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伯耳朵里似乎都听见了唐姒蜜细弱的胳膊,被熊猫拍断的脆响了。
他紧紧闭上眼睛,可是脑海里预料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没有那声胳膊断掉的脆响。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小姑娘正与那只熊猫掰手腕?
像是在掰手腕,熊猫的肥厚的脚垫,落在了唐姒蜜的手里,唐姒蜜还享受的揉了揉对方的脚垫。
唐姒蜜问了一句:“你怎么没有在照顾你的孩子?”
紧接着,张老伯就听见那只熊猫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像是在跟唐姒蜜告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张老伯有种,他能听懂熊猫说话的感觉。
下一秒,唐姒蜜说:“你的孩子被人抢走了?”
熊猫又是呜呜的说了一大堆,但这次张老伯感觉不到了,大致知道,这只熊猫可能是在跟唐姒蜜说它的孩子是被谁抢走的。
看见这只熊猫的温驯,本来而躲在石头后面的铃木也跳了出来。
“斯古一!”他惊叹着,目光落在熊猫身上,像是拔不下来。
他围着熊猫转了几圈,被张老伯皱着眉制止,“你的动作很可能激怒它,你这是在找死!”
铃木虽然不服气,但是拿了小丑剧本的他只能做个小丑,停住自己动作之后,还是表现出一种痴汉的神态。
这可是圆滚滚的熊猫啊。
“这里不是秦岭吗,怎么会有熊猫?”
“秦岭熊猫,本来就是有的。”张老伯说起这个,他就十分自豪,他们村里的人,多是护林员,除了保护树木,保护动物,保护大山,最多的就是保护大熊猫。
唐姒蜜说:“我可以帮你追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回你的孩子。”
唐姒蜜说话的时候,语调缓慢,像是害怕她说的太快,这只熊猫听不清楚。
张老伯诧异地着看着这一幕,大熊猫怎么可能听得懂吗。
这一只野生大熊猫,从来没有跟人类有过交流,所以这只熊猫就算是脾气好了一点儿,对唐姒蜜态度好了一点儿,没有伸出手,一巴掌把唐姒蜜的手拍断,也只能说明是它是个个例。
但是在张老伯诧异的目光之下,这只熊猫慢吞吞的从他们面前让开了。
这附近的熊猫族群里,成年的熊猫都在前面的那片林地里生存,熊猫慢悠悠的摇晃着身体离开了。
像是将找回孩子的重任,交到了唐姒蜜的手上。
张老伯忍不住感叹,这只熊猫也是心大,怎么就能做到相信唐姒蜜。
唐姒蜜说:“前面还有一段路,我们接着走吧。”
几个村民并没有因为这只熊猫的和善,就放弃了戒备。
熊猫是很可爱,可他们的命也很珍贵,万一他们不像是唐姒蜜这么幸运,遇到的这只熊猫,是个脾气好的,对人温和的。
那在这大山里,真的断了胳膊断了腿儿,不能第一时间救治,说不是耽误的一辈子。
本来以为唐姒蜜的好运到止为止了,但是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看到了,就来到了唐姒蜜在地图上标注的地方。
这个地方果然有一个炸口。
让他们几次循着声音,来这山上找过,也只找到前面那个爆炸过的地方,眼前这个是怎么回事儿。
是唐姒蜜运气好,猜中了,还是让唐姒蜜真的有什么办法。
“其他的炸口呢,你还能找到吗?”张老伯问道。
唐姒蜜说:“不要去找了,我让你们带我来找这个炸口,也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判断对不对。”
现在地方找到了,额想必唐姒蜜的判断是没有出错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唐姒蜜的想法是什么。
祁玉问道,“怎么样,您觉得是他们做的吗?”
唐姒蜜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他炸的这些地点,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祁玉又问道。
唐姒蜜说:“跋山涉水的,他也不是吃饱了撑了。”
“那是不是一百年前,他在这些地方藏了什么宝物,现在回来取出来。”祁玉问道。
还真被祁玉说了一些。
唐姒蜜说道:“第一点,你说那个叫土御门弥生的,是从哪里搞来的炸药。”
这些东西都是严令禁止的。
“不外乎几个条件,一个是先前孙家走私的时候,替他们预备好的,或者将取出一百年前,他们本来就藏好的。”
“他们想炸这里,不是第一天想炸了。”
唐姒蜜说着,举起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被缩小的秦岭十万大山。
从地形图上来看,秦岭像是一片爬伏的蜿蜒巨龙,他们古老、沉默、威严。
这是什么缺德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伎俩。
“这些都是外围的小龙,都不成什么气候。”唐姒蜜说。
但是,心里的那口气,还是不上不下。
“他们抓进去能判几年。”张老伯说。
祁玉抿着嘴唇,她是这件事情的负责人,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土御门弥生这个畜生,就是真的抓住了,也不一定能判刑。
“死刑。”唐姒蜜说。
张老伯立刻露出痛快的神情。
“就该打死他!”张老伯愤恨地说:“这些人炸山,还偷国宝,真的是坏到芯子里去了。”
唐姒蜜左右看了看,她手中捻着一簇白色的毛,这是她从大熊猫母亲身上顺下来的。
她借着这撮毛,仔细掐算一番,眼前对那被掳走的小熊猫的去向,也有了成算。
“你们先回去吧。”
张老伯点点头:“好好好,现在回去,晚上十一点,还能到家,你们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唐姒蜜却重新说了一遍:“你们回去就是了,我和祁玉再往前走着。”
张老伯立刻说:“那不行那不行,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我们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往深山里去,这里面迷了路,你们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张老伯说着,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呦呦,不能说着晦气的话,总之我是不会准许你们两个小丫头,就这么自己进去的。”
“你们是年轻,不知道这林子里的危险,万一你们受伤了,万一你们被野生动物攻击了,万一那么多,我们跟着你们就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你妹要是哦在我这里出点什么事儿,别我对上面没有交代,就是我的良心上,也会觉得不安宁的。”
张老伯说着,不断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他着急的劝说着。
唐姒蜜笑了。
“你这个女娃,怎么不听劝,还要要笑呢?你说那伙儿炸山的人,说不定现在还在林子里,你们就是不会碰上山里的野兽,走路也小心,脚下不会跌倒滑倒,但是你们碰上了那群畜生,那可怎么办。”
张老伯一连串的说着:“你们要是想回去,那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你们要是不想回去,那我们给你当开山工,走在前面给你带路。”
他也提出了解决方案,只有这两条路是他愿意的。
他看着唐姒蜜瘦小的胳膊腿儿,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说什么让他们回家,她独自涉险的话,就是太年轻了。
别说放心唐姒蜜孤身一人往深山里去了,就是看着唐姒蜜自己回去,他也做不到啊。
唐姒蜜抬头看了看,突然想起点儿什么。
“好,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算算时间,跟他们一起走回村落,也要六七个小时。
祁玉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唐姒蜜,唐姒蜜说什么她都跟从就是了。
唐姒蜜这么说,张老伯还是多问了一句:“我们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晚上也能找到山洞过夜,你要独自进山做什么?要是有什么当紧的事儿,你可千万别觉得麻烦我们。”
张老伯知道,山外面的女孩都是脸皮薄的,真要是怕麻烦他们这些大老粗,而不肯进山,耽误了工作。
唐姒蜜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在张老伯等人身上略过。
唐姒蜜说:“回去的路,有些麻烦,还是我们一起的好。”
祁玉注意到,唐姒蜜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不对。
祁玉小声问道:“唐小姐,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唐姒蜜说:“本来也没有什么,刚才我还以为是山间树林,遮挡阳光,只让他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但我仔细看了,张老伯他们还是真是好心救了自己的命。”
祁玉极力掩饰住自己震惊的神色:“张老伯他们怎么了?”
唐姒蜜说:“山根晦暗,印堂发黑,你看看他们的面相。”
“是要遭横祸的面相啊。”
这是几个护林员再来的路上,脸上还没有这些东西。
说明是进山之后。
“是我疏忽了。”唐姒蜜说着,悄无声息的放出几只小纸人。
小纸人在山林转了一群,没一会儿,就有几只小纸人锁定了铃木。
唐姒蜜只当他是个小丑。
但是现在看了他还是贼心不死,居然还想着杀人害命的事儿?
唐姒蜜撇了他一眼,被小纸人围住的铃木,一时间浑身僵硬。
他根本不知道唐姒蜜是怎么发现的。
但是他知道,这个破地方,唐姒蜜就是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他叔叔不见他回国,也只会当成是一个合用的棋子。
他的死,只会当做是失踪定论。
铃木顿时慌了。
唐姒蜜的小纸人,那可是能把土御门弥生从地方带出来的东西,全都围起来揍的。
唐姒蜜说:“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找你要。”
土御门极其不情愿,但还是顺从的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土御门弥生的布置的一道结界。
“昨天晚上发现的?”唐姒蜜说,因为她进山之后,这东西的灵力都快逸散了。
看了铃木刚一进山,就跟土御门弥生联系上了。
可能也是土御门弥生怕有人真的追查到山里,给自己设置的一重保护。
“我送你们回去。”唐姒蜜说道。
张老伯眉开眼笑的:“你这小姑娘真会说笑,怎么就是你送我们回去了。”
但他一转身,就看到了铃木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动的样子。
小纸人都躲在了铃木身后,从铃木手里拿走了他收集了土御门设置的结界的碎片。
看来土御门还在山上,而且还不知好歹的,想要对这些村民做些什么。
铃木像是被用了定身术,一动不敢动。
张老伯带前面开路,他们是打算回去了。
可铃木着急啊。
土御门弥生在结界里给他留的话,说是让他跟着唐姒蜜,就能找到他,他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唐姒蜜。
可现在唐姒蜜要下山了。
他要怎么办?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总不能功亏一篑?
正踌躇的时候,唐姒蜜一行人,已经沿着下山的路而去。
唐姒蜜的目光在他脸上轻飘飘的扫了一下,“我看你啊,也是命不久矣的模样,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吧。”
走了没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
眼瞧着铃木也没有跟上来。
张老伯笑盈盈的:“上山下山的路,我们比你熟悉,你们两个城里来的女娃子,本来就很不容易了,走了一天了,没叫苦没叫累的,比我们山上有些孩子,还要强上几分呢。”
张老伯说着,对唐姒蜜竖起一个大拇指。
唐姒蜜面上含笑,祁玉也笑笑说:“我学本事的地方,也是在山上,做功课的时候,也是上山下山的,很是不容易。”
“唐小姐,你呢?”祁玉问道。
祁玉是听说过神霄宫的,但是一次都没去过,她问出唐姒蜜有关神霄宫的事情,就有些后悔了。
她记得出云真人说过,神霄宫只剩下唐姒蜜一个人了。
唐姒蜜是被她师父养大的,那位老真人以祁玉的年纪,是不曾得见的。
想想想能把唐姒蜜教导成现在神通广大的模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道长。
祁玉见唐姒蜜久久没有回音,祁玉借着夜里的强光手电筒,也只能看见唐姒蜜在夜色里,像是浓墨一样晕开的头发和漂亮的耳朵。
祁玉跟在唐姒蜜的身后,歉意地说:“唐小姐,我不是故意,没有存心要提起你的伤心事儿的意思。”
祁玉说:“你是不是想你师父了,对不起。”
唐姒蜜摇摇头:“没有的事儿。”
唐姒蜜只是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记得她师父和出云说,她小时候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人遗弃,他师父收养她,却没有收她为徒弟。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泡在神霄宫的藏书阁里。”
“小时候的事情,也有些记不清楚,只是记得,那时候我总是在看书,修行的,画符的,炼丹的,炼器的,布阵的……总之在我记忆里,我是不怎么下山的。”
神霄宫地处偏僻,上下山路透着艰难。
师父下山采买,也只是偶尔带她下去。
她看着山下的景色,山下的人,总是很满意。
不是新奇,不是欢乐,而是满意。
总觉得山下的人,能有地耕种,有粮存仓,是一件让她满意的事情。
后来师父寿数尽了,魂归九天,唐姒蜜也才十一二岁。
师父临终前,只说,“道观泥像,都是假的,师父离开之后,你也也不必因为自小学习道法,就要按照书册上教导的,日日勤加供奉。”
“倘若供案上的神像,要来为难一个小孩子,艰难供奉,何苦学他。”
“你年岁够了,锁上重门,入世去吧。”
唐姒蜜那时只觉得懵懂。
怎么说她年纪小,又说她年岁够了。
一开始山上出云接济过一次,唐姒蜜还没觉得怎么样。
后面唐姒蜜知道了,什么叫一个小孩子的被为难了。
山上太贫瘠了,带粮食上山,对唐姒蜜而言不难,难的是,唐姒蜜没钱。
神霄宫又不像是出云家的香云山,临近海城,发展一个旅游业,就足够养活他的弟子。
唐姒蜜遵照师父说的,入世去了。
那时候,唐姒蜜以为师父说的,年龄足够,是说她自幼年,学习的本领很是足够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隐忧。
在京市天桥下,十二岁的小姑娘,支着一个简陋的摊子,算命看相改风水,
不知道底价行情,也曾经贱卖过几次自己的本事。
楼来遇到了张怀真和冷雪芦,才知道,他们这一行,还是挺能挣钱的。
主要是龙虎山名气大,张怀真作为老天师最小的弟子,出山前师兄们就把他的路给铺平了。
那天在香云山上,比试结束后,张怀真一身是伤,唐姒蜜开口,替他找谢必安,要了一份丹药,也是唐姒蜜看在当年张怀真的无形之中,对她的帮助。
那次比试,张怀真虽然受伤,但想必心境,体魄上,都得到了锤炼,而且有了仙丹的帮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也要看张怀真的造化了。
土御门沙罗,被他爷爷寄予厚望,在扶桑的玄学界,稳坐第一把交椅,也是因为他的天赋和能力。
但是他还是输给了张怀真,不难看出,张怀真也是大有可为的。
祁玉本以为,她问的这段话,会让唐姒蜜想起幼年失孤的经历,但是不曾想……
唐姒蜜小时候学习了那么多东西……
自小祁玉也是宗门的尖子生,要不然也不会进入玄学不能,被委以重任。
本来还有些因为自己的优秀,小小雀跃的祁玉,在遇到唐姒蜜之后,有种普通班尖子生,被安排到顶级火箭班,被吊着打的凄惨。
祁玉崇拜的盯着唐姒蜜。
唐姒蜜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祁玉脑子里已经过了八百个想法。
只是跟着张老伯往前走。
但是在张老伯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唐姒蜜的手里,放出了一队小纸人,在更前面的地方,查找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有危险正潜伏着。
小纸人雄赳赳气扬扬,在石头上蹦蹦跳跳,在树上爬高上低。
玩的好不欢乐。
唐姒蜜陡然开口:“祁玉,你是多少岁,师父让你下山的。”
祁玉不知道唐姒蜜问这个做什么,只当是闲谈。
“十八岁,我,张怀真,还有其他自小在道观里长大的,我们都是十八岁就入世。”
可是唐姒蜜的师父让她十二三岁就能下山。
许是师父觉得她比较厉害?
紧接着,前面的小纸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小纸人的后面,跟着一直同式神万象如出一辙的怪物。
是了,土御门弥生本来而就是万象的缔造者。
唐姒蜜眉心之中透着浅浅的怒火,这就是土御门弥生留在回去的路上,准备要张老伯等人的命的东西吗?
祁玉震惊地说:“上次鬼门大开,不是已经扫清了世间所有的魂魄的吗?”
“难道是是那次太过唐突,世间还有遗留的孤魂野鬼?”
祁玉盯着面前的魂魄,这次的魂魄还有什么不同的,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之外,还有种异常的恶心不适,总觉得这些东西,与先前土御门沙罗使用的式神万象,还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