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明鹿)

多曼点点头：“那倒是，佤族最出名的是十八部落，一个老寨的确代表不了佤族文化。”
阿伽轻轻嗤笑一声：“十八部落也就是叫起来好听。打起仗来跟村里抢放田水一样。”
多曼觉得自己虽然是傣族，但也不得不为佤族兄弟说句话：“那都是乱说的，你看佤族的图腾就知道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彪悍的。英国人抢银矿打英国人，抗日战争打日本人，一分领土都没让外人占便宜。”
阿伽也不和她争辩，转了个话题问道：“明天几点出发？”
多曼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你要想多睡一会咱们赶着午饭去，要是起得早就直接去寨子吃早点。明天赶摆，好吃得很多，你尝尝有没有缅甸的好吃。”
“那就9点吧，过去寨子吃早点，今早那个老咩涛的米线味道还是不错的。”
多曼惊讶：“你竟然会说傣语？”
阿伽怔了怔：“我会一些泰讷语。”
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帅哥啊！多曼再次星星眼。
到了城里多曼随便指了个路口让阿伽停车。阿伽问道：“不用我送你回家么？”
多曼客气道：“我要先去街上转转再回家。”
女孩子么，都爱shopping，阿伽表示理解嘱咐她道：“你下午要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多曼这下是货真价实的不好意思了：“你忙完打电话给我说一声就行，不必迁就我的。”
阿伽朝她微笑：“你这工作估计没什么假期，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去逛你的，我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
早上还暗自骂他没家教，现在他这么体贴真是让多曼把持不住。长得帅又对你温柔的男人怎么不让人浮想联翩。
到蛋糕店买了面包，多曼觉得既然出来了就回家一趟，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下了车在门口和她阿妈多那兰遇了个正着。多那兰见她回家喜出望外，放下肩上挑着的糯米饭担子惊喜地问：“今天周末，你怎么有空回来。”导游么，越是节假日越忙，多曼很少在节假日回家。
她伸手想去帮多那兰拿担子，多那兰捏着扁担道：“都卖得差不多了，不重，不用你挑。”说完半蹲膝挑起担子开门进屋。
进了院子，多那兰放下担子把挑萝里装糯米饭的饭甄子抬出来，问坐在院子葡萄架下打游戏的女儿：“你吃过饭没有？”
多曼操控着手里的小鲁班，嘴里漫不经心地答道：“吃是吃过了，但家里如果有吃的就给我来一口。”
多那兰是知道自己闺女那胃是个无底洞的。正好今天的糯米饭和干巴、香肠还剩一点卖不完，摸一摸甄子还热乎着。洗了手把烤过的干巴撕成一条一条的，盛了碗糯米饭端给女儿。多慢正忙着偷塔，两只手都不得闲，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歪了歪脑袋朝多那兰张开血盆大口：“啊！”
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多那兰也不骂她只顾着玩手机不好好吃饭，用干巴丝裹了糯米饭喂进她嘴里。怕她光吃饭嫌干，又关切地问道：“噎不噎脖子，要不是我去给你拿瓶芒果汁。”
多曼一边嚼着饭一边点头，多曼又兴匆匆地去冰箱给她拿饮料，打开喂她一口又继续给她喂饭。
艾勒从同学家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她姐像一个手脚俱无的残废一样让阿妈一口一口喂着饭，最可恶的是她还喝他的果汁。
走进去恶声恶气道：“你手断了？”
对姐姐这么不敬，多曼挑眉看他一眼。这一眼就把艾勒给看萎了。
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从小养在阿婆家，阿婆不在了才被阿妈给接过来。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以后，他再也不是家里最得宠的孩子。阿爸和阿妈对她好得不得了要月亮不给星星。他气死了，阿妈也就算了，但我阿爸又不是你亲阿爸，凭什么大人的关注都被你抢走了？
他想把多曼赶走，趁父母不在去荷花田逮了一条小水蛇放在多曼的床上。以为会把多曼吓得鬼哭狼嚎叫嚷着要回阿婆家。没想到呀！多曼一掀开被子就笑了，还把蛇缠在手臂上玩。那天他被多曼吊起来打，叫声叫得比尖叫鸡还惨。
他实在不明白，多曼一个女孩子不怕蛇就算了，为啥力气那么大，摁他就跟摁小鸡仔似的。
挨打后他哭哭啼啼地说要告诉阿妈她打人，多曼让蛇在自己手臂上环行，朝他笑得阴森森的：“你有没有见过尾巴上带着毒针的蝎子？你要是敢告诉阿妈，我就抓一只塞进你嘴里。”
他差点吓尿，从此再也不敢惹她。虽然多曼这个姐姐对他算不错，帮他打架，给他买这买那，但他一看见阿妈那么娇惯她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他不服气的走到阿妈跟前也朝她张开嘴：“啊！”结果招来自己亲妈的一顿骂：“跑出去疯了一早上了，回来还让我伺候你，你手断了，要吃自己去拿。”
多曼笑得饭都喷出来了。连忙摇头跟多那兰说她饱了不吃了。
见女儿不吃了多那转身兰进屋，多曼朝站在葡萄树下气呼呼地弟弟笑道：“教你个乖，远香近臭，我多久才回来一次，阿妈好久不见我当然想我。你天天在家还是个男孩，不烦你烦谁？”
艾勒不想理她的幸灾乐祸，发泄地踢了葡萄树根一脚气冲冲地回房，一边走一边暗暗发誓，一定不能给多曼招姑爷，要把她嫁到里家几百里的大山里去，想回娘家都回不来。“”

一把游戏结束，多曼起身进厨房。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多那兰把冰箱里能搬出来的肉和菜全搬出来，准备给她做些好吃的。见她进来手上的活也不歇地对她道：“今早在我旁边卖甜苞谷的阿隆，苞谷的卖相好得很哩。我一开始还害怕他打了药苞谷才那么水丝丝的，后来他自己剥了一包生啃，吃得甜蜜蜜的。我悄悄剥了两颗尝尝，比糖都甜。我等一下全煮了，你回去单位的时候带回去啊！”
话才说完，手机的微信传来提示音。她拿围裙擦擦手，拿过台板上的手机一看，女儿给她转了四千块钱。她惊讶地看着多曼：“你发工资了？怎么这么多？”
多曼嘬嘴朝她笑笑不说话，多曼兰立即反应过来这钱是怎么挣的。巴掌立即拍到她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学你阿婆那一套，现在那个男人会娶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做老婆。”
这一幕幸好没让艾勒看见，不然真是打脸。她连忙双手交叉挡住她阿妈凶猛的攻势一边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接了个私人导游的活，客人给的价钱高，一天两千呢！”
多那兰压根不相信，唬着脸举着巴掌还是要打：“你糊弄鬼呢？你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千出头，那个钱多了没处花的傻子一天两千。”
多曼手挡在脸面前缩着脑袋急急辩解：“真的，真的，明天我还要带他去允坎。他外国人，有钱。”
来旅游的外国人的确很好唬弄，人傻钱多。多那兰脸色缓了缓，但还是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怀疑地问：“2000块！就帮他一个人导游？这人不会把你哄到僻静处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他敢，不想要命了么？多曼嬉皮笑脸道：“这个客人长得比召树屯都帅，能对我做什么坏事，这不是找亏吃么？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么？”
自己阿妈那一身的本事尽数传给了多曼，真有起了坏心眼的在她手里讨不着好。她一面觉得女儿有一技傍身独自在外面生活能放心，心里又恨自己阿妈多缇把这些本事传给多曼。
当年她才生了多曼男人就出车祸死了，遇到现在的男人想改嫁的时候，多缇以她带着多曼不好嫁为由，硬把多曼给留了下来。等她生了艾勒，现在的男人也不介意她把女儿接过来一起生活，就想把多曼接到城里念书，多缇又百般阻拦。多聪明的一个孩子硬是被她给耽误了，文化课学得七零八落，只念了个职业学校去景区当导游。她阿婆那些神神鬼鬼到学得倒是精，可又有什么用？喊魂、跳大神是一个花季少女该干的事么？
矛盾在心里交织着，多曼见多那兰不打她了，讨好得仰着脸朝她阿妈笑：“我尽量多忽悠他几天，挣的钱全给你盖房子。”
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她在愁什么，给她钱做什么？给她找个姑爷才是正经的。她点了转账，听着钱哗啦啦落袋的声音对多曼道：“这钱我攒着给你买房子，你抓紧找个男朋友。有了钱你也留点，买点好看的衣服打扮打扮。”说完嫌弃地看了一眼她脚上地丝绒大红布鞋：“这种鞋我们这些老咩涛都嫌它丑不会穿，你还穿着到处乱逛。一双腿晒得跟柴炭一样穿大红把腿衬得又黄又黑，还不赶快去脱了。”
多曼哪里敢说她留着呢，喊魂卖药的钱已经攒了不少，只是不敢让你知道。多那兰让她去换鞋，她不敢多话，“哦”了一声上楼回自己房间。路过艾勒的房间，见弟弟伏案在桌前做作业。
不得不说他这个弟弟除了小心眼、爱妒忌她，其他没啥毛病。认真学习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多曼拿出手机给他转了点零花钱。
艾勒早就听见他姐上楼的脚步声，记恨她刚刚奚落自己故意不理她，埋头刷题。手机响见是多曼转钱给他也没个笑脸，皱着眉毛朝门口道：“你别以为给我钱我就不生气了。”
多曼手插在短裤的裤兜，笑嘻嘻地走进去坐在书桌旁地床上：“你继续气你的，我没想让你消气，就是觉得大周末还这么用功值得奖励。”
艾勒转回头继续刷题，嘴里道：“不用功怎么办？阿爸再干几年也干不动了，家里两个女人要养，我不用功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一家子喝西北风啊？”
多曼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谁要你养啊！我以后的老公会养我的。”
艾勒没还手，他也不敢。侧过身体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手用笔尖把她从头到脚指了一遍：“你当男人眼瞎么？就你这不修边幅的副样子能找到什么好男人？”说完把多曼转给她的钱转回给她，还添了两百，一脸欠揍的表情对她道：“去买几件漂亮衣服，什么阿玛尼哭泣的口红也买几只，打扮、打扮。”
就给了她两百块，还阿玛尼哭泣的口红买几只？
多曼揉揉他的头发：“你加油，明年要是你能考上985大学，我给你买苹果笔记本。”
艾勒警觉的看着她：“你哪来的钱？你那点工资不吃不喝半年才能买，你是打算饿死自己后吃香火、斋饭么？你是不是又去帮人跳大神了？”
多曼头疼，一个二个为啥老是要质疑她赚钱的方式呢？不偷不抢不就行了么？
她扔下一句：“做你的作业。”回房换鞋。

吃完晚饭，多曼给阿伽发微信约在街心花园的铜牛前等他。多那兰把煮了的甜苞谷全都装在袋子里让多曼带走。艾勒想摸一根尝尝，被她一掌拍了回去：“你要吃我明天再给你买，你姐姐在乡下上班难得吃。”
艾勒气结：“这苞谷不是从乡下运来城里卖的么？怎么会吃不到。”但没人理他。
多曼用小塑料袋单独装了一根甜苞谷，艾勒以为是他姐要给他的，仰着透双手抱胸一副我才不稀罕的表情。结果多曼把装好的甜苞谷塞进袋子里，说了声：“走了啊！有空我又回来。”就扬长而去，徒留他气得在原地直蹦。
打车到了街心花园，阿伽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已经停在那里。她走近后敲了敲车窗，冲里面的阿伽直笑。
阿伽按了车锁，她开门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你晚饭吃了么？”
阿伽微笑地看着她：“吃过了，在简餐店随便吃了点。”
多曼连忙掏出那根用小塑料袋包好地甜苞谷递给他：“这个给你，我阿妈给我煮的，可好吃了，我一口气啃了两根呢！”
阿伽本不想要，但多曼两眼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拒绝了仿佛不太好似地。
“谢谢。”阿伽接过来解开袋子上的结，隔着袋子握着苞谷咬了一口后道：“是挺好吃的。”
见他没有再吃第二口的意思，多曼催促道:“快吃呀！你不是没吃饱么？”
他什么时候说他没吃饱了？阿伽委婉道：“我只是吃得随便，但还是吃饱了的。”
原来是她会错意了。“哦！”多曼有些尴尬的揪着安全带。
阿伽见状解了安全带，转身把苞谷放进后排的包包里，朝她笑得一脸灿烂：“我晚上饿了吃。”
真是笑得千娇百媚啊！多曼撇过头看车窗外的绿化带，咬着唇笑得春心荡漾。以为自己转过脸阿伽就看不见，殊不知她那副痴汉的笑脸被车窗映出来让阿伽看了个清清楚楚。
阿伽忍着笑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你回家和家里人见面开心吗？”
“开心呀！但是......”多曼长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我阿妈说话了，她骂我我回应她吧，她生气说我敢顶嘴，我不理她吧她更生气，骂我你聋了？”
阿伽哈哈大笑：“这是挺难办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到了停车场，多曼要送他去大长老家，问道：“你的行李呢？我帮你提过去。”
阿伽背着一个双肩包，拎着一个行李箱对她摇摇头：“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来回跑了，回宿舍去吧！我认识路的。”
早上初次见面还偷偷骂人家没教养，经过一天的相处多曼觉得阿伽真是有绅士风度。
回到宿舍，叶敏正在敷面膜。她啧啧啧咂着舌头道：“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找个男朋友，有什么劲呀？”
叶敏正忙着按摩脸想让精华吸收得更彻底，但这也不妨碍她朝多曼翻白眼：“你也做一个吧，咱们屋的镜子都被你给照裂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就不怕那天遇上帅哥错失良机么？”
这话说进了多曼的心里，她用带了几分希冀和几分扭捏的口气征询叶敏道：“要不，我也敷一片？”
叶敏正蹲在门口翻多曼带回来的袋子，看看有啥好吃的，闻言起身几个大跨步来到她面前，盯着她问道：“你有事，你绝对有事？你是不是和瓦力表白了？”
脸挨得太近了，她和叶敏对视差点变成斗鸡眼。怕她脸上的面膜蹭到自己，多曼用手指顶着她的脑门小心翼翼地推开她，娇羞道：“我今天遇到一个帅哥，帅得毁天灭地那种。”
“哦！”听见和瓦力没关系，叶敏敷衍的应了一声又转会去门口翻吃的。
多曼错愕：“你不想听后续么？”
叶敏蹲在地上嗤笑：“我知道，今早米线摊那个男人嘛！寨子里都传遍了，说你今天领着一个大帅哥串寨子，哈喇子流了一路。”
多曼眉飞色舞的朝她飞眼:“是不是很帅？然后呢，还说什么了？”
叶敏回头白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然后？”
也是，阿伽那么帅，身家看上去也不是她这种一般老百姓高攀得上的。但是，她不甘心地踢了踢脚边的丝绒红布鞋：“可我还是想和他亲近一些，你知道吗，吸引都是不由自主的。他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几天，我不想他对我的印象不是土里土气就是神神叨叨的死爱钱。”
叶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可这两条不就是你刻在骨子里撕都撕不下来地标签么？”
多曼撸了袖子准备上前先撕了她的嘴。看着她气势汹汹的叶敏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一片面膜，你敷了明天好去勾引那个帅哥。”
多曼得寸进尺道：“那你再借条裙子给我穿穿。”
叶敏鄙夷地看了眼多曼胸前的小笼包，挺了挺自己的34D：“你非要自取其辱是不是？”
看看自己没啥起伏的前胸，再想想每次叶敏跳舞时周围传来的口哨声多曼有些泄气道：“算了。”
叶敏劝道：“别放弃啊，你虽然胸小，但你腿长啊！咱们要发挥自身优势扬长避短么？”
多曼想起白天阿妈说自己的腿又黑又黄，更加欲哭无泪了。
叶敏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明天要带帅哥去哪来玩？”
“允坎。”
叶敏手掌一击：“那你穿傣装啊！又显腰细，又显腿长把你的优势展现得一览无余。”
多曼垂头丧气道：“我的傣装都在家呢。”
叶敏大拇指点向门外：“索雅肯定有，你俩差不多高。”
多曼眼睛一亮，抓起一盒面包和两根甜玉米就往门外走：“我去跟她借一下。”

第10章
第二天， 才早上八点阿伽就接到多曼的微信问他起床了么？他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回了她一条: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