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片刻后，虞岁岁本来想要回去找应纵歌，但她半路被淮羽拦了下来。
她见对方神色慌乱，就问道：“淮羽公子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就太好了。”
“仙长，东海岸日落时开始涨潮，海水里还有魔物…不远处就是那些在水里打捞鱼虾的海女，我担心她们会出事。”淮羽语速飞快地说，“还请仙长救救她们。”
“好。”虞岁岁召出揉云碎，很快御剑过去。
此时日落不久，天际还残留着几抹金橙色的余晖，海水幽蓝如墨，魔物的触手如倾巢而出的蛇群。
她踏空挥剑斩切，剑气纵横，冰霜爆开凛冽清辉。
虞岁岁几乎记不清一开始握剑时的心情，大概只是因为艳羡月衡剑尊仗剑除魔的卓绝仙姿，想要成为像师尊一样的人吧。
但现在，她已经能够将每一道剑诀娴熟运用，抬手振袖之间御剑飞虹，与她修为共生的霜天剑意也逐渐强大。
这一刻听着潮汐声中那些海女的呼救，她忽然明白了手握长剑是为了什么。
有人带她入仙门、拜月衡，教她御剑，授她为人处世之道。那曾是这世上最光风霁月的人，所以她毫不意外地学了他除魔济世的道心，哪怕现在他自己已经抛弃了这一切，宁为万魔之尊。
她想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虞岁岁挥出一道又一道的清澈剑光，剑生青莲，如月满无缺。
狰狞嘶吼的魔物在她的剑刃下退却，皎洁无垢的霜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海面凝起坚冰，那些海女攀上冰面，向岸边安全的地方逃去。
她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任何沾染漆黑魔气的东西都被她斩切成碎片。
直到她的长剑被来人并指稳稳接住，应纵歌轻声道：“岁岁，是我。”
虞岁岁收回揉云碎，她这才发现，这片海域的魔物已经被她斩尽杀绝，剩下的魔气盘踞成黑雾，不过这些都是应纵歌身上的魔气。
伴生的红莲业火怒放，张扬又冶艳，像是在不留余力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所有魔气和红莲都无法越过她剑气生成的领域，她和应纵歌脚下的地面被划出一道清晰无比的分界线。
海水被一分为二，冰蓝灵力与漆黑魔气无声对峙，霜雪青莲与红莲业火一脉双生，此消彼长毫不退让。
就像仙与魔，正与邪，从来都是泾渭分明。
刚才，虞岁岁看到魔气下意识挥出的那一剑，应纵歌并没有躲，任由剑锋在他眉心留下一道血痕。
“岁岁，”他本就七窍玲珑心，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现在的眼神，“你还是要离我而去？”
雏鸟已长，天地任她去。
“万古同悲阵的事情，师尊一直都在瞒着我。”虞岁岁剑锋向下，握剑的手不曾松开，“我说过会制止，言出必行。”
“我一直都相信，现在也依然相信，魔族并不全是穷凶极恶之辈，就像之前遇到的应无辞——师尊可能不知道，就是之前在水云疆，一名假扮新娘制止冥婚的魔族。”她缓声道，“但错误的就该被指正，伤害无辜之人的暴行就该被制止，哪怕你是我的师尊，是我喜欢的人。”
“岁岁，你很出色。只是，你说这些话时的眼神太漂亮，但你并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我必须提醒你，很多好听的话都只能宣之于口。”应纵歌眯起双眸，猩红冶艳的魔纹从他的瞳孔里蔓延而出，他弯起唇角，话语温柔而残忍，“岁岁，你还不清楚我能做到哪种地步，我很容易就能主导万古同悲阵，如果此世所有的天地灵气都被消耗殆尽呢？如果只有魔修能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那些你想要去保护、想要去拯救的人，甚至都不用我做什么，他们就会临阵反戈，为了迎合魔修，对你们这些仙门之人举起刀剑。
“黑白颠倒，正邪倒悬，史书可以被肆意粉饰篡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多东西都只能顺从我的喜怒。所以我从不在意，弱者的谴责或是歌颂，他们无权褒贬我。”
他说：“如果岁岁在意这些人怎么看怎么说，不想有人诟病你我的关系，我可以——”
“师尊，”虞岁岁打断他，“我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好，很好。”应纵歌垂了眼睫，掩盖住眼中闪过的狰狞怒意，他轻声道，“好孩子，告诉我，是谁跟你说起万古同悲阵？又是谁引导你对我说出这些话？是那个正气盟的少盟主？还是玉绯衣？还有谁？都告诉我。”
“没有别人，我的言行都出自于我的心。”她说。
“……”他忽地低笑一声，尾音稠腻如血，“所以，岁岁也要参加伏魔大会？”
“我会。”虞岁岁点头，又说，“但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师尊，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她不等应纵歌想起是什么事情，就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师尊误会了什么，我和言朔并不是师尊想的那样，我只是拜托他帮我找花。苍渊海不是胭脂春水，这里没有开得那样鲜红的花，所以我尽量找了花色比较接近的珊瑚心月季。”
归海师姐之前也跟她说，要抓紧，如果心动，隔万海亦可相拥。
她拿出了之前那个香囊，现在已经被里面的珊瑚心花瓣填满。
虞岁岁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指着应纵歌说：“师尊，我答应。只是你要清楚，如果你做了错事，我就是刺向你的利剑。”
她将手中香囊隔空推了过去，“如果师尊能接受，那就跨过这一切，来迎娶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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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哪一天？◎
虞岁岁说完那样一番话, 后知后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她没有移开望向他的视线，只是坚定地说：“师尊不准拒绝，我会逼婚。”
“岁岁……”
应纵歌微怔, 他眉眼间瑰丽又阴鸷的魔纹还未散去, 但他几乎要因为她的话而神魂颠倒，眼尾都细细地抽搐了一下。
他伸手接住那个香囊的时候, 指尖都在发颤。
他的下颌线崩得死紧, 像是下一刻就要去咬她, 一点点吞噬入腹, 但他只是轻声又问了一遍：“岁岁真的决定好了？如果你只是一时起意, 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后悔。”
“不后悔。”虞岁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总之先把师尊绑在身边。”
应纵歌收敛了所有魔气, 走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他克制了一下才轻声说：“求之不得。”
“好。”虞岁岁把揉云碎收了起来, 不过抱着她的应纵歌一点都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心，又侧过脸去贴蹭她的颈窝, 怎么亲近也嫌不够似的。
好半晌他才消停下来, 闭着双眼, 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发上。她听到他在笑，很轻很轻。
趁着他心情好, 虞岁岁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师尊, 伏魔大会是什么时候？”
“七日后。”他说。
虞岁岁“哦”了一声：“那刚好, 在我过去之前, 我们还能顺便成个亲。”
“顺便…”他有些不满地握着她的肩轻轻摇了一下，“岁岁，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
虞岁岁一想到那些三书六礼之类的繁琐环节，脑壳就开始疼了起来，要是她没穿书，不就是领个证办个婚礼，多大点事啊。
不过这样也好，师尊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些事情了，他就没空去管万古同悲阵了。
她心中猜想，盗走龙骨的人，很大可能是想要阻止禁阵开启，那只要她拖住师尊，对方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保险起见，虞岁岁还是问道：“师尊，盗走龙骨的不是魔域吧？”感觉如果是师尊做的，他很大概率是直接销毁。
“不是。”应纵歌回答了她的问题，又说，“岁岁，你别管这些，我先挑一些合适的时日，你看看喜欢哪个。”
“我不懂这些，我的卜算课都在睡觉。”她只觉得头疼，“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们就去领…不是，我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也可以，反正我只要师尊。”
“嗯。”他轻声应道，不过大概率是顺着她的意思来，先把人哄住了再说——一切从简，不可能。万魔殿如果有一个地方不结红绸不挂喜灯，都是他的失误。
“那行，我先去找归海师姐说伏魔大会的事情。”虞岁岁已经要走人了，在她心里，不用领证就等于领过证了。
“岁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起商议。”他提醒她。
“我知道。”虞岁岁伸手覆在他脸上，他就侧过脸在她手心里亲了一下，再低垂了眼睫贴蹭她的手心，一副乖顺又黏人的样子。
“师尊，我和师姐说一声，然后就和你回魔域。”虞岁岁用指腹轻抚他眉间被剑锋划出的伤痕，将沾上的血迹点上他眼尾那颗泪痣，像是在抹开胭脂，她轻声哄道，“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好，”他弯了弯眼睛，“岁岁快些回来，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虞岁岁很快就到了龙守阁，归海落英还在之前那个雅间，她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师姐，我能进去吗？”
她担心孟逢春也在里面，那就尴尬了。
还好，男女主没这么不矜持，归海落英走过来开了门，道：“可巧，我方才还想要去找岁岁呢。”
“刚才东海岸那边有一些残留的魔物，我过去处理了。”虞岁岁说。
嗯，顺便还拿着剑逼了一下婚。
“好，岁岁辛苦了。”归海落英说，“我师尊刚才传音给我，她担心有什么意外，所以亲自过来苍渊海，估计再有不久就要到了。”
“那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她。”虞岁岁点点头，心想茉姐姐来得正是时候。
“岁岁要与我说什么事？”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旁响起。
茉浮天收起长剑款步而来，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深邃美艳，让身后的花树黯然失色。
“茉姐姐。”
“师尊。”
虞岁岁和归海落英连忙把她请进雅阁里。
“不用拘谨。”茉浮天看到她们都安然无恙，眉眼轻舒，红唇含着笑意。
三人在蔷薇木桌案旁边坐下，归海落英开始洗杯醒茶。
虞岁岁开口说：“是这样的，我打算也去参加伏魔大会。”
“岁岁？”归海落英美目圆睁，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下去。从她年幼开始学茶艺时开始，就没有如此失手过。
茉浮天也是一脸惊诧，她黛眉蹙起，不赞同地道：“不可。岁岁，你若是与魔尊站在对立面，就相当于给了他将你掳去魔域的理由。而且他现在…实在很难说是个好脾气的，你去伏魔大会，一定会惹怒他。”
“放心，师尊现在没空生气。”虞岁岁伸手，把那个差点滚下桌的茶杯捞回来摆好。
“岁岁为什么这么说？”茉浮天有些疑惑，“他有什么好忙的？”
虞岁岁轻咳一声，刚才拿着剑逼婚的时候都没有不好意思，现在倒是有些难以启齿，她顿了一下才缓声道：“因为刚才，我让师尊娶我，他同意了。”
“什么？！”茉浮天不可置信地质问，“岁岁为什么要便宜他？”
“咔嚓”一声，归海落英太过震惊，已经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她捏了一下眉心，轻声喃喃，“我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师姐没有做梦，这是真的。”虞岁岁有些好笑。
“岁岁…”茉浮天指尖凝了些许柔和灵力，探了一下她的脉搏，“魔尊是不是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没有，真的没有。”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为了安抚茉浮天，就眨了眨眼说，“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占便宜。”
“岁岁还是太年轻了，容易冲动。”归海落英连连摇头，有些紧张地问她，“还能反悔吗？”
“应该不能，也不会。”虞岁岁说，“放心，师姐，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岁岁可知道，以前我有个弟子，被魔族妖女骗了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茉浮天按着太阳穴，“不行，太胡闹了。”
“岁岁，这真的…”归海落英握住她的手，斟酌了一下字句，才启唇说道，“魔尊知道你要去伏魔大会的事情吗？他怎么会接受，你既是他的徒弟，又是他的枕边妻，到时也将是阵前敌。”
茉浮天冷笑一声：“他估计已经欣喜若狂了，哪里还顾得上想这些。”
“师尊知道的。”虞岁岁说，“我会去伏魔大会，是因为我想要阻止万古同悲阵开启，最好能直接毁掉这个禁阵，正面对上师尊，我们并没有什么胜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可是…”归海落英还是秀眉紧锁，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茉浮天沉吟道：“落英，你和逢春他们先着手应对伏魔大会的各种事宜，有事暂时先去问澹台翡。岁岁，你和我去见魔尊——我知道，你去哪他一定跟到哪。”
“好，师尊放心。”归海落英起身就要去找孟逢春和玉绯衣，她最后嘱咐了虞岁岁一句，“岁岁，你要和魔尊…成婚这件事，我就先不跟遥遥他们说，希望这只是你的一时兴起，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之前，你要再考虑清楚。”
“好的，师姐不用担心我。”虞岁岁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归海落英走后，茉浮天就起身，如临大敌地道：“岁岁，魔尊在哪？”
“在东海岸那边，我和茉姐姐一块过去。”虞岁岁亲昵地挽了她的手臂，她心想，如果她和师尊真的成婚，婚礼再怎么一切从简也少不了拜堂，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亲缘，所以茉姐姐应该是他们唯一的亲人。
她们御剑而去，落地的时候，茉浮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她凝眸看着不远处的应纵歌，话语有些冷：“娶徒弟为妻，你就是这么当师尊的？”
“阿姐已经知道了，也好，婚期定下的时候，就劳烦阿姐过来魔域一趟。”他并不意外，只是看着被茉浮天护在身后的虞岁岁，话语温柔了下来，“岁岁，我们回去可好？”
虞岁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茉浮天已经怒斥道：“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跟那些欺骗正道修士的魔族孽障有什么区别？”
“阿姐确定要现在与我说这些？”应纵歌眉峰一挑。
他身后，海水漆黑如浓墨，又一波海浪撞在礁石上，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虞岁岁生怕他们吵起来，就抱着茉浮天的手臂轻轻晃了几下，撒娇一样地央求着：“茉姐姐，现在天色已晚，你从三辰宗赶来苍渊海一路辛苦了，要不我们先去魔域休息？”
“岁岁，我们可以回三辰宗休息。”茉浮天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那可不太好，三辰宗人多口杂，要是我与阿姐动起手来…会伤到什么人就难说了。”应纵歌的声音轻而无情。
“你以为你在威胁谁？”茉浮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应纵歌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转眸看向虞岁岁，虞岁岁环着茉浮天的手臂，她眼中星子一样亮晶晶的笑意收敛了些许。
他很快道歉：“岁岁，我不会那样做，你别生气。”
“我…”虞岁岁其实并不意外。
她其实一开始就再清楚不过了，她的师尊是反派，是魔尊，作恶多端、嗜杀成性，他是恶魔，偏偏又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他会为她收敛爪牙，但她没法要求他变成好人，他只会在拥抱她之前仔细擦掉手上的鲜血，在亲吻她的时候变得温柔无害，他早已冷血无情，挥剑夺走生命时眉宇不蹙、笑意不改。他只剩下爱她这一点，最后的人性。
虞岁岁心下微叹，她对茉浮天说：“茉姐姐，我们还是去魔域吧。”
然后她就走过去，轻声道：“师尊，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好。”应纵歌似是松了一口气，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指，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缓缓牵住了她的手，“我真怕岁岁不理我了。”
“不会的，我如果生气了我会跟师尊说，我为什么生气，然后师尊就会知道该怎么让我不生气。”虞岁岁不喜欢故意冷淡和疏远这种冷暴力行为，她不希望别人这么对她，所以她也不会冷暴力别人。
“岁岁原谅我，只此一次，这样的话不会再有。”他轻轻应了一声，没忍住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茉浮天却是眉头直皱，岁岁这样…太容易被别人得寸进尺。她知道，应纵歌很聪明，他精于揣测人心，怎么会不懂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该如何补救，最大化地挽回岁岁对他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