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好母亲,从来都不是,但她多希望妈妈能给她一点爱!
不多,一点就好!
明明说好不哭,可泪水太不听话。
孟芳如笑似哭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晶莹地泪珠沾染在睫毛上,无端惹人怜爱!
“大姐,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有你的人生!”
“过去了吗?可为什么我感觉一切只是开始呢?”
春节过后,迎来人潮涌动的大拜年。
晚辈带着孩子提着礼物去长辈家里拜年,吃一顿午饭,聊聊天,叙叙家常,一天就这么过去!
大年初六,孟糖偷偷揣着压岁钱悄悄跑到小山丘。
变戏法般从口袋掏出小铲子,吭哧吭哧朝着一块地挖坑。
泥土一铲一铲扔到旁边,挖了大约有十厘米深,孟糖从口袋掏出一个铁盒和一沓一毛钱。
昨晚她夜厕时,偷听大人们聊天,说要没收孩子们的压岁钱,哼,绝不可能!
趁着爸爸领哥哥去姥姥家拜年,她得把压岁钱找个地方藏起来。
家里左左右右转了一圈,她觉得妈妈找到钱的几率太大,所以特意把钱放在罐子里藏到外面。
哎呀,天底下怎么有如此聪慧可爱的小姑娘!
骄傲地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孟糖深深佩服自己。
“嘿!”
掩埋好之后,孟糖用力跺实泥土。
环顾四周,将地形牢牢记在脑海,孟糖忍不住感慨。
“这地方是挺安全,但若是下大雨,会不会被冲走?”
要不还是埋在大树旁边吧?
吭哧吭哧把埋在土里的铁罐挖出,孟糖转移阵地。
找到山丘间最粗的一棵柳树,再次吭哧吭哧挖土。
“完美!”
跺实新挖的坑,孟糖开心地又蹦又跳。
压岁钱保住了!
“小姑娘,你藏什么呢?”
空气中传来调侃的声音,孟糖一回头看见六位中年男子打趣地盯着她。
他们看见了?
孟糖一脸懵逼地瞪圆了眼珠,手足无措地揪着衣角。
是毁灭呢?还是毁灭呢?
宋向阳瞅着孟糖傻呆呆地楞在原地,担心她惹领导不高兴,挤眉弄眼地示意:“孟糖,这边没你事,快回家。”
“她就是提建砖厂的小姑娘?”
“对,就是她!”
“小姑娘,先别走,我问你几句话。”
穿着干净整洁的中年男人拉住孟糖手臂,温柔地蹲在她面前。
“小姑娘,你知道红砖是怎么烧制?
“先挑选泥土,然后····”
男人听着孟糖详细清楚的描述,看向一旁穿着天蓝色衣服的男人,见他向自己点头,神情不禁有些讶然。
随意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非常准确的回答,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孟糖,语气平缓:“据我所知,现如今对于红砖烧制并没有统一说法,书本教材更是不可能有这方面知识。小姑娘,关于红砖烧制方法,你是如何得知?”
“我没撒谎,书本上真有红砖烧制的方法。我爷爷高中生毕业,曾有幸通过验兵,但因为家里有事,就没去成战场。不过他带了很多书回家,我喜欢看书,爷爷也经常教我认识字,你们不信可以去找我爷!”似是被男人严肃的表情吓到,孟糖含着哭腔解释。
宋向阳温和地将孟糖拉到身旁,小声解释:“书记,糖糖爷确实很有学问,每年都会免费给村里人写对联。”
怪不她小小年纪懂那么多,原来是老孟亲自教导,不奇怪!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老孟愿意,教一名高中生绰绰有余,他学问深,懂得红砖烧制方法不足为奇,只是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听村长替她说好话,孟糖开心地搓手指,但下一秒听见男人一本正经地提议:“原来如此,怪不得·····既然来了,不如去见一下老先生?”
这个老六,到底什么来头?
没完没了是吧,信不信她扭头就跑!
“小姑娘,叔叔牵着你走。”
心里正骂骂咧咧,小手突然被暖和的掌心握住。
抬头看向中年男子眼底的狐疑和打量,孟糖默默咽下嘴边拒绝的话。
狐狸,这男人绝对属狐狸!
狡猾、聪慧,一双眼睛似乎看透她整个人。
可怕,可怕如斯!
“好,不顾我要先把钱罐挖出来。”
孟糖挣脱男人的手掌,拿着铲子吭哧吭哧挖钱罐,六个男人颇有兴致地站在一旁围观。
羞耻,太羞耻!
虽然背过身,但还是能察觉到男人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烧着一般。
果断擦去钱罐上的泥土,孟躺偷偷摸摸将钱罐放在胸口。
六名中年男子好笑地盯着孟糖掩耳盗铃的举动,互相看着彼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小姑娘未免太可爱了些!
“走吧?”
钱罐刚藏起来就听见男人催促的声音,孟糖长吸一口气,主动牵上男人的手,领着他们往村里走去。
搬着板凳坐在火炉旁,热意从脚底蔓延到心口,孟成文带着老花镜坐在火炉旁,单手拿着书本,对一旁削土豆皮的周老太说道:“老婆子,中午下面条吃吧!”
“晚上吃面条,中午炖鸡吃。”
听见中午吃鸡,孟成文有些惊讶,转动眼珠思考五秒,追问:“媛媛中午回来?”
“嗯,昨日我去菜园拔蒜苗时,她让祥林婶传的话。”
“炖个鸡哪能行?前两天老四不是送过来一小块排骨,等会也炖上。”
“你啊,宠了媛媛一辈子!”
“就这么一个姑娘,不宠她宠谁?”
“好,我先去倒个水!”
周老太端着一盆洗菜水,步履蹒跚地走向院子,忽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整个人出溜一下往下滑,端在手里的水盆无意识跌落。
孟糖带领着一群人往孟家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急促的哀嚎声,小跑着跑进院子。
一盆水迎面而来,孟糖身形敏捷地逃开,但跟她身后小跑的宋向阳反应有点慢,哗啦一声,整个人被水浇了个透心凉。
“奶,你没事吧!”
周老太颤颤巍巍起身:“哎呦,我这老腰,不中用了,糖糖,你今天没跟你妈一块走亲戚?”
见奶奶还想说点什么,孟糖连忙打住,示意她看向淋成落汤鸡的宋向阳和其他等人:“没有,奶,他们是村长的朋友,特意来找爷爷。”
“老头子,有人找!”
周老太一脸愧疚看向浑身湿淋淋的宋向阳,提醒:“向阳,对不住,脚下打滑,没看见你在门口。唉,你这浑身湿透还是赶快回去换身衣服,省得着凉。”
“没事,我陪着书····”
“婶婶说的是,宋向阳同志,你快回去换衣服,等会再过来。”
“我····好!”
孟成文带着老花镜拿着书从堂屋走出,蹙着眉头看向气宇轩昂的男人,质问:“你是?”
第88章 胡子拉碴的‘野汉’
男人衣冠楚楚地握住孟成文的手,笑着回答:“您好,我是宋向阳同志的朋友,听他说您学识渊博,写得一手好书法,特来讨教!”
一眼看出男人非凡的气势,孟成文笑呵着邀请男人进屋。
“外面冷,先进屋!糖糖,去厨房烧点开水。”
“好!”
爷爷可真是,她眨眼睛提示半天,也不稍看她一眼,等会不会穿帮吧!
其实早在村长说上面会派人下来视察,她已经悄悄摸摸和爷爷串过口供,但都过去好几天,也不知爷爷忘了没?
“丫头,奶好像摔到膝盖,双腿疼得厉害。”
“奶,我扶你去房里休息会。”
吃力地将周老太扶到房间,孟糖仔细检查周老太的膝盖和骨头,并未发现异样,嘱咐她卧床休息,若是到中午还不缓解,就去镇上喊郎中。
又哄又骗才让周老太安心躺床上休息,可脚还没踏出门,就听见奶奶叨叨中午喊她起来做饭。
望着奶奶吃痛的眉头以及颤抖的双手,孟糖揽下午饭的行头。
轻轻关上房门,孟糖来到厨房,着手烧水。
男人坐在板凳上烤火,随手拿过一旁的书籍,随意问道:“老先生,听说您上过高中?”
“对!知识是无穷无尽的力量,学习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惜我五个儿子没一个争气,不然也不会将期望寄托在丫头身上。”
男人有些诧异:“老先生很看重女娃娃?”
“咳,都是孩子,分什么男女。你别小瞧糖糖,她呀,懂得甚多。”
听见孟成文如此说,男人似乎来了兴趣。
微微挺直腰板,笑着追问:“她都跟您学过什么?“
“那学的可多了!远的不说先说说这个火炉,您没见过吧!过年前不是下了一场暴雪,冷得不得了,糖糖待在家里琢磨出来这个孝敬我,说烤炉子对身体好。”
冤种孟华庆:已哭晕在厕所!
“不错,有想法。”
孟成文傲娇地炫耀:“还不止呢?她去年刚在村里上小学,每每都考全校第一名。唐诗宋词,加减乘除更是不在话下。我这孙女,聪慧又机灵!”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懂那么多?”
男人此时是真真有些惊讶,最初见孟糖口齿清晰,说话有条理,还以为是家长教育,但若如老先生这么讲,可不单单是家长教育好,而是她本身天分极高。
瞥见男人震惊的神情,孟成文继续臭屁地炫耀:“这算什么,我最近已经教她初中学问,除了刚开始有些吃力,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每次做题几乎全对。”
“若真如老先生所说,女娃娃前途不可限量,你们要好好培养。”
“自然!”
孟成文附和着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若非见男人气势非凡,他才不会同他讲那么多!
“爷爷,喝水。”
孟糖拎着茶壶走进堂屋,可一群人都认真听爷爷说大话,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只好把开水倒在碗里,一碗一碗端给客人。
骄傲地接过白开水,孟成文探头看向厨房:“丫头,你奶呢?”
“奶刚才不小心摔倒,我扶她进屋休息了。”
“她怎么样,没事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孟成文着急起身,急匆匆向里屋走去。
孟糖呆呆地看向手里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无语地放到一旁。
果然,大人才是真爱,小孩只是意外!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我听你爷说,你现在已经学习初中知识。”
“嗯!”
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孟糖冷静地挠挠手掌心,稍稍用余光瞥男人一眼。
“叔叔给你出个题,你若是能答上来,叔叔给你压岁钱。”
“多少?”
见孟糖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男人与同伴不禁哈哈大笑。
许久,收敛笑意,男人笑眯眯地看向孟糖:“嚯,你就那么自信?”
“三块!”
对于孟糖狮子大开口的行径,男人一口应道:“行。”
见男人应允,孟糖默默咽下打折一半的话。
乖巧地搬个板凳坐在男人面前,孟糖认真地瞪大圆溜溜的大眼睛。
“来,听题。寺庙里有100个和尚,现有140个馍分给他们,大和尚一人分三个馍,小和尚一人分一个馍,问题:大和尚和小和尚各有多少人?”
是不是瞧不起她?
孟糖无语地瞪着男人,低头抠手指。
男人见孟糖耷拉着脑袋,并不像孟成文描述的那般聪慧,不禁有些失望:“怎么,回答不出来?”
“小和尚80人,大和尚20人!叔,这是五年级的题。”
哦,不是不会,是嫌问题太简单?
这题很简单吗?可为啥他上初一的儿子算了一个小时,都没算出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绿色钞票,孟糖咽了咽口水,自觉有愧:“叔,鸡兔同笼的问题,我还没上学之前就已经会解。要不,我给您出一道题,如果您答对,我就不要压岁钱了!”
“行,你出题。”
“小明骑自行车从村头到村尾,以12千米/时的速度在预定时间里还差3千米才能到达;若以15千米/时的速度可以提前24分钟到达,问原来预定几个小时可以到达,村头和村尾两地相距多远?”
见孟糖脱口而出一道题,男人根据孟糖提供的数据算得头晕脑胀,回头见同伴也是一头雾水,神色复杂地回答:“我算不出来,你知道结果吗?”
“······”
咳,又瞧不起她!
好歹是她出的题,能不能尊重出题人?
孟糖无语地翻个白眼,自信满满地回答:“原来预定3个小时可以到达,甲、乙两地相距39千米!”
“你···”
男人震惊地看向孟糖,正想夸她两句,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紧接着一位衣衫褴褛的‘野汉’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抬头瞥了眼堂屋目瞪口呆的众人,自顾自走进厨房。
男人望着‘野汉’熟络的一举一动,蹙着眉头问:“这是你们家亲戚?”
孟糖仔细打量着男人,脑海没有一点印象,无辜地摇摇头。
半年时间,足够她认识村里所有人,但此人她的确没见过。
男人低声细语:“该不会是乞丐吧?”
孟糖无措地揉着指腹,大声呼喊:“爷,家里来人了!”
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棒槌,孟糖抿着唇往厨房走去。
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孟糖手臂,谨慎地叮嘱:“小姑娘,别乱跑!”
“他打不过我!”
自信地迈着步子走向厨房,定晴看见男人狼吞虎咽地吃锅里的凉馍,孟糖悄悄擦干手心的汗。
原来是乞丐啊!
可乞丐都这么大胆吗?
指腹摩擦着棒槌,孟糖好心询问:“喂,馍凉了,用不用热一下。”
“〥〣〨〩𠃌!”
脏兮兮的男人嘴巴鼓鼓,叽里呱啦也不知道说什么,孟糖只看见满天飞舞的馍渣。
黏湿的馍渣飞落在衣服上,润湿棉袄,孟糖无语地阻止:“你吃完再说!”
整个冬季,她就只这么一件衣服,行行好吧!
中年男人跟在孟糖身后,眼神锐利地扫向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神色严肃地叮嘱:“小姑娘,等会让你爷处理,你别离他太近。”
“不行,我还得做饭呢?”
男人望着还没灶台高的孟糖,难以置信地打趣:“你还会做饭?”
这大叔是咋混得官场?
凭他这么不会讲话,居然能升官!
不爽地翻个白眼,孟糖抬头看向执着吃凉馍的‘乞丐男’,慢慢向灶台走去。
突然,‘乞丐男’面色发紫地捶打胸口,砰砰砰的声音把众人吓一大跳。
孟糖情不自禁后退一大步,警惕地举起棒槌挡在胸前。
瞅着‘乞丐男’发绀的面色,孟糖心中一惊,连忙扔下棒槌,跑到‘乞丐男’身后抱住他。
“快帮忙,他噎住了!”
反绊脚弄倒‘乞丐男’,孟糖用力拍打他背后。
接连捶了好几下,但‘乞丐男’依然双眼外翻,且嘴唇愈加紫绀,孟糖只好改变策略,神情严肃地指导国字脸中年大汉站在‘乞丐男’背后,双手环抱‘乞丐男’,并教导中年大汉以左手拇指的掌指关节顶在患者脐上两横指处,即脐与剑突连线中点处,同时右手按压在左手拳上,向上、向内快速冲击。
强大的冲击带给‘乞丐男’无法承受的刺激,中年大汉听随孟糖吩咐,又是重重的一个冲击,忽然一块巨大的块状馍馍从男人嘴里吐出,呈圆弧曲线落在地面。
物体已然脱出,可中年大汉还抱着‘乞丐男’继续冲击,孟糖连忙阻止:“可以了!”
“这就好了?”中年大汉一脸无辜地放开‘乞丐男’!
“他吃馍馍太急,导致大块馍馍堵在气管引起窒息,所以他才会一直用力捶胸口。”
气质斐然的男人望着一板一眼观察‘乞丐男’情况的孟糖,好奇又震惊:“小姑娘,你还懂医术?”
“一点点,仅急救而已!”
“你刚才用得是什么手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余光扫见男人打量的眼神,孟糖心口一滞,面无表情地解释:“海姆立克急救法!主要针对噎食或气道异物引起窒息的一种抢救方法。”
这个老六,监察她跟监察犯人一样!
好烦,好燥,想咩咩羊!
“小姑娘,你属实聪慧,不过这些都是谁教的你?”
孟糖郁闷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忽而嫣然一笑,张口道:“爷爷,有个乞丐上咱家吃馍,刚刚还噎着了!”
扭身躲开男人打量的视线,孟糖端起菜盆站在一旁。
嘻嘻,没招了吧!
‘乞丐男’虚弱地躺在地上,听见孟糖的话,费力地抬头,下一秒就听见孟成文惊讶地质问:“和平?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爷,你认识他?”
“傻丫头,这是你姑父,快去打盆水放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