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知道林金堂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他没办法和林金堂说实话,老三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既然那样说了,以后是不会再给钱了。眼下,他只能指望老大了。没办法,老二虽不争气,可为了孙子,他只好豁出脸去了。
老爷子提笔给林玉堂写了好几封信,情真意切,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信写好后,他交给林金堂,“多找几家镖局送出去,只要你大哥收到一封,就行了。”
林金堂应了一声,喜滋滋的拿着信出去了。
谁知,一封封的信寄出去了,还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林金堂将下人又卖了,节衣缩食,勉强度日。
一个深秋,寒风朔朔,忽然有人敲响了林家大门。林金堂一边抱怨一边去开门,门开后惊喜的叫道:“大哥!大哥你回来了!”然后扭头惊喜的大叫,“爹,你快出来,大哥回来了。”
林玉堂也是满脸唏嘘不已,可看着这二进的宅子,再看看二弟的气色,并没有爹信中说的那般凄凉啊。难道,爹是在骗自己?
等到了林老爷子的屋里,老爷子看到林玉堂,哼了一声,“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有脸回来!”
林玉堂双膝跪地,“父亲,咳咳,儿不孝,儿来迟了。”
王氏听到消息,急忙带着两个儿子来,“快,见过你们大伯。”
林杉林柏急忙过来,一左一右围在林玉堂身边,“大伯。”“大伯。”
林玉堂看到两个侄儿,也很高兴,“好孩子,好孩子!”
老爷子见只有林玉堂一人前来,“你媳妇呢?婆母过世,她连个面都不露吗?”
“父亲,儿子和清溪,已经合离了。”林玉堂语气凄凉,然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越咳越凶。
王氏见状,赶紧将两个儿子带到一边,远远的看着,一脸的嫌弃,咳得这么厉害,莫不是得了肺痨吧?这可是会传染的。
林老爷子也一脸惊恐,“玉堂,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咳咳咳,父亲,咳咳咳,儿子,咳咳咳,儿子不惯北地风霜,咳咳咳,得了咳疾,咳咳,不碍事的,咳咳,只要吃几副药就好了。咳咳咳!”林玉堂断断续续的说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王氏以两个孩子要读书习字为由,将儿子们带走了。
林金堂捂着嘴,“既如此,你要吃什么药,我去给你抓。”
林玉堂满脸感激,“咳咳咳,多谢,咳咳,多谢二弟。”然后从胸前拿了一张药方,“按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了。咳咳咳。”
林金堂粗粗看了,人参要五钱,还得是五十年以上的老参才有效力。这一副药下来,得不少钱啊。
林金堂等着林玉堂给钱,可林玉堂只低头咳嗽,半点不提钱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的大姨妈量一直不多,四五天就没了,结婚前我妈还带我看过中医,吃过几幅中药,不过没什么改善。基本上安心裤足够用了,谁知道这次这么多,不过就那一晚,真是贼多,做梦都梦见要上厕所,就是懒得起来,结果就……
我姑娘也开始发育了,这段时间身高猛涨,十岁半,身高一米四八。估计来姨妈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有些焦虑。有段时间看快手,看的我很焦虑,想着要不要带我姑娘去医院打抑制针和生长激素啥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加强营养,加强锻炼,尽人事听天命,能长多高长多高吧!
第35章 玉堂富贵 完结
林金堂蹙眉, 到底忍不住开口,“大哥,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这……”
林玉堂面露难色, 又咳了一会, 勉强止住, 喘息了一阵子, 方才开口, “我与清溪合离时, 将所有的钱财产业都给了清溪。她嫁给我这么多年,连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我实在愧对她。咳咳咳……”
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金堂听了这话, 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的钱财都给了顾清溪,那他们能落到什么好处。便宜没占到,反而惹来一阵腥。
林金堂刚要发作,王氏在外面悄悄向他招手。
林金堂出去后, 王氏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重要的是钱吗?不是, 重要的是人脉, 是关系。你还想不想起复了?让大哥写信给他的故交同僚,为你打通关系, 早日起复,咱们家早日回到京城,这才是最要紧的!”
林金堂恍然大悟,不由得对王氏竖起了大拇指,高!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大哥如今和大嫂合离,这个时候正是咱们雪中送炭的时候,咱们要让大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要让大哥知道,我们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下半生的依靠!就算你起复无望,大哥能重新做回翰林院学士,咱们家也能回到从前的景象,多好!横竖大哥没有子嗣,将来他的一切,都是我们柏儿和杉儿的!”王氏算计的很好。
林金堂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鼠目寸光,差点误了大事。我这就去给大哥抓药。可是这银子……”林金堂有些为难。
王氏褪下手上的镯子,“拿去吧。剩下的钱给大哥置办些东西。”
林金堂欢喜的去了。
林玉堂果真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林玉堂忍不住叹息,想来文文她们是多虑了,金堂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应该是真的悔悟了。
可想起文文临行前的叮嘱,让他务必坚持一个月。
林玉堂决定还是听文文的,虽然他相信自己的亲爹和弟弟,可总得让文文她们心服口服才行啊。
第二日,林金堂陪着林玉堂去了老太太的坟前,林玉堂既伤心又懊悔,很是大哭了一场,咳嗽的又厉害了些,站起来后也有些头晕眼花,林金堂赶紧扶着他,觉得林玉堂这咳得太厉害了些,
又想起昨日去抓药时,药方伙计看他的眼神,林金堂心里嘀咕了几句,想着,要不带大哥去找大夫看看?
林金堂说起的时候,林玉堂却不肯,激动之余,咳得更厉害了,一边咳一边说,“我没事,咳咳咳,没事。”
林金堂见他这样,更不放心了,好说歹说带着林玉堂去看大夫。
结果大夫见他这情状,连把脉都不肯,直接捂着鼻子让伙计赶他们走,“他这是肺痨,会传染的,赶紧走。”说罢就让伙计撵他们出去。
林金堂吓了一跳,扶着林玉堂的手也松开了。
回家后,林玉堂立马被送回了房间门。
“这可怎么办?大夫说大哥这是肺痨,肺痨可是会传染的。”林金堂慌道。
王氏也脸色大变,“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掉,再好好洗个热水澡。快啊!”
林老爷子跌坐在椅子上,好容易老大回来了,他以为好日子也来了,结果……
“爹,现在怎么办啊?柏儿杉儿还小,万一要是传染了……”王氏愁眉苦脸说道。得了肺痨,当官是没指望了。
“要不,让他走?”林老爷子挣扎了许久,到底舍不得孙子冒险,咬着牙说道。
王氏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没榨干林玉堂的最后一滴血,还不能撵他走。
想到这里,王氏拿帕子捂着鼻子,拿着笔墨纸砚,走到林玉堂屋前,“大哥,虽然张不开口,可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和你开这个口。自从您辞官之后,金堂就很不顺,如今赋闲在家,也没个正经营生,还要养活这一大家子。我们的日子难啊。”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
王氏见状,继续说道,“我此番找大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希望大哥能给从前的门生故旧写个信,举荐金堂,让金堂顺利起复,这一大家子也能有个出路。”
林玉堂心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咳咳,好。”
王氏见状,欣喜万分,“纸笔就在门口,劳烦大哥了。”说完将笔墨纸砚放下,忙不迭的跑了。生怕走慢一步,会被染上肺痨。
林玉堂打开门,只见门前空无一人,不由得一阵叹息,既有求与我,却又避我如蛇蝎,难道正当自己毫无芥蒂之心吗?
林玉堂写了几封信,放在门口,待晚间门林金堂送饭来的时候,见了信,欣喜若狂,“多谢大哥,弟弟铭记于心。”
信寄出去了,林家人翘首以盼。
没多久,吏部的文书来了,林玉堂重新起复,任尉犁县县令,命他十五日内立马赴任。
林金堂先是大喜,之后是失望,尉犁县离的倒不远,骑马不过半日的路程,可尉犁县是当地有名的贫困县,每逢雨季必有洪灾,百姓穷困困潦倒。
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县令。这和林金堂之前的期待大相径庭。
林金堂不由得埋怨起林玉堂来,认为他不是真心想帮自己,否则以他的人脉,怎么给自己找了个区区县令!还是一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县。
对此,林玉堂也很疑惑,“许是他们考虑你有一家老小,怕太远了不方便吧!”
“不行,我不去,尉犁县穷就不说了,每逢雨季必有洪灾,太危险了,我不去!大哥,你再替我想想办法吧!”林金堂隔着窗户,和林玉堂争论起来。
林玉堂还欲说服他,“尉犁县虽穷,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容易出政绩……”
“大哥这话说的倒轻巧,那您当初为何不去当这个县令呢。您一路在翰林院安详尊荣,偏让金堂去这样穷苦危险的地方,您居心何在?他是林家的顶梁柱,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王氏也哭哭啼啼的说道。
林老爷子也不放心让二儿子去吃苦受罪,他开口道:“玉堂啊,你就再想想办法吧!老二两口子待你不薄啊。你回来了一分钱没带,光每月的药钱都要四五两银子,老二两口子可没说你一个字啊。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林玉堂无语了,“爹,你以为儿子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大魏朝的官职可以让儿子随意挑选吗?况且,吏部文书已下,儿子也没有办法啊!”
“我不管!总之,这件事你必须办好。否则你如何对得起老二两口子。”林老爷子直接说道。
林玉堂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之前的事已经是他厚着脸皮了,如今如何让他再张口。
林金堂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只好委委屈屈的上任去了,结果当天半夜就回来了,他实在受不了衙门的苦寒,抱怨着那里什么都没有。好在县令还有俸禄,每个月五两银子,再加上七七八八其他的灰色收入,林金堂的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只是林金堂受不了苦,故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加上他巧立名目,四处敛财,中饱私囊,没多久,就被告到了上峰那里。上头派人一查,真有此事。他又成了白身。若不是念着林玉堂,只怕要获罪入狱。
林金堂也不以为然,继续哄着老爷子,让老爷子去逼林玉堂,再给他找个好一点的去处。
林玉堂不肯,王氏先拿走了他的棉被,然后停了药,送些残羹冷炙,再后来,残羹冷炙也没了,只送些清水。
不过十来日,林玉堂就有些撑不住了,他的病是假的,不吃药没什么的,可不吃饭又没有被子,春寒料峭,他如何撑得下去。
一开始林玉堂还安慰自己,说这许是王氏一人所为,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了。
林玉堂想起文文说过的话,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当时他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是他错了,错的离谱。他不该心存幻想,想着什么幡然悔悟,奢望什么大团圆的结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就忘了呢。
林玉堂这次是彻底冷了心,他挣扎着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从鞋筒里摸出一颗烟花,放了。
当天晚上,几人悄悄潜入了林家,接走了林玉堂。
等第二日,林金堂又去和林玉堂歪缠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了动静,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推开了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林玉堂不见了,桌子上只留下一个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
林金堂看到银票,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拿着银票就跑去找王氏了,夫妻俩欢喜了半日,林金堂才道,“看来老大这是防着我们呢。”
王氏撇撇嘴,“哼,估计是嫂子的意思吧。老大哪有这个心眼啊。”
夫妇俩商量了半日,决定了将这一千两分作两半,一半拿去打点,林金堂尝到做官的甜头,如今也不嫌弃七品知县官低,低又如何,能来钱啊。只要打点好上司,不怕有人告发。另五百两又分作两半,一半用于买地,另一半用于改善生活。
只是这次没有林玉堂的面子,林金堂的五百两如流水般花出去了,也没个结果。这时他又懊恼起来,后悔当初不该把事情做的太绝,得罪了大哥。
心里不顺,难免和王氏争吵几句。
王氏本来就嫌弃林金堂花钱如流水,关键是钱花出去了,还办不成事。如今见林金堂还抱怨起她来了,哪里能忍。
于是夫妻二人大打出手。下人报到了老爷子那边,老爷子裹着衣裳来了,“当着孩子的面,这样成何体统!”
王氏一边哭一边说,“大哥临走前留了一千两,您儿子一个月不到就花了五百两,说是去打点关系,好重新弄个官当。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非但不自省,还抱怨起儿媳来了。”
老爷子这才知道老大走之前还留了银子,自己不知道,还埋怨了老大这些日子。不由得瞪了老二一眼。
“罢了,官场里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你不成,还是写信给你大哥吧。让你大哥出面,这次不许再挑三拣四,不许再抱怨了。”
林金堂点点头,大哥出面,不用自己花一分钱,更好。
“可大哥会答应吗?”
“有我在呢,他不会不答应的。”林老爷子很自信。
一封又一封的信寄了出去,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老爷子急了,又寄了很多封信,就说自己病的快死了,看老大回不回来。结果还是一样。
老爷子气的不行,挣扎着自己要去北地,林金堂哪里能让老爷子去,只怕半路上就没了,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这次他吸取了教训,跟着镖局,总算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北地。
辗转找到了顾家,自报家门,说是顾家姑爷林玉堂的弟弟。
“什么姑爷?我们家姑奶奶早就合离了,哪来的姑爷!”
说罢,将人撵了出去。
林金堂大惊,难道大哥没有说谎?
林金堂又在顾家门外守了好几天,一无所获,终于在一日傍晚,见到了从军营回来的顾松云。
林金堂赶紧跑上去,拦在马前,说明了来意。
顾松云冷哼一声,“林玉堂早就已经和我姑姑合离了,他去了哪,和我顾家无关。”
林金堂死活不肯信,顾松云干脆命人回府拿了和离书,扔给林金堂,林金堂一看,果真是大哥签过字盖过手印的和离书,落款日期一看,是大哥回来之前。
“林玉堂收到你们的信,执意要回去。我姑姑不肯,他就要与我姑姑合离。既已合离,他也好,你们林家也好,和我们顾家就再无关系,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我翻脸无情。”说完,顾松云拔出腰间门佩刀,将和离书挑了出来,扬鞭纵马离去。
林金堂茫然站在那里,大哥和顾清溪合离了,那大哥现在在哪里,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大哥。
林金堂在北地待了好些天,走遍了大街小巷,也一无所获,身上的银钱不多了,只好悻悻然的回去了。
林老爷子得知后,半晌无语。
“不如去找老三吧。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爹,老三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啊。”王氏出主意道。
“我才回来,总得让我歇一歇吧。”林金堂抱怨道。
“柏儿杉儿都要念不起书了,还歇什么歇,赶紧去找老三,好歹议个章程出来。”王氏道。
林金堂只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