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宝贝儿子死了,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就一个也别活!
“老二,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闹。行,你长出息了,老四,去厨房把你媳妇和老大媳妇叫过来,咱们商量分家。”
此话一出,大厅里的众人神色各异,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周小丽急促地从椅子上站起,惊讶地问:“老头子,你真要分家?”
“怎么不分?他们既然起了心思,就随他们所愿吧,老婆子,把地契和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孟华东望着被气得发蒙的父亲,以为他是一时赌气,连声劝阻:“爹,二哥胡言乱语,您别生气,分家的事,以后再说。”
孟成文颤颤巍巍地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去把人给叫齐了!”
夏日的晌午,空气燥热,众人凝神屏息地挤在狭小的大厅,心里呀就像咕噜噜冒泡的开水,上下翻腾。
越是风平浪静,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孟糖环顾着四周,对孟氏家族的经济状况大致有所了解之后,郁郁寡欢地躺在李桂英怀里。
家徒四壁,看着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估计也就分些破盆烂铁,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总不能去乞讨吧!
啊呸,才开局呢,咋思想那么堕落?
听见丈夫转达的话,陈娟惊讶地瞪大眼睛:“当家的,老爷子咋突然同意分家?”
“还不是被二哥闹得,当初全家人都不同意二嫂去结扎,就他非坚持,这下好了,绝后了!三哥也是惨,招惹上这糟心事。”孟华东瞅着做好的饭菜,眼馋地尝了两口,随口评价。
“二嫂向来不好惹,这事啊,恐怕不会善了。”
两人结伴走在院里,孟华东不放心地叮嘱:“孩他娘,等会你机智点,能多争取点是点。”
狭小的大厅坐满了人,孟成文扫视一圈,声音洪亮地问:“除了老大,人都到齐了?”
“老头子,人都到齐了,分吧!”周小丽将手里的田契放在桌上。
“既然是分家,那就分清楚。家里总共有三十亩地,每家六亩;钱,我刚才数了数,大概有六七百,每家一百;至于家里的鸡鸭鹅,每家三只,羊和牛就不分了,你们还有啥意见?”孟成文将桌面上的钱和地契公平分成五份,把值钱的和不值钱的都说了一遍。
众人探着耳朵倾听,没想到老爷子分家如此利落干净,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须臾,孟华国率先提了建议:“爹,你掌家一向公平公正,这么分我没什么意见,但老三要把分给他的田地和钱赔偿给我。”
闻言,孟成文目光威严地盯着孟华国,一句话都不说。
“爹,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会改变主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三弟不愿意让他女儿偿命,那赔点钱不算什么吧!”
周小丽不等孟成文回话,恼怒地大骂:“老二,你不孝,老三是你亲兄弟,你这是要把他给逼死啊!”
听丈夫被骂,常玉红不服气地辩驳:“婆婆,你也太偏心了,他们一家害死我儿子,让他们赔点钱怎么了?”
“闭嘴,你个毒妇!再敢拱火,就让你娘家来接人。”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算是无解,孟成文眼神复杂地望着老实巴交,从未与人红过脸的三儿子,沉声询问:“老三,你有什么意见?”
“爹,您是家里学问最深的人,想必也知道阿财的死和糖糖没有什么关系,可二哥一家却···唉,这要是我一个人生活,怎么都行,但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没有地,我拿什么养他们?”
朴实又辛酸的回答令周小丽眼眶一红,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下。
她三儿子从小乖巧听话,勤劳能干,无论干多重的活都毫无怨言;长大后更是老实忠厚,孝顺父母,怎么叫碰见这么个兄长?
周小丽回忆着这些年,三儿子对她的体贴以及孝心,拽了拽孟成文袖子,同他商量:“老头子,我记得十年前,老太爷临死前好像给了你一张地契,说最东边的荒山是咱家的,不如把那座山分给老三吧!”
“不行,山上那么多树,凭什么分给他。”
望着相伴多年的妻子瞬间似乎老了许多,孟成文眼神冷漠地望着孟华国等人,苍老的声音充斥着怒气:“树卖了,钱平分。你还有什么意见?”
“可······”
见媳妇还准备说点什么,孟华国将她拽到身后,嬉皮笑脸的问:“爹,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什么时候砍树啊!”
望着前一秒咄咄逼人,下一秒得到所得嬉皮笑脸的二儿子,孟成文厌烦地略过他的脸,看向其他人:“你们对分家还有什么意见?”
望着静默不言,一个劲掉眼泪的老婆,孟华庆难受地道歉:“桂英,嫁给我,你受苦了。”
他们家不是分了一座山,这么开心的一件事,爸妈为啥那么难过?
孟糖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心里有疑问,却强忍着没问。
本以为分家就这么告一段落,没想到孟华东却突然起身,大声地提议:“爹,我觉得您分家有些不公平,大哥家六口人,二哥家三口人,三哥家四口人,我家四口人,五弟没成家,每家人口不一样,怎么还平均分,我觉得按人头分才公平?”
第7章 妹,咱家是穷光蛋
常玉红默算着分家得来的财产,心里正得意,听见孟华东意味十足的话,一脸凶悍地质问:“四弟,你什么意思?”
“二嫂,孩子他爹没啥意思,就是有些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钱,当真是不顾一点兄弟情义。哎呀,这要是我,可干不出这么亏心的事!”
“陈娟,你骂谁呢?”
老阴阳人陈娟毫不客气地挑明:“说谁谁心里清楚,白得六亩地,有些人心里估计乐开花了。”
常玉红气恼地望着尖酸刻薄的陈娟,用力拍了拍孟华国胳膊。
陈娟性格怪癖,大脑不正常,她才不同蠢女人一般见识。
孟华国望着老神在在的孟华东,不满地皱着眉头:“四弟,你什么意思?”
孟华东撇了撇嘴,并未回答,而是给孟成文有理有据的分析:“爹,大哥是长子,家里孩子众多,单单六亩地的话,对他太不公平了,大嫂,你觉得呢?”
刘秀兰不满地抱怨:“四弟说得对。婆婆,孩他爹之所以没在,是因为处理弟妹惹下的祸事,公爹处理事情一向公平,可今日却有些偏向二弟一家。他们家一共三口人,却有十几亩地,我家六口人,却只有六亩地,这不公平!”
“大嫂,你说话凭点良心,我家哪来的十几亩地?你家孩子多是你自己要生,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给你多分家产?”
“凭我孩他爹是孟家长子,就该多分。有能耐,你也生啊!”刘秀兰得意地摸着儿子软趴趴的头发,毫不在意常玉红的态度。
还没愈合的伤口被残忍地撕扯开,露出血淋淋的肉痂,常玉红两眼发红地冲向刘秀兰。
“刘秀兰,我和你拼了。”
望着要冲上来打她的常玉红,刘秀兰眼疾手快地将儿子放到一旁,爽快地撸开袖子,朝着常玉红就是一巴掌。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她嚣张,她性格和三弟妹可不一样!
猛不迭挨了一巴掌,常玉红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一巴掌打过来,常玉红发狂地撕扯着刘秀兰头发。
安静地大厅瞬间乱成一片,孩子的哭声,谩骂声交错,孟成文面色黑沉地训斥:“住手,干什么呢?我还没死呢!老二,还不把你媳妇拉开。”
“爹,是大嫂先出的手。”孟华国一边嘟囔,一边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媳妇拉到身后。
“你拉我干什么,窝囊废!”
分家闹成现在这样,大家都破罐子破摔,谁都不愿意吃一点亏。
大厅里,除了孟华庆一家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其他几家敌视着彼此,默无声息的较劲。
周小丽望着披头散发,同泼妇无二的常玉红,对她没一点好脸色,直接提议:“老头子,四儿说得对,老大是长子,按理是该给他多分点地。”
闻言,刘秀兰感激地看向陈娟,心里感叹:老四一家果然仁义。
孟成文坐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许久之后,果断地说道:“老大家七亩地,老二家十亩地,老四家七亩地,剩下的六亩地等老五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给他。”
“爹,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把我家的地分给他们两家?”
比之前多分了一亩地,孟华东十分高兴:“爹,我觉得你分得很合理,不如就这样吧!”
望着其他人开心的笑容,常玉红情绪激烈地叫嚷:“不行,不能分我家的地,要分就分剩下的六亩地。”
刺耳的尖叫声震得耳朵难受,孟华朝不悦地从椅子上起身,目光凉凉地盯着常玉红,云淡风轻地质问:“二嫂,你刚才说要分我的地?”
“五弟,我······”
不等常玉红说话,孟华朝随手拿起桌上的白色茶缸扔在地上,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孟华朝突如其来的疯批给众人吓了一跳,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常玉红情不自禁地握紧手掌心。
他不会想对她动手吧?
不能,纵然他再混账,可她好歹是他嫂子!
望着媳妇被吓得全身发抖,孟华国脸色难看地训斥:“五弟,你这是做什么?”
“哼,我做什么轮得到你问?别以为你比我年长几岁,就能对我摆谱,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我累了,分家就按爹说的办,谁要是有意见就去我屋里找我。”
孟华朝慵懒地伸个懒腰,冷哼着瞥孟华国一眼,坏笑着离开。
被五弟狂拽地言语给吸引,孟华东手速极快地拿走属于自家的地契和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刘秀兰也紧随其后,快速地将地契和钱拿在手里,然后拉着儿女,趾高气昂地从常玉红面前经过。
当着众人的面被一通戏耍,孟华国铁青着脸,不满地抱怨:“爹,五弟他如此混账,你也不管管。”
“我连你都管不住,何况是他。拿着地契和钱离开,以后不准找老三家任何麻烦。”
“爹,我······”
分完家,孟成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几分,有气无力的赶人:“出去,以后尽量少来家里找我和你娘。”
“孩他爹,咱们走。”常玉红动作麻溜地装好地契和钱,狠狠瞪孟糖一眼,拉着神色异样的孟华国离开。
望着大厅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孟华庆难受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牵着一双儿女准备离开。
这时,周小丽拿出刚刚从空盐罐里找出的地契,心疼又愧疚地递给儿子:“三儿,委屈你了,这是东边那座山的地契,你拿好。”
“娘,您别难过,是儿子不争气。”
“唉,从小就你最心疼娘,要不是你,娘早就不在了。这是娘攒得一点小钱,你先收着,等以后有钱了再还。”
孟华庆本能地想拒绝,但低头看了眼又瘦又小的一双儿女,强忍着难受接过去。
一场巨大的分家风波落下帷幕,日子还得往前看,该上地干活还得干活,只是经过分家,兄弟之间有了隔阂,而这,则成为人心贪欲的起点。
望着栅栏旁辛勤打桩的爸妈,孟糖不解地撑着下巴:“哥,咱家有一座山,为啥爸妈还整天愁眉苦脸?”
“妹,你是不是被水淹傻了!那是座荒山,除了树什么都没有,而且山上的树和咱家没什么关系。现在,咱家除了有个住的地方,要啥没啥,就是个穷光蛋。”
“啊,山上不能种东西吗?”
第8章 什么都是浮云
望着傻乎乎,一脸天真的妹妹,孟杰鼓着腮帮子解释:“不能,山上有特别多毒蛇。”
“哥,你去过山里?”
“没有,咱妈不让去。”
孟糖一脸坏笑着看向孟杰,调侃:“你是不是怕挨打?嘿嘿,上次我听见你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哭!糖糖,你是不是皮痒了?”
孟糖挡去孟杰玩闹的小手,眼神坚定:“哎呀,哥,你别闹。咱家之所以变得这么惨,都是因为我,我想去山上看看。”
“妈,糖糖说,她······唔!”
眼疾手快地捂住孟杰要告状的嘴,孟糖趴在他耳畔威胁:“闭嘴,你要是敢跟妈说,我以后就不和你玩了!”
“拉勾,不准告状,不然我真不理你。”
见孟杰心甘情愿(不情不愿)点头,孟糖慢慢地松开手。
嘴巴被捂那么长时间,快臭了,孟杰呸呸两声,目光幽怨地盯着孟糖,别扭地关心:“你要和谁一起去?”
话到嘴边,孟糖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口回答:“我···不着急,我先在村里转转。”
成人的灵魂,孩童的身体,为了让思想与身体相匹配,孟糖慢慢地学习着怎么当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可能她天生就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短短的几天,她搞清楚了三件事:一,今年是一九八三年,也就是说她重生到八零年代;二,此村名为宋寨,大部分村民姓宋和周,也就是说孟家是外姓;三,虽说此刻她只有六岁,但已经做好了对未来的规划,如果不出意外,她一定能凭借自己超前的知识能力创造出巨大财富。
如果说刚重生时,她是一只菜鸟,那么现在的她是孟·钮钴禄·糖,她有信心带领一家人走向致富的道路。
前世她是孤儿,无牵无挂没什么好遗憾,就算再努力工作也不过是死工资,没什么进步空间;今生不同,八九十年代是国家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年代,只要她能够把握时机,飞黄腾达轻而易举。
未来时代,遍地是黄金,她——年纪轻轻坐拥千万资产,奔驰宝马太低端,她一手抓天猫,一手掌控网络直播,每天最烦恼的事,花钱速度太慢,赚钱速度太快。
随手投个资,不是京东就是支付宝,每天都愁要挑几个美男作陪!
“醒醒,做什么白日梦呢?瞅瞅你流的哈喇子,快擦擦。”
沉浸在每天都要花钱买快乐的痛苦中,突然被人摇醒,孟糖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遗憾地感叹:“五叔,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一步登天,成为天道的宠儿,原来左拥右抱的美男只是梦啊!
不对,和她说话的人是五叔,她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敷衍?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胆大包天的行为,孟糖脸色煞白地攥紧了拳头,她五叔可是村里所有小朋友的噩梦,还是四乡八村远近闻名的恶霸,她刚才以那样的态度说话,应该会挨揍吧!
“你以为是谁?怎么耷拉着脑袋,刚才不是挺嚣张,抬头,看着我!”
听着孟华朝犹如魔鬼般的声音,孟糖扑通一声抱住孟华朝大腿,嘤嘤嘤地哭:“五叔,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怕疼,你别打我,好不好?”
孟华朝本是想逗逗孟糖,不曾想她来这么一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故作凶恶地威胁:“啧,离我远点,你要是敢把鼻涕弄我身上,我就饿你三天三夜。”
有趣,小糖糖比落水之前有趣多了,经逗还好玩。
“五叔,我错了,你别生气。”孟糖噌得一下松开抱孟华朝大腿的手,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睛就像是秋雨过后明亮耀眼的葡萄,纯朴而自然,孟华朝盯着孟糖水汪汪的大眼睛,心房似乎塌陷了一角,一向冷硬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软和。
“小糖糖,五叔想去山上一趟,你要不要陪五叔一起?”
孟华朝自认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柔,可在孟糖听来却犹如地狱之音:必须陪他去山上,不然就地埋了!
五叔是不打算留她了?
“发什么呆,过来,我抱着!”
刻意伪装的温柔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见孟糖恐惧害怕地后退一小步,孟华朝气恼地将孟糖抱在怀里。
又香又软,又乖又可爱,还是女孩子得他心!
冷不丁被抱住,还是以恶霸之名著称的五叔,吓得孟糖又惊又恐。
五叔就像潜伏在暗夜里的怪兽,随时随刻伺机而动。
“小糖糖,你没去过山里吧?唉,小可怜!”
“山上可好玩了,有五颜六色的蛇,还有色彩斑斓的蚊虫,等会五叔捉给你玩。”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激动?瞧你这红彤彤的小脸,真可爱,让五叔摸摸!”
“小糖糖………”
乡路崎岖,山路坎坷,耳畔是絮絮叨叨的废话,孟糖心里是五味杂陈。
恶霸?就这,小朋友的话不可信,她悟了!
“瞧瞧,这就是老太爷为你家打下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