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行不动声色打量她俩神情,“娘,怎么了神色如此沉重?”
余氏似找到救兵,“钧行,霓儿想回去临江庭院,你劝劝她。”
作者有话说:
沈钧行:终于要走了,该我上场表演了
◎遇见登徒子◎
沈钧行唇角微动,又遏制住了,“娘,青霓想回去便回去吧,临江庭院那边多派家丁过去,我再时常去看看。”
余氏:“……”
沈钧行继续劝:“娘,您别太过担心了。”
余氏:“……哦。”
沈青霓忍俊不禁,二哥是巴不得她赶紧回临江庭院啊。
余氏被说服,不如说是想通,她时常提醒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太过忧心。
余氏询问,“霓儿,你打算哪日搬回临江庭院?”
沈青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沈钧行今日休沐,时间空闲,“我送青霓回去,娘您放心。”
余氏:“……”
余氏只得点头,“好。”
用完早食,沈青霓回岁安轩,叫如星将这几日常用的收拾起来,带回去。
不多时,沈钧行便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凌氏。
凌氏舍不得,叮嘱沈青霓,“你要常回来陪我。”
沈青霓瞥了眼沈钧行,应下。
沈钧行:“……”
出府,马车上。
两人才沉默无言,沈钧行打破沉默,“你独自居住,定要十分小心,严格御下,莫让人爬你头上了,若有事情解决不了,又怕娘知道了忧心,告诉我也一样,二哥替你撑腰。”
沈青霓真情实感,“多谢二哥。”
沈钧行:“嗯,你麻辣洋芋和奶茶哪儿买的?”
沈青霓:“……”就这?!
沈青霓将云浅出摊时间和位置告知沈钧行,沈钧行记下,两人又话了几句家常,临江庭院便到了。
沈钧行敲打了一番府中家丁,才离开。
好几日没回来,临江庭院除了花谢了一茬,又开了新花,没有任何变化,沈青霓看了一圈,觉得还是回来要舒服许多。
午歇后,沈青霓带上如星如月,前往文筑坊。
云浅煮了茶叶蛋,煮好后又阉了半天,十分入味,蛋白有茶叶的香味和咸香,就连蛋黄都入了味。
沈青霓不得不夸云浅,“你手艺真好,做什么都好吃,师出何处啊?我家小厨娘也该送去学一学。”
云浅失笑,“自个瞎琢磨的。”
沈青霓由衷觉得:“你真厉害。”
快到出摊时间了,云浅没空多招待,“我留了三份洋芋和奶茶,你们先吃,我去推车。”
“带回去吃吧,我们帮你推出去。”沈青霓起身。
推车有两层,上面摆佐料和油辣子,下面放准备好的食材,以及一个生火加热洋芋的炉子,沈青霓试了一下,她推不动。
沈青霓惊讶:“这么重,你一个人推得动?”
云浅:“推得动,平日里小深也在,别看他人小,力气大着呢,他帮忙推,能省不少劲儿。”
云浅能推动,但略显废力。
有沈青霓和如星如月帮忙,轻松不少,推车停在门外,云浅锁好门,几人推车往外走,不时说笑。
楚奚元迎面走来,沈青霓一眼便看见他了,青色衣衫,墨发半披半束,眉眼疏朗,似画一般。
美中不足,就是太瘦削了。
自打如月同她说过楚奚元状况后,沈青霓都觉得他身上萦绕着病气,连说话都是虚弱的。
楚奚元:“要出摊?我帮你们推吧。”
云浅认识这位邻居,知他病弱,隔壁院子常飘来药味,但话都没说过两句,他们并不熟,云浅拒绝:“你好意心领了,我们推得动。”
楚奚元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走了。
抵达摊位,沈青霓和云浅说小话,“他倒是热心。”
云浅眉头微蹙,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哪不对,赞同的嗯了声。
待有客人光临,云浅开张,沈青霓告辞离开。
何大掌柜入狱,和丰酒楼的铺面收回来,他替外室刘氏租的庭院也退了租,空了下来。
听如月说,刘氏或许是未雨绸缪,亦或是提前听到风声,何大掌柜带人堵沈青霓那晚就连夜带上细软跑了。
沈青霓啧啧称奇,那次见刘氏,看着有些唯唯诺诺,不太有主见,现在想来,也不一定如此。
铺面和庭院空着,沈青霓少一份收入,便让如月去贴出告示,等待租客上门。
上头没长辈管着,沈青霓又恢复了以往颓废又安逸的状态。
闲时看话本,晒太阳,好不舒坦。
如星在府里都呆腻了,“小姐,咱们出去走动走动吧……”
沈青霓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浑身暖洋洋的,骨头都苏了,懒懒道:“不去。”
如星发挥毕生缠人功力,“小姐小姐小姐……”
沈青霓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无孔不入,沈青霓无奈,放下手坐直身体,无奈道:“好好好,出去,咱们出去。”
恰好话本都看得差不多了,沈青霓道:“去书坊吧,多买几本书。”
只要能出去,不管去哪,如星都赞同。
两人往书坊去,书坊内很安静,有几个人在看书买书,书架旁的矮桌前,亦有人在坐着读书、抄书。
沈青霓直奔摆放话本书架的区域,这里大部分书她都看过,但也有几本新的,沈青霓翻开快速扫过前几页,挑选起来。
二楼,供文人雅士小聚的雅间内,楚奚元垂眸往下,正巧能看见沈青霓,她梳着单螺髻,簪着花簪。
她似乎很喜欢将头发全梳上去的发髻,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
虽简单却好看极了。
书坊老板赵闻远顺着他目光看去,“哟,是沈姑娘,熟客啊。”
楚奚元:“她常来?”
赵闻远:“是啊,三天两头来一次,偶尔是丫鬟来,她喜欢看话本,你看她站那块,那前后三个书架的话本,她看七八成了。”
楚奚元茗一口茶,“今天茶不错。”
赵闻远端起茶盏仔细品茗,实在没喝出来有什么不同,这不和之前一个味道吗。
沈青霓翻了小半个时辰,挑出四本感兴趣的去结账,往外走时,路过一旁矮桌,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人,步伐迟疑了瞬。
沈青霓扭头看去,是楚奚元。
……怎么又碰见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楚奚元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沈青霓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沈青霓微笑,算同他打了个招呼,而后径直走过,去结账。
赵闻远难得守在柜台,沈青霓看见他,“赵老板,你家话本这段时间上新少了呀,翻来翻去都是那些。”
赵闻远:“这不要府试了吗,合作的书生都不写了,待过了这段时日,有新书了我第一个通知你。”
沈青霓笑着说:“那敢情好,多谢啊。”
沈青霓结账离开,楚奚元行至柜台,指节敲了敲台面,“她买了什么书,给我拿一份。”
赵闻远震惊:“那是情爱话本,你也要看?”
楚奚元:“我不能看吗?”
也不是不能看,就是有些奇怪,赵闻远沉默一会,“……我去拿书。”
离开书坊,沈青霓与如星又逛了一阵,才慢悠悠回去。
沈青霓手里捏着两捏糖人,一只兔子一个年画娃娃,糖人做的精细可爱,栩栩如生,她都舍不得吃了。
回到府中,刚走到院子里,门房的家丁跑来道:“小姐,如月姑娘方才回府了,看状态似乎不大好。”
沈青霓:“她人在哪?”
家丁:“回屋了。”
沈青霓把买的话本递给家丁,直奔如月房间而去。
如月房门留有一条缝,靠近了能听见屋内隐隐传来如月隐忍的哭声。
沈青霓推门而入,如月趴伏在床,脸埋在臂弯中,肩膀颤动,沈青霓急步走向她,“怎么哭鼻子?”
如月哭声停住,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没事。”
她一说,沈青霓更担心了,“别趴着,坐起来让我看看。”
如月没应声,沈青霓强硬地扶她坐起来,如月挣扎道:“小姐别看,哭得太丑了。”
沈青霓劝慰道:“月月那么漂亮,即使哭也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怜爱,快坐起来,趴着憋气难受心,有什么心事与我们说,受了委屈我给你撑腰。”
如星跪坐在踏步上,趴床边道:“是啊,我们都在这儿呢,有什么委屈和不痛快,都可以告诉我们。”
如月顺着沈青霓搀扶的力道坐直,却埋着头不抬起来,躲避沈青霓的目光。
如星处于下位,仰头恰好能看见,失声道:“如月,你的脸……”
沈青霓闻言,立即捧起如月的脸,如月嘶了一声,沈青霓立即松开手,看着如月的脸,怒气升腾而上,既心疼又生气。
如月右脸颊红肿,印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嘴角破裂出血,双眼通红,脸上挂满泪痕。
沈青霓右手微颤,轻抚如月脸颊,生怕弄疼了她。
如星红着眼,想到了什么,撸起如月袖子,“你的手……”
沈青霓垂眼看,如月白嫩的手腕上几道淤青,是沈青霓轻生询问,“如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月抿着嘴角不言,沈青霓也不逼她现在就说,同如星道:“去端盆温水来,我屋里有没用完的舒痕胶,也去取来。”
如星应声,不一会端来了温水,沈青霓拧了帕子给如月擦脸上泪痕,如月往后躲,“小姐万万不可……”
沈青霓严肃,“别动。”
如月一动也不敢动,眼里盈着泪水,任由沈青霓给她擦脸擦手,沈青霓问:“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如月摇头,“没有。”
沈青霓长舒一口气,没有便是最好的。
如星取来舒痕胶,喘着气,额头出了薄汗,显然是跑回来的。
沈青霓净手给如月擦药,动作轻柔,前头自己擦手腕都没那么轻。
擦完舒痕胶,火辣辣疼的脸颊冰冰凉凉的,疼意减弱,如月情绪在沈青霓和如星陪伴安慰下,稳定下来。
如月袒露:“小姐,我遇见登徒子了。”
作者有话说:
沈青霓肩抗四十米大刀:允许你先跑39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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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想被证实,沈青霓压抑着火气,等如月继续说。
“他把我往僻静处拖,我不从他就打我……”如月哽咽,“我捡石头砸他,趁他吃痛才得以跑掉。”
“我没被他欺负,没有被欺负……”
沈青霓抱着她轻拍,如星握着她的手,眼眶都红了。
值得庆幸的是,如月跑掉了,若没跑掉,沈青霓不敢细想。
沈青霓:“你做的很好,很勇敢。登徒子是谁,你可认识?”
如月点头,“是文筑坊的租户……文井街尾李家,李虎。”
沈青霓:“好,我记住了。”
沈青霓神色微黯,租她的房子,还胆敢欺负她的人。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如月敏感的察觉到什么,“小姐,左右没让他得逞,我不想被旁人知道。”
女子最容易被声名所累,古代更甚,何况是关于贞洁。
沈青霓颔首,“我知道。”
沈青霓:“如星,你陪着如月。”
如星颔首,“好。”
沈青霓出门,召集家丁,挑出两个身强体壮的,“张忠张成,跟我走。”
马车驶出临江庭院,哒哒哒驶向文井街。
马车停在文井街街尾,沈青霓踩脚凳下车,示意张忠敲门。
“谁啊谁啊,别敲了,催命呢?仔细门给老娘敲坏了,老娘要你赔钱!”
院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脚步声,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身着黑灰色麻布衣裳,头缠着布巾绾发,瞪眼怒视,认出沈青霓后,又挂上讨好的笑。
沈青霓:“不请我进门坐坐?”
李氏眼底精光一闪而过,迎沈青霓进门,“沈姑娘您坐,要喝茶还是糖水,我去冲。”
儿子看上沈青霓手下如月姑娘之事,李氏心里清楚,平日如月路过,也都热情招呼,前两日还介绍儿子同她认识,李氏本想谋长远,乞料儿子太急切,今日便动了手,枉费她一番心思。
不过沈青霓现亲自上门,神情冷静镇定,李氏觉着,此事也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
张忠守在门口,张诚负手立在沈青霓身后,沈青霓道:“不必,想你也知道我来所谓何事。”
李氏神情僵了瞬,很快恢复自然,“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沈青霓嗤笑:“你儿子李虎欺负我的人,你不知道?”
李氏惊讶,“还有这等事?!我儿子不在家,跑船去了,怎会欺负如月姑娘?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感欺负如月姑娘,敢往我儿子身上推!”
真会撇开责任,沈青霓:“我没说,你怎么知道是如月?”
李氏怔住,“我、我猜的……”
沈青霓:“李虎人呢?”
李氏紧张搓手,“我不知道,他十天半月不着家,出门也不用我打声招呼,他在哪我确实不知道。”
沈青霓:“是这样吗?”
李氏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
沈青霓笑了笑,“楚朝律法严苛,我记得男子非礼女子,按程度轻重定罪,轻则入狱,打二十至五十大板,重则砍头流放客死他乡。我报官找他吧,你说如何?”
李氏脸色一变,“我儿子没犯事,你报官又有什么用!”
沈青霓:“有没有犯事,你说了不算。”
李氏:“难道你说了就算?”
沈青霓道:“事关名声,我本不想闹大,只教训李虎一顿给如月出气,既然你死鸭子嘴硬,那便针对针卯对卯。”
“至于我说了算不算,我有钱,我想如何,那还不容易?”
“有我在,不仅能让人不敢传半句如月不是,还能让人对她恭恭敬敬,让此后有人提及此事,也说是有不长眼的人想染指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你、你!”李氏气得发抖,“我儿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沈青霓:“……”
沉默一瞬 ,沈青霓道:“真自信,你哪来的脸这么说?就你儿子肥头大耳,灰容土貌不堪入目的模样……啧,左右在你眼里是块宝,这福气你自己要,自己享吧。”
李氏怒不可遏,几次呼吸才堪堪忍住怒气,沈青霓是她轻易惹不起的人。
李氏:“你怎可以如月姑娘一家之言断定真相,她在你面前装得清清白白,在我儿子面前可非如此,勾引我儿子时可浪得很,仗着没人知道,脱掉的衣裳丢掉的脸皮又想捡回去了?我可站在这!”
沈青霓气笑了,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自己干的肮脏事,脏水却往别人身上泼,你做得很顺啊?”沈青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李虎在哪?”
李氏梗着脖子,“我不知道。”
她怕儿子出来,直接被沈青霓扭送官府,以沈青霓的关系,她儿子绝对没活路。
沈青霓没耐心和她继续纠缠,“机会给过你了,你不珍惜,那也别怪我无情。文井街庙小,容不下你这股妖风,还请搬走,限时今日,东西搬干净,搬不干净,我让人帮你搬。”
李氏傻眼,本以为顶多逼问她李虎在哪,不想会赶他们走。
“咋能你说搬就搬,年初签的租约可是一年,你不能赶我走!”
别处租不着这么便宜的院子,便宜的环境没这好,环境好的,租金却贵了将近一倍,傻子才走。
沈青霓:“为何不能?房契在我手上,我说租便租,说不租便不租。”
李氏慌了,“你不能仗着自个是沈大人侄女,就这么嚣张欺负人!沈大人为官公正廉明,怎会有你这种侄女!”
沈青霓:“你如此好奇,不若我将沈大人请来,你亲自问他?”
李氏面如菜色,“……不、不了。”
沈青霓:“可搬走?”
李氏咬牙,“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庙给他拆了,看李虎还往哪儿躲。
沈青霓当着李氏面说:“张忠盯着她把东西搬干净,晚上搬不完,你就全丢出去,破损不偿。”
张忠大声应是。
李氏咬紧牙关 ,才没怒骂出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搬出去,她定要让整个文宣郡的人知道如月勾引她儿子,失身于他!
她阴毒的神色刻在脸上,沈青霓提醒道:“还有一事,如月之事让我听见外面有半点风言风语,默认是你和李虎泄露,你们俩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氏怔住,心思被看透,心下慌乱,“我、我定守口如瓶。”
沈青霓走出院子,吩咐张诚盯着院子四周,有疑是李虎的人,抓就完事。
沈青霓踏上马车,也观察着四周情况,不一会,她思绪便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