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希望你和你爱的人能共度一生,相守白头, 我们还做好朋友。”
风拂起装花用的卡纸, 很快飞向远处,消失不见。
翁星心底很乱,余下半天都在榆海漫无目的的逛,最后赶在天黑前进了路旁的一家酒吧。
光影晃动, 气泡贴在透明杯壁上一点一点炸裂,翁星垂下头, 一直在翻邮箱里这些年和章诗寻的对话。
先前她还会回自己一两句消息,关于日常和她喜欢的花儿,鸢尾蝴蝶兰,鼓励她振作,说他们总有一天会重逢相见。
那时翁星还没有意识到,那个爱扎小辫穿着朋克摇滚总是很酷的姑娘为何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成熟,鼓励她的每一句话都戳到心窝里。
后面两人都越来越忙,联系少得可怜,翁星偶尔发邮箱她也不再回应,就是这一年,他们断了联系,那个曾属于她的邮箱号,成了一个再也不会有人回应的空号。
思维上的痛楚靠酒精麻痹,更深一层的有关于陈星烈遭受了多少痛苦她已经不敢再去想。
年少轻狂时,曾以为世界握在我手中,有梦,有酒,以为能仗剑走天涯。
可命运的残酷,从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无情碾灭一切零星火花。
酒吧里播放的音乐轻缓,明明不是哀伤的调子,翁星却还是听得掉了眼泪。
一杯朗姆酒喝了大半,思绪变得很慢,翁星侧靠着座椅,头脑晕沉,眼睛哭得发疼,肿肿的。
她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记得的一双温暖的手臂扶住自己,腕骨凸出,银表轻硌着手背,手指指节根根分明。
沉冷如乌木调的气息萦绕,如同很多年前,少年伸手揽她后背,让她依靠进自己怀里,心脏隔着胸腔振动,呼吸牵连,亲密无间。
脆弱时对温暖本能依赖,对黑暗里的那一点光的渴求,她抬眸又对上了那锐利漆黑的眼睛。
陈星烈低头,安静地看着这个他爱了很多年的姑娘,发丝柔软,眼神朦胧着醉意,脸颊微微泛红。
他想阻止她知道真相,就算一早推掉竞标,飞航线来榆海,驾车把城市各个地方都找了一遍,也还是没能阻止。
在他身处最黑暗时,他恨过她,很多次。
可当他终于逃脱那场桎梏,在英国渐渐稳定下来时,他又想她,很想很想。
大三毕业那段时间,社团内成员商定毕业旅行,他们问去哪啊,陈星烈什么也没说,只是独自去了加州。
徐斯万不放心他跟过来,最后一行人的旅游计划目的地都改成了加州。
在寥旷温柔的晚风里,落日将将坠入海平线,云彩被涂抹成浅粉,薄橘和淡金,一点一点如水粉浮开。
他靠在越野车旁,独自抽完一支烟离开。
而不远处是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言笑晏晏亲昵耳语的场景。
那幅画面,萦绕深刺在他心底很多年。
丢掉烟,驱车回市区,那一刻他想,都他妈结束了。
他不会再去爱这个没有心的女孩儿。
“翁星。”低哑一声,男人声线独特,低醇好听。
暖色灯光暧昧地爬上彼此的肩颈,脑海里似蒙着一层薄雾,酒精作用,翁星迷离着一双眼,杏眸里泛水光,白皙脸庞干净温柔,眼睑底下一尾淡红色的朱砂痣,黑发发梢轻贴眉尾。
醉酒了也很安静,乖巧,脸颊微微泛起薄红。
“嗯呐。”轻轻一声,她下意识回应。
心底那种浓郁的悲伤褪去很多,一手贴靠肩颈的地方被他干燥有力的大手轻轻扶着,手背的青色血管根根分明,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侵入。
一手轻撑着下巴,翁星抬头看他,眼睫纤长,睫毛根根分明,像梦,又像是本能迷恋。
她倾身靠近,伸手环抱住他劲瘦腰身,头轻轻贴靠着他坚硬的胸膛,一声一声喃喃道:“你来了呀。”陈星烈。
如同年少时,爱在上学前,扑向等候在她家楼下的骄傲清冷少年怀里,撒娇一样的一句,“你来得好早啊。”
喉结微动,食指银戒轻嗑着手腕骨节,衬衫袖口解开,往里是纹身掩盖下的疤痕,陈星烈搭在她手背上的手没动。
抹胸牛仔裙往上是揉捏白皙的肩颈,长发细软,末端微微蜷曲,酒精气息和她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掺杂。
呼吸渐变克制,他垂了点眸,低低开口:“你醉了。”
只有喝醉,她才会这么乖,像只小兔,不会说伤人的话,做伤人的事。
“我没有。”翁星否认,清凌凌一双眼眸底如映星光,她想要证明什么一般,高跟凉鞋鞋带开了也要撑着桌子站起来,下巴及他宽阔肩背,纤细葱白手指轻轻抓着他领带,呼吸游离,若即若离。
脖颈里盈着血管温热,撩人无形,领带往里是绷起的青筋和血管,男人的欲望和野劲被撩拨起来。
他们相靠那么近,不足一厘米,抹胸裙布料贴着西装外套的质感,摩挲擦蹭过皮肤,她几乎贴他怀里,腰肢纤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一步往下,就能占有。
这么些年的爱恨,他不在乎。
耳钉闪闪发光,一颗星星在暗处闪烁流光,呼气换气,翁星抬头怔怔地,看着这个只会出现在梦中的人。
深眸狭长,眼角微微上挑,肆意桀骜的痞野,年少时她最喜欢的一双眼睛。
微弯唇角,一手往上,翁星轻轻遮住他的眼睛,踮脚,轻轻吻上他的薄唇。
一刹,一束暖光落到他们身上,男人英俊锋利的眉目被女人纤细手腕盖住,他们站在酒吧角落,成了台上演出乐队点中的幸运观众。
众人起哄,哇喔声不绝。
薄唇相触,软得像棉花,后颈微弯,棘突明显,他迁就着她,一手掌骨扶着她腰,以免她倒下。
轻轻相贴,浮光掠影,蜻蜓点水。
这人很不会亲,仿佛只会那一个嘴唇贴嘴唇的动作,这么多年,没长进。
五秒,又或者十秒,翁星松了他领带,想后退。
却被男人有力的手掌抵住后腰,往贴身的方向一压。
高跟轻嗑在地板上,清脆一声,盖他眼睛的手被移开,唇角温热,他回吻下来,吮吸嘴唇,撬开偏粉色似碾开樱花花瓣的唇角,带着浓烈占有欲和控制欲,辗转深入,似抹开融化一块奶油蛋糕,一点一点吃净她。
呼吸微微急促,指尖攀在男人的肩颈,翁星很热,额角而后都是汗,心跳急促,在一切模糊化的景象中像在做一场旖旎春梦,渐渐酥软得似柳枝化开的绵密湖水。
亮色灯光渐渐移开,众人的起哄喧哗声仍在继续,如热浪一潮高过一潮。
略微缺氧,翁星轻趴在他身上,闭上眼睫昏昏睡去。
脸颊盈着汗珠,绒毛细小。
陈星烈眸色变得很深,低头看她,抬手扯掉领带,露出的喉结泛红,脖颈青色血管根根分明,他自嘲地低笑了声。
一手掴住领带,另一手直接拦腰抱她起来,径直出了酒吧。
凉鞋银丝带却却勾住纤细脚踝,牛仔裙下一双腿白皙而修长。
赶来的助手匆匆结完账,也驱开一群磕CP磕得正起劲的小姑娘。
海浪声奔涌,临海一条公路蜿蜒盘山而上,山腰处坐落着一座座双排别墅,泳池,车场,是一家玩赛车的别墅酒店。
阳光炽烈,远海蓝得透明,隔着玻璃,像浸没了湖蓝色的藻菌天池水面。
棉被温软,有阳光晒过的气息,室内空调温度调到二十五度正好,翁星睁开眼时恰好看见窗外一株盛开的淡白茉莉。
陷进温软雪白的被褥里,阳光透过玻璃淡淡落在手臂上,睡足了一天,周身松弛如晒过的麦草,昨天哭过,眼角稍稍紧绷,心情已经由悲伤转为平静,醒来时并没有痛苦,反而睡得很舒服。
看着头顶天花板的吊灯,和落地玻璃窗外连绵碧绿的山脉,翁星头脑宕机了片刻。
撑着被子起身,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喝了口,想起什么,又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身旁床铺,床单平整。
唇角润了点水,记忆停留在昨晚酒吧,她好像喝断片了,好像是亲了个人?
脸烧起来,翁星起身,身上还穿着酒店房间的睡裙,她去找自己的衣服,又四处找手机。
慌乱间听见敲门声,她犹豫了会,打开门,室外温度略高,空气燥热。
来人逆着阳光,女人穿着皮衣和高腰裙,一侧头发别在耳侧,眉眼生得极端庄漂亮,耳骨上打了三个半环扣型的耳钉,气质略凌厉,她对她笑笑,“醒了?”
怔了一瞬,翁星记起她的眉眼,一颗心直往下沉。
是曾在高考前和陈星烈一起回家的女生,也是接下她最后那一通电话的女生。
错愕着,翁星还没反应过来。
温棠直接牵起了她手,“下去吃饭吧,他们都在。”
“谁?”翁星收回手,紧了紧睡衣,心底忐忑警惕。
“我表弟和以前的老同学啊,你不想见他们吗?”
空气中浮散着淡淡栀香,翁星有点晕,借口等会,随后关上门,在客房里走了半天才找到自己那条已经烘干洗净的裙子。
宿醉后的记忆残片一点一点浮现,男人耳廓上的黑痣,凸起的喉结和手腕绵延向内的纹身。
人群里惊羡的祝福和当众亲吻。
腿软了点,翁星匆匆换好裙子,开窗透气。
只见湖心花园往下的雪白公路上,两辆超跑弛过,速度渐渐降缓,第一辆车里的男人取下墨镜,眼底笑意渐渐散开,唔了声,转弯入铁门。
后面的银白色跑车速度在最后一段距离才骤然减慢,驾驶座的男人碎发漆黑,冷白皮,单手控方向盘,左臂短T袖口下,是一块青黑色的纹身。
翅羽纹理分明,利爪如钩,纹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
唇薄,鼻梁高挺,眉目锋利,一贯淡漠薄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桀骜恣肆得无人可令他臣服。
洗漱干净, 随手拿发绳绑了头发,整理好心绪,翁星下楼。
阳光很好,花园里枝枝蔓蔓, 有玫瑰吐露新蕊, 花尖缀着水珠, 沿着环形楼梯下楼,高跟踩在楼梯上轻响,略微燥热,柔腻脖颈间出了一层细汗。
深呼吸,翁星维持冷静, 都是成年人,她昨天的确任性了,一头脑热抛下项目跑回榆海, 还大哭一场, 借着酒意就贴上去强吻人家。
一团糟。
花园内摆了烧烤架和餐桌, 新鲜的食材刚从跑车上搬下来,几人蹲在那儿商量怎么烹煮。
银杏树下的乌木藤椅上坐了一人, 枝叶罅隙间昧着光影,搭在扶手的手腕骨骼凸起清晰, 一块银白色的机械腕表, 指针微晃着光,另一手里似乎拿了份企划书在看。
斑驳的光点吻在男人喉结上,往上是流利的下颌线,薄唇, 挺直的鼻梁,一张脸轮廓深邃, 比少年时增添了成熟的男人味。
痞坏玩味起来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正经认真时又显得斯文禁欲。
“翁星。”清脆一道女生,温棠在遮阳伞下洗手,水流浸没修长的手指,她身旁摆放了一盆牡蛎,甩了点水,她伸手招招她:“过来,来我这儿。”
脚步一顿,翁星安静地看着她,没表露出情绪,有些捉摸不定她要干什么,宣示主权还是其他?
愣怔片刻,温翊君取了酒过来,冰块冰镇着啤酒和红酒,冷气直往上冒,看见了她,也笑了下,“下来啊,翁星,好久没见了。”
拉了把椅子坐下,他闲适而放松,“不认得我们了?”
人字拖,宽松T恤长裤,一侧衣兜上挂着墨镜,温翊君模样没怎么变,仍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见人都带着三分怠惰的笑。
还认得,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高中那会儿,陈星烈走哪都爱黏她,带她和他那些最好的兄弟也聚过不少次,她拘谨,他总爱逗她,看她害羞,剥虾给她,甜点奶茶都没少过。
弯唇笑笑,翁星礼貌回:“记得,温家的哥哥。”
这里年龄只数她最小。
温翊君仰头笑,像听见什么好玩的事,不住去看自己身旁面无表情冷着脸的某人。“唉对是我,来一起聚聚。”
也不再扭捏,翁星下楼梯,踩着草地往那边走起。
有人吹了声口哨,宋扬不知从哪儿窜出来,“那,翁星妹妹,你记得我吗?”
这人倒一改之前的潮人打扮,深色工装服,头发比寸头长些,皮肤黑很多,有种憨劲在,他欠揍一样,“该叫我什么?”
下一秒,温棠扔了个牡蛎壳过来,砸到他肩,“叫你傻/逼。”
“当了两年兵还没正形。”
翁星笑笑,礼貌道:“宋扬。”
宋扬揉了揉头,看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嗯嗯对,是我。”
清洗食材,摆弄烧烤架,有人裹着手帕端了一锅海鲜煲汤出来,温棠一直在弯腰忙着帮盛。
翁星也走过去帮忙,手指拿小碗接住,发丝垂在耳畔,明净温柔,她一直抿着唇角没说话。
“你不认识我?”
翁星言不由衷,撒谎,“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不认识。”
半圆弧形耳钉,温棠的漂亮是有那种攻击性的漂亮,皮衣衣兜拉链半开,她没什么避讳,欣赏一样的看她:“你真漂亮。”
指尖微顿,翁星轻回:“谢谢。”
“也很可爱。”温棠对她勾起唇角笑,明艳的美,“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见过,你是阿烈的前女友。”
“—砰”的一声,手指松了,手中搪瓷勺摔到地上,磕落了一块瓷釉,她蹲下身去捡。
“表姐,你又在瞎说什么呢?”温翊君走过来,接过翁星手里的碗,他帮忙舀。
“翁星,别介意,我表姐她说话口无遮拦。”他也没听清楚温棠说的什么,但语言上就偏袒她。
捡起搪瓷勺,翁星勉强笑笑,“我没事。”
近水楼台,好兄弟的姐姐泡他是比较容易,情有可原。
维持着冷静,翁星另选了份插花的事做着,听他们聊天,她也没再看陈星烈一眼。
他倒是也一直低着头,翻完企划书,抱着笔电在敲,他们怎么样,他并不关心也不在意。
拇指压着键盘,左手腕腕表往上是一片纹身,小臂到肩膀,纯黑T恤下,抑着股野性的痞坏。
高中的时候,他兄弟为了装酷去纹纹身,拖他去,他都没去过,原因很简单,就是当兵有限制,有纹身不能入伍。
那时候他低头,伸手揉她头,逗她:“我不纹纹身,是为了理想,就像我绝不看别的女孩一眼,是为我女朋友守男德。”
“靠,陈星烈你真骚。”旁边兄弟再也看不下去。
翁星脸红得不行,看也不看看他,被他轻抱如怀里,他嗓音低哑,闷着股笑,“你老公牛逼,禁得起诱惑。”
那么多表白说喜欢他的女孩,他没分过一个眼神,所有的喜欢都给了她,只爱她一个。
耳热得发烫,翁星轻昂了声,嘴角翘起弧度。
心底闷闷的,翁星没再去看,也没再去想。
七年时间,的确足以淡忘一切,她高中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唯独关于他的记忆,大部分还是清晰无比。
但其实也该淡忘了,他们都有新的生活,既然无法和好如初,只能学着释然放下。
昨晚的事,当个插曲揭过,翁星没提。
吃饭的时候也特意离他远远的,把他旁边的位置让给温棠。
但不知怎的,温棠挪了个位,他旁边的位置就空着。
姗姗来迟的封承西坐过去,稀罕道:“我们陈大少爷今天舍得回来了啊。”
“你去看你妹没,她早恋要被请家长了。”他笑着开口。
一手搭在餐桌上,垂了点眸,陈星烈嗓音淡:“别废话,吃了。”
的确饿了,翁星拿了块小蛋糕垫肚,又跟着吃了不少烧烤和海鲜。
没聊过去,也没聊不想干的感情,一顿饭氛围都很好。
唯独封承西拿着个手机开视频,腻死人的语气叫:“老婆,我们在吃了,你呢。”
“老婆,购物快乐,嗯,卡里钱管够。”
“老婆贴贴,mua~”
搁了筷子,往身后椅子一靠,摸了包烟出来没点,眉眼垂下,拨弄着手里一块小刻刀。
温翊君听不下去,“封承西你吃饭能别这么腻歪好吧。”
“就你有老婆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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