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一把把他的脑袋摁回去,因为大量的咒力输出她的额间全是冷汗,但她的声音是难得的冷硬。
“别乱动,你心脏还是破碎的,全仗着反转咒力黏合在一起。”
“傻犟的臭小子,你要记得你这条命是这里这么多人努力下才救回来的啊!”钉崎贺川一手把着门,一边大声说道,“有人给你留了回去的路,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你,别继续把这么多人重要的青春贬得一文不值了啊!千万别辜负了我们家宝贝徒弟的苦心!”
“贺川先生,你快上车!”伏黑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要把钉崎贺川拉上来。
“惠,你真是个好孩子。”钉崎贺川呲着牙笑了起来,“记得告诉遥,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她都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一辈子都为她骄傲!”
他大力地关上了门,用力之大这辆破败的面包车所有的玻璃都开始簌簌发抖。
“野蔷薇,开车!千万别回头!对小百合说……”钉崎贺川的声音一时模糊一时清晰,“算了,她会知道我做的选择是为了什么!她可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两行滚烫的眼泪从钉崎野蔷薇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她赶紧一把擦掉眼泪,松开刹车,把油门踩到底。
钉崎贺川最后看了一眼歪歪斜斜开出去的面包车,转过身来,那纯粹由血液凝聚而成的罗网在那一刻彻底崩坏开来。
“本来我是对你没什么兴趣的,你太老了,术式又只是赤血操术而已。”羂索的语调还是那么温和,“但这可不是赤血操术就能展现出来的强度啊,你做了什么?我开始有点好奇了。”
“太有好奇心可不是什么好事。”钉崎贺川双手合十,更多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中涌了出来,“千万别小看一个人耗费数十年时间的决意啊!”
“不必客气, 请进吧。”五条悟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很平常地说道,大片大片的樱花被直升机螺旋翼掀起的狂风扫落,如云的樱树林里, 檐牙飞翘的朱红色建筑群若隐若现。
“这里是……?”
“五条家的家族神社。”五条悟说,“诸如家史之类的珍贵资料都放在这里,神社后面就是坟地,历代六眼都埋在那。”
很快身穿神官服饰的老人们就打开大门出来迎接,他们的年纪都在六十岁往上, 但见到五条悟的时候无不低头恭敬行礼。
神官们对五条悟用直升机巨大噪音惊扰祖先灵魂的行径视若无睹, 但三个外人骤然出现在只有五条族人才能进入的神社, 他们还是谨慎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为首的老人和蔼地看向五条悟:
“悟大人现在是要祭拜祖先吗?安息的灵魂或许并不乐于见到外来的……”
“行了,你也说了他们已经安息了, 六眼也不能让他们直于地下啊。”五条悟摆摆手,“我之前跟你说过要找出来的资料找到了吗?”
“历代‘六眼’共计27人, 除去幼年不幸夭折的, 从有典籍记载的第四位六眼开始, 他们就开始迎娶春日家的女孩为妻。不过关于婚姻生活的记载很少, 您说的那种石碑也不存在。”
“石碑?”夜蛾正道微露不解。
“是啊, 我最近总是疑心,因为在我之前的六眼术士死的太突然了,有些本该我知道的东西没有流传下来……比方说一块要用六眼扫视才能看出其中奥秘的石碑(注1)什么的。”五条悟说,“没有就算了, 我们直接去坟地里看看。”
在铺着整齐石砖的甬道之后,记录着死者姓名的石碑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微光, 它们上面的任何一个名字都在咒术界名垂千古。至于墓碑一侧谦卑恭顺的小字, 则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在六眼术士盛大光辉下微不足道的一生。五条悟随手指向一个空位:
“那里是留给我的位置。”五条悟毫不避讳地说, “不过之前我说每一个六眼都埋在这,其实也不尽然。”
他拍了拍身旁时间最近的一块墓碑:
“他在御前比武中和禅院家的十影同归于尽,尸体在巨大的爆炸中被毁掉,因此这只是一座衣冠冢,他生前写过的札记、书信,喜欢的用具、衣物和器皿都被葬入墓中。如果实在找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只能说句对不住了。”
“悟大人,这如何使得?”跟在身后的神官大惊失色。“这是对上代六眼大人莫大的亵渎啊!”
“有什么关系,这只是座空坟吧。”五条悟无所谓地耸肩,对祖先的敬畏之心在他身上大概不剩多少了,“那一代的春日也没有埋葬在这里。”
七海建人面露沉吟:
“为什么以上都是合葬墓,只有这座坟冢中却仅仅单独埋葬着一位六眼呢?”
“按照传统,所谓合葬墓,就是夫妻中一方死去后,在墓室中留下一个未曾完全封闭的小门,等待另一方去世、灵柩入墓穴后再完全封死。那位大人去世之后,他的妻子出家为尼,法号静华院,潜心修行长达二十年之久。自古以来,就只有以卑待尊,却全无让尊贵的家主等待他的妻子下葬后再一同封闭墓穴的道理。”即使那只是一座空坟。
神官满脸理所当然地说。在一群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中他显然算年富力强之辈,提起家族中的秘辛时堪称侃侃而谈。
咒术师们则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在这段话中听出了问题。
因为常年要与强大的咒灵作战,虽然身体强度远超常人,咒术师们的平均寿命并不高。即使是历代六眼,没有善终的也不在少数,没有道理他们囿于深宅大院的妻子全部都死在他们之前。
除非……
“那位静华院现在埋葬在哪里?”五条悟面沉如水。
“……就葬在为她修建的小庵之后。”神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过那座庵在她死后就荒废了,现在过去恐怕……”
“带路。”五条悟说。
“悟!”夜蛾正道微微一惊。
他立刻想到了春日遥在对着五条悟心脏刺入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悲怆、憎恨和绝望……而五条悟猜测过,她曾在某样能预见未来的咒具中看到过自己命中注定的结局。
“我没事。”年轻最强的语气孤直平静,“我只是……”
建于两百年前的小庵堂掩映在一大片沁人的阴凉中,爬山虎葱茏的绿叶在阳光中娇艳地舒展身体。
小庵堂附近的确人迹寥寥,但并不如同神官说的那样完全荒废掉,大概以五条家的财力,派一两个人看守,偶尔进行一下修缮并不是什么难事。五条悟推开长了青苔的木头大门,光柱中灰尘飞舞。
主屋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祠堂,木案上供奉着香烛之类的物品。而在原来应该摆放牌位的地方,则供奉着一幅被装裱起来镶嵌在玻璃画框中的画像,画像中的女人穿着灰色的僧尼服饰,面容清秀平和,但在左眼上绑缚着白色的巾帕。五条悟随手从神官手中接过三炷线香,这是神官们为了他参拜诸位祖先准备的,五条悟把香插入画像前的香炉之中,冉冉升起的烟雾将这座古朴的小祠堂衬得一片肃穆。
“咳,据说静华院和那位大人感情甚笃,在他去世后,日日哀思,有一只眼睛还因此失明了。”神官说,面上微露不解。
上代六眼并不曾和静华院生育子嗣,严格意义上来说她都不算五条悟的祖辈,更谈不上在咒术界的威名和贡献,何以让桀骜不驯的当代最强展现出如此高的礼遇?
“静华院是土葬么?”五条悟转身走出祠堂。
“是,在明治维新之前,即使是信奉佛教之人也很少火葬……”
五条悟很快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孤坟,和整齐森严的五条家祖坟比起来,简直只能算是小坟堆,孤零零的石碑茕茕孑立,掩映在春日的野草和野花之中。
五条悟慢慢地走过去,心口的伤仍在隐隐作痛,他很清楚这处伤口并不致命,但更深处的器官每一次的跳动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只是一直在强撑着,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再回头去找她。
曾经他以为只要把春日遥留在自己身边,只要隐瞒那些会伤害她的回忆,只要让她不必接触外面的危险,她就不必直面被杀死的恐惧。但如今看来,和沉重如山岳的命运比起来,个人的努力是如此渺小。
他放任自己无边的欲*望,其中绝大多数都以“为了她好”的名义自欺欺人,而在春日遥最痛苦、最恐惧、最想要逃离的时候,他给她留下的居然只有伤害。然后他居然还敢去质问她,为什么不留在自己这个加害者的身边。
在春日遥刺穿他胸口时,比起夜蛾正道一行人以旁观的视角获得的情绪,他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她的崩溃。
这个世界上果然有比起春日遥要放弃五条悟更加难以接受的事。
——她或许打算要放弃自己了。
五条悟在小小的坟墓前半跪下来,坟碑上用墨笔书写的痕迹已经褪色了,这个和她有着相似命运的、面目清秀的、但却出人意表地从这一族轮回千年不幸命运下侥幸逃脱的女人,或许是春日遥留下的唯一希望。
无下限术式解除,他把手指深深插*入湿润的泥土中,那双美丽的、恐怖的、号称能看穿命运轨迹的眼瞳微微发亮。
厚重的坟土不是问题,两百年的时间也不是问题,只要还留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能知道。因为脑力和咒力同时大量消耗,他甚至产生了连神经和血管都在微微抽搐的错觉。
“悟?”夜蛾正道在身后呼喊自己学生的名字。“你究竟看到了——”
神官已经识趣地退下去了,走之前他还为这里设置了一片隔绝空间的“帐”。咒术师们的目光汇聚到五条悟的身上,沛莫能御的强大力量从他身体里辐射出来。很显然,为了那个答案,年轻的最强也已经全力以赴。
“六眼。”五条悟已经站起身来,他的眉目在树木的阴影里似乎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语气相当肯定。“虽然咒力痕迹已经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我不会弄错,在静华院在这里活着的那二十年中,她的身上,曾经有过一只‘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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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火影忍者里的南贺神社有这么一座石碑
“替代品?”春日遥的眼光有些朦胧。
“没错, 和那位愚蠢自大的禅院直哉先生不同,我并不介意在您心底只是某人的替身,只要您需要, 我可以越来越像他。”
“禅院直哉……是甚尔的堂弟么?那个除了脸之外一无用处的金毛小废物?”九十九悄悄问一旁的千叶。
“应该是您说的那个人没错。”千叶小声地回答她。“但是听说他小时候和遥小姐相当不对付……”
小室辰也把直升机设置为自动巡航模式,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他猫着腰,在狭小的机舱中,慢慢地、谨慎地一步步走向春日遥, 蓝色眼睛全是闪闪发亮的渴望。
千夏按捺不住, 几乎就要立刻出手, 但被身旁的特级术士拦下了。
九十九由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来之前五条悟对你们下的指令只是保护她的安全和和照顾她的起居吧,其余的事情就不要随便干涉啦。”
终于,他们只有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小室辰也向着春日遥伸出手,指尖微微颤动, 似乎是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女孩静静地仰躺在担架上看着他, 她的神态那么迷茫皮肤那么苍白, 但她的嘴唇润泽, 深红眼睛里霞光潋滟, 比起初见时的威风凛凛冰冷剔透,此刻的她柔弱得就像是一枝快要散在风里的海棠花……只要踮起脚来就可以触碰的花。
“遥前辈,我……”
他的话被打断了,一颗不知道从什么零件上掉落的螺丝钉激射而出, 在短暂的加速后,以接近3马赫的速度钉向他的眉心!
但速度足以媲美步*枪子弹的钉子被一团液态金属包裹住了, 这团柔软的事物并未完全抵消它的动能, 零点几秒后钉子穿透金属偏射出去, 最后射在直升机的金属壁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小室辰也偏过头,看向那枚形态扭曲的金属制品,有些发怔。
春日遥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是她对自己术式的新用法,借助周边咒力流动的突然爆发,打造能将小型物体投掷出去的封闭加速轨道,其原理类似于枪膛。
如果钉子的初速度更快一些,成团的液态金属未必能够防御住,不过在被五条悟咒力压制的情况下,这差不多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何况她的本意也并不是要杀死这个少年。春日遥冷冷地看向小室辰也。
“……构造术式,”春日遥说,“我早该想到的,比起佐野理惠和佐野玲奈这样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的试验品,你才是真正的‘容器’,古代术士的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但他们并未能成功夺取身体的掌控权,你的灵魂‘吃’掉了他们,和他们同化并且掌握了主权。”
“为什么?”小室辰也轻声问道,他跪坐在春日遥的面前,温纯的笑意慢慢地从他的眼睛里消逝,俊秀的脸上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单就脸而言,他已经和五条悟越来越接近了,从最开始的只有五分相似,到如今只要不说话端坐在那里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为什么……我不可以?”小室辰也双手按膝,身体前倾。“就因为和你先相遇的人是他么,他为你做了什么?追根究底也不过是送了一把刀而已。现在刀碎了,能握刀的手也断掉了……为什么不能选我?我也可以保护你啊。遥前辈,我现在吞吃掉了十几个古代术士的灵魂,以后还可以越来越多……是不是因为那双‘六眼’,等我拥有那双眼睛……”
“你的灵魂的确掌握了主导权,但是过多芜杂的力量涌入了你的体内,你被他们影响了。”春日遥说,“很可惜,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被制造出来的,但你本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
“至于悟。”
春日遥很浅地笑了一下,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分离、背叛和互相伤害之后,提起自己一生之中分量最足的男孩,她的笑容居然是释然的,笑容中隐藏的暖意点亮了她原本苍白虚弱的容颜。
“和眼睛还有什么别的都没关系,即使以世界之大,五条悟也只能是五条悟,我绝不会想着用谁去替代他。”
“哇塞,说得真好啊,真应该让我们的最强听听啊。”九十九由基按下发送键,但对话框里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音频文件并未成功发送。“奇怪,是这里网络信号不好吗?”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同时响起,是气象厅的地震提示。九十九朝窗外看去,隐约一线白色从蔚蓝的海天之交处向岸边奔涌而来,看似缓慢,但速度实际上已经达到了800千米每小时以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浩劫。
“这就是我邀请诸位共同聆听的盛大交响乐。”直升机频道中忽然切入了优雅的男中音,就好似一个书卷气极浓的男人站在树影婆娑的讲台前,为自己的学生们播放一部黑白的音乐鉴赏片。他轻柔地解释这场浩劫的成因,就好像分析音乐中某个芜乱的小节,“日本周围的地壳断层一直在被太平洋版块向下挤压,而上层板块的突然回弹将六公里处的海水抬升至表面,海水回落之时,就形成了速度惊人的水墙……地壳运动的活动原因有很多,但通过结界和祭坛形成的阵法将咒力流引向板块边缘无疑也是成因之一……”
九十九的脸色彻底变了,她豁然起身,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简洁地吩咐千叶千夏两姐妹。
“你们是空间系么?跟我走。”她的眼光又落在春日遥身上,“春日你……”
“请放心。”春日遥说。
九十九点了一下头,领着两姐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特级咒术师的判定是能毁灭一国,但这个国家太过脆弱,可以毁灭它的东西多了去了,能灭国并不意味着能从浩劫中拯救这里。术业有专攻,真正的救世主只有您一个人。”在这样灾难袭来的时刻,频道里的男人居然愉快地笑了,“虽说实力比起五条悟还有差距,无论如何,特级术士九十九由基大概能为您和这个国家的国民争取十分钟的时间吧。”
“是你……”春日遥扭头,杀伐之气从她修长的眉宇中一闪而过,“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虽然虎杖香织的身体被毁很可惜,但如果我死了,怎么主导这场盛大的仪式、又怎样邀请唯一的主角、春日遥小姐闪亮登场呢?“
“真是荣幸啊。”春日遥讥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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