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自习课始终有微小骚动,她写完理综的一套选择题,听见下课铃响,握着笔发呆。
司唯嫣递了她一个橘子,似乎心情不错,“星星,下节体育课,和我一起吧。”
“嗯,好。”翁星对她点点头,余光里教室最后一排有日光照进很亮,男生踩着板凳横栏,长腿敞着,姿势散漫,捏笔的指骨瘦削而冷,在飞快解一道物理大题。
对身前陆行之说话的声音不在意,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
司唯嫣换了支豆沙色的口红,指尖碾在唇角碾开,长发微卷,瘦得骨相清晰,如一篇薄薄的枫叶,一扫近日以来被复习压得厉害的坏情绪,她笑着问:“这个颜色好看吗?星星。”
“很好看。”翁星由衷地夸赞,盯着她的唇,她想男生应该都会想亲吻。
保温杯磕在桌角,宋墨白扫了眼她的卷面,“第十二题错了,选择题速度做慢了。”
翁星查了答案,用红笔把黑笔写的答案打了叉,改了C选项,也没下文,没有想立刻纠正的意思。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宋墨白看了她一眼,温和道:“那我先下去了,星星。”
“嗯,好。”翁星对他点点头。
孙曦跑出教室了又回来,拿手扇风,“外面晒死了,好热。”
她还带着一身热气。
司唯嫣拿了防晒霜出来,递给她,笑着开口:“小狗一样,曦曦,喏,先擦着。”
苗兰兰也凑过来,几人围成了个小圈,你给我抹抹防晒霜,我帮你揉揉脸。
孙曦边擦边吐槽,“这都快高考了,怎么还上体育课啊,热死我。”
苗兰兰声音弱弱的,“可能是怕我们学太狠了,身体跟不上吧。”
“嫣嫣就是这样,这学期去学校外的诊所好多次了。”
翁星问:“怎么了,嫣嫣?”
司唯嫣有点心不在焉地回:“有点过敏。”
“还好,多吃点饭呀嫣嫣。”翁星嘱咐。
苗兰兰赞同:“对的,每次嫣嫣都只吃那么点,怎么跟得上营养。”
“别提我了。”她低低回。
“行,等会体育课是室内吧?我可不想顶着这么大太阳去足球场暴晒,都快黑两个度了。”
防晒霜擦完,翁星拿水杯喝了口水。
苗兰兰抓着她手,羡慕道:“我也想像星星这么白,怎么办好嫉妒啊。”
“是啊,白得好像能发光一样,嫉妒死了。”孙曦大大咧咧靠她,说着胡话,“要我也这么白,我以后就去当明星了,可是我没有。”
“所以呢,你们想成为什么?”司唯嫣问。
苗兰兰掰手指,“我胆小哎,我妈非要让我去当老师,但我只想当个小职员不跟人打交道默默写稿,随便什么都行。”
孙曦自信满满:“舌战群儒我觉得我能行,先定一个小目标吧,律师怎么样,未来大名鼎鼎的孙大状。”
“哈哈哈,我觉得可以。”
“嫣嫣,星星,你们呢?”
司唯嫣想了想回,手撑着下巴,“医生吧,救人好像挺不错。”
“星星,你呢?”
“我不知道。”她想到之前和陈星烈的对话,她没什么梦想了,“分数够读什么专业就去学什么吧。”
“那你可以随便选了。”苗兰兰由衷道:“肯定是top,金融吧,前景那么好。”
“看看吧。”
漫无边际地聊,都默契地没提陈星烈。不知不觉快到上课,后排位置已经空了,他和陆行之也已经走了。
司唯嫣催促他们,几人牵着手从走廊飞快往下跑,初夏的风燥热无比,纯粹不掺杂利益算计的少女情感,仿佛淹没盛夏,敌过一切,青春而热烈。
顶着烈日曝晒,学生叫苦不迭,绕操场跑了两圈才给休息。
解散后,苗兰兰和孙曦他们都跟着司唯嫣去食堂超市那边买奶茶喝,翁星没去,就坐在橡胶篮球场旁的石凳上歇息。
这一节体育课上完后就放学,周围穿着制服三三两两地路过。
翁星拿出手机,不受控制地,又点入沈晚晚发给她的那张图片去看。
很漂亮的戒指,有山有海,有她喜欢的蝴蝶图案,还有小星星一样的碎钻,是订婚戒指。
心口闷得慌,从陈星烈回教室那一刻,他没看她一眼,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熄了屏幕不再看,宋墨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和她一起坐在石凳上,玩一样,和她默背知识点。
开普勒三大定律,波粒二象性,电磁感应。
背着背着都笑了,抬头看见一束阳光穿透树叶间隙,有形状一样。
宋墨白盯着她眼睛认真而温柔开口:“这是,丁达尔效应。”
风不动,橡胶板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热意从脚底升腾。
眼神闪躲,恍惚了下,翁星借口离开。
她去了室内体育馆,去操场前似乎看见他在这儿。
一楼环侧是兵乓球室,一进去就凉快多了,正中是橡胶木篮球场,没什么人,只听得见咚咚的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
愈加靠近,心底没来由紧张,她想知道结局,也在鼓起勇气。
从长长的光影交叠的走廊过去,走到球场入口,她走进去。
衬衫黑裙,少女皮肤白皙,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走到篮球架下,抬眼看着那边椅子上,慵懒盘腿的少年。
球在木板上滚落,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激烈交锋后的场景。
旁边橡胶椅上搭了一排衣服,此刻那些人都没在,约莫是去买水。
唯余陈星烈,单腿翘着,一手捞着游戏玩,手边是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透着股懒痞的劲儿,黑T长裤,碎发间有汗珠,好像又瘦了,轮廓显得深。
翁星也见过这人穿着睡衣抱她不撒手占有欲极强地要他亲的模样,而此刻仿佛变了很多,更陌生了。
游戏声音略低,十指点击屏幕上的声音清晰。
翁星看着他,轻轻喊了声,“陈星烈。”
动作一滞,他没停,仿佛在等她下文。
“你还好吗?”她问,语气也只是淡淡的。
丢了手机盯着他,陈星烈抬头看她,低淡回:“你说呢,翁星?”
锋利得像要将人划伤。
心底一窒,漫出酸楚和委屈,想起他和白枳,几乎是同一时间回来,应该真的是去了英国,网上那些骂语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吧,照样要订婚结婚了。
“很久没见,回来了就好好高考吧。”揪着裙摆,她缓了缓道:“薛奶奶一个人在家,你会去看她吗?”
“不去了。”拎开矿泉水瓶盖,陈星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在,我就不去。”
“又想起管我了,你配吗。”夹着嗤笑的一声。
咬了咬唇角走近,翁星看清他食指的银戒款式,荆棘藤蔓都是有刺的,蝴蝶图案很小,和白枳的是一对。
“我不会管你了,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
“呵。”陈星烈起身,捡起地上篮球,砸着球板往球框里投,“现在想起我了。”
一个多月时间。
和宋墨白亲密得什么似的,他风口浪尖上时她人影都不见一个。
交换礼物
成为同桌
和他同台表演
放学一起去海边
听同一首歌一起干活
送他球鞋
为他举办生日宴
甚至有人发给他的录音里有她亲口说喜欢宋墨白的声音。
还有一张模糊的树下接吻照片。
他妈的他是什么?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她有对过他这么好吗。
而这些都不止。
室内凉的背起来一圈细小战栗,翁星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心底难忍,“那你呢,和你未婚妻的事解决了吗?”
球进球框,陈星烈单手垂下,身高差下低视她,气质凛冽,语气冰冷,“我说没呢?现在和你公开,你答应?”
那双黑漆深邃眼眸看着她,翁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还是胆怯作祟,她害怕上个月的事情又重新发生一遍,她摇了摇头:“不答应。”
“懂了。”他就拿不出手,她没对他抱过期望,他不如她养的一条狗,招招手来了,挥挥手去,反正排队喜欢她的人多。
这件风波中,从始至终没有表示一丝支持他的态度。
“我们解决问题。”翁星脑子很乱,还在撑着。
低嗤了声,他弯腰坐回长凳,翘着腿,散漫冷淡:“有必要?”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翁星还在想白枳回来的事,已经订婚了,应该会很快,沉寂了那么久的情感,仿佛此刻难受到顶峰。
“不回消息?”长指弯着瓶盖,他嗓音听不出情绪。
“是。”翁星回,竞赛那两天她手机没电。
“竞赛待三天?”漆瞳碎光冷淡,他的气压极低。
“是,宋墨白生病了,我去了医院照顾。”她如实回。
都懒得嗤笑了。他生病她照顾,他妈他为她打架受伤待屋里自生自灭的时候她在哪儿,一个电话都没。
“认识章诗寻?”仍旧没情绪。
“认识,好朋友。”她不清楚他说的意思。
掩饰都不掩饰,周佑天发他的消息记录里就是章诗寻向他保证,翁星能勾到星烈,让她爱他无法自拔,而她只是玩玩。
他懒得信这条,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一开始答应他,就是带着目的,不是真喜欢,后面抛弃背叛他来才能这样得心应手,理解。
“你非得一直这样问问题吗?”翁星第一次感受到他这样冷漠,眼神锐利,不留人一点余地。
阳光斜斜的从棚架顶洒入,翁星心底难受得要死,但还强撑着,他和白枳一起去英国都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回学校也没有告诉他过,冷淡,得像陌生人一样。
一起接过的吻很可笑,一起许下的愿望很可笑,承诺的未来也很可笑,一切都是这样。
翁星知道他很好,一直对自己很好,可没有未来的好,再好也没用。
盯着陈星烈的眼睛,心底一阵难受,他却仿佛无所谓。
体育场馆很空,偌大场地只剩下他们俩人,站在彼此面前却仿佛没有一句话可说。
翁星深闭双眼,无力地问:“有答案了吗?现在。”
空气微冷,空旷而辽远,没结果了。
失望,心酸,各种情绪交织,翁星紧捏手腕手链。
眼底黯淡,他送她那么多东西,没见她带过一次,“还想怎样?翁星。”
听到她亲口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宋墨白不是他吗。
累了也倦了,摸出兜里打火机,叼着烟点燃,他做过告别了。
只等谁说那一句话。
青白烟雾缭绕,男生锋利轮廓半隐,漆黑眼底不见一丝爱意。
咬着牙没掉眼泪,翁星怔怔地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要分手的意思吗?”
喉结微滚,陈星烈躺靠着椅背,眼神睨着他,散漫颇玩世不恭。
呼吸很慢,十秒二十秒,或三十秒。
他给过她机会了,无数次。
食指敲打着她送的打火机图案,指节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
“分了。”极淡一声,听不出感情。
翁星点点头,人木木的,“好。”
“你就只在乎结果,过程你他妈不在乎!”没有想和她走下去的一点态度。
没忍住,他低骂了声,额角碎发全是汗,青筋迭起。
他一把摔了那枚黑色金属质的打火机,帅到地上,机盖和机身分离,零件散落。
眼泪忍不住还是掉了,翁星眼眶发红,鼻尖酸涩,一字一句道:“结果不好,过程没有必要。”
“是没必要,反正你他妈有你的宋墨白啊?”
“喜欢他?爱他?想上他?”咄咄逼人,男生眼尾发红,字字尖利。
看着他眼睛,他还带着和白枳的订婚戒指,翁星心底难受得要死掉,像有人拿锤子砸,一锤一锤,鲜血淋漓。
她咬着牙,犟气或是其他,说违心的话:“喜欢又怎样?”你不也有白枳。
扯了扯唇角,亲口听到这答案,陈星烈敛了点眉眼,“成。”
散漫恶劣,一指捏扁矿泉水瓶,水流漫出,滴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
“出去别说我俩谈过。”他语气是嫌恶,仿佛这是一个污点。
翁星咬着牙,清凌凌一双眼里含着泪,眼睑下一尾红痣,指甲掐到手腕皮肤绯红,身形瘦弱,伶仃,她答应:“好。”
“别想比我好过。”冷冷一声,他掐灭烟,烟蒂掐在手里,眼尾泛红。
“滚。”冷冷一声,抬手他扔了矿泉水瓶,仰靠进座椅椅里,闭眸小憩。
阳光漫进来,吻在少年喉结上,下颌线流利,往上是薄唇,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怎样看都好看,她曾那样喜欢的一张脸。
不过不重要了,已不再属于她。
转身离开,心脏跳动得很缓慢,仿佛碎掉。
第39章 坠入
夜里隐约听见蝉鸣, 翁星卷子没写完就躺上床睡觉,在暗中盯着头顶天花板的吊灯从十点醒到十二点,脑子很乱,心头总压抑着什么, 乌云吹不散。
其间还断断续续听见柏悦的哭声, 她这一个多月以来情绪总是很脆弱, 翁星都看见她爸爸哄她好几次了。
家里气氛显得压抑,蒙着层雾霭,心绪难明。
翻来覆去睡不着,翁星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犹豫了会, 点进和陈星烈的聊天框。
她盯着那个头像和昵称很久,曾经互相备注,她备注的cxl, 而陈星烈给她备注的是cxl的星星。
屏幕的亮光刺得眼睛发酸, 他的朋友圈已经点不进去了。
翁星试探地打了个句号发出去, 下一秒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底下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发丝卡在枕套拉链里, 极细微地勾着手扯痛了一下,翁星眼睛酸了, 上网去搜出现这样字样的意思, 才知道他把自己拉黑删了。
而扣/扣好友列表里也找不到他,那一瞬间,翁星才感到一种迟来的类似钝刀磨肉的苦楚。
分手就是这样啊,她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怎么心底还是会难受, 熄灭手机,翁星抱着娃娃压在脸上, 让眼泪不流出来。
抱了会儿,发现这是他过年送自己的小熊玩偶。
正月初七,屏荔山下举办灯会,长街尽头的气/枪店里,挂在最中间的粉色小熊是这间店里最昂贵的奖品。
提着一只花灯路过,翁星看了那只熊好几眼,是某个很有名品牌的联名款,周围排队射击的人几乎都是冲着那只熊去的,但是无一人成功。
收回目光,眼里还有点不易察觉的不舍。
陈星烈低眸看了她一眼,只问了句:“想要?”
她眼神不坚定,有些口是心非:“也不是很想要。”
没再问,陈星烈直接去找气/枪店老板。
二十三个气球拴住的小熊,他打了六十六枪。
那枪准心是歪的,出的子弹很随机,空枪概率很大,可他没说一句话。
翁星站在旁边看他,漆黑碎发,一件深灰色卫衣,高瘦挺拔,手持黑色长柄气/枪专注射击的模样很拽很帅,周围很多小姑娘偷看,看了他又看她。
翁星站在旁边,耳朵红了一阵又一阵,最后他赢下了那只粉红熊,单手抱着塞进她怀里,手垫她下巴上,低笑了声,“喜欢么?女朋友。”
散漫,带点痞,声线撩人。
在千灯同放的庙会尽头,翁星脸比花灯映照的光还红,她埋他手臂衣服里,害羞得不敢看路人眼睛。
老板在那边心痛自己的最吸引人奖就这么被人赢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搁了气/枪,陈星烈心情特别好,把钱包里现金直接都给店老板了。老板笑着祝他们长久,周围人也都羡慕地看着他们。
带着一人一熊回家,送她到家门口,又只有小黄出来迎接。
翁星抱着熊往自家跑,还不忘频频回头看他,旗袍店外,男生187身高夺目,卫衣运动裤,球鞋崭新,利落锋利轮廓,在路灯下投下一道剪影。
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很帅。
单手插兜,他一直看她进了家门。
那晚翁星抱着熊睡觉,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想起这事,翁星心里闷得更厉害,开了小夜灯起身,她把床上所有他送的玩偶都塞进衣柜里。
床上一下子空了很多,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那晚睡得很浅,时不时醒,重复几次才天亮,整理好东西去到学校,天空有些阴沉,校园里栀子花开了,弥散着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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