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渴渡(猫猫可)

原来如此, 林羽墨恍然大悟, 难怪今天这名小助理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友善。竟然是因为，她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张电梯卡为什么给我？”她低下头去看向自己手上那张黑色的镶着金边的简约而高端的电梯卡，瞪大眼睛疑惑的向Marley问出了口。
“齐总吩咐过了，这张电梯卡是专门为您定制的。这部电梯除了齐总以外，只有您能上这部电梯，能直达齐总的总裁办公室，所以我不能陪您进去。”Marley向她笑了笑，歉意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林羽墨恍然大悟，低下头去只觉得手里的电梯卡莫名变得滚烫了起来，齐少焱对她的这份专属偏爱，如此明目张胆而灼热。
“夫人，您先上去就好了，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按办公室的服务铃找秘书室和助理办解决。”Marley接着向她细心解释道。
“好，谢谢你！”林羽墨向她点了点头，随即迈开步子往那部专属电梯走去。将那张薄薄的卡片贴上去，按下五十五以后，电梯门便叮的一声开了。
电梯内的空间出乎她想象的宽敞，甚至像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尊贵的黑色真皮椅，一旁摆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是一个精致典雅的点心架子，上面摆着五颜六色的马卡龙，还有泡芙，可颂等等。
齐少焱竟然喜欢吃这些甜食？林羽墨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这实在是与他表面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很不相符，但她转念一想，齐少焱可是缠着她做小熊饼干的人，这样想着倒也没那么突兀了。
林羽墨看着点心架上很明显的有被齐少焱拿过马卡龙的痕迹，这些点心是什么味道的？不知道甜度是怎样的。本着探究的心态，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一块粉色的马卡龙，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嗯，好苦……”
这一口却让林羽墨皱起眉头，差点将嘴里的马卡龙吐出来。这哪里是点心呢？竟然一丝甜味也没有，反而是苦的，她能尝出来，这是由极苦极醇的黑巧克力制成的，到这样的程度，只需要吃一口，就能苦的让人立马回过神来。
她的视线从点心架上往一旁移去，那里摆着几瓶名贵的威士忌酒，还放着一个加了冰块的玻璃酒杯，酒杯里还剩下一小杯未喝尽的澄黄液体，显然，齐少焱今天才刚刚喝了酒。
这个人真是的，又不谨遵钱伯伯的医嘱。因他这喝酒的行为，林羽墨不禁在心里吐槽了齐少焱一句。
据下人们跟他说过，齐少焱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集团里，也就是说齐氏反而是齐少焱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甚至超过了春雨庭。也就是说，在这里，她可以发现关于齐少焱，她不曾发现的另一些方面。
林羽墨垂眸，看向自己手里那半块外表精致典雅，内陷却是苦到令常人几乎无法忍受的粉色马卡龙，不禁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般人无法吃这样苦的点心，而齐少焱却将其摆在电梯间里，摆在自己随手能拿到的位置。
这难道仅仅是他的口味问题吗？可通过他吃了自己亲手给他做的小熊饼干的反应来看，他并非不爱吃甜的东西。还有三不沾，那些味道都是香甜的。
只是，她并不清楚，在自己嫁进齐家之前，齐少焱有多久没有吃过那些口味正常的点心了。
一个想法，突然在林羽墨的脑海中涌现。莫非，这些苦的点心，也是齐少焱自虐的一种方式？
他一天花那么多时间在工作上，在下人们看来像是一架精力超群，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一般。而他即使是坐在电梯里偶然得空的几分钟，也不允许自己享受一丝生活的甜味。
因为这个想法，林羽墨的心里微微发涩，某一个角落刺痛了一下。在这个豪华，宽敞的电梯室里，可她唯独能看到齐少焱身上那种无助的孤独，以及平静的麻木。
如是想着，能将齐少焱的心路走一遍，林羽墨再次把手里那半个马卡龙放进了嘴里，忍住味蕾的不适，将那黑巧克力的苦味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着，直到将整个马卡龙吃完。
会议室内，齐少焱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不知道林羽墨上去以后有没有换好衣服。他轻轻一抬手，整个会议便暂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大气不敢出一声。
“今天的学习先到这里，Marley你留下安排后面的课程。”齐少焱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来，语气冷淡，留下这句话便推开门，大步走出了会议室，跟在他身后的助理们，立刻跟了上去。
会议室内，见齐少焱已经离开，压抑不住好奇心和八卦心的众人们迫不及待的讨论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真的假的，刚刚什么情况？齐总竟然让玄英设计师去总裁办公室换衣服？”
“那里一般人不是上去不了吗？”
“齐总是不是对玄英有意思啊？”
学习会议已经结束，恰巧又是休息时间，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在会议室里滔滔不绝。Marley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齐总显然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和林羽墨的关系，但现在员工们的揣测那么多，甚至一些离谱的说法都出来了。
“你们……”Marley刚想制止那些人的议论，一道洪亮而充满气势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她转头看去，正看到端起了手，训斥起了在场员工的余蔓。
“哎，你们都给我闭嘴，不要搬弄是非！不过换身衣服罢了，我们齐总是为了体现齐氏集团对待来宾的尊重！”
“请大家好好做自己的事，并且不要恶意揣测任何东西。否则，我会亲自向齐总反应，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停住了嘴，在余蔓凌厉的眼神里，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火速推开门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余部长，多谢！”Marley走到她面前，向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她发现，余蔓的管理能力确实很强，也很拎得清，除开一开始那些令她匪夷所思的举动之外。
“Marley，麻烦您在齐总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玄设计师就是齐夫人……”余蔓看到她，却表情切换神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将她的手亲热的握在手里，态度极其恳切的说道。
原来是想要将功补过啊，Marley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明白，余部长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发现了林羽墨就是齐夫人的身份呢？
“好的，你放心！”Marley拍了拍余蔓的肩膀，语气肯定，笑着答应她道。因为她有信心，刚刚被她尽收眼底的，余蔓“不小心”的泼咖啡行为，给齐总和夫人制造了二人相处的时机，这行为可是深得齐总欢喜的，自然不会再怪罪于她。
“叮”电梯门已经开了。林羽墨缓缓踏出了电梯，走进玄关，一开始便是一间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环顾四周极其宽敞的空间，林羽墨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总裁办公室，更不如说是功能齐全的总统套房。
这里分为上下两层，空间极大，有专门用于工作的办公室，有卧室，客厅，休息室，还有健身房，厨房，室内游泳池，甚至还有专供齐少焱进行打坐，放着蒲团以及檀香香炉的禅修房。
这也太夸张了，完全颠覆了林羽墨对于办公室的印象。在这偌大的黑白风格，简约却显得有些冰冷，与齐少焱整个人如出一辙的地方，寻找了一大圈，林羽墨才发现浴室的所在位置。
“果然，太狼狈了……”望着浴室里巨大落地镜前的自己，林羽墨自嘲了一句。
她精心挑选的白色连体衣上已经布满了难看的深色咖啡污渍，黏黏糊糊的，连身上都散发着咖啡的味道。这令素来很爱干净的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得赶紧找衣服去换了，她走到那巨大的衣帽间里，可寻了一圈，那里也只有独属于齐少焱一人的衣物，各式各样的衬衣，领带，西装套装，高定风衣等等。
算了，就这件吧！
林羽墨一分钟也不想再忍受自己一身的咖啡味道，挑了一件齐少焱的白色衬衫。这件白衬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显然是齐少焱曾经穿过的，这件白色衬衫穿在身高超过一九五的齐少焱身上很是合适。
可她将其对照自己比划一下时，却发现这件衬衫的下摆长度已经垂到了她的膝盖之下，几乎成了一条衬衫裙，这对她来说倒是方便的很。
不再犹豫什么，她拿起那件衬衫，便迅速往浴室走去了。

“叮”随着清脆的电梯声响起, 齐少焱高大的身影走进了玄关。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林羽墨身上的茉莉花香气，他抬头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林羽墨的身影。但衣帽间里他放衬衣的地方，却少了一件。
他走上前去,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件白衬衣挂过的位置。不知他是不是应该感叹于林羽墨挑衣服的品味, 还是与他的心有灵犀呢？
那件白衬衫是他最经常穿的一件, 对他来说特殊的意义。是他大学毕业以后，第一次担任齐氏总裁职位的前一天，爷爷齐云海送给他的。
他还记得, 那么多年以来，在父母相继离世以后, 头发已飞速全白，脸上也衰老的极快的齐云海头一次扯着嘴角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亲自伸出苍老的手，替他把衬衫领口的第一粒扣子扣好，还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里盛满赞许和期待, 仿佛多年以来的心愿成了真, 终于能够如释重负。
但透过齐云海那双浑浊的眸子里, 齐少焱分明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可捉摸的遗憾。
齐云海看着自己西装笔挺的站在这里，可曾几何时，他也看着自己一表人才，付出了无数心血培育长大意气风发的儿子齐亿山站在这里，透过齐少焱的眼睛, 他分明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
于齐云海来说，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可齐少焱的存在, 令那种遗憾重新有了补足的机会。
“咣当……”是浴室传来的动静, 齐少焱从自己久远的回忆里抽离开思绪，如墨般深沉的眸子望向浴室的方向，迈开步子，往那里走去了。
“哗啦”是门被推开的原因，伴随着浴缸里的热气氤氲四散而开的，是淡淡的风铃花香气，以及林羽墨身上的茉莉花香味。
一身水汽，只身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湿发垂在脸颊边的林羽墨出现在了齐少焱的目光里。
她白皙的小脸上，不施任何粉黛，可皮肤却好到连毛孔也看不见，只能看到细细的一圈绒毛。一双眸子被热水氤氲清洗过后，更加清澈水灵。
脸颊上则挂着两朵桃花般的红晕，似乎是被那热气给熏出来的。露出了本来颜色的唇，由内而红的散发着红色的光泽，给她整张清纯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妩媚。
齐少焱将视线下移，正看到她形状好看的蝶形锁骨，从属于自己的未扣好的白衬衫大领口里透出。细瘦的腰肢，在这件宽大的衬衫衬托下，显得更加窈窕。
一直垂到膝盖处，才露出了一双肤色如牛奶般白皙，散发着自然光泽的长腿。此刻，她的脚上什么鞋也没穿，显然是急着泡澡，便光着脚踩在了地上。
齐少焱的目光沉了沉，眸光也热了几分。林羽墨明明穿着属于他的，极其不合身的白衬衫。可这副模样，在他眼里，却惹火的很，于他而言有着强烈的致命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你……你怎么在这里，会已经开完了吗？”
林羽墨睁大惊讶的眼睛，抱住自己的手臂，红着脸，语无伦次的朝来人问道，后知后觉的她，在散开的白色水蒸气背后逐渐看清了一个高大的，站在他对面，如雕塑般习惯隐藏在暗处的身影——齐少焱。
齐少焱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朝她一步步走近，他不明白林羽墨到底是心大，似是只懵懂的小白兔根本没有察觉出自己对她的心意，还是说故意为之，喜欢看他濒临失控的模样。
可今天，她这幅模样实在犯规，令他忍无可忍。
“你想干什么？”林羽墨红着脸朝他问道，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退到洗手池的边缘，无路可退为止。她能感觉到黑色大理石台面的冰凉触感，令她身上一凉。
齐少焱高大的身影逐渐贴近了她，将她逼在洗手池和他的的狭小空间里。无论是他强大的气场，还是他身上散发的剧烈荷尔蒙的气息，都令林羽墨的腿发软，脑子也逐渐迷蒙的厉害。
她能清晰看到到齐少焱屹立在她面前，宽阔的胸膛，窄而有力的腰肢，以及那张过分白皙却如雕塑般，同时混合着禁欲的清冷克制，和古堡吸血鬼亦或是深海海妖般性感的脸。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签过的婚前协议？”
齐少焱宽大的手掌掐进她细瘦的腰肢里，只用一只手臂，便轻轻松松的将她整个人举起放在了洗手台上。他深色的眸子里逐渐沾染了烈火，喑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朝她问道。
来不及惊呼，直到清晰感觉到自己已经悬空，被放坐在了大理石台面上，林羽墨才发现，现在的场面到底有多么暧昧。
她发现，齐少焱似乎很喜欢做出这样，将人放在洗手台上的行为来，可骤然离地那么高，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她只得伸出胳膊圈住了齐少焱的脖子。
“记得，我们结婚前就签好了，你帮我还清林家的债务，我扮演好齐夫人的角色……”对于签协议那个场景，林羽墨仍历历在目，抬起红透的脸，眼眸望着他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都不是，是最后一条。”齐少焱薄唇微张，利落的打断了她的话，眼眸里是一点就能燃烧的火焰。
他的目光锁住林羽墨那头半干的湿发，晶莹的水珠此刻正在一滴滴滚落，一直沿着她的蝶形锁骨往下掉落，直至落入第一颗纽扣处，消失不见。
林羽墨身上馥郁的茉莉花体香，以及他放在浴室里的，自己专用的风铃花沐浴液的香气，夹杂着水汽，一并钻入他的鼻腔里。林羽墨显然毫不客气的，既穿了他的衣服，用了他的沐浴液，还躺了他自己泡澡的浴缸。
“第……第三条是……”林羽墨低下头，思索起了协议的内容，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越发红的厉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她将头垂的更低，根本不敢看齐少焱那双炙热的眸子。
“是什么？告诉我！”齐少焱将她的腰肢掐的更紧，声音喑哑的厉害，根本不愿放过她的羞涩，低声催促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三……三年内为齐家诞下后代……”
林羽墨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脸红的欲滴血，忐忑的收紧了手臂，却将齐少焱拉的离她更近，几乎快鼻尖碰着鼻尖。连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到。
她还以为，齐少焱早已忘了这条协议，毕竟他从来未曾因为这条协议，而向自己要求过什么。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齐少焱伸出有力的手掌，不由分说抬起她的下巴，令她看着自己，炙热的眸子锁住她，朝她问出了口。
林羽墨知道，齐少焱有说出这条协议的权利，因为在那张合约里，两人的条款，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自己还签下了名字。
“我……”
可林羽墨直视着齐少焱那双炙热的眸子，却说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始终想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完成协议上的冷冰冰的条款，顺从齐少焱的意愿，完成了协议上的要求，这对她和齐少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也许可以违心的去做那件事情，可若那件事情如果并非出自她的意愿，并非在她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之后去兑现，那对她来说是痛苦的。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那样去做。
点点水雾逐渐在她眸中泛起，她的眼圈已然红了一半。
齐少焱在林羽墨轻颤的羽睫，以及垂下的眼眸里，都捕捉到了怯懦的痕迹。自己的问题，似乎令她很是难堪。
是啊，林羽墨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那个小心翼翼，将自己保护的很好的人。可她偏偏遭受了命运的玩弄，整个家族掉下了神坛不说，连半边身子也差点陷入了污泥之中。
他很清楚的明白签下这样的条款，对林羽墨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而这也不是一场交易，他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令他宁愿放在手心里宠一辈子也愿意的，藏在心底的人。
“对不起……”一滴泪水顺着林羽墨红了的眼角滑下，她的心里既为自己兑现不了协议而觉得羞愧，又因为自己如今这样的处境而觉得悲凉难堪。
望着她泪滴滚落的那一瞬间，齐少焱便明白，自己早已缴械投降，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