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衣裳…”少年说着,又默默从她那件湿透的红纱裙上移开了目光。
刚才那场雨实在突如其来,现在山洞外还在下着,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哦…”虞岁岁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她凝了灵力蒸干了水汽,又继续逗弄起怀里昏睡的白狐。
“这里的生灵野得很,要从小开始养,不然是养不熟的。”玄赐跟她说。
“那它等会醒过来会挠我么?”虞岁岁的御兽课几乎都在呼呼睡大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她心想,还是师尊变的白猫好啊。
“不会,我往药里加了点东西,它们会乖乖给你玩。”少年往炭火里添了些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可能要在这过夜了。”
虞岁岁就提议:“可以用灵力遮雨啊。”
“可以是可以,但那样没意思,在马上都感受不到风。”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而且雨后的山谷会开很多花,你不想看看么?”
“好啊。”虞岁岁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剧情进度,如果不出意外,距离她祭天不远了,所以有机会的话,她很愿意再多看看这个世界的美景。
接下来玄赐递给她一些食物,她只吃了几块羊奶方糕。
“你并未辟谷,怎么吃得这样少?”少年略略打量着她,“看起来小小一只,哪里都小。”
“哪里都小”。
虞岁岁哽住:“……”
北域人就算是女子,也是高挑修长,多丰盈匀称。对比之下,她确实有些娇小。
她哽了片刻,才憋出一句:“小一点,也很可爱。”
女孩子怎么样都好看!她说的。
“没说你不可爱,但你看起来还能长个。”玄赐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狐狸,唇角一扯,“要不把它烤了。”
虞岁岁抱紧那只狐狸,“小狐狸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小狐狸?”
他就将手中的食物递过去,“那你多吃点。”
“哦。”虞岁岁只好多吃了一些。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吃完了,都吃完了。”虞岁岁举起空荡荡的双手,向他展示。
“嗯,”玄赐有些好笑,“你瞧,外面的天也黑了。”
虞岁岁向山洞外看去,雨天本就昏沉些许,现在夜晚降临,更是一片漆黑,雨还没停,潮湿水汽裹着泥土和草木的气味。
“冷么?”大概是看她那身裙子实在单薄,少年又问了一遍。
“还好。”虞岁岁说。
“饿了不吃,冷了不穿。”玄赐误解了,直接脱了外袍从她身后披了上去,还拢了拢,“难怪不长个。”
虞岁岁觉得,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其实是有点男妈妈的天赋在身上的,从小就很有当她师尊的潜质。
玄赐又拿了一件狐绒大氅铺在地上,跟她说:“今晚只能这样凑合睡了。”
“其实…我们修仙之人,是可以不用睡觉的。”
少年眉梢一扬,十分不赞同地说:“睡觉去,你才几岁?”
虞岁岁懒得和他扯这个,只好乖乖躺了下去,再盖上他的外袍,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虽然和师尊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
一闭上眼,就能听到淅沥雨声,还有篝火燃烧的哔啵声,她昨晚有床都睡不着,更别说现在。
一到夜晚,特别是睡不着的深夜,人的情绪总要脆弱些许。她有点想念师尊了。
守夜的玄赐很安静,像是担心吵到她。
过了一段时间,她睁开眼,下意识往旁边看,少年解了湿透发带,墨缎一样的长发散落下来,额前碎发扫过眉眼,少了些凌厉,也许是火光太暖,他的侧脸看起来很温柔,那一点泪痣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还没睡?”玄赐朝她看过来,桃花眼在火光中剔透又明亮。
虞岁岁摇了摇头,“睡不着。”
“怎会?”少年有些不解,坐得离她近了些,单手托着太阳穴,声音很轻,“要不然我试一下能不能哄你睡觉?小时候我刚到西北,也睡不着,我娘亲就会给我唱柔兰的歌谣,虽然她哼一半自己就先睡着了。”
“那你可别也先睡着了。”虞岁岁弯弯眼睛笑了一下。
“放心。”玄赐轻声哼了起来,柔兰语调子软,听起来很温柔。
她在听不懂的歌谣中慢慢闭上双眼,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少年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哼唱声渐轻,片刻后就收了声音。
他垂了眼眸,借着火光慢慢打量少女的睡颜,她微微蹙起细长的眉,看上去有些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山间入夜愈发寒冷,他伸出手轻轻把那件外袍往上拉,盖住她的脖颈。
就在他快要把手伸回来的时候,睡梦中的虞岁岁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少女的眉眼舒展开,带着依赖地轻声呓语:“师尊…”
玄赐看着她眉眼间的安然,刚才分明并不是这样的神情,是把他错认成梦里的人了?
少年被她抓住的手下意识收拢,将她的手指收进自己掌心,眼神有些复杂地低语,“师尊…是谁?”
作者有话说:
少年线过后就是屑作者最爱的死遁环节了,大概还有几章,努力加快进度中。。。
◎“姐姐我真想送个俊俏小郎君给岁岁”◎
隔天, 虞岁岁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玄赐已经束好了发,将用火烤热的奶食递给她。
她只吃了不到一半,然后就摆手说已经饱了。这里的食物饱腹感实在是太强了。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含着些许无奈, “你呀你, 吃也吃不多,睡也不老实, 真不知道是谁把你养成这样的。是你师尊吗?”
“我师尊…”虞岁岁歪了一下脑袋, 眼里还带着几分刚醒的茫然, “你怎么知道我师尊?”
“你睡觉的时候念叨的。”玄赐嘀咕一声, “看样子, 他养不好你。”
“师尊对我很好。”她说,“如果师尊都养不好我,那还有谁养得好?”
少年淡淡哦了一声, “那可不好说。”
虞岁岁没纠结这个,她抬头就看到山洞外的雨已经停了, 就起身要往外面走, “我们可以回去了。”
“骑马走林径,地上泥泞, 会脏了你的绣鞋。”玄赐提醒她。
虞岁岁乖巧地被她牵上马, 她还抱着那只白狐狸, 其它的小动物她都放生了。这只就再陪她一会吧。
狐狸已经醒了,安静窝在她怀里, 用脑袋拱她的手,一点也不闹腾。
雨水带来了花开, 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开了一路, 绚烂如虹霓。
“你想养它吗?”玄赐指了指她怀里的白狐。
虞岁岁摇了摇头, “现在这么乖也是因为你的药,清醒了就会跑掉的。”
“你一直对它好,它就不会跑掉了。”
“但我觉得,小动物还是更喜欢待在野外吧。”
少年哦了一声,他让白马慢悠悠从格桑花丛中经过,马蹄声踢踢踏踏,他又忽然问:“那如果人呢?一直对她好,她还会…”
“还会什么?”虞岁岁回过头看他。
马蹄下的繁花已经开到尽头,白马向前奔腾,少年轻极了的声音落在风里,没被听清就先散了:
“你还会离开吗?”
快要到军营时,虞岁岁问:“这回我可以不躲在披风里吗?”
玄赐说:“你不怕被人看见?会说闲话。”
“他们爱说就说吧。”虞岁岁心想反正她只是意外被塞到这里来,相信师尊不久后就能把她捞回去,她才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
她反问:“将军会怕么?”
“我为什么要怕?”少年轻笑一声,策马带她进了军营。
“将——啊,将军!”守营的将士见他身前还护着一名少女,脸上好一番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忙不迭行了军礼。
虞岁岁咸鱼摆烂,窝在身后玄赐的怀里,并不管看到他们共骑一马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当着将军的面,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主帐前,玄赐把她牵下马,跟她说:“我要去处理军务,你进来坐会,晚些时候我就带你去柔兰。”
对哦,今天就是柔兰圣女的生辰宴了。
虞岁岁就问:“那我可以在你床上看话本吗?”她在自己房间里就会这么干,舒坦得很。
“床…”少年像是被她的话给噎了一下,桃花眼稍微睁大了些许,说话时视线都是飘的,“随你。”
“太好了。”虞岁岁满脑子都是她的涩涩话本,太久没看快憋死她了。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将帅主帐,玄赐着手处理事务,她坐到床上美美翻话本。
虞岁岁终于把那本《剑台囚师》给看完了,很香很上头。她合上话本,见玄赐还在提笔批注些什么,就说:“看太久书了,我先出去散个步,等会再回来找你。”
“好,不要走出军营。”
虞岁岁出了主帐,往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就到了后面的河边,几个女子正在浣洗衣物。周围没有旁人,她们也没有注意到她,所以聊天的话题越来越荤腥不忌。
虞岁岁还想站着吹吹风,所以多待了片刻,那些荤话就当作没听到。
只是后来,这些浣衣女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哎,你们听说过没有,将军今早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当然知道,这事私下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都说将军不近女色,看来只是没遇上合眼的。”
“那可不,听说将军昨晚一夜没回营,看来是同那小姑娘快活去了。”
“那小姑娘瞧着像南域人,细皮嫩肉的,比羊奶糕子还白白腻腻,将军勇猛,在床上这不得把这小姑娘磋磨掉一层皮。”
“难怪他们说,今早那小姑娘是缩在将军怀里的。”
“我看男人最准了,我瞧着将军是个惧内的面相。”
“……”虞岁岁受到一些震撼。
她没有想到,这事还能传得这么离谱!
不过还好,毕竟她纵览无数话本煌文,比这些还要荤的话看多了。
她刚想转身回去找玄赐,一回头就看到少年将军僵立在她身后,他表情空白,面上浮起红晕,眼尾那点泪痣红如朱砂。
虞岁岁摸下巴,“嗯…你听到了多少?”
玄赐听到她的声音瞬间回神,惊愕与羞恼的神色在他眼中交织,脸上那片红晕已经烧到了脖颈上。
他呐呐回答:“从她们说我不近女色那里开始…”
哦,那没救了。
虞岁岁摇了摇头。
其实她没怎么在意,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要这样说那她也没办法,索性摆烂地不管了。
但玄赐有些着急地和她解释:“军中无聊,她们只能嘴碎这些,你别往心里去。”
虞岁岁在想,可能这些荤话对一个不近女色的纯情少年来说震撼还是太大了。
“没关系,我…”她正想说,她是仙门中人,肯定不会在此地长留,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玄赐已经疾步走了过来,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飞快逃离现场。
虞岁岁看到他乱翘的发尾,还有耳尖上的红晕,心想真是纯情少年。
远离了那条浣衣的河流,他才冷静了下来,只是面上还带着些许未消退的薄红。
“柔兰…我先带你回柔兰,不、带你去柔兰。”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虞岁岁忽然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故意问了一句:“还骑马么?”
“不骑!”少年应得斩钉截铁,“御剑,我们御剑过去。”
“好。”虞岁岁在忍笑。
只要她不尴尬,看别人尴尬就会很有意思。
柔兰一族居住的莲花川是烟州最丰饶的土地,犹如塞上江南。
虞岁岁跟着玄赐收剑落地,满眼都是醉人美景,荷叶漾开一川温柔黛色,烟杏浮起一片粉白花雾。
“合不合心意?”玄赐问她。
“怎么这样问?”虞岁岁好笑,“我只能说,很漂亮。”
少年顿了一下,才说:“接下来镇北军要拔营去青州,我明天就要启程领军,所以你可能要在这儿多待一会。”
“这样啊,祝你凯旋而归。”虞岁岁说。
至于待不待在柔兰,她避而不答。毕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返回正确的时空。
玄赐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虞岁岁喜欢他,但好像,并不想要留下。
很快,虞岁岁就看见一座大气雅致的楼阁浮水而立,朱璃碧瓦,青纱莲灯,很像是南域的建筑风格,只是屋檐更加平直方便排雪。
茉浮天站在门前,一看到他们就立刻迎了上来,她对玄赐只简单问候了一句,然后就上前去挽了虞岁岁的手臂,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带着她往里走。
“我娘呢?”玄赐问,“可别又醉卧美人膝。”
“姑姑在正厅。”茉浮天说,“那些都是上不得厅堂的侧君。”
虞岁岁支起了耳朵,原来玄赐他娘和他爹一样,都有后宫佳丽。
茉浮天带他们进了正厅,隔着莲花屏风就听到了女子的谈笑声,还有浅淡的脂粉香。
“嘘,安静——”一道好听的女声压下了所有谈笑声,“瞧瞧是谁回来了。”
越过屏风,虞岁岁循声望去,主座上一名美到极致的女子含笑斜倚着,桃花眼秋水流波,不需做什么,就是倾魂摄魄。缀着靛蓝孔雀羽的层叠华裙像是一小片铺开的花海。
她美得虞岁岁都要看呆了,这就是成熟御姐的魅力吗。
“你就是小茉说的岁岁?”
顷刻间一阵香风袭来,虞岁岁一抬头,就对上了她一双美目。
圣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眼前,低头凑近了打量她。
“是、是的,我是虞岁岁。”
“别紧张,我对女孩子很好的。”圣女笑如花绽,“来,把手伸出来。”
虞岁岁都要被她这一笑给看迷糊了,美女说什么就做什么,听话地把手伸出来。
圣女将一片孔雀羽放在她手上,又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敬请长生天赐福于你,我可爱的孩子。”
虞岁岁:唉唉唉?
“娘——”玄赐说,“你怎么一上来就亲人。”
“这是赐福,我不可爱的儿子。”圣女瞥他一眼,又施施然走回主座落坐,还不忘对虞岁岁说,“岁岁坐这,到我身边来。”
玄赐盯着虞岁岁被亲过的眉心,率先走过去坐在离圣女最近的座位上,这样一来虞岁岁和圣女之间就隔着一个他。
“敢跟你娘抢人,嗯?”圣女拍了拍他的肩。
虞岁岁将那片孔雀羽收好,对她说:“谢谢圣女姐姐。”
“小姑娘嘴好甜。”邻座的女子笑起来,“也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虞岁岁乖巧道:“好的,姐姐。”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哎呦,姐姐我真想送个俊俏小郎君给你。”
虞岁岁:?
你们柔兰人都是这样的吗?
玄赐捏着手里的茶杯:“……”
圣女笑道:“别别别,我不过是亲了小岁岁一下,我家小九都急了,你要真送了,他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另一位女子应声道:“怎么比我后院的侧夫醋劲还大呢。”
虞岁岁打量了一下,宴席上的各位女子,成家了的就带着一位正夫,还有嫡长女。那些男子都拘谨守礼,抬起折扇遮住大半张脸。
“好了,开宴吧。”圣女朝身边的侍者招了招手。
悠扬的丝竹之声响起,献舞的美人都是身姿玲珑纤秀的少年,他们会趁机歪进在座某些女子的怀里,丹唇含着琉璃盏递上去。
这场宴会的坐席应该是根据身份高低排列的,离主座的柔兰圣女越近,就代表地位越高。
而虞岁岁完全是个意外。
但那些献舞的少年并不知道内情,所以还是有些胆大的舞者瞄准了她——
玄赐将几碟糕点递给她,“这些应该比较合你的口味。”
虞岁岁正要接过,白衣绣红枫的舞者就倾身倚在她桌上,腰线塌成流丽弧度,眉眼衔着潋滟水色,欲语还休地看着她。
虞岁岁呆住,这是在勾引她,吗?
而玄赐黑着脸,直接拿了一杯酒对着那个少年泼了过去,很没诚意地说了一句“手抖”。
“呀,好凉。”少年一张清秀脸庞上尽是委屈柔弱之色,他看着虞岁岁,被酒水湿透的衣襟显出白皙肌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狐媚子的玩意。”玄赐咬牙切齿。
“……”虞岁岁有些头疼地掐了一下眉心。
◎“这门婚事,实在是委屈岁岁了”◎
虞岁岁没想到玄赐还能和一个舞者杠上, 有些无语,都不知道要开口劝哪一个。
圣女瞥见他们这边的情况,饶有兴趣地挑了眉,她身旁一名女子笑道:“少主性子烈成这样, 以后肯定会牢牢霸着人家姑娘。”
茉浮天同她搭话:“其他人可不敢要他。柔兰贵女哪个不是侧君成群?这世上男人这么多, 哪有女人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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