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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云如烧(山林间)


大概到了六点半,五个人聚在别墅后的小院,一张圆桌中间放着小烤架,上面铺着大小不一的肉片、肉块,不断冒着热气,肉表层起泡,有油从里渗出,谢知远和朱宴欢手里拿着夹子将烤肉偶尔翻滚,时不时聊上几句,陶沛颜在屋里头捣鼓冰块。
左上方还支着烧烤架,余霍和许炎夏站在他们的斜对面。
“你跟朱宴欢什么时候认识的?”余霍跟许炎夏并排站着,轻声问道。
自从和陶沛颜说开后,他就很少去酒吧了,他跟许炎夏一个白班一个夜班,余霍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许炎夏好好聊聊,一个情场老手,一个刚结束十年感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想好好谈的。
余霍不关心许炎夏是怎么想的,主要是朱宴欢,她和陶沛颜从高中起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怕朱宴欢陷进去,许炎夏却只是想玩玩,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影响到陶沛颜。
从周春安的事情上余霍就看出来了,陶沛颜很重视朱宴欢这个朋友,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陶沛颜很容易受到朱宴欢的影响。
“在酒吧,因为陶沛颜认识的。”许炎夏低着头仔细摆弄着手里的烤串,声音不紧不慢。
“你跟她是怎么想的?”
许炎夏沉默了会儿才说:“她把我当工具。”
余霍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陶沛颜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欢欢你来一趟。”
两人不约而同的偏头看去,只见朱宴欢闻声将手里的夹子放下,起身过了小门走进屋里。
后院和里屋相隔的是面玻璃,但也只能模糊的看清里头的两道身影。
朱宴欢刚走进去就看到陶沛颜站在客厅的位置,面朝大门,视线越过,再往前看去,门口站着位熟人。
朱宴欢走上前,站在陶沛颜身侧,“他怎么来了?”朱宴欢小声问道。
“估计是我发的朋友圈。”陶沛颜抿了下唇,“他想找你好好聊聊,你想跟他聊吗?不想就算了。”
朱宴欢看着别墅外的那抹身影,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算了。”朱宴欢说,“总要有个了结。”
朱宴欢走了出去,在距离周春安一米多的位置停下,不等他开口,朱宴欢偏头看向别墅前的这段柏油路,声音极轻,“陪我走走吧。”
周春安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他点头道:“好。”
两人并排走着,一路上,周春安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大多都是在回忆以前。
回忆他们一起收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刚入学时一起手牵手逛校园,在图书馆一起准备英语考级,她给他买相机,他陪她通宵画稿等等,还有好多好多,但朱宴欢不想听了。
“春安,那些都过去了。”朱宴欢轻声打断了他。
回忆戛然而止,他听见她说:“我提出离婚那晚你为什么没回家?”
周春安抿了下唇,声音艰涩,“我以为你需要时间,不想看到我。”
“不,是你心虚。”朱宴欢肯定道。
“我没有,我了解你,你刚做决定的那段时间听不进任何话,所以我才……”
“周春安,是你骗了我,如果真的只是工作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周春安迫切想要解释的那股气突然就泄了。
朱宴欢的声音还在继续,帮周春安做了解释,“你潜意识里觉得这不能说,可为什么不能说,想必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你因为洪梦选择忽略家里等你过纪念日的我时,大脑在告诉你,这样不对,你有爱人你的爱人还在家里等你,它告诉你你不可以这样做,但你的行为跟着心走,于是大脑做了判断,选择跟我撒谎帮你隐瞒。”
人是感性的,大多时候感性可以战胜理智,它藏在不可窥的内心深处,只有在特定的场景里微不可查的暴露出来,再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堆积的越来越多,直到再也藏不住开始去占据心脏的主要位置,攻击理智,一点点的去渗透、吞噬,直到身体的主人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另一个人。
有人将这样的情感变化定义为“精神出轨”。
而朱宴欢,不过是在这段感情初露头角时选择及时脱身,她绝对的清醒,也绝对的无情。
朱宴欢停下脚步,回头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已经看不见别墅的身影了,只有一排照明的路灯。
朱宴欢回望着,平静地开口:“春安,这条路你已经陪我够久了,别耽误后面要乘车的人了。”
朱宴欢转过身开始往回走,周春安被落在了后面,直到两人拉开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跟上。
两人间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那是他们如何都跨不过的鸿沟,直到别墅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朱宴欢在别墅门口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周春安目光暗淡,不觉间竟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哑,“那……做朋友?”
朱宴欢微微叹息,周春安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才看到她点头。
朱宴欢拿出手机将周春安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才说:“走吧。”话落,她不再注意身后的人,走进了屋。
周春安对着她的背影,脸上强硬地挤出一个笑来。
一点都不好看。

陶沛颜目送着朱宴欢走远后,拎着一桶的冰回到了后院。
“这么冷的天你还真打算这么搞啊。”谢知远看着她把手里的小冰块桶放上桌,以前见她这么喝都是在开了暖气的地方,没想到户外也这么折腾。
“爽啊。”陶沛颜顺手开了罐啤酒倒进玻璃杯里,夹了两块冰块放进去,把手里这杯向谢知远递了递,挑眉道:“试试?”
其实这就跟冬天吃冰棍一样,不过酒有后劲,时间一过身子就会变暖。
谢知远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嘴被冰得有些发麻,但还是发出一声喟叹,“爽。”
“朱宴欢呢?”许炎夏端着放满烤串的盘子走到桌前,像是随口一问。
余霍慢许炎夏一步,将手里的烤串放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前夫来了。”陶沛颜说着拿起一串烤肉,“说是去收个尾。”
闻言许炎夏的目光透过那面玻璃朝别墅外看去,那里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身影,他转身回到了烧烤架旁。
临走前还听见陶沛颜嚼着肉,夸赞道:“味道不错啊。”
余霍坐到了陶沛颜身边,“这么喝不会胃不舒服吗?”
“会有点,但不碍事。”陶沛颜说着又倒了一杯,重复刚才的动作,递给了余霍,“试试?”
坐在对面的谢知远笑道:“你这怎么跟推销一样。”
陶沛颜也笑,“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余霍接过喝了一口,冰得他直皱眉,陶沛颜却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大笑起来,勉强想起要注意点形象,象征性地捂了下嘴,“哎余霍,你这是没试过外界和内在的双重毒打吧,哈哈哈……”
朱宴欢回来的时候,这顿饭已经接近尾声了,谢知远先回房了,后院坐着陶沛颜和余霍,许炎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结束了?”朱宴欢走过去问了一句。
“嗯。”许炎夏应了声,“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之前去镇子上买了些自热。”朱宴欢说完就想去翻先前搁置在餐桌上的那袋东西,哪知许炎夏比她快一步,他问:“哪盒。”
“土豆粉。”朱宴欢说。
许炎夏在一堆东西中翻了几下就把那盒自热砂锅土豆粉拿了出来,“我弄,你去坐着。”
“好。”朱宴欢应了声,看了眼院内的另两人,没去打扰,走到沙发前坐下。
许炎夏拿着那盒东西去开了灶台的火,为了缩减时间,他将先前烧的热水倒进锅里,等了一会儿就见里头的水有沸腾迹象。
他将包装里的那些配料拆一包倒一包,直到全都进了锅,将盖合上,许炎夏立在灶台前没有离开,客厅里除了朱宴欢刷视频的声音,就只有水在沸腾的声音。
厨房是直面客厅的,许炎夏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朱宴欢,但他忍了忍,打算等锅里的东西好了再问。
许炎夏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位置往边上挪了挪,避开热气。
朱宴欢刷手机刷得无聊了,抬眼就看到许炎夏站在厨房一动不动的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觉着无聊,索性按灭手机,看着许炎夏的背影发起了呆。
许炎夏身姿挺拔,身材比例还算不错,朱宴欢忽然想到了年后的那次合作。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走神,许炎夏将东西倒进碗后,一转身就看到朱宴欢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发呆。
他走出厨房,将那碗土豆粉端上餐桌,筷子放在碗上,朝朱宴欢的方向说了句,“别发呆了。”转身又进了厨房将锅清理干净。
朱宴欢回神,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炎夏在出来时就坐到了朱宴欢的身侧,他默了默才道:“去见你前夫了?”
朱宴欢动作一顿,不答,算是默认。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许炎夏皱着眉,有些不高兴。
朱宴欢挑眉,将嘴里的土豆粉咬断,咀嚼之后咽下,偏头看向许炎夏时面露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气性这么大?”
“大,大的很。”
“沛颜没跟你说我跟周春安是去聊什么?”朱宴欢把头转了回去。
“说了。”
“那你气什么。”朱宴欢不明所以。
许炎夏见她这无所谓的样就来气,摆明了没把他这正宫当回事儿,晚餐都结束了才回来,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得自己来问。
许炎夏咬牙切齿地回了俩字儿,“气你。”
朱宴欢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顿了下,“少来。”然后继续吃。
许炎夏没再说话,陶沛颜和余霍从外头走了进来,“哎欢,聊好了?”
“好了。”
“我跟余霍打算出去走走,你们……”陶沛颜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许炎夏明显的不对劲。
“我们……?”朱宴欢不明所以。
“没什么。”陶沛颜明白朱宴欢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也不多说,拉着余霍就出去了。
朱宴欢吃完后,许炎夏憋着股气把朱宴欢吃好后的碗给洗了,她走去后院想吹吹风,手机搁在桌上,一旁还放着几瓶没开封的啤酒,她拿过来,单手食指扣下拉罐。
一声气音,开了。
朱宴欢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坐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亮了。
她拿起,是谢知远给他发的消息。
谢知远:你把许炎夏怎么了?
朱宴欢:?
谢知远:他看着像吃了炸药
朱宴欢从满脸问号变成一脑袋问号,我没惹他吧?应该没……吧?
朱宴欢打字回了谢知远。
朱宴欢:他本来就是个炸药
朱宴欢: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谢知远:姓周的闹的?
自从朱宴欢和周春安离婚后,谢知远对周春安的称呼一变再变,你老公、你前夫,再到现在的姓周的。
朱宴欢不明就里,敲下文字。
朱宴欢:关他什么事?
谢知远:你见那姓周的你现任不吃醋?
朱宴欢:现在我是个炸药
谢知远:?
朱宴欢没再回,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头往后仰,头顶上方是灰蓝色的伞面,脑子里回想着谢知远说的“吃醋”俩字儿。
他为什么要吃醋?他海的要命也会吃醋?觉得我不老实换一个就是了,朱宴欢转念一想,难不成是新鲜劲没过,搁这儿演我?
朱宴欢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喝下,给许炎夏发去了消息。
朱宴欢:后院,下来
许炎夏没有回,但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里头传来响动,就在那声音移动到连通后院的小门时,朱宴欢偏过头,许炎夏来到她面前长臂一伸,手直接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虎口抵着下颚,朱宴欢微仰起头,许炎夏弯腰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动作发着狠,磨得人生疼。
奋力厮磨,尝到的腥甜中似乎还带着点啤酒的苦味,良久才将人放开。
朱宴欢的唇被许炎夏啃咬红肿,他却仍不解气,食指用力地撵过朱宴欢唇上出血的位置,在唇角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迹,偏偏朱宴欢没什么反应。
许炎夏目光沉沉,语气带着不耐,“烦死你这幅样子了。”
朱宴欢闻言眉眼微弯,笑着回,“那就换一个。”
“想都别想!”许炎夏立刻出声反驳。

第32章 我是喜欢你
许炎夏此刻像只被人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目光却像头狼,警惕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朱宴欢失笑,“坐。”
许炎夏松开了她,朱宴欢抿了下唇,不意外地尝到抹腥甜。
许炎夏在她身侧坐下,“叫我下来做什么。”
朱宴欢又拿过一瓶啤酒,单手食指勾起拉环再按下才道:“我跟周春安聊开了,至于他想没想开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离婚是我提的,不会有回头草这一说。”
许炎夏看向朱宴欢,“你在跟我解释?”
“不明显?”朱宴欢喝了口啤酒,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秒,朱宴欢明显的感觉到许炎夏心情好了不少,既然他在这个位置上尽心尽力的扮演着,那她也得做好对应的事儿才行。
就是不知道这场游戏许炎夏什么时候才会叫停。
许炎夏偏过头,伸手用小拇指去勾住朱宴欢的,另一只手虚握成拳,撑着自己的侧脸,目光灼灼地扫过她的侧颜,他说:“难得。”
朱宴欢笑,“应该的。”
许炎夏的小指撤了下来,转而用食指和拇指去捏朱宴欢小指指尖,再沿着往上捏。
朱宴欢不去理会他的动作,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啤酒,直到见底,手上的小动作还没停,她看向始作俑者,“还没玩够?”
“不够。”语罢,他又用力捏了一下,才松开。
许炎夏直起身,一只手横放在扶手上,撑着身子向朱宴欢俯身,另一只手的掌心贴在朱宴欢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他说:“再亲一下。”
说是亲一下,就真的只是在朱宴欢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舌尖趁机划过她唇上的伤口。
“现在够了。”许炎夏站起身,见她没有动作又低头问道:“不走?”
“走。”朱宴欢站起身,将两瓶空罐拿在手里,许炎夏将剩下的几瓶也拿走,放到了室内餐桌上。
朱宴欢将空罐扔进垃圾桶转身上楼,许炎夏跟在她后面。
许炎夏看着朱宴欢拐进了二楼,自己上了三楼。
“哟回来了。”刚进门,谢知远就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招呼了一声,见他下去了一趟心情不错,于是又问:“宴欢是不是跟你解释那姓周的事了?”
“你说的?”许炎夏有了猜测。
“看你回来跟吃了炸药似的,我就找宴欢随口一问,没事儿就行。”
听谢知远这么说,许炎夏明白朱宴欢刚刚的一通解释并非出自她本意,面对这个跟朱宴欢一起白手起家的男人,他突然有些好奇以前的朱宴欢在面对感情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炎夏走到阳台通口,瘫倒在懒人沙发上问谢知远,“她自己看不出来?”
“不会,因为家里缘故,宴欢这人对别人的情绪还挺敏感的,我以为她这次是被姓周的影响到了才没发现。”
许炎夏默了默,“她家怎么了?”
谢知远想了想才说:“这事儿吧我也不好说,你跟她处着呢,真打算定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告诉你了。”谢知远一手划着手机,一边分心回话。
谢知远还不知道许炎夏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要是晓得了,这话非得咽回去不可。
许炎夏垂着眸,心里反复咀嚼着谢知远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如今的朱宴欢还没对他上心,毕竟之前跟她打过照面,结果换个发型就认不出他了。
“谢了。”许炎夏闷声说。
谢知远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打算晚点去镇上跨年,余霍跟陶沛颜在他们上楼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陶沛颜喝了酒,去外边散步吹风醒了大半,回房又吃了解酒药,到点便下楼集合了。
几个人就许炎夏没喝酒,他开车带着两位女士,另两位打车去了镇上。
镇子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光是挤在人群里身上就热了不少。
古街两旁都是各色的小吃,还有些把玩的小玩意,朱宴欢看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子,面前有个透明箱子,里面放着各种角色的缩小版,有卡通形象的,还有动漫的。
朱宴欢走过去,许炎夏跟在她后面,她询问摊主能不能照着照片捏一个。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乐呵呵的眯眼看向朱宴欢,“行啊,我看看你要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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