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着美味,余光打量两姐妹接头交耳的小动作,宋老头嫌弃地挥挥手:“芳丫头,年轻人就要有年轻的样子,别总板着脸。臭丫头,带你大姐出去玩会!”
孟芳怯懦地搓着衣角,声音软软地哀求:“宋爷爷,我想待在家里陪您。”
“我一个糟老头子,还能被野狼捉走不成?去去去,你俩一块出去玩!臭丫头,保护好你姐姐。”
她俩不走,他一个人吃独食多不爽快?
走走走,快给他留私人空间。
孟糖噘嘴狡辩:“师父,凭什么我是臭丫头?您偏心!”
“你是不是想爬树摘桃?”
闻言,孟糖噘起的嘴角瞬间下耷,眼疾手快地拉着孟芳离开。
孟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糖魔鬼的步伐给带走,视野里只留一大一小的背影,宋老头咀嚼着美味的虾钳,鼻哼:“臭丫头,鬼机灵!”
傍晚的乡村,小孩们积聚在沟沟边边玩耍,满头大汗的孟糖拉着孟芳挤进去。
穿过茂盛的杂草,孟糖定晴看见最前方趴在地上的小胖子,大声喊道:“周满意!”
“糖糖!”
回头看见孟糖,周满意高兴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下意识要去抱孟糖。
孟糖连连退后,厉声拒绝:“停,脏兮兮,不准抱我!”
“糖糖,你嫌弃我!”
没搭理矫揉造作的周满意,孟糖环顾四周没看见想找的人,皱着眉头问:“怎么没看见宋雨?”
“哼,糖糖,你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抬手往周满意头上拍两巴掌,孟糖呵斥:“闭嘴,再胡说,把你踢水沟里。”
吃痛地捂着额头,周满意委屈地抱怨:“糖糖,你好像没以前温柔了!”
“谁让你胡说八道?”
呵,男人,从小就会倒打一耙!
周满意鼓着腮帮子解释:“糖糖,我没胡说,刚才那几个成语,我也是刚跟我哥学会。谁都没说,只给你说,你还打我!”
“你哥还教你啥?”孟糖眼神怪异地盯着周满意。
“我哥还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过我才不信他的话,所以我偷了家里的火柴。”
周满意骄傲地仰起头,自信满满炫耀手里的火柴盒。
“糖糖,我一定可以把它们烧干净。”
孟糖正思索,突然闻见一股焦味,还没来得及寻找,整个人被大力气拉到两米远的地方。
“糖糖,脚底下着火了!”
“大姐,你手上劲咋嫩大,一下就把我拽走。”
孟芳歪着头问:“大约是干活干多了,你要学吗?”
“姐,短短半天时间,你倒是学会师父的精髓。这火咋突然起势,得赶紧叫大人。”
干燥的草地被太阳晒得枯萎,火势顺风而起,一连串的火海瞬间点燃,滚热的火气灼烧着皮肤,孟芳拉着孟糖站到路埂。
噼里啪啦的声音敲击着神经,孟芳环顾四周,见围观的小孩少了一半,拉着孟糖的手准备离开。
“已经有小孩去喊大人,咱们先离开。”
孟糖转身打算离开,瘦小的手臂突然被死死抱住:“糖糖,着火了,怎么办,要是我妈知道我偷家里的火柴玩火,一定会打死我,呜呜呜······”
火势越来越大,孟芳着急地催促:“糖糖,咱得赶紧离开,不然等大人来,一定会批评咱们。”
大火已经蔓延成熊熊大火,升腾的黑烟已然吸引大部分村民注意,估计要不一会大人们就会赶来救火,为了不添事端,她们必须得离开。
黑瘦的小脸充斥着紧张无措,孟芳用力拖拽孟糖,但孟糖寸步不离地听周满意哭诉。
孟糖:冤枉,她很想离开,但小黑胖子太有劲,她挣脱不开。
联想到屁股会被打开花,周满意的眼泪跟决堤的河水似得,哗啦啦的流,一边哭一边哀求:“糖糖,咱俩是好朋友,你救救我!”
仗着个子高看见不远处叫嚷的大人,孟芳急促地提醒:“糖糖,快走,已经有大人端盆跑过来。”
“大姐,你回去找师父,就说不孝徒弟在外惹了事,求他老人家帮忙。”
孟芳无奈又气愤:“糖糖,你·····”
“周满意,把衣服脱下来,咱救火去。”
沸腾的火场,黑烟弥漫,孟芳皱巴着小脸站在路埂,神色复杂地看向往水沟跑的两人,恨恨地跺跺脚,往宋老头家跑去。
很快从水沟找到破盆和破桶,两人追急忙慌地舀水浇火。
“咳咳咳~”
熄灭的火散发巨大的浓烟冲向两人,呛得两人撕心裂肺地咳嗽,即使咳嗽,浇火的动作却没有片刻停歇。
一趟,两趟,三趟····数不清的趟数,跑到最后,孟糖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但大火未灭,依然坚持。
不多会,数不清的大人端盆带桶加入队伍,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彻底显现,约摸半个多小时,火势逐渐减小。
“糖糖,用不着咱俩了,你别往上冲。”
嘈杂的吵闹声搅得孟糖五官失灵,扬着黑糊糊的小黑脸问:“你说啥?”
周满意扔下破桶,揪着孟糖耳朵大声吼:“我说,趁别人没注意,咱得赶紧跑。”
“跑!”
孟糖扔下破盆,迈着酸痛的小短腿一路奔驰。
“咳,等等我?”
第38章 晴空霹雳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灼烧着大地,远远看去,玉米地就像着火了一样。
孟芳择着豆角,心疼地哀求:“宋爷爷,太阳好晒,让糖糖进屋休息会吧!”
宋老头神色淡淡地躺在竹椅上,闲适地喝着茶水,并不搭话:“豆角择好了?”
“还没有!”
孟芳呶动着嘴巴看向太阳下站在小板凳头顶茶杯的孟糖,默默咽下求情的话。
昨日实在太危险,要不是宋爷爷及时赶到,也许糖糖会有生命危险。
糖糖还小,性格偏激,爷爷此举也是为她好。
过了好大一会,地面被豆大的汗水滴成一片,宋老头眸光锐利地看向孟糖,极具压迫性地质问:“错了吗?”
“错了。”
身体僵硬无比,嗓子渴得冒火,但孟糖却不敢动一下。
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时,忽然头顶的茶杯似有跌落的趋势,孟糖赶忙扶正。
师父,她本就黑成炭,再晒,就真白不回来?
没想到通往白富美路上的第一个障碍居然是师父。
“错哪?”
孟糖轻轻地挠挠耳朵,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哪多错,错在我不该逞本事,不该冲向火场,更不该逃跑。”
孟糖回答完沾沾自喜地等待夸奖,没想到宋老头冷哼一生,反而更加生气:“呵,继续站,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从椅子上下来。”
强烈地太阳光线灼烧着神经,孟糖难受地咬着嘴唇,千想万想都没想出自己还有哪错?
站得时间太长,孟糖两腿直发抖,颤颤巍巍地扶着头顶的茶杯,委屈地哭求:“师父,我是女孩,要是晒太黑,以后不好嫁出去。”
撒娇女孩最好命,她再试一试?
“嫁人有什么好,小小年纪少想乱七八糟的事。”
“······”
师父,看不出来她只是卖惨吗?
再说嫁人有什么不好,她已经光棍一世,绝不会当两世光棍!
孟芳端着小半盘豆角,软糯地问:“宋爷爷,豆角已弄好,我去厨房炒菜。”
宋老头拉着孟芳躺在另外一张躺椅,关心地叮嘱:“你累了一上午,休息会。炒菜做饭等臭丫头啥时候知道错,让她做。”
师父,她是个孩子,不满七岁的孩子,小心告他虐待童工。
心中悲愤,身体不自然晃动,突然,头顶的茶杯打头顶掉落,啪得一声掉在地上摔成渣渣。
粉身碎骨的茶杯就在眼前,孟糖却无心顾及,师父惩罚她之前说,茶杯要是敢掉落,就把她逐出师门。
所以,刚入师门不满一天,她就要收拾包袱滚蛋?
苍天啊,大地啊,降下一道天雷劈死她吧!
啪啪啪啪~
垂头丧气,低眉顺眼等待诘责,突然,一道白色闪电从天而降击打在一旁的小桃树苗上,吓得孟糖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天呀,就算亲闺女,也不带如此听话吧!
雷光闪烁,宋老头第一时间拎起躺椅和茶壶往屋里钻,当然不忘叫上孟糖。
“臭丫头,快进屋!”
白色的闪电不徘4徊在身边,让孟糖情不自禁想起上一世临死之前被雷劈的场景,两腿发颤,身体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不会有人那么惨,会被雷劈两回吧?
跑啊,快起来跑!
内心急躁而不安,无声地指挥自己,但现实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凶猛的闪电似乎变得猛烈,煞气十足地侵袭周围的一切植物,孟糖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被巨雷拦腰劈断,惊惧地流着泪。
她,又要死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宋老头英勇地冲出屋子将孟糖拖进屋子,不满地训斥:“死什么死,看你没出息的样,以后出门可别说你是我徒弟。”
“糖糖,你没事吧!”
孟芳关心地围在孟糖身旁,小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遍。
“还好,没受伤。”
孟糖拍着身上的灰尘解释:“我没事,刚刚是因为在太阳底下站得时间太长,以至于腿抽筋,起不来。”
宋老头白孟糖一眼,随手倒杯茶递给孟糖:“小小年纪,嘴挺硬!”
腿抽筋起不来,嘴也抽筋不会说话?
“下冰雹了!”
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惊醒众人,孟芳探头看向屋外,震惊地瞪大眼睛。
婴儿拳头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便是一个小坑,这要是落在人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孟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忧愁地看向院里被冰雹砸掉的桃树,小声嘟囔:“师父,大晴天打雷下冰雹,寓意是不是不太好?”
地里的庄稼差不多成熟,可冰雹一来,粮食怕是会减产不少!
老天爷该不会是在提醒她要赶紧开荒吧?
宋老头一脸忧愁地盯着不停歇的冰雹,眉心的褶皱似乎又深少许。
“晴天霹雳,等冰雹过后,大部分庄稼都会折在地里,若是不下雨还能捡点,但若冰雹过后,狂风大雨降临,今年的秋收怕是不成啊!”
“冰雹太大,没办法抢收。”
狭小的屋子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宋老头不满地看向孟糖,低声吩咐:“臭丫头,快去做饭,等吃完饭再继续罚你。”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也不怕长丑没人敢娶!
孟糖大着胆子争辩:“师父,我还没锅灶高,你忍心让我炒菜做饭?”
“芳丫头,把小板凳搬厨房去,仔细盯着。”
哼,怪不得师父是光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愤懑地盯着比她还高大的锅灶,孟糖不情不愿地踩上板凳。
大火起,放油,油热,放生姜、辣椒、八角和香叶上下翻炒,鲜香的佐料味飘在半空,紧接着放入洗干净的豆角翻炒。
约五分钟过后,再次往锅里放油、盐和味精,随后拿瓢往锅里放入适量的水,盖上锅盖焖。
因为没有电饭煲,只能用土灶蒸米,首先将米洗干净放进锅里,放入适量的水蒸煮,十分钟过后,舀去多余的米水,再将焖好的豆角放进米饭搅拌,搅拌均匀后,盖上锅盖,继续小火蒸煮。
“豆角盖浇饭,开吃!”
第39章 ‘脑补’要不得
夏日的天气就像后娘的脸说变就变,半小时前狂风暴雨,冰雹坠地,宛若世界末日;半小时后,晴空万里,白云漂浮,仿若两个世界。
硕大的冰雹降在庄稼地,折毁大部分庄稼,停雨后,村民自发带镰刀去地里拾庄稼。
黏湿的土地,脆弱的芝麻杆倒了一地,站在地头看向被折断头颅的芝麻杆,满脚泥浆的村民忍不住破口大骂!
农民看天吃饭,眼瞅着即将迎来一场大丰收,可冰雹急促而来,毁掉他们心中的希望。
嘴上骂骂咧咧,甚至有几位村民跪地痛哭,但庄稼已然被毁,只能无奈地走进庄稼地,看能不能减少损失。
孟糖跟在父母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踏入芝麻地,听从妈妈的吩咐,小心地解开缠绕在芝麻杆上的红豆藤。
细嫩的藤蔓紧紧地缠绕芝麻杆,就像是攀附大树的菟丝子,脆弱而富有强大生命力。
埋头苦干好一会,累得孟糖手疼眼疼胳膊疼,仰头晃了晃脖子,不解地问:“哥,为啥在芝麻地种红豆?”
“芝麻成熟早,红豆成熟晚,而且它俩相处很好,容易存活,把它们种在一块,咱们可以用一块地丰收两种农作物。”
好有经济头脑的想法!
听到孟杰解释,孟糖既震惊又佩服,人民群众的智慧不可思议!
芝麻胖穗穗的头折断,有气无力地耷拉,大人们手拿镰刀,左一刀,右一刀,约一大把为一捆,直至捆成三捆或五捆,将其竖起,彼此倚靠站立。
三捆芝麻以金三角的姿势相对而立,孟糖抬起满是泥巴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好奇地追问:“哥,它们不会倒吗?”
忙着解红豆藤的孟杰累得满头大汗,听着孟糖左一句为什么,右一句为什么,颇嫌弃地吐槽:“糖糖,你好笨,这些问题我五岁就不问了。”
“哼,不说拉倒。”堂堂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居然被八岁小屁孩瞧不起,孟糖傲娇地远离孟杰。
她以前没干过农活,也没去过农村,但她既然想开垦荒山,必然得了解农作物的属性以及田间的种植方法,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
黑瘦的小手沾满泥浆,孟糖闷头干活,不搭理身后孟杰讨好的求饶。
小小的身躯蹲在泥地,细心谨慎地扯开缠在芝麻杆上的藤蔓,脖颈突然传来一阵痒意,孟糖烦躁地晃动脖颈。
雨过天晴,天气尤其闷热,身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滴,脖颈处的痒可能是汗水太多连成一片,刺激皮肤所致,孟糖抬头看向收割很快的父母,小手不停歇地工作。
但脖颈越来越痒,隐约有向脊背蔓延的趋势,渐渐地,孟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芝麻叶油性大,叶子回味甘甜,极易生虫,所以会不会是虫子?
越想越胆颤,越透彻越害怕,孟糖僵硬地站在原地,带着哭腔哀求:“哥,有虫子在我脖颈,你快帮我。”
“我手脏,你自己弄。”
“我怕~哥,你快点!”
软体虫子对她来说和吸血蚂蟥没什么区别,只要是软体会动的生物,她都害怕!
惊惧状态下,身体的敏感度似乎达到顶峰,思维空前高度紧张,感受到虫子的触须徘徊在肩膀,孟糖害怕地瘪嘴。
噘起小嘴巴,孟糖好看的眸子噙着滚烫泪水,眼看就要决堤,耳畔传来天籁之音:“好了!”
孟糖不放心地问:“虫子死了吗?”
周满意可爱地歪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脸苍白的孟糖,好奇又不解:“死了,糖糖,你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我记得你以前不怕虫子,甚至还敢拿虫子吓唬我。”
他和糖糖是从小的玩伴,虽然大人们有隔阂,但并不影响他和糖糖的友谊,但自从上次姑姑喊他去糖糖家里闹事,一切好像就变了!
咋,糖糖还在生气?
不会吧,通常他生气,顶多一天,有时候半个小时就不气了,糖糖为啥能生气那么长时间?
周满意性格直爽,想什么就问什么,不等孟糖回答上个问题,就已经开始问他过度脑补的残骸。
“糖糖,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听周满意说她变化大,孟糖心惊胆战地搓手上干巴的泥土,慌张地编瞎话,但下一秒,周满意自行转移话题,孟糖一时没转变过来思路,以为他是愧疚昨天救火的事,笑着回答:“没有,咱们是朋友,帮你应该。”
周满意对于孟糖的回答十分开心,胖胖的小手指互相抵着对方,一脸憨相地问:“糖糖,你还要干多久?”
“应该快了,你要帮我一起解红豆藤吗?”
“我····嗯!”
肉肉的小脸震撼到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周满意干笑着咽了咽口水,生无可恋地点头。
他就是不想干活才偷偷从地里跑过来,本意是想骗糖糖去竹林挖蚯蚓,可糖糖既然说了,他肯定不能拒绝。
想逃却逃不掉,终究还是掉入火坑,周满意秉足力气,小手灵巧地解红豆藤。突然,眼尖地瞥见红豆藤上结了豆壳,嬉笑着摘下,取出里面的小红豆递给孟糖。
孟糖一扭头看见周满意手心里的小红豆,神色复杂地摊开手,质疑:“给我?”
“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