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疼她,她提出两个要求,他舍不得拒绝自己,至少会同意其中一个要求。
久病成良医,她吃了那么多年药,说不上精通药理,多少也是懂一些的,若是学医的话多少有些基础。
“学医可以,习武便算了,抽空我会教你一些轻功。”他笑着回道。
习武太累,他舍不得她受累。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不过就跑,是吗?”白卿音气鼓鼓的看着盛京墨,没好气的问道。
“嗯!”盛京墨瞧着她生气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太过分了。”白卿音咬牙,而后攥紧小拳头便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盛京墨立刻闪身躲开...........
“你别跑,你竟敢取笑我。”.........
朝雨轻尘,柳色青青,空中飘荡的雨丝滴进湖畔,如九天云幕,浸着丝丝寒意。
白卿音看着湿润的地面,心底无限失落。
京墨哥哥早朝未归,师姐也没有过来授课,她倚在廊坊喂食湖中几尾鲤鱼。
突然下人来报,说是孟大夫过来了。
她撑起油纸伞去迎,远远便瞧见孟紫乔:“师姐。”
“怎的跑出来了!”孟紫乔扶着她的身子,接过她手中雨伞,将自己雨伞交给身后之人。
这时,白卿音才发现孟紫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是我的夫君屈鸿,国子监祭酒(正四品,相当于现在教育局局长,剑师)。你唤我师姐,便唤他一句师兄。”孟紫乔介绍道。
她怕自己丈夫的冷脸吓到小师妹。
“师妹!”屈鸿接过妻子的伞,语气平和的说道。
“师兄。”白卿音唤着,而后拉着孟紫乔的手,道:“师姐,快随我进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好!”孟紫乔回着,与她一起向院子走去。
屈鸿取出一本剑谱交给孟紫乔,孟紫乔递交给白卿音。
白卿音接过剑谱,翻开第一页,认真读着。
“内人说,师妹想要习武,我带了一本剑谱,你可先看着。待你稍作了解之后若是还愿意学剑术,我便抽空与内人一起前来授课。”
男女有别。
即使授课也不能乱了规矩,让人诟病。
他本不愿来,郡主娇生惯养,年纪尚幼,一时兴起想要学剑,能坚持多久?
再者郡主身份尊贵,若有闪失,陛下定会怪罪。
可他妻子劝了他半天,他不忍妻子失望才应下了这门差事。
他挑了一本最难的剑谱,欲让小郡主知难而退。
白卿音看书上招式极难,显是屈鸿不想教她,特意挑选了一本最难的剑谱,让她打消学剑的念头。
她这人有三分倔脾气,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会不遗余力。
今日被人轻视,心底决心愈加坚定。
第16章 剑谱
她合上秘籍,看着屈鸿:“师兄若有事可先回去,这剑谱我瞧着极喜欢,我先留下继续翻阅。”
只要她将书藏好就不会被人发现。
“师妹当真能看懂那书?”屈鸿抬眸,眸底疑惑难掩。
那本剑谱上有许多生僻字,郡主芳龄十三,怎可能看的多那本书。
白卿音微微颔首,道:“师姐曾教过。”
“........”孟紫乔疑惑。
三日前留下的书籍,今儿就记住了。
“你读第一篇给我听。”屈鸿看着白卿音,眸底蕴着质疑。
他不相信白卿音真的能看懂那本书,那是师傅的遗作,便是他也是一知半解,白卿音怎可能看的懂那本书。
白卿音翻开书页认真的读着:“第一式,虚步含剑........”
“师兄,你这剑谱太深奥,我定是学不会的,我只是想要学习一些防身之术,若是学无所成,师兄可自行离去,我也绝不会透露您的名字,让你蒙羞。”
白卿音知自己位置在哪儿,一般人不敢教她。遂以语气放的极软,甚至作出承诺,绝不会累及他人。
说着,白卿音依旧翻阅着手中的剑谱。
她习不会没关系,她可以记下,告诉京墨哥哥。
阿爹说京墨哥哥天赋异禀,若是得了这本剑谱,或许可更胜一层。
“郡主这话严重了。屈鸿愿尽力一试,只望郡主能够吃的下这些苦。”屈鸿终于明白为何妻子会会与师傅一样做出代师收徒的荒唐事。
他曾经以为是妻子想要与皇室攀交,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
“洛泱断不会让师兄失望。”白卿音放下书籍,行礼。
屈鸿看着行礼的郡主自称洛泱,心底犹如波涛……
老王爷出征在外,小郡主与长公主便搬进宫中由太后亲自照顾教养,他以为郡主的太后、陛下宠溺应当是骄横跋扈之人,未曾想她竟是如此谦逊有礼,进退有度。
屈鸿踏出拈花小苑,紧握着妻子的手,道:“阿乔,我........”
“什么都别说。”她伸手封住他的唇瓣,道:“我先前与你的想法一样,接到陛下命令来拈花小苑授课时,觉得小郡主娇贵,觉得陛下滥用皇权,可真接触下来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回家吧!”她瞧着丈夫的手上了回家的马车。
夫妻之间不需太多解释,信任、理解既可。
白卿音将剑谱还了回去,便立刻开始抄录剑谱。
盛京墨下了早朝便带着下属四处搜索那女子踪迹,亦下令各大药铺,让他们卖刀伤药时核对刀伤药的伤口。
画师已将长刀痕迹绘成画,以便于捉拿嫌疑人。
黑衣女子做了两手准备,早早便准备好了接应的她的人,此时正在京师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对面的茶楼紧盯着一个的买药的中年人,眸光阴鸷晦暗。
中年人身形消瘦,面容苍老,眉宇间浸着英气。
不远处酒楼停着一辆拉货的马车,马儿高大俊美,长得极为健硕。
黑衣女子身后一个蒙面女子,上前道:“师姐,我们不能留在京师,盛京墨正带着军队到处抓你。我们应当撤回烟花楼,等风头过了,再卷土重来。”
黑衣女子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指着远处,道:“那个买药的男人便是宋家堡堡主,当年楼主便是为了他创立烟雨楼,将他的一双儿女掳走,喂食蚀心蛊,将他们养成心智不全的杀手。”
“五年前,宋溪探到烟雨楼地址,领着江湖人马杀进烟雨楼将他的一双儿女救了回来,后来他为儿女解除蚀心蛊功力尽失。自此隐姓埋名。”
“若是我们杀了他。楼主定会对我们另眼相待,委以重任。你我大仇皆可报。”黑衣女子取下面具,一道长疤如蜈蚣一般趴在女子脸上。
安志杰招惹她,又为他重病的妻子喂了她堕胎药,毁了她的脸,将她扔到乱葬岗。
天不亡她,让她遇见楼主。
这些年,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可安志杰却被盛京墨杀死。
安志杰的命是她的,盛京墨凭什么夺走?
蒙面女子看着楼下的人,眸光沉寂。
杀了宋溪,她们便可以得到楼主用来控制他们的蚀心蛊的解药。
蒙面女子想到蚀心蛊发作时钻心刺骨的疼痛,眸底划过一道微光,道:“好,杀了他。”
药店男人提着药包踏出济世堂,黑衣女子捏着三根银针,灌入内力掷向拉货的马车。
马儿受惊,撒开马蹄向前冲去……
宋溪功力尽失躲闪不及,发疯的马儿撞乱无数摊位,将宋溪撞倒,而后又从宋溪身上碾压过去……
“啊!”
街道上行人吓得惊慌失措,四下逃窜,哇哇大叫……
银针上淬了毒,马儿疼痛难忍,撞伤行人后,倒地身亡。
济世堂掌柜张梁闻讯赶来,见宋溪重伤,立刻招呼手下将宋溪抬进药铺。
“快去街北十三巷通知宋溪的儿女过来,说他们的爹受了伤,让他们赶紧过来。”张梁查探宋溪的伤口,对身后伙计吩咐道。
“哎!”伙计急忙跑了出去。
这么重的伤,人怕是保不住了。
张梁查验了宋溪的伤口,急忙喂了一颗药丸吊着他最后一口气,让他可以见自己儿女一面。
这宋溪一家本就可怜,若是宋溪离世,他的一双儿女可怎么办呐?
“爹。”宋宁,宋澈赶来,看着满身血污的父亲。
两人见父亲没有归家便出门来寻,正碰见寻他们的药童,得知父亲受伤,两人立刻赶来。
“张伯伯,救救……我爹。”两人转首,跪地亲求。
张梁心不忍,开口道:“你爹脾脏破裂,骨肉分离,伤的太重,救不回来。”
“救救……我爹!”两人看着张梁,跪求。
面对孩子的苦苦哀求,张梁心有不忍,开口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你爹!”
“谁?”宋宁,宋澈异口同声。
“西梁郡主白卿音,三年前番邦进贡一颗玄元丹,适逢小郡主十岁寿诞,陛下便将此丹药当做贺礼送给郡主。这弹丸极为神秘。不论伤的多重,只要服用此丹皆可保住性命。”张梁回道。
这本是皇家秘辛,可丹药进宫,自是验明真假。
他作为京城最大的药铺掌柜有幸参与丹药勘验,才知此丹药最后落入小郡主手中。
细雨微微,桃花瓣铺满青石小径,洇湿了清寒。
“姑娘,门外有两人求见。”丫鬟晴雨与管家一道前来拜见。
白卿音放下手中笔,挥手带风吹干湿润的墨迹,将抄录的剑谱收起。
晴雨上前为她系上披风,跟在白卿音身后向府门走去。
白卿音刚踏出府门,宋宁与宋澈扑通一声跪下:“求郡主……赐……玄元丹……救我爹。”
“胡闹,那玄元丹乃是千古奇药,一颗玄元丹便是一条人命,你竟敢求玄元丹?”管家大声呵斥。
“求……郡主……赐……玄元丹……救我爹。”宋宁与宋澈一身粗布麻衣皆被雨水打湿,眼含泪珠,没有过多言语,只伏地磕头请求赐药。
白卿音一头雾水,只得看向一旁跟来的药童,问道:“发生何事,说与我听。”
药童立刻上前,回道:“回郡主,此女名唤宋宁,她身旁的男子是她哥哥,名唤宋澈。方才他们父亲遭马匹碾压,脾脏破裂,骨肉分离,伤的太重,我们掌柜的说唯有小郡主玄元丹可救。”
白卿音看着跪在地上的磕头的女子,于心不忍,上前将女子扶起,柔声劝道:“等我一会。”
说着便转身向府内走去。
晴雨立刻跟上,急切的劝道:“郡主,不可以,玄元丹是陛下送给您的救命丹药,您不能为了一个乡野村夫浪费一颗丹药啊!”
那起死回生的丹药是陛下给小郡主的救命丹药啊!
燕夫人对身边的管家,道:“郡主有玄元丹一事乃是皇室秘辛,外人如何得知,此事背后定有阴谋,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陛下和公子,让他们来阻止郡主。”
管家俯首,疾步而去,亲自选了一匹快马向宫中赶去。
燕夫人说的对,此事定有阴谋。
蒙着面纱的白卿音欲穿过围观的人群踏进济世堂,身旁的丫鬟和燕夫人拦在她身前:“郡主,三思啊!你莫要忘记这丹药有多贵重。”
陛下,京墨,你们快来呀!
万不能让郡主将这颗丹药送与旁人。
白卿音握着手中蜜蜡封着的象牙盒,道:“让开。”
她怎会不知这丹药有多贵重,前世自己落水昏迷不醒,便是这丹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回眸看着身旁的宋宁,明亮的眼眸拂过一丝怜惜,推开两人手,目光坚毅的走向济世堂。
围观老百姓见白卿音踏进济世堂,伸长了脖子往济世堂挤。
发生人命案,京兆府府尹洛志锋立刻带人前来查探,见白卿音到立刻安排人马维持现场秩序,自己跟在郡主身后:“郡主,此事不简单,仵作勘验那马是被人以内力植入淬了毒的银针才会狂性大发,压伤路人。”
白卿音嘱咐道:“既是人命案,大人当继续追查下去,为伤者讨一个公道。”
“臣已经派人四下搜索,定会为伤者讨一个公道。”骆延锋回道。
白卿音来到病榻前,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知这人伤的很重。
“掌柜的,他伤势如何?”
张梁低语道:“伤势很重,脾脏破裂,腿骨腰骨皆碎裂,骨肉也已分离,若是服用玄元丹应当能保住一条命。”
“我会瘫在病床上,是吗?”宋溪服了丹药意识缓缓清醒,下半身的麻木让他除却痛苦什么也感觉不到。
张梁满脸愁容,不知如何作答。
俗语云:久病床前无孝子。
若他瘫痪了,会拖累他的一双儿女。
他的儿女又能坚持几日?
白卿音握着蜜蜡封口的象牙盒,对身旁的掌柜,道:“请掌柜取一柄锋利的匕首,将药丸取出为宋先生服下。”
“不用了!”宋溪吃力的抬起手,握住白卿音的衣角。
“你还有一双儿女等着你照顾。”白卿音看着宋溪,举着手中的象牙盒:“它可以救你的,你相信我,这药真的可以救你的。”
“不用了,多谢郡主。”
宋溪摇头拒绝服药,看着自己的孩子,艰难的说道:“以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了。”
“记住,不要发火,不要冷脸,不要打架……”
“郡主愿意施药已是大恩,你们要铭记于心。”
“宋先生。”白卿音见宋溪一遍一遍叮嘱自己的孩子,立刻制止。
“服了药,你有的是机会教育他们!”她接过匕首打开象牙盒,取出密封的药丸。
“不用了,留着救有用之人吧!”宋溪捏着白卿音的衣袖。
“我伤成这样,就是吃了药又能活几天?”
“我经脉尽废,本靠着药物续命。若我侥幸不死,瘫痪在床不仅要忍受病痛折磨,还会成为孩子的拖累。”
“若是二十年前,我没有救下那个女人,我的孩子不会被掳走,我的妻子不会死,我的孩子也不会.........”
“我的孩子,好好照顾自己!”药力已失,宋溪渐渐意识不清,眸光越发模糊。
滴答,滴答……
鲜血浸透被褥,一滴,一滴滚落……
白卿音看着鲜血汇成坑洼,看着宋溪在自己眼前咽气,看着宋宁和宋澈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宋溪的话,她懂。
他不愿生不如死的瘫痪在床,也不愿成为子女拖累!
他到死都在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逝者已矣,入土为安吧!”
她将药丸塞进象牙盒,失落的走进不远处的棺材铺,选了一口柳木棺材……
城郊外,宋溪入土,宋宁和宋澈跪在墓碑前。
盛京墨撑着伞陪在白卿音身边。
嘉宁帝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白卿音,道:“查的如何?”
“仵作验出毒药乃是烟雨楼的烙毒,下手之人极可能是之前劫持郡主的人。”京兆府尹站在马车旁,小声回道。
嘉宁帝听见烟雨楼,怒火冲天,厉声大骂:“杀手潜藏京师,你难逃渎职之嫌,若是捉不到这批人,朕摘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京兆府尹躬身行礼,转身带着下属离去。
白卿音走到宋宁和宋澈身边,小声道:“以后,我照顾你们,可好!”
宋宁和宋澈抬眸看着眼前十三岁的白卿音,眸底一片空白。
盛京墨看着这样的眼神,眼眉微沉:她们的眼神?
第18章 以后,我照顾你们可好?
两人眸底浑浊而澄明,朦胧中带着一丝坚毅,眸底藏着一丝戾气。
那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眼神,倒像是六七岁稚童的眼神!
白卿音看着眼前模样长得相似的双胞胎,重复道:“以后,我照顾你们,可好?”
…………
白卿音将他们带回拈花小苑,命管家带着他们去沐浴,又命人自库房里取出新的衣物为他们换上。
嘉宁帝见白卿音再忙,便看着盛京墨,问道:“音音收下那两人,为何你不阻止?”
两个来历不明的人,音音为何要收留?
盛京墨看了一眼沉默的白卿音,低声道:“他们心智不全,少年之躯,实则稚龄。”
此时,管家将换了一身衣物的两人带道白卿音面前,道:“他们两人身上有黑色幽菊。”
白卿音心底已有猜测,得了这么一个答案并不觉得惊讶,命人取来糕点和茶水让两人垫肚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嘉宁帝皱眉,看着白卿音。
她压低了声音:“他们跪在府门,口中重复着一句话时,我便知道他们可能心智不全,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的带着药去救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已经走了,若是她不将他们带回来,他们要如何生存下去。
嘉宁帝点了点头,已将亲因后果捋清。
那幽菊是烟雨楼的标志,这两个孩子是被掳走带到烟雨楼养大的孩子,只是不知何故被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