:“那还真是对不起云渟公子了。”
“这两日我都不敢出门,深怕京墨哥哥的下属对我有意见。”说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随着京墨哥哥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连程凡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味了。”
“他敢?”嘉宁帝起身,开口:“我现在就去将那小子拉过来打一顿。”
白卿音却拦着他的去路,开口道:“算了,舅舅,程凡他们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对我怨气越深就代表京墨哥哥在他们眼中地位尊崇,京墨哥哥有这样一群下属,我很开心。”
白卿音单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头轻轻倚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声道:“其实不用解释,在过一段时间,他们瞧见自己盯着的那些人有了动静,他们便是傻子也应当明白我在谋算什么?”
“舅舅,你来了,真好。”她轻声告白着,可眼睛却已经阖上。
嘉宁帝看着盛京墨,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些日子,她压力有些大,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面对。”盛京墨抬手将小姑娘抱到自己榻上。
嘉宁帝看的眼睛都直了,小声道:“这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你的床榻,怎能让音音睡在你的榻上?”
嘉宁帝害怕吵醒白卿音,声音压得特别小。
盛京墨两手一摊,低声道:“臣现在中了毒,卧病在床,臣是不可能将她送回到她原来的屋子休息。”
“难道陛下舍得让音音倚在圆椅上歇息?”盛京墨反问。
嘉宁帝立刻回道:“当然不能。”
椅子上又冷又硬,醒过来胳膊疼、腰疼。
他怎舍得让音音睡在椅子上?
盛京墨起身来到桌前,拿出了西梁王府的部署图:“陛下,这是部署图,臣会依次在城墙与巷道安排人马。”
“那音音呢?音音有什么安排?”嘉宁帝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白卿音,又回首看着盛京墨,问道。
盛京墨勾唇,玛瑙般幽深的眸子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郡主的安排很是温和,却也最是致命。”
“以柔克刚!”嘉宁帝顿悟,小声问道:“告诉朕,到底是音音要做什么?”
“陛下,等到及笄宴开始便知道了。”盛京墨拒而不答。
嘉宁帝皱眉:“你们是将朕当做外人了?”
面对嘉宁帝的指责与质问,盛京墨轻声道:“陛下玩笑了?音音待你至真至纯,臣待你更是赤胆忠心,还望陛下不要误会臣与音音的心意。”
说着,盛京墨便要大张旗鼓要伏地请罪,以表衷心。
“够了,不要胡闹。”嘉宁帝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有机会做戏。
“若是你将音音吵醒了,朕便真的要治你的罪了。”
留了一句威胁的话,嘉宁帝便起身,道:“朕先出去与你义父商量一番,你在这儿守着音音。”
行至房门前,嘉宁帝倏然回首,警告道:“没事在屋子里动一动,朕瞧着,你都要发霉了。”
“陛下放心,关键时,臣绝不会拖音音后腿。”盛京墨立刻保证道。
“嗯!”嘉宁帝这才打开房门,踱步离去。
“陛下,音音和京墨怎么样了?”白鹤延瞧见嘉宁帝踏出房门,一脸担忧的问道。
第230章 做戏的嘉宁帝
嘉宁帝看着不明真相的白鹤延,心底非常的痛快,眉角眸底含笑,他只能垂头以做遮掩。
他与音音有着自己的秘密,连她的父亲都不知道。
白鹤延见嘉宁帝垂眸,心底越发担忧,低语道:“陛下,真的没有医治之法了?”
“这个孩子也委实是倔强,为何不让他的父亲为他诊脉。”白鹤延急的手足无措,指责道:“他的父亲不是普通人,他的师门更是神通广大,为何不让他父亲替他勘验。”
嘉宁帝回眸看着白鹤延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声道:“你随朕来。”
恰此时盛泽握着信寻来过来,瞧见嘉宁帝立刻跪拜道:“参见陛下。”
“陛下,王爷,师门回信了。”盛泽抓住嘉宁帝和白鹤延的手便向自己屋子走去。
位高权重的两人几乎是被盛泽连拖带拽,拽进了自己屋子。众人跟在身后就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回到自己屋子里,盛泽连忙从信封底部将信拆开,接过硕大的一张宣纸上,只书了一句:勿忧!
盛泽看着信纸眼角直跳,小声道:“这........我............”
“我...莫不是......眼花了?”盛泽急了,将宣纸翻来覆去的查探,就差没把那张信纸给揉了。
嘉宁帝上前看着十多年未见的盛泽,模样没甚变化,只是老了些。
轻叹一口气,疑惑道:“你回来了?你倒是与朕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去了何处?都做什么?”
“你可知道京墨这些年对你很是憎恨,甚至连你当初为他起的字都不曾启用?”白鹤延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开口诉说京墨过往。
盛泽捏着信,独坐在石阶上,小声道:“当初送师兄骨灰回到师门,原本只是守孝三年。可未曾想到师傅告诉我,让我修炼一处阵法。说是救人命的。”
盛泽看着眼前两人,低语道:“我学了十年,去年师傅才将我放出师门,让我前往两山之巅,摆下阵法。”
“阵法成了,我刚要下山却遇到许帝,当时我功力皆用来维持阵法,无法与许帝对抗,便被他抓了去,囚禁在许国国师府。”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白鹤延问。
嘉宁帝亦有疑问,即刻抬眸,满眼疑问,等着盛泽的回答。
盛泽握着手中信纸,愧疚的回道:“其实是我师傅又派了师弟来助我布阵,而后也是我师弟救了我。”
“那你师弟呢?怎的没有与他一道回来?”嘉宁帝问道。
虽不知他们师兄弟出自于何处,却各个都是人间大贤。若是能够再迎一位贤者,定可开拓一个全新盛世。
“回去了,我师傅不会允许太多弟子出现在一个国家,毕竟培育出一名弟子很是艰难。若是尽数入世,引起的定是灾难。”
盛泽看着手中的信件,低语道:“难道师傅怕自己管的过多影响天下局势,决定不管我了!”
“朕第一次见你,你自信满满,心高气盛,怎的如今这般颓废?”嘉宁帝看着垂头丧气,沉默不语的盛泽,喏咦道。
盛泽却如泄了气的皮球,小声道:“你不懂!”
师傅在我们心中是支柱,是灵魂。
他们不畏生死,不惧艰难,他们什么都不怕,只怕师傅放弃他们,不在理会他们!
嘉宁帝看了一眼白鹤延,而后问道:“你师父在你心中这般重要,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师门与你的妻子有了冲突,你会帮谁。”
“不可能有那一天!”盛泽豁然起身,凿凿回道。
“我师傅不是那种挑拨是非的小人,我的师兄弟也绝不是搬弄是非,挑拨宅门争斗的奸佞。”
“他们隐匿于深山,非乱世不出,守天下安宁,绝不会涉他人私事,除非关乎天下存亡。”
盛泽朗声如月,激情回道。
“……”白鹤延。
“……”嘉宁帝。
他们没有想到盛泽会对师门如此看中!
偶有回忆,仿佛关鸿铭先生对自己师门,好像也是如此盲目维护与尊崇。
到底他们的师门有何秘密,可以让他们不分缘由的相信,毫无底线的维护。
盛泽看着眼前两人,握着手中信,低语道:“玄元丹的药方师父没有寄来,想来是所需的药材也绝迹人间。”
“不过,我相信师父一定不会置我儿于险地,他一定会来救我儿子。”
嘉宁帝见盛泽这般有信心,也不再说话。目光紧锁在勿忧二字身上。
这为何会是勿忧两字……
莫不是盛泽的师父已经猜到音音手上有两颗玄元丹,遂以不做回应。
嘉宁帝皱眉,揉着自己额角:不可能啊!
炼丹药的人都已离世,这个秘密更是他明令禁止不允许传播的。
玄元丹的事只有他和音音两人知道,旁人是如何知晓的。
嘉宁帝沉了一口气,开口道:“事情还没有到哪一步,不要悲观。”
“陛下,能不能修想想法子再炼制一颗玄元丹。”白鹤延焦急的问道。
虽说不是亲生儿子,可是他带大的呀!
若是舍了京墨这个好女婿,以后还有那个男人能像京墨这般不问缘由,不辩是非,毫无目的得护佑音音。
盛泽目光如灼,看着嘉宁帝等着他的回答。
嘉宁帝咽了咽喉咙,道:“炼制玄元丹的医师早已离世,便是朕手中有配方,你们不知道下药的顺序和时辰也炼制不出来呀!”
傻子哟,音音的第二颗玄元丹一直都在京墨身上。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音音忧心他南征北战会遇到危险,很早,很早的时候便将玄元丹用蜡注封,藏在香囊中送给京墨了。
这事也只有他和音音知晓。
语落,嘉宁帝又道:“音音一直都知道药方,或许她已经命人着手准备了呢!”
“真的?”白鹤延两人异口同声。
嘉宁帝看着两人道:“此次京墨中毒,消息怕是早已传来。西梁城四周的游牧首领是否会借机闹事。”
“你们可曾排兵布阵,做好准备?”
白鹤延立刻回道:“早已做好准备。”
“不过神策军剿灭许国余孽那一战,应当会让他们止步。
说着,白鹤延又道:“陛下,六皇子尚在监牢之中,您可要去见见他?”
第231章 父子渐行渐远的原因
闻言,嘉宁帝看向盛泽,眸底拂过一丝愧疚,低语道:“他伤了你的儿子,你断他两只手臂也是客气。”
京墨要留历楠睿一命,可历楠睿却给京墨下了毒。
盛泽留了历楠睿一条性命已是恩德,他该谢才是。
“陛下,可曾记得我曾经说过,你身处高位,若是不能的有心人,生下孩子必然为祸。”盛泽看了一眼嘉宁帝,呢喃自语:“若是皇后不曾出事,多好!”
盛泽握着手中的信,轻声道:“去见见他吧!”
他轻轻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眼前两人,暗自琢磨着儿子的毒到底该如何解?
嘉宁帝看了一眼白鹤延犹豫了片刻,缓缓起身。
白鹤延命手下为嘉宁帝带路。
他们父子之间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开了,才能解开彼此的心结。
军营中的牢房尤为简陋,白鹤延念及历楠睿是皇子,选中了一间朝光的监牢稍加修葺添置了床铺和被褥。
嘉宁帝尚未踏进监牢便听见历楠睿的嘶吼声:“盛京墨,你平白得了我父皇那么多疼爱,如今你身中剧毒便是上天对你的报应。”
“白卿音,你个狼心狗肺的女子,玄元丹何其珍贵,你竟用它来救一个戏子,致使盛京墨身中剧毒,无以为医?”
“盛京墨是你的兄长,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却为了一个戏子放弃了一朝将军的性命,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孽子!”嘉宁帝站在门外,听见他的辱骂的声音,怒气腾腾,命令道:“来人将那个孽子给朕拉出来。”
“是。”
隋忠义上前打开牢门将历楠睿带了出来。
嘉宁帝看着断臂的儿子,历楠睿看着突然出现的的父亲,两相无言,好似不认识一般。
“京墨中毒,卧病在床,你却是生龙活虎,朕心甚慰。”沉默许久,嘉宁帝冷嘲道。
历楠睿扬起脸,看着自己父皇,轻声道:“父皇心底恨不得活剐了儿臣,为盛将军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