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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风雨忽至)


青年翘楚,京圈新贵,还肯跟他们混一堆,也是抬举他们了,圈子里,多少都有点怵他。
“你就别扫兴了,哄人也不差这一时。说不定人有事在忙,你搞这阵仗还以为天塌下来。”
“哼。”程秉言面上揭不过,强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急。”
“情侣间小情趣而已,怪我太冷落她。”
说完起身同裴燃打了个招呼,顺势开口借手机。
“?”裴燃弹了弹肩头水珠,外头雨急,同样淋了些,他却仍像个矜贵公子哥,“冷落谁?”
他听了半头话,随口接。
“小烟跟我闹脾气,不肯接我电话。”实际是被拉进黑名单,“借我用用呗,燃哥。”
“哦。”裴燃眉尾一挑,似有些小意外,他落完座,才递过去。

程秉言总算脸色缓和一丝,“是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他边抱怨,边撵着步子,到外面走廊接听。
“……”
余烟那头有明显的沉默。
“小烟,你真生气了?我错了,你在哪,我立马给你赔礼道歉去。”
程秉言起初真当她耍性子。
“不必。”
他噎住,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棘手,正要措辞补救。
传出短促一声呼叫,衣料摩擦声,和粗重的呼气声,接连溢出。
“小烟,发生什么!谁在你身边?!”
“呵呵。”低沉的,明显属于男人的一声轻笑,以及分外清晰的咬字,“她、男、人。”
程秉言瞬间被点炸,“你TM痴心妄想。滚远一点。”
程父算是棍棒教育,他外表修饰得再好,生起气来,内里粗俗大咧藏不住。
“混蛋你他妈在搞什么。当老子好欺负是吗。小烟你说话啊。”
偏偏那人没完,声音里透着股疯劲,“烟烟,别理他,我们到床、上、去。”
“槽——”
程秉言火气更甚,陡然中断的通话,再打过去,已是关机,他气得一拳头打在墙壁上。
包厢内隐约听到动静,以为他和女人发火。裴燃眉头紧皱,走到他面前,不悦道,“脾气收一收。”
指节的疼痛,让他恢复些理智,他压下愤怒,“知道了。燃哥。闹着玩而已。”
他又寄希望于,余烟只是和他恶作剧。
公寓内,局促的玄关,一片凌乱。
片刻前她垂头开门,注意力全在那通电话上。
明知多半是程的骚扰,但那串号码她曾在程通讯录里瞥到过,原来心里早默默记下。
她犹豫着接起,突然被外力挟裹进屋内,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直到余烟后颈像被蛇的信子掠过,危险的气息笼罩,她才浑身颤抖,抵死反抗。
她被身后伸出的手,紧捂住嘴巴,她伺机发狠地咬上他虎口。
那人嘶了一声,被抢走的手机砸到了地上。
男人的黑皮鞋,踩在碎裂的机身上,肆意践踏,“烟烟,我多想你啊。”
他受伤的手,汩汩流着鲜血,转而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显然也被激怒。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高大的身形挡住门洞,咚的一声门被踢合,他轻易掰过她身子,轻佻地收紧食指拇指,抬起她下巴,余烟被迫仰头。
“烟烟,说你也想我。”
余烟又看到这张令人作呕的,憎恶的脸。
“别用这样的眼神,烟烟,仿佛我不堪入目。你不是还夸过我好看,我一直记着呢。”
顶光落在他面上,渡了层金黄的光,他五官分外鲜明。
但在余烟眼里,他阴郁得仿似修罗,她艰难地低吼。
“乔云池,屋子里全是监控!你最好放开我!”
当他弯腰弓背,试图凑近时,又像末日吸血鬼张开獠牙。
“你敢碰我一下,我一定告死你。咳咳。”
余烟锤打蛮缠的双手,被他单手制住,金属扣的冰凉落到手腕,她被皮带狠狠地束缚住。
“呵呵。”乔云池不怒反笑,“当了律师真是不一样啊。”

第19章 如坠冰窟
“可惜你不是已经告过了。”他盯着女人憋红的脸,“老头子死了,你妈日子不好过吧。”
“卑鄙。”余烟知道这是他的威胁,“你二伯不会准你胡来的。”
“请我进去坐坐吧。”乔云池被她说到痛处,诱哄道,“烟烟。别惹我生气。我已经放任你太久了。”
余烟被他拽进客厅,她抵到一个角落,警惕地盯着他。
理智也渐渐回拢,乔云池还是顾忌二伯威慑,他才回国,处处受掣肘,根本不敢拿她怎么样。
“钟姨真有本事啊,从前是我爸他老人家护着你们,连我这亲儿子都舍得,现在轮到二伯给你们撑腰。”
“你妈是天生的勾人精,烟烟,你也一样,婊.子。”
他话语里有一种森然的恨意,这个人果然睚眦必报。
余烟埋头对付箍紧的皮带,手腕几乎挣出血痕。
“哼,等我带那帮老家伙们,从东城项目分一杯羹,到时候二伯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了你和你妈。”
“烟烟,乔家的东西,早入不了我的眼。都是因为你,我才非要去争。”
“你忍心他们为你吃苦头吗。烟烟,有你主动来求我的那一天,我等着。”
乔云池离开前,说的字字句句像石块一样,砸在她心上。
第二天,是哲远开庆功宴的日子。
镜子前的余烟,泛着红血丝,双眼呆滞,她紧咬着下唇,试图振作。
四下打听一圈,才找到门路,匆匆赶过去。
去了才知道,与其说庆功宴,不如说是对裴燃的答谢宴。
余烟瞥见坐在主位上的他,心头闪过一丝钝痛。
“谢谢我燃哥了。这么信任老弟。哲远绝对不负所托,我保证,等东城建设开发落成,一定是全市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李哲恭恭敬敬陪在下手位置。
余烟托熟人,才进入酒会,连近前的机会都没有。她同一群不甚重要的宾客,挤在一起。
只有忙着送礼的,才一茬一茬往前凑,全是给今天的主办方李哲,裴燃身份特殊,还轮不到他们巴结。
她眼睁睁看着中间有几个拎着【乔氏集团】字样的礼品盒。
有人小声说着八卦,余烟听到乔氏二字格外敏感,“就是那几个人,代表乔副总的,建筑这行他们口碑不错。一听说李总拿了地皮,就出手拉好了关系。速度可真快。活该他们要跟着李总赚钱……”
乔云池根本不用露面,原来早已搞定了哲远。
余烟如坠冰窟,仓促涂就的眼影和口红,在华丽的灯饰下,灰败无光。
她在大夏天穿了一件针织衫,长袖,高领子,被遮挡的伤痕,隐隐作痛。
席间却有人夸她别出心裁,那料子轻软服帖,衬得肩背纤瘦,脖颈修长……
“小烟,来了怎么不叫我?”
程秉言一直也在,快要散席,回头才发现她,他气还未消。
“原来你还知道,要为昨天的事,找我解释一下。跟我出来,这里太吵了。”
余烟被他拽了一下,迟钝地起身。她茫然的眼神,有一瞬间和裴燃交错。彼时,李哲邀请他去内厅坐坐。
裴燃微抬下巴,示意他带路,懒倦疏离的双眼,却在余烟面上停了片刻。

“嗯,有劳李总。”
裴燃难得敷衍一声,李哲愈发殷勤,他们没走多远,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跟在李哲身后,也进了包厢。
程秉言对她的失魂落魄,很是不满。进到休息室,里面很宽敞,他陡然凑近。
“说话。不要装可怜。小烟,别想糊弄我。”他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余烟轻哼一声,肩头轻颤,是那种高傲,无所谓的姿态,半阖的,微微上扬的眼,“言少,三天离不了女人床,来质问我做什么。”
程习惯了她温顺模样,哪受过如此怠慢。但她的抱怨,更让他误会余烟还在因宋娉婷那事,赌气或吃醋。
“闹脾气也该够了,小烟,总这样没意思。今天不如把话说透了。当初不是你主动的吗,我名声怎样,你早心知肚明。”
“这段时间,我捧着你,哄着你,配合你演男女朋友这一套,那是因为我稀罕你喜欢你。外面女人玩玩而已,我何曾放在心上。对你,我掏心掏肺的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没完没了地闹,小烟,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振振有词,说完又去翻她的包,东西倒了一地。
“下次不许拉黑。你要实在生气,我跟你保证,再也不见宋娉婷那女人。这总行了吧。”
“还有,”他强调,“不许再用恶作剧的方式激我。”
“你手机呢。”
好像显得他多大度,不跟她一般计较。
余烟只觉得讽刺。
程秉言扣住她肩头,催道,“小烟,和好吧。我都没生气了。你不是一向很体谅我。”
他目光轻垂,扫过女人冷白的脸,修长的颈。
“今天怎么穿这么严实?”
他问完,神色古怪起来,或许疑虑并未完全消散,突然将手移到她领口,似要掀开。
余烟捂住不放,他的好脾气荡然无存。
“挡什么,还是别的男人,留下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啊?!”
拉扯间,她右边袖角先被拽破。
一条粗细暧昧的红痕,在她白嫩细腻的腕间,异常醒目。
配合女人狼狈艳冶的脸蛋,充斥着情.色的暗喻。
领带,还是皮带?
“是昨晚那个混蛋!”他稍一联想,脸色立马五彩纷呈,咬牙切齿,“冰清玉洁全TM装的,花样真多啊。小烟,你怎么敢?背叛我!你把我对你的爱,都糟蹋尽了,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余烟被他肮脏的遐想冒犯,冷眼回击。
“爱?呵,你哪是喜欢我,你一心追逐快感和刺激,享受女人围着你转的感觉,最好任你捉弄和摆布。”
“为什么主动接近你,呵,你真傻,不,是太自负了,当然是有目的啊。”
“程秉言,你哄女人的方式也很老套,蹩脚的谎言,一次又一次拙劣的掩藏,只会让我觉得很可笑。”
“???”他像是被人从美梦中拽醒,“所以,你压根不喜欢,甚至还讨、厌、我?”
他握紧掌心,连退了几步。
余烟露出一种很轻蔑的笑,片刻就戛然而止。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程秉言觉得自己被狠狠上了一课,强撑的面子,使他转身要走。
余烟却突然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话已说破,接下的试探,变得容易。
“不想听听我的目的吗?”
“你应该挺喜欢我的脸,或者说我的身体。”
“如果能帮我一个忙,其实我还挺愿意,继续哄言少开心的。”
明明是暧昧的话,她却用了最平静的语调。
程秉言痛恨这张脸,无时无刻都在迷惑着他。
余烟头一回主动,僵硬地伸手攀住他脖子。
“帮我从哲远争取一个合同,好吗?”
东城那块地的建筑合同,她没想到乔云池轻易搭上了哲远,这使她措手不及。
“你怎么这么贱。”耳边低语消不掉他胸中愤怒,“不如直接去勾引李哲啊。”
“还是你嫌他又老又丑,啃不动。”
程秉言和李哲不对付,私交很差。在加上,余烟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崩塌,他出口全是恶言。
余烟的撩拨,相当差劲。胡乱扯他衬衫,对付扣子时,手轻微颤抖。
“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
“我嫌脏。”
他说完这句,似乎觉得扳回一局,狠狠将余烟甩开。

“莎莎,燃哥怕是累了,你过去帮忙按按头。”
屋子里还有不少女人,或歪或倒各有主。莎莎算是最漂亮的,纤腰款款,小脸分外明艳。
显然李哲特意关照过,莎莎乖顺地朝沙发走去。
裴燃隐在背光处,半阖着眼,没等人靠近,他率先起身。
几处褶皱的西装裤瞬间平整,修长的双腿走动时,考究的暗色纹理面料,泛着微光。
他点了点李哲肩头。
“燃哥要上?”李哲一愣,急忙腾位子,“难得,早该让燃哥来了,讲不定我还能少输点哈哈。只是听说燃哥不爱打牌来着……”
裴燃嗯了一声,落座没多久。
还在气头上的程秉言,从外面进来,他逮着桌上酒猛灌,衬衫乱糟糟的。
“嗬,哪沾上的。不是和余律师一道么,啧啧啧……和好了?”眼镜男没掺和打牌,不怀好意地打趣,“原来是办事去了啊。刺激。”
程秉言拍开他的手,才看到衬衫上,落了几点口红印子。一定是刚才余烟蹭上去的,她那会离得太近。
“说起来,一直没问你,和余律师做起来,感觉怎么样?和兄弟分享一下呗。她那身段也太勾人呐,有没有拍点小视频纪念啥的……”
“滚,老子没那癖好。”
他们谈话音量不轻,程秉言没心情搭理。
裴燃背对坐着,出牌动作慢了一拍,恍神间,队友抱怨。
“燃哥,您这一对A留着不出干啥,放水啊太明显。喂兄弟,你这盘能赢,全是我燃哥手下留情……”
裴燃没吭声,撂下手中牌,揉了揉眉心。
偏偏眼镜男醉得不轻,口没遮拦,仍在没完没了盘问,程秉言被烦得不行,“就那样,没她那张脸带劲。”
他故意恶狠狠地说。
这他妈绝对是,他在女人堆里混得最憋屈的一次,被耍得团团转不说,还为了狗屁面子,连床都没得上,只能在兄弟面前强撑。
“阿言,替我打几局。”裴燃突然沉声叫他。
余烟顺着墙壁滑落,双手抱膝卷缩在一团,周身冰凉。她有一种羞愤、难堪、愤怒和无力,交织在一起。
裴燃经过第三休息室。
彼时,余烟已经在收拾地上散乱的东西,一一塞进包中。
他精致的裤脚,落入视线,余烟试图掩饰狼狈。
“我自己来就行,脏了,地上脏。”
她阻止裴燃帮忙捡东西的动作,粉饼碎了,洒得到处都是,小物件也都沾上些。
“对不起。”她太急,不小心碰到他温凉的,泛白的,粗粝的指节。
他半蹲着,盯着她的发漩,女人一直把头埋得很低。
她陡然肩头颤抖了一下。
裴燃紧抿着唇,神色晦暗不明,“哭了?”
“阿嚏!”
同时响起的,是余烟一声不小的喷嚏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挥了挥飘扬的粉末,抖落后才攥在手里,抬头看他时,眼尾泛红,透着丝可怜。
这次,裴燃不那么轻易开口了。
余烟还在试图遮挡右手,裴燃却早看见。
他干脆碰了碰她手肘,撕破的袖角和受伤的手腕,被他拉到跟前打量。

裴燃动作挺轻,但一旦余烟试图挣开,手肘会被他安抚似的紧捏两下。
他总是极有分寸的,板正的头发,难得落下一缕搭在额头,平添一丝不羁和野性。
余烟神色闪躲,不敢看他的神色,是鄙夷或是不屑?
“你也太纵着他。”裴燃半响却吐出一句,“疼吗?”
余烟险些听不真切,男人深邃的面容,似乎隔了层薄雾,她木然地摇摇头。
裴燃看见她眸子里一点点聚集起水气,他没停顿,从上衣口袋抽出手帕,替她系在手腕上。
“最好还是上医院处理,当心留疤。”
余烟缄默了片刻,丝绢光滑的触感,柔软熨帖,她低声问。
“燃哥,对别人也这么温柔吗?”
裴燃一愣,适时松开手,“如果阿言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吧。”他起身安排。
余烟扯了丝淡笑。
“不用,我会去医院的,燃哥放心。”
她太想表明自己没什么事,又怕惹他不快,补充说了一堆,“我今天有开车过来,先前一直搁在店里做检修和保养。那辆车子燃哥也见过的,说起来,总是给燃哥添麻烦,挺不好意思的——”
“啰嗦。”裴燃挺烦她这一套,客气得要命。
余烟噎住,男人扫了她一眼,又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啊。”余烟差点跟不上话,“钥匙。”
上面串着一个憨态大嘴猴,奇形怪状,随手买的。
“嗯挺可爱。”
“……”
直到裴燃离开,余烟灰暗的心绪,似乎有一丝短暂的亮光。
程秉言出牌很急,从李哲换到他上家开始,两人本来谁都瞧不上谁。
况且一想到,他居然说出让余烟去勾引李哲,更是膈应的慌!
“燃哥,可算回来了,还是你来吧。”
程看见救星似的,撤得太急,撞到一旁拘谨的莎莎。他才注意到这么个大美女,孤零零的,顺嘴就撩拨。
“啊对不起,美女,这打牌没什么可看的,要不陪我喝杯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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