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林文只能无语的摇摇头。
第33章 玉堂富贵 五
顾松云收到京城的邸报,一一看过,和上辈子一样,寿王最终娶了礼部侍郎钟家的女儿。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礼部侍郎钟正意就因意外身亡,钟家子弟守孝在家。寿王失了一大臂膀,病急乱投医,又娶了几个侧妃,结果此举不仅得罪了钟家,寿王府里也因此失和,先是寿王庶长子和嫡长子先后夭折,后来更是连续五年寿王府都没有新生儿诞生。
自此,寿王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选之中。
至于林家,没了林玉堂和顾清溪的林家,算个屁啊。
所以顾松云才会纳闷,林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孩子的,为什么会养出林语这种天真到近乎愚蠢,却又十分狠毒的人来!上辈子姑姑姑父一家的悲剧皆源自她。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文文还好好的活着,姑姑姑父也好好的活着,且他们都在北地,在顾家的庇护之下,想必这辈子不会再有不顺遂的事了。
至于他,上辈子他死于文文死后的第三年,不过军人嘛,马革裹尸,也是一种荣耀。至于顾家,反正在他死之前,顾家都没什么事。顾家世代驻守北地,对朝廷和圣上忠心耿耿。这辈子又有了文文这个把柄,想必圣上对顾家更信任了些吧。
顾家的家训是问心无愧四个字!每一个顾家男儿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凡事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所以,结局并不重要。
不过,若是可以,他想好好活着,身为男儿,他想成为家中女眷的依靠,为他们遮风挡雨。
顾松云本想瞒着这件事不告诉林家三口的,可顾清山却很不以为然,“你不要小看了文文,依我看,文文比你都强些呢,你尽管去说。”
顾松云只好说了。
林文果真不在意,顾清溪倒是有些可惜的样子,她是见过寿王的,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样子,蛮招她喜欢的。可惜了,他和文文有缘无分,
林玉堂很是唏嘘,二弟一家处心积虑,为的就是寿王妃的位子,只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虽然说了以后不再管家里的事,可心里还是有些惦记的。
顾松云看着林文,“你果真不在意吗?”
林文笑了笑,“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见过寿王几次,虽未相处过,可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野心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顾松云笑了,“文文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些,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林文兴奋的点着头,“好啊好啊!”她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呢,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般绮丽的风光,她只有在诗中领略过呢。末世时有一段时间也是冰雪满天,可那会子,一门心思保命,缩在基地里不敢出去,谁还有这心思去欣赏雪景啊。
顾松云和林家人说笑了一会,军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玉堂跟了出来,见没旁人,便期期歪歪的问道,“松云,可有林家的消息?”
顾松云看着林玉堂这个老好人,微微一笑,摇头,“并不清楚。邸报上没有写。”
林玉堂想想也是,叹了口气,“松云千万莫和你姑姑说。”
顾松云点头,“姑父放心,松云不会多言。”
“唉,你也莫笑话姑父。虽答应了你姑母不会再过问林家之事,可心中还是难免记挂。”林玉堂叹了口气,说道。
顾松云点头表示理解,“若姑父需要,松云可派人去京中打听一二。”
“不必了。北地离京城相隔万里,这一来一回耽误多少时间不说,万一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会误会顾家。还是不要了。”林玉堂赶紧制止,“我家里人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有没有我,对他们来说,无甚差别。或许会更好。”他最担心的不过是爹娘,可爹娘有孙万事足,也不需要他担心什么了。
顾松云没有说话,心中只觉得好笑,大概只有姑父这样的老实人才会相信,他们顾家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只有姑父这样的老实人才会觉得林家离开了他,会没区别。
区别大着呢。
从前林玉堂是翰林院学士,又是北地顾家的女婿,还是寿王殿下未来的老丈人,林家虽不至于宾客如云,但也差不多了。林家人出去,也多的是追捧恭维之人,所以才纵的林金堂等人狂妄自大,一叶障目。
如今林玉堂辞官去了北地,和寿王的亲事也吹了,林家顿时门庭冷落马鞍稀,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丑事,林家上下只好关起门来过日子。
可孙子大了要进学,孙女大了要说亲。林家名声已然坏了,林柏林杉入学无门,林和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无人问津。
无奈之下,林满堂先提出来,不管老爷子和二房如何,反正他们这一房要迁回老家。
“和儿的婚事,儿子已经定下了,幺娘家中有一表侄,比和儿小两岁,正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这怎么行,我们林家书香世家,如何能与商贾之家结亲!”林老爷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和儿自己也愿意。商贾之家怎么了,和儿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总比这么没找没落的好!儿子倒想让和儿结门好亲事呢,可人家一听是林家的女孩,直接摇头。您让儿子怎么办?”林满堂说道。“再有一件事,京城居大不易,儿子和幺娘商量了,打算迁回老家住。与和儿离得近,互相也有个照应。”
林老爷子大惊,“你们要迁回老家?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行。”
林满堂才不管林老爷子是如何想的呢,他和妻子商量过了,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三房好歹也能沾点光,当林家的钱袋子也无所谓。可现在,他们不想再当二房的钱袋子了,供二房的孩子读书科举,好处是二房的,出钱是他们的,他们可不想干这亏本的生意。
“横竖大哥那会已经分过家了,再分一次也无所谓。不分也行,就当是我孝敬二老的。不过我们迁回老家已经是定好了的事,等开了春就走。”林满堂主意已决,任谁说也不行。
不光林老爷子不愿意,林金堂这一房也不愿意啊,虽然林家的产业大部分都给了他们这一房,可有老三这个钱袋子在,吃穿用度都不用花自己钱,多好。老三一走,什么都要花钱,柏儿杉儿还要读书进学,林金堂还要四处打点,以求能找个好差事。处处都要花钱,哪够啊。
可不管旁人怎么说,林满堂打定了主意。
二月末,林满堂一房就浩浩荡荡的回了老家。
林老爷子和林金堂撑了小半年,也快熬不住了,只有往外花钱的,没有往里进钱的,眼看着账上的钱越来越少,林老爷子找到林金堂和王氏,商量着要不他们也回老家吧。
林金堂有些犹豫,王氏却不肯,一则是为了两个儿子的前途,老家和京城如何能比?她花了好大的功夫,送了好多的钱,终于让两个儿子读上了书,现在回老家,岂不是前功尽弃?再则,语儿就葬在京郊,若回了老家,岂不是要留下语儿一个孤魂野鬼?
不行!绝对不行!
林金堂听妻子这么说,想着儿子的前程,便也不肯松口。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可账上已经没多少钱了!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处处都要花钱,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啊!”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写信给大哥三弟,虽分了家,可双亲犹在,岂有不奉养双亲的道理?”
林金堂一想,这倒是个法子。
林老爷子有些为难,可为了孙子,少不得厚着脸皮给大儿子和三儿子各写了封信。
写给林玉堂的信,压根没送到林玉堂手里,半路就叫顾松云拦下了,顾松云拆开信,冷笑一声,命人将信给林文送去。
林文看都没看,直接放在蜡烛上烧成了灰烬。谁愿意当那个冤大头当去,反正她不想当。林玉堂和顾清溪现在如蜜里调油一般,何苦给他们添堵呢。表哥毕竟姓顾,不好直接处置,才把信给她。她无所谓,她姓林!
而写给林满堂的信,林满堂倒是收到了,只不过第二日他就把门一关,带着妻子去岳家小住去了,顺便看看女儿女婿。
两封信写出去,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气的王氏直骂。
再写,还是一样。山高水远,鞭长莫及。
家里渐渐入不敷出了,没办法,少不得典当些金银器皿之类的东西,到最后,乃至典当起房产地契。
最后,当无可当。只剩下住着的宅子。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卖了宅子,遣散了下人,一家六口人回老家投奔老三去了。
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林满堂家大门紧锁,左右一问,说是出门探亲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只好勉强买了间小宅子,只有两间房,林金堂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住了一间,林老爷子和老太太住了一间。没有下人,一应活计都要亲自动手,林金堂还要出去找事做,依旧是高不成低不就,虚度光阴。
可怜林老太太,享了半辈子福,临老了还要洗衣做饭,伺候一家老小。洗了半天的衣裳,手都泡肿了,儿媳王氏叫她去烧火,老太太挣扎着站起来,结果头晕眼花,倒在了水盆里。若非王氏来的及时,只怕就要溺死当场。可就算如此,还是大病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说大姨妈,大姨妈就气势汹汹的来了,加上感冒,昨天一天浑身无力,头疼的不得了,可该接送孩子还得接送,该抱侄女还得抱侄女。身心疲惫。昨晚明明穿了安心裤,一大早起来换床单换内内,真的要疯了!
大家多多收藏哈,谢谢大家了。
第34章 玉堂富贵 六
老太太病了,王氏又吝啬,不肯用心为她请医熬药,渐渐的,老太太便有些要下世的样子了。
每日昏迷不醒,口中只念着两个孙子。
偏王氏怕耽误两个儿子读书,又恐过了病气,不肯让儿子去看望。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老太太叫了一夜,皆被风雨声掩了过去,等早上林老爷子起来一看,发现老太太已经死了多时了,眼睛还睁的老大。
老爷子吓得跌坐在地上,昨晚老太太叫了一夜,旁人听不见,他却是能听见的,可他嫌吵,捂着被子自顾自的睡去了,谁知道,谁知道……
林老爷子想起自己和她一世夫妻,死的这样凄凉,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将林金堂引了过来,跟着大哭起来。
不多时,王氏也来了,还没进门就先大哭起来,等看到老太太,王氏哭得比别人又多了几分伤心。
老太太一死,家里的家务都压在她身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王氏想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爹,娘去了,得通知大哥和三弟,回来奔丧啊!”
林老爷子想起自己石沉大海的那几封信,悲从中来,“不孝逆子,家门不幸啊!”
可在林金堂和王氏的劝慰下,林老爷子还是强打起精神,提笔给老大老三写了封信。
之后,老爷子就病倒了。
林金堂想着老三那边还好说,大哥远在北地,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三个月,天又渐渐热了起来,娘等不到那时候了。不如先把娘下葬了。
老爷子却执拗起来,坚持要等到林玉堂和林满堂这两个不孝子回来,才下葬。
林金堂和王氏对此很不满,觉得老爷子怎么这么固执,怎么不为孩子们想想,家里放着个死人,味道不说,孩子们也害怕啊!于是二人商量着,将老太太的尸体送去了义庄。
老爷子知道后,很生气,破口大骂,骂二人不孝。“你娘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却这样对待她!”
林金堂默不作声,可王氏却不是省油的灯,“爹,你别说的冠冕堂皇,你作为娘的枕边人,娘什么时候死的你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不孝啊!”
“少说几句!”林金堂赶紧呵斥道。
王氏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林金堂看了老爷子一眼,也跟着走了。
留下老爷子一个人独自在风中颤抖,泪洒当场。从前的他,是府里地位尊崇的老太爷,哪里想到会有今日。
很快,老爷子就发现了更残酷的事实。他养尊处优惯了,哪怕林家如今落魄了,可有老太太在,老爷子万事不操心,每日只等着吃饭,吃完饭,或逗弄花鸟,或外出散步。
可如今老太太不在了,老爷子没人伺候了,早上起来连要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一日三餐也没人端到跟前了,衣裳也没人换洗,也没人给他洗脚了。
林金堂倒是过来伺候了两天,可王氏过来一顿哭诉,说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还等着林金堂出去找事情做换点钱买米呢。
最后还是林满堂来了,先是劝说老爷子把老太太下葬了,不必等大哥来,一应费用他来出。老太太下葬后,林满堂又问老爷子愿不愿意跟着他过。
老爷子虽有些心动,可到底舍不得两个孙子,摇头拒绝了。
林满堂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爹,这里是三百两银票,我再给你买个丫鬟,伺候你的起居。”
老爷子却有些不满足,他看了看房子,“满堂啊,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再给爹换个大点的房子,这屋子太小了,眼看着柏儿杉儿都大了,总不能还跟他爹娘挤在一个屋里啊。”
林满堂蹙眉,“爹,我给你这三百两,足够你换一座两进的宅子了。您还要怎样?柏儿杉儿如何,自有他父母,难道要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他们买房子置地,置办家业吗?”
“这又有何不可?”林老爷子认真的说道,“你和你大哥各自只有一个女儿,咱们林家只有柏儿杉儿这两个男丁,这是我们林家的根!将来传宗接代,祭祀香火都得指望他们!你的家业不给他们,难道给外人不成?”
“传谁的宗,接谁的代?祭祀香火又祭的谁?难道还能是我不成?爹,当初柏儿杉儿才出生的时候,我就提过,让二哥过继一个侄儿给我,是你们不肯,如今,就算你们肯,也迟了。我不需要了!实话跟您说吧,我女婿答应我了,他们家二小子跟我姓林,管我叫爷爷,将来我的家业自然也是由我亲孙子继承,隔房的侄儿就别指望了!”林满堂十分后悔自己来这一趟,还以为经过这些事,老爷子能清明一些呢,结果,还是一样!
“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不必送了。”说完,林满堂就走了。连说好的丫鬟也没给买。
林满堂前脚一走,林金堂和王氏就将两个儿子接了回来,几声祖父一叫唤,老爷子就心软了,林金堂和王氏在适时跪下哭一哭,老爷子叹了口气,将林满堂给他的银票拿了出来。
“拿去,换个大点的宅子,柏儿、杉儿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了。其余的钱,你们拿去,或买些地,或做个小买卖,总得为柏儿杉儿积累些家业啊。”老爷子这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
可林金堂和王氏并未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只要老爷子在,老大老三就不能一分钱不给,这不,老三一下就给了三百两,老大心肠最软,若老大来了,只怕给的更多。
不过老爷子说的也在理,是该换个大点的宅子了。
于是,林金堂和王氏左挑右选,买了一间两进的宅子,还买了几个下人,美其名曰是来伺候老爷子的。至于老爷子说的做买卖,林金堂哪里拉的下那个脸!
没多久,就将三百两花的精光。
林金堂又期期歪歪的去找老爷子,想知道老爷子那到底还有没有钱。
老爷子好容易才过了两天舒心生活,结果林金堂又来要钱。
老爷子很生气,“老三就给了三百两,我不是都给你们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没有就没有,爹你别生气嘛。”林金堂满脸赔笑,“爹,不如你再给老三写封信吧,还有大哥那边,就算北地再远,也该有回信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