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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系夫君日常(赵朝朝)


隔壁雅间的声响渐渐散去,钱弗若回神过来。
叹气道:原来他就是六殿下。倒是可惜了这幅相貌。
春闱的热闹,直至今日方才最为鼎盛。有人于琼林夜宴上得官家赏识,有人于皇榜跟前被人榜下捉婿,更有人一眼便投入三殿下门下。
官职住所、美酒佳人,多少人求了半生不得之物,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瞬之间。
唾手可得。
夜幕四合,繁星徐徐亮起。今夜的天穹宛如坠着宝石万千的华盖,明光铮亮撒向大邺各地。
纪府还是一如既往阴沉黝暗。
绛雪轩燃起了烛火。已近掌灯时分,西面的书案旁,少女还在提笔写着什么。暗夜中的火苗,倏忽摇曳,撒在她双颊,额头,鼻尖。斑驳的光影,显得一向跳脱的桑沉焉,有了几分京都贵女的气质。
纪明端坐于上首,“三姑娘,太晚了。明儿再写也不迟。过了时辰可是不好。”
两府之间的小门,每日约莫掌灯时分落锁。目下委实有些晚了。
桑沉焉眉眼不动,“先生,不急。待我写完这篇《大婚解》就成。”
《大婚解》不长,不过数百字,可桑沉焉已然从天光大亮写到如今。一字慢过一字。为的,不过是在这日多跟先生说上些话。
虽然纪明日日笑脸不断,桑沉焉却能从他偶然的低头,叹息之间,领会到他的凄凉和悲怆。
纪府的过往,她知道的不多。她只知晓纪明错过了今次春闱,又得等上三年。
三年,届时他已经二十有二了。
先生教她念书,教她礼仪规矩,她身为弟子,身无长物。
若是让先生些许开心起来都做不到,那真是白费先生一番教导之恩。
眼下这般境况,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嘴笨,不会说话。
就连家中五哥落榜,她也不过去到书房,草草安慰三两句。
学了这多年,她桑家三姑娘,委实太笨了。
念及此,有些气馁,《大婚解》最末一字,最末一笔,撇出去老远。
双眼含泪,她怎么什么也做不好呢。
忽听纪明道:“三姑娘,待《孔子家语》学罢,你可愿意,让我教你写字?”
他言语轻柔,半点没有平日里逗人玩儿的意思,满是慎重。
一言入耳,桑沉焉再也忍不住,扭头朝纪明看去。
泪眼婆娑,“先生,当真么?先生不嫌弃我笨么?我什么也学不好?”
她努力杏眼圆瞪,倔强地不让泪水滑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红了眼角,惹人怜惜。
“三姑娘往日课业不佳,不过是年岁尚小,淘气分心罢了。更何况三姑娘是我平生所见,最为赤忱之人,何愁学不好。”
如此时刻,还得让纪明来安慰她。桑沉焉更难过了,跽坐着往前行了一步,心中的激荡猛然散去。想起前些时日纪明的话,
言行无状。
顿时手足无措。她记不住教训,还是学不会当个京都贵女。
再次抬眼望着纪明,双眼满是无措和愧疚,“先生,学生错了。”
泪珠映着跳动的烛火,越发晶莹剔透,莹润光泽。
男子深深叹气一声,沉声道:“三姑娘,我非苛责之人。之前对姑娘的斥责之言,实乃过分了些。还请姑娘见谅。莫要因我的错误之言,扰了姑娘不安。”
前些时日,纪明于绛雪轩中斥责桑沉焉言行无状,不过是因陈掌固托人递了话,说起崔相公目下的态度。再者,也是因康先生送书册,他却无缘春闱。
这等事,本不该牵连三姑娘,实乃纪明言语有失。
桑沉焉尚且还有些懵,纪明又道:“我的错处,不该让三姑娘时刻悬着心。前日的《女论语》是,今日的春闱也是。
身为纪府公子,官家如何决断,都是我必得要承受的。不能因着我的因由,惹得三姑娘日日挂心陪伴。此非君子所为。
再有,三姑娘花样的年岁,于绛雪轩中日日苦读,已然很是劳累,万不该再承担这份苦难才是。
三姑娘,过些时日,我教你写字,你可是愿意?”
往日里纪明都称呼她桑三姑娘,亦或是三姑娘。今儿不知为何,直言道了你我。
桑沉焉眼角还挂着泪珠,经不住纪明这变幻莫测的言语,她尚未反应过来,怎的就说起了从前,又道起了现在。
屋内寂静无声,只闻窗外似有似无的风声。
像是春日的和煦终于吹到了绛雪轩。
三五息功夫之后,桑沉焉明白过来。她不知该是欣喜还是难过,原来她这月余所做的一切,纪明都看在眼中。
他知晓她的陪伴,知晓她替他难过。
同样,他更心疼这样的三姑娘。
娇娇女娘,不该如斯沉寂。
可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先生,就合该被埋没么?
桑沉焉忽道:“先生,我相信总有一天,先生能得偿所愿。”
窗外的春风吹得更为厉害,吹动烛火,披拂帷幔。暗夜沉沉中,恍惚可见明亮的星辰。
纪明闻言,望着桑沉焉发笑,“先生在此,承姑娘吉言。”
风渐渐大了起来,半掩着的窗牖蓦地咯吱作响,纪明起身掩上。回身道:“三姑娘,该回府了。”
从绛雪轩到二府之隔的小门,不过是片刻距离。因已然是黑夜,纪明躬身护送。
二人于月下漫步,同享一片春风。
眼下已四月,东南风偶尔夹杂着热气,搅动满院苍翠。春日的暖阳,真真切切到了绛雪轩。
更吹到了纪明心中。
“我方才所言,往后教姑娘习字,姑娘可是愿意?”
“先生不弃,学生当然愿意。”
已然收拾好了情绪,桑沉焉朗声答曰。
这等好事,岂有拒绝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纪明:今天又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一天

◎美人拢着披风稳坐船头,似在月下吟唱江南调。◎
纪府一如既往的沉寂,桑府中的热闹也不如往日喧嚣。
桑正阳因落了榜,在各方念叨之下,不修口德的毛病好上不少。桑沉焉跟着纪明念书,接连被汤先生夸了几次,成了幸事一桩。
目下桑府最为要紧之事,便是替二姑娘桑钰嫣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二姑娘不过才一十五岁,已经能帮着褚夫人料理家务,管理仆妇,管账采买,人情往来。
这般可心的姑娘,偏偏生在桑府,是个四品国子祭酒之女,真真是不好寻个人家。一般仕宦之家,讲究门第,桑府除了官职在身,一无爵位,二非皇亲,自然没得合适的。
二来,此前褚夫人有言,在新科进士中寻觅一人,也是颇为妥当。可桑正阳的落榜,搅乱了阖府心绪。桑钰嫣这等好姑娘,自不会让家中为难。
如此这般,耽误下来。
这一耽误,就又到了年末。
泰康一十九年冬月廿三。如去年一般,不是什么稀罕日子。
桑沉焉、桑钰嫣和钱佛若,相约一道去弦月居看杂耍。三个姑娘,本没什么闲暇时日,出不得府去。然,明年钱弗若就一十五岁,到了及笄之年,不能再在明理堂念书,得回府好生相看亲事。
几位姑娘才得空出来。
弦月居真当得起京都第一瓦子的名头。四层高的小楼,左右各有碉楼一座,远远望去,如同二星伴月。雕梁画栋,檐牙高啄。
汴河静静从弦月居大门前流过。每位进得大门的雅客,皆由小厮撑着船桨,坐于乌篷船上,踏着清辉而来。
掌柜娘子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每日于万千灯笼烛火之间,皎皎月色之下,扭摆腰肢,恭迎客人。
三位姑娘来得早,目下于临近汴河的雅间落座,窗扉外是掌柜娘子迎客的风姿,屏风后是猴戏杂耍。
各有各的热闹,没一刻是闲着的。
闲谈过半,桑沉焉借着酒劲惊呼,“钱三,你委实不厚道。纪府两位妹妹怎的也不邀请,人好歹还是你表妹。”
钱弗若“嘭”一声落下酒盏,“哎哟,你当她们两个跟咱们一般,成日不着调得很。我诚心实意邀请,奈何我四舅母不放人,你说我能如何。”
二人已然酒意上头,桑钰嫣悄然起身,将酒壶撤下,换成香饮子。而后像是恁事没有一般,看着屏风外的杂耍。
她来此,就是为了防着桑桑和钱家三姑娘胡闹。
一言已罢,桑沉焉喃喃道:“无趣的紧,无趣的紧。”说罢,以手托腮,双颊彤云密布,“钱三,你就要退学了,回府准备相看。此前的黄公子已罢了,而今你父亲替你寻了哪家公子?”
钱弗若捏着酒盏,浑然不在意道:“哎,不过都是我不认识的罢了。总归是要成亲,要是碰上个好的,那还行。要是碰上个不好的,我,可就惨了……
要说黄公子,还真有君子之风。我当初那般胡闹,他愣是一个字没讲。不过,我阿爹当真以为黄公子没能瞧上我。”
说着,她笑出声来。
不知是在感叹自己的命运,还是感叹于黄衡的君子风度。
桑沉焉哑然,黄公子确实是个君子。这人同纪明极为要好,已在绛雪轩见过几次。
思索半晌,她舌头有些不稳,结巴道:“说道黄公子,你可知道,他定亲了没?”
钱弗若没好气道:“定亲了如何?没定亲又能如何?”
桑三姑娘狡黠一笑,“嘿,倘若是没定亲,你去寻他,就凭他如此君子,指不定原谅你我。如此,你也能得一个不错的夫婿。”
钱弗若拎着酒盏奋力而起,“我说桑三,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我钱家三姑娘能做这般没脸没皮之事!”
眼见好好的老友相聚,就要变成当街行凶,桑钰嫣起身安抚二人。说些吉利话,这才罢了。
三人所在的雅间右侧,端坐两人,一人是今科探花崔相公次子,崔道之,另一人便是三人话中的黄公子。
目下二人同在翰林院当值,今夜得空,相约来弦月居热闹,不料听到自家故事。
从姑娘们开始说话起,黄衡便猜到是何人。因前尘往事,并未遣小厮去打扰。谁知,听着听着就落到自己亲事上头。
相对而坐的崔道之闻言恭喜,“黄兄,可喜可贺。刚得了上峰夸奖,又得姑娘青睐。委实好福气。”
言道恭喜,可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哪里是真心恭喜的。
黄衡动了动板正的面皮,沉声道:“崔兄客气,某前日已同永嘉侯府上姑娘,定亲。兄长这声恭喜,不敢当。”
崔道之卸去戏谑,诚心实意道了声恭喜。
“如何不敢当。永嘉侯乃当年跟着官家一路入京之人,圣眷多年依旧,羡煞我等。有岳丈如此,黄兄定然平步青云。”
说不出什么回话,黄衡拱手谢过。
永嘉侯这样的岳家,也非他所愿。诚如那日同纪明在大相国寺所言,不过是开言路的手段罢了。
饮下一杯苦酒,再听着舞台传来的杂耍之声,黄衡渐渐心不在焉起来。
崔道之何等人物,见状便提议散去。
二人出得雅间。甫一开门,便见三个姑娘,由三五丫鬟簇拥着,相携离开。
黄衡一眼便瞧出此三人便是钱弗若三人。在身后跟了三五步,见姑娘略显不稳的脚步,想上去帮忙,却碍于自己已经定亲,又大庭广众,男女大防,是以顿住。
这一幕落在崔道之眼中,当即道:“黄兄,我们二人去请掌柜娘子相帮便是。”
不及黄衡说个什么,走在最前方的钱弗若,不知因何,浑说自己丢了锦帕,调转回头来找。丫鬟拗不过,只得护着回转来。
方转过头来,钱弗若惊呼,“黄公子!”话已然出口,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躬身行礼,道了声“安康”。
此刻,桑沉焉亦是转头,“黄公子安康。”
原本就照看着二人的桑钰嫣,也只得道声“安康。”
而后,黄衡介绍崔道之给三位姑娘认识,并未说明姑娘身份。
相互见礼罢,钱弗若由丫鬟护着回到雅间寻锦帕,桑沉焉正迷蒙之际,得了自家二姐的眼色,回雅间照看钱弗若。
徒留桑钰嫣在外同二位公子致歉。
“二位公子,舍妹不懂事,冲撞公子在前,还望公子见谅。”
她婷婷立在回廊处,身后是美人月下屏风,身前是正热闹不止的杂耍。说着致歉之言,袅袅躬身行礼,双手侧在腰间。
水红对襟褙子,映衬得那双柔荑越发莹白透亮。
此情此景,堂堂探花郎,和二甲第三名进士,居然不知该说个什么。思绪飘荡开来,连舞台上的杂耍也失了颜色。
到底是相府公子,见多识广,崔道之轻言:“姑娘言重。令妹率真可爱,何来冲撞一说。”
也不知他这话是如何回的,桑钰嫣言语中的冲撞,指的分明是方才雅间中所言,以及钱弗若的那声惊呼。
桩桩件件,指的都是黄公子。
合该黄衡来说道无恙才是。
许是崔道之的出声,黄衡才回神道:“不妨事。”
其余,再无他话。
见状,桑钰嫣又行礼告辞,转身回雅间照看两人。
而回廊处的黄衡和崔道之,不知是担忧几位姑娘安危,还是别的什么。个个挪不动脚步,静静地看着桑钰嫣照料两个妹妹。寻了锦帕,再招呼丫鬟,好生照看着行至弦月居大门。
她做事有条不紊,沉着冷静。分明不是如何美艳的相貌,因她抬手的举动,温柔的话语,越发耐看,一颦一笑皆可入画。
汴河岸上,掌柜娘子还是风姿绰约迎风而立,桑钰嫣左右看顾,将二人送上船,而后才回身,朝着方才回廊的方向拜了拜。
崔道之和黄衡二人,还看着呢。
如此不合规矩之事,桑钰嫣本觉得有些不妥,可念着钱府和黄府的恩怨,念着方才下楼之时,二人的照管,也就没放在心上。
权当是黄公子对钱府的情义。
直到小厮撑着船桨,将三位姑娘护送出去老远,回廊处的二人,方才尴尬说起话来。
顾左右而言他,句句不提之前的无礼之举。
适才那一幕,小小乌篷船照着月华清辉,汴河水亦是透亮无比。船桨轻摇,划破江上宁静,破开荧光万千。
美人拢着披风稳坐船头,似在月下吟唱江南调。

◎先生……先生,说什么好呢。◎
那日弦月居相聚之后,还未到明理堂上学的最后一日,钱弗若由赵夫人领着,亲自到汤先生处谢过这些年的教导之恩。末了,与明理堂西侧诸位姑娘话别。
送些可心的物件,说着来日多多联络。一时之间,笑声和哭声并在,离别和恭贺同存。
因这事儿,桑沉焉有些萎靡,到了去绛雪轩的时辰,也有些悻悻然。钱弗若前脚刚走,后脚落玉便来请。
“三姑娘,可是到了讲学的时辰呢。公子已经等着了。”
落玉不过是传话之人,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句不多一句不少。
桑沉焉闷闷地,心不在焉跟着落玉到了绛雪轩。连日的风雪,压得碧波池前的满院苍翠,皆是低头弯腰。
风雪不停。朔风不止。
纪明一身窄袖长衫立在屋檐下,望着桑沉焉行来的方向。风雪溅落在他衣领上,逐渐化开,再也不见。
未能料到他在等,桑沉焉陡然来了精神,快步上前,仰头问道:“先生是在等我?”
男子点头。
“学生来迟,先生见谅。”
“无妨。”
何来见谅不见谅的,今日本就是纪明来得较往日早了些。先前明理堂西侧一幕,他和桑正阳,以及四房几个公子都看在眼中。姑娘们依依惜别,颇为不舍的模样,久久映在纪明脑中。
念着桑沉焉这一年有余的陪伴,他觉得,今日应当早些来绛雪轩,无论是习字还是讲学,
总比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之中要好。
二人先后入内,各自安坐。
从春闱至今,纪明早开始教桑三姑娘习字。姑娘们泰半手上并无多少力道,是以纪明选了卫夫人小楷。仙气飘飘,清风许许,极为适合姑娘修习。
到如今,桑沉焉的卫夫人小楷已经像模像样,温润细腻,饱满柔和。
与她成日嬉笑的模样,半分相似之处也无。倒是颇有几分纪明所有的如沐春风。
他今日未打算讲学,瞥见少女研磨,临帖,忖度半晌方道:“三姑娘,坐到这里来。”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书案一侧的位置。
那处,不知何时已安置上一蒲团。绛雪轩中,除了来客和候在外间廊下的落玉,从未有过他人进来。
那蒲团,显然是为今日的桑三姑娘准备的。
桑沉焉怔住。先生不是说她小有进步么,怎的今儿又要教导笔法不是?
她愣住不动,只略有些蒙地望着纪明,见他毫无他意,顺从地规矩坐在那处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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