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一直是雨水天气,淋了那么多日雨水,希望滕苗没有出问题才好。
盛京墨接过麻绳,唐毅生和陳氏父子立刻围了上去,白卿音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心底紧紧的揪在一起。
盛京墨找到标记处,取出匕首割断麻绳。
麻绳割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提起,一股枯木腐烂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一整根滕苗被雨水淋湿闷泡,已经完全腐烂。
唐毅生看着自己好友,开口道:“陳兄,现在这种情况还有没有施救的可能?”
陳振龙看着眼前腐烂的金薯滕苗,无力的摇了摇头,老泪纵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一场雨毁了我们所有的心血啊!”
陳振龙身子一软,陳经纶立刻扶住:“父亲,你莫要灰心,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唐毅生看着陳振龙备受打击的模样,幽幽叹道:“陳兄三年未曾归家,只为得到这金薯滕苗,可怜天不佑我东沅。”
老天爷,你为何要下这一场雨啊?
白卿音看见众人一蹶不振的模样,开口劝道:“眼下结果还没有那么糟糕,你们为何要自怨自艾?”
陳振龙垂头丧气,满眼失望与悔恨:“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眼瞧着要成功了,结果.......”
盛京墨开口道:“为保万一,本将军取出了两根滕苗。”
众人惊艳抬眸,双眼放光,喜极而泣,异口同声:“另一根滕苗在何处?”
枯木逢春,不过如此!
盛京墨走到白卿音身后,抬手取下碧玉珊瑚翡翠钗,而后抚着她的发髻,乌黑发丝散落的瞬间,一根紫红色的滕苗随之散落,盛京墨眼疾手快接住,亮在所有人眼前。
“将军,你既然还有滕苗为什么不早说啊?”唐毅生擦去眼角的泪水,目光灼灼的看着盛京墨手中的滕苗。
盛京墨抬眸看了一眼唐毅生,道:“唐先生是在质疑本将军?”
“没有,没有......”唐毅生连忙摆手。
这几日的心平气和的相处让他忘记了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一个将军,还是边关的铁人屠,他们刚才太过放肆了。
海上风浪旋及,小姑娘头发顺着海风吹拂,卷积在自己脸上,她急忙抓住不让发丝乱飞,盛京墨见状连忙将滕苗胡乱塞到陳振龙手中,上前抓住小姑娘的长发。
可为时已晚……
小姑娘看着抓住自己发丝的盛京墨,小声的责怪道:“你做什么呢?”
“你要散我的发髻,你好歹与我说一声,让我有些准备嘛!”
她看着盛京墨,生着闷气:“你看看我的头发被吹什么样子,跟个疯子一样!”
“为什么人家散下头发都是仙气飘飘的,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乞丐了?”
不是她矫情,为了藏这根滕苗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整理自己头发了,这里是江面,她要怎么打理这些头发啊!
小郡主突然发脾气的模样,让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白卿音看着众人,心底越发委屈:“我都这样了,你们还笑话我?”
“我等抱歉,不该笑话郡主。”唐毅生等人立刻俯首认错。
郡主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啊!
怪不得陛下和盛将军会将小郡主放在手心里捧着。
“郡主不论是何等模样,都是仙女似的人物。”陳振龙和唐毅生对视一眼,齐齐夸赞道。
白卿音看着两人拍马屁的模样,抓住自己的发丝,无语道:“你们两人莫要觉得自己年纪比我稍大些,便可以糊弄我。”
盛京墨看着耍宝的两人,轻声贴在小姑娘耳边,低语道:“音音。今日是我的错,回到东沅,我送你礼物做赔礼,好不好?”
“那我等着。”白卿音自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发丝,踏进船舫。
“谋事在人,成事在郡主啊!”唐毅生抚着自己胡须,笑着道。
“小郡主将滕苗藏到自己发髻里这一招简直是太绝了!”陳振龙满眼佩服。
郡主这一招高啊,就是有人十二个时辰跟在郡主身后,也没有人发现。
“郡主这几日一直用香薰打理自己的头发,嗅觉已经失灵好几天了,我先进去看看。”盛京墨并没有像他们那么开心,而是更忧心小姑娘的身子。
小姑娘自小姑娘将滕苗藏在自己发丝中那一刻便抹上自己调配的香薰,这已经好几日了,不知小姑娘的嗅觉有没有受到影响。
...............
“我的头发是你弄乱的,你帮我洗头。”小姑娘拿出自己调配的香膏放到盛京墨手中。
“好。”盛京墨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香膏,毫不犹豫的回道。
说着,他走出船舱,道:“我与郡主有要事相商,不许任何踏进船舱。”
盛京墨命人送来热水,而后淋湿小姑娘的头发,取了些许小姑娘给的香膏均匀的涂抹在小姑娘的头发上,轻柔的梳理着。
白卿音躺在小椅子上,闭上眼睛惬意由着他梳理自己的发丝。
这些日子,她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行踪,时刻注意着自己身上藏着的东西不被人发现,心一直高度紧绷着,片刻不得安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的嗅觉恢复了吗?”盛京墨瞧出了小姑娘疲倦的模样,轻声问道。
“我也怕我的嗅觉不能恢复,遂以早早我配置的解药。”说着,她呢喃自语:“那个香膏便是解药。”
第138章 可着一个人使劲欺负
“京墨哥哥,我好困,我歇一会。”小姑娘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睡去。
“好,你歇一会。”他取过干帕子将她的发丝揉干,抱着她,将她送到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而后便一直守在他身边。
看着小姑娘沉睡的模样,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抬手理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我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这些事小姑娘处理的很好,可小姑娘身上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他瞧着心疼。
他的小姑娘正在一点一点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郡主。
义父说,成长是要付出代价。可他心疼啊!
小姑娘白日里睡觉特别安稳,一动也不动,一到晚上就变得猴子满床乱滚。
稍微热一点被子就不在身上,为此陛下和义父特地为她寻来几床厚度不同的天蚕丝被冬暖夏凉,随时带着,才稍稍好些。
程凡带着士兵驻守在船舱外,见屋子里没有动静,站在船舫外程凡,小声道:“将军,要不您也回去歇息吧!”
“郡主提心吊胆的好了几天,若是醒来看见我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会安心一些。”盛京墨低语。
“末将在这儿守着,绝不会让任何人踏进船舫搅了郡主歇息。将军也寻个地方稍微歇息一会吧!”程凡守在门外低语道。
语落,程凡没有得到回答,便偷偷窥探了一眼,却见盛京墨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眸底也拂过一丝心疼。
“好好睡,我守着你们。”............
一连坐了好几日船,白卿音支撑不住了,盛京墨便让其他人船只靠岸登路,他与小姑娘坐船慢行。
眼看着要靠岸,盛京墨便陪着小姑娘在船边赏景:“快要靠岸了,再忍一忍。”
白卿音抬眸望去,眸光微寒,道:“京墨哥哥,这片海域隶属于朝廷,远处的停泊却止步不行船只,应当是怕与我们碰见,刻意避开。”
“他们刻意避开我们,应当不是官船。”她看着远方停泊的船只,轻声一笑,下了定论。
盛京墨踩着船板上,低语道:“应当是一些走私船吧!”
“这种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盛京墨轻叹,而后又道:“一般这种事背后都有京官照着,若是你要管,我回京之后便着手查探,看看这里到底有哪些什么猫腻?”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怂恿我参与这些事情?”
小姑娘抬眸看着身旁的盛京墨,将自己心底的疑惑尽数说了出来:“这些日子你变得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反问,眸底拂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以前的你绝不会让我参与朝堂中的事,今日却一再怂恿我去参与这些事。”
她回眸看着盛京墨,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些改变?”
盛京墨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低语道:“因为我的小姑娘很优秀,我想要将我的小姑娘推到所有人眼前,让所有人都能瞧见我家小姑娘的风采!”
“?”白卿音有些不明白。
除了盛京墨,为何她身边的人都那般希望她能够掺和朝廷政事中去。
“那是你应得的!”盛京墨勾唇瞭望远方。
吴同洲,唐毅生,陳振龙……
凡是接触过的官员都想要帮助他的小姑娘更加耀眼,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想着,要回京,盛京墨心底的担忧再度浮现,开口道:“距你及笄不到一年时间,你的生活许会发生变化。”
说着,盛京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道:“回京以后,我会去寻屈鸿,他手上有一把上好的青铜剑,名曰赤虹。”
“此剑是千年前越王之剑,青铜锻造,便是时隔千年依旧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京墨哥哥,你不能可着屈师兄一个人使劲欺负?”白卿音看着盛京墨双眸放光打定了主意的模样,立刻开口劝阻。
“上一次你揍了屈师兄,他跑到皇宫告状。你若是还打他的主意,他一定不会从的,甚至还会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京墨哥哥,为了你自己的名誉,你就不要去惹他了,好不好?”小姑娘好言相劝。
“他爱告便让他去告。”盛京墨看着小姑娘。
语落,他看着小姑娘蛊惑道:“那可是神兵利器,你真的不想要?”
“那可是屈鸿师父传给他的剑,那剑极有灵性,说是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你真的不想要?”他看着小姑娘,一心蛊惑。
小姑娘被他撩的心烦意乱,心底竟对那赤虹生了念想。
“要不你取来让我我瞧一眼,然后你再还回去!”小姑娘回眸,害羞的说道。
盛京墨勾唇一笑,道:“好。”
取出来,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看着盛京墨唇边得逞的笑意,她暗暗咽了咽喉咙。
真是的,心思又被拆穿了。
他太了解自己了!
两人落地洛河没有丝毫停留直奔京城,为了培育金薯藤苗,嘉宁帝特意批了十亩良田陳家父子培植。
因金薯“来历不正”,也为了保白卿音的名声,陳氏父子功勋并未宣扬,只是记入皇家史册,册封了县公,享朝廷俸禄。
嘉宁帝叮嘱两父子一定要快速将藤苗培育出来,早日种植。
众人离去之后,嘉宁帝看着自己外甥女,心疼道:“你这孩子这般会胡闹。”
“你怎能不顾安危将藤苗藏在自己发髻中?若是被人发现怎么办?”嘉宁帝想着,不由背脊发寒。
金薯是吕宋国宝,他们甚至拟定了国法保护金薯不外流。
若是被人发现,他们怕是会动手……
“身处异地,自是要以自己安全为主!”嘉宁帝叮嘱小姑娘。
嘉宁帝看着小姑娘,满心忧愁:“你若是有个闪失,舅舅怎么办?”
“舅舅放心,京墨哥哥一直都在我身边。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白卿音保证道。
嘉宁帝看着一旁的盛京墨,眸底拂过些许无奈:“你呀,就仗着我们宠你!”
“入秋了,舅舅给你准备了些许厚衣裳快回去看看。”
“谢舅舅!”小姑娘娉婷一拜。
踏出宫门,盛京墨让程凡护送郡主回府,自己则骑马向屈鸿府走去。
白卿音撩开车帘看着盛京墨,叮嘱道:“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
“京墨哥哥,你不要为难屈师兄,我不要赤虹了!”她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好!”盛京墨回着,勒马便走。
他何曾说过自己君子!?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看守屈府大门的府卫瞧见骑马向屈府走来的盛京墨,回想起上次盛将军来屈府时闹出的事,下意识回府禀告。
屈鸿与其夫人正在下棋,府卫慌忙的闯进屋子禀告,吓得屈鸿手中的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当即勃然大怒:“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可如此大呼小叫?”
府卫哭丧着一张脸,诚惶诚恐:“屈大人,不好了。”
“到底何事?你倒是说呀!”屈鸿被府里的侍卫弄懵了。
“因为,本将军到了。”盛京墨推开虚掩的房门,看着屋子里下棋的两人。
屈鸿瞧见神清气爽,风姿秀齐的盛京墨,瞬间炸毛:“你怎么又来了,你想要做什么?”
盛京墨看着面有畏惧的屈鸿,笑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这儿是有事相求。”
这小子什么求过任何人!
抢还差不多。
屈鸿看着向自己投来目光的盛京墨,寒毛直竖,道:“你.......”
盛京墨抓住屈鸿的肩膀,对着身旁的屈夫人,道:“本将军与屈大人有要事相商。”
说着便将屈鸿带出了房间,孟紫乔不明所以。
屈府书院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这里是屈府,不是你的藏宝库,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盛京墨刚说出赤虹剑,屈鸿断然拒绝。
“盛京墨,你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二品将军,这次出征新罗又立了功勋,想来应该荣升一品,可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功劳便为所欲为。”屈鸿没有给盛京墨开口的机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道。
“你还没有成亲,不要胡作妄为,你要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名誉考虑。”屈鸿看着盛京墨,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觉得本将军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吗?”盛京墨抬眸看着屈鸿,反问。
他拿起桌上的孤本,开口道:“你说,若是我告诉尊夫人,你当年是如何骗她与你订下婚约?”
屈鸿立刻打断盛京墨的话:“你够了。”
没完没了!
“别拿那件事威胁我,你以为我真的怕吗?”屈鸿扬高了声音为自己打气。
说着,屈鸿心底的怒火缓缓压下,意识慢慢清醒。而后问道:“赤虹是我师傅传给我,我从未用过。这些年也没有人知道赤虹在我手中,你是如何知道的?”
盛京墨见屈鸿真的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谈话,提醒道:“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不是没用过,而是你不能用。”
“........”屈鸿语塞。
“那把剑认主,认贤主。我不都不能用,你一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将军拿到它又能如何?”
屈鸿看着盛京墨,接着道:“那把剑认的是贤明之主,你拿到也没有用啊?只会为你带去灾祸。”
“我替他找到了主人。”盛京墨看着屈鸿,意有所指。
屈鸿皱眉,看着盛京墨,轻声道:“郡主?”
盛京墨沙场征伐,出手毒辣。唯一在乎的便是小郡主。能让他再三出手的也只有小郡主。
盛京墨看着屈鸿唇角微扬,没有说话。
屈鸿看着盛京墨,拿起桌上的茶盏,垂头思索。
盛京墨翻阅着手中书籍,静静候着一旁等着屈鸿的回复。
半响,屈鸿放下手中的茶盏,沉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你等着。”
屈鸿起身离开,不一会抱着一个剑匣走到盛京墨面前,放在圆木桌上,道:“你应该知道若是这把剑出世,定会惹出不小的风暴,你要小心一些。”
盛京墨拿起剑匣,取了一块布将其包裹住,不任何人瞧见包袱里到底是什么:“多谢提醒。”
赤虹剑到手,盛京墨便不做逗留,转身便要离去。
屈鸿看着盛京墨离去的背影,低语道:“盛京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屈大人此话何意?”盛京墨停下脚步,冷声反问。
“知道我与夫人的故事的,只有一个人。”屈鸿缓缓坐下,拿起方才放下的茶盏轻润了一口,低声道:“你是不是故人之子?”
盛京墨倏然回眸,看着饮茶的屈鸿,低语道:“当然不是!”
语落,盛京墨转身离去,步伐决绝果断,未有丝毫停顿。
屈鸿起身目送着盛京墨离去的背影,轻笑着低语:“盛京墨,我的眼睛不瞎。”
自你随着西梁王出现在朝堂的那一刻,我就看出你与我那一位故人长得极其相似。
只是当时我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可自从你开始威胁我,我便知道你一定就是他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我和夫人的事。
“若非你是故人之子,我怎会放下颜面陪你演戏。”屈鸿笑着回道。
拈花小苑
四季繁花,葳蕤生香。白卿音带着宋宁和宋澈两兄妹在湖边喂鱼,优雅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