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立刻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敢想敢干就算了。
现在她打算杀了神明自己干。
“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怕死。”
唐姒蜜眨眨眼，“这点儿胆子都没有，我还是你认识的唐姒蜜吗？”
出云忍不住笑出声，唐姒蜜说的对，要是唐姒蜜这点儿事情都不敢干，他才是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唐姒蜜被人夺舍了。
唐姒蜜不就是这样，本事有多大，她就敢做出多大的事儿。
小乞丐的魂灵漂浮在香云山的上空。
它脸上的笑意，带着说不尽的嘲讽意味。
唐姒蜜对他这种做派，始终无动于衷。
“你真的，不能再对我释放善意，哪怕只是一次？”它用小乞丐的口吻，对着唐姒蜜诉说着他的委屈。
但是唐姒蜜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可以啊。”唐姒蜜说。
它惊喜的像是个小孩子：“真的，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它说着，满心满眼都是期待的望向唐姒蜜。
唐姒蜜单刀直入，“我想要你身上半分神格，你给不给我。”
它皱眉，凝视着让唐姒蜜，它脸上的表情暴露的它的不满。
唐姒蜜说：“原来你不愿意吗？”
“刚才说的那么好听，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的。”
唐姒蜜撇着它，不就是装可怜，装绿茶，她以前怼唐青时，用过的拿手绝活。
几句话哄哄人而已，连张纸钱都不给，的还想被人的裤衩子都骗光，那也是长的美，想的比长的还有美。
它望向唐姒蜜，忍不住哼哼笑起来。
它的记忆中，是没有那个女孩的脸，只有她身上的气味。
不得不说，如果他印象中小女孩就张唐姒蜜这张脸，确实我见犹怜。
但是人长的好看，心却是脏的烂的。
她怎么一开口，就要它最后的底牌。
它凝望着唐姒蜜。
“我真的是错看你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它语调之中，带着说不尽的失望，
唐姒蜜也不用惯着他它，她反问道：“你认识那个女孩子的时间，不过就是两碗粥的时间，你又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天下最好的人！”小乞丐大声说着。
它巨大的身躯，传下来的声音，听的人耳朵都是疼的。
一阵阵音浪，几乎能把人打倒在地上。
唐姒蜜说：“那我呢？”
它的声音的停住。
它看着唐姒蜜，不甘不愿地说：“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唐姒蜜被他敷衍的态度逗笑了。
“原来如此。”唐姒蜜说一边说一边笑。
她望向那个小乞丐的眼睛。
小乞丐临死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看不见的，但是那双眼睛澄明清澈。
而且唐姒蜜第一次在记忆看到，就觉的那是一双她认识的人眼睛。
她本来以为是人与人之间总有相似。
但是刚才这东西在天上一个侧脸的时候，唐姒蜜终于想起来了。
她看到了上山的阎鹤柏。
他只是区区凡人，来回都不方便。
能这么快过来，八成也是创几个红绿灯的。
阎鹤柏走过来，他的侧脸，与天上的天上那个小乞丐的魂魄重合到了一起。
唐姒蜜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小乞丐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一百年前那个可怜蹒跚，受尽欺辱，从小坤道手里，得到一碗热粥的人，是阎鹤柏。
原来是阎鹤柏。
唐姒蜜突然就想通了，为什么阎鹤柏没有自己的命格，而谢必安还不敢对阎鹤柏的事情，过问分毫。
原来是这样。
那会不会……
唐姒蜜想起阎鹤柏身上的功德金光，想起在阎鹤柏家周围，打开的阴门。
阎鹤柏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阎鹤柏迈上香云山最后一步阶梯。
唐姒蜜就看到谢必安屈膝，在阎鹤柏面前跪下。
唐姒蜜突然动了，为什么她发敕令，让谢必安到阎鹤柏这里看看阎鹤柏的安危，为什么谢必安会不在阎鹤柏的身边。
按道理来说，唐姒蜜的敕令发出来之后，没有她的意思，谢必安是绝对不能离开阎鹤柏的身边寸步的。
如果阎鹤柏，才是两半神格的拥有者，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是唐姒蜜发了敕令，让谢必安去看阎鹤柏，可是阎鹤柏却不想被谢必安看，就用阴天子的身份，让谢必安回去了。
“久违了。”阎鹤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头微动。
唐姒蜜听耳朵一热，她倒是很想回应，但还是如实说了：“那不是我。”
阎鹤柏摇摇头：“那就是你。”
“我怎么不知道。”唐姒蜜摇摇头。
阎鹤柏出现的时候，最震惊的还是小乞丐巨大的身体，它身体震颤的时候，就连山上的风云都在变幻。
可是就是这样的能量，还是没有办法掩饰住它的恐惧。
它见到阎鹤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自己是个冒牌货了。
唐姒蜜皱眉：“你是小乞丐，那它是什么？”
阎鹤柏说：“它是我死掉的一部分魂魄。”
一个神明，因为在人间，以最脏最臭的形态死去十几次，却没有获得过半分善意。
他的魂灵如果还能善良如初，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我死的时候，本来应该所有的魂魄都死去的。”
“但是因为我得到的一份善意，所以我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分给你一半神格，是我作为神明的赠礼，这就是你的东西了，但是它拿走的那一半不一样。”
“那是它从我这里抢走的。”
唐姒蜜说：“你送我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兴许就是半份神格在她身上，所以那个小坤道，在后来才会被土御门弥生认为是历劫神祇，被土御门那个老毕登围追堵截。
唐姒蜜想到这里，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看着阎鹤柏。
阎鹤柏笑了笑：“那时候，不只是你看到我寿数已尽，我也看到了你的。”
“那时候，你身上已经有了劫难。”
那片大地的劫难，是那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唐姒蜜这种愣头青似的莽夫，最逃不掉。
但是只有她这样的愣头青先去站出来，把路趟一遍，别人再走的时候，才有一个痕迹。
“我不想你死。”
唐姒蜜说：“可我是凡人，还是修行者，即使我死了，最多也就是变成鬼，大不了再转世投胎。”
“就像现在这样。”
可他说：“你不是转世。”
唐姒蜜不解，她自小孤苦，还是婴儿的时候，被师父抱到神霄宫去，娇娇弱弱的养起来，怎么就不是转世了？
唐姒蜜望着阎鹤柏，他的这张脸，几乎没有变化，但是唐姒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发现，现在的阎鹤柏，身上比以前她认识的那位阎三爷，多了一分威严。
那天唐姒蜜从秦岭赶回来，出云面对阎鹤柏的时候就战战兢兢的，想必是看出了阎鹤柏的有所不同。
好他个出云，自己知道的事情居然也不分享。
唐姒蜜偷偷摸摸的撇着出云。
出云讪讪的低下头，这能是他的错吗？
阎鹤柏是什么人，阎鹤柏又是阴天子的转世，那个人敢得罪阎鹤柏。
好端端的人，难不成不要命了。
出云想想就替自己鸣不平，要不是唐姒蜜跟阎鹤柏关系匪浅，走之前嘱托他多照看阎鹤柏，他怎么会阎五的一个电话，就被半夜叫到了阎家。
谁能知道他亲眼看着阎鹤柏恢复记忆时，那杀伐果决，恨不能当场杀两个人，来展现威仪时，他这个小老头心里有多震撼。
要不是唐姒蜜，要是他能晚到一会儿。
只是这么想着，出云就觉得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好不好。
但他有没有胆子，跟阎鹤柏叫板，现在唐姒蜜站在这里，狐假虎威，他连跟唐姒蜜叫板的胆子都没有了。
出云心里一肚子火，怎么他这个最年长的人，反而成了出气包。
“奴颜媚骨。”唐姒蜜冷哼一声。
这下出云的鼻子真的歪了：“我是奴颜媚骨，你是恃宠而骄！”
出云十分硬气的说这边这话，说完还不忘看看唐姒蜜和阎鹤柏。
这个人最会欺负人了。
唐姒蜜与出云斗嘴，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是这次出云的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他看着唐姒蜜的脸，就算是阎鹤柏，这位恢复记忆的阴天子在这里，唐姒蜜脸上的死气，还是密密麻麻的。
能看得出，唐姒蜜距离她的结局又近了一分。
出云说道，“真是不知道该那你这丫头怎么办。”
他摇摇头，唐姒蜜命运上的劫难，比他自己遭遇不幸，还让他难受。
“你才这么大一点儿，要是真的熬不过去这一关，可该怎么办啊。”出云叹一口气，看着唐姒蜜的目光里都是慈爱。
唐姒蜜这才服软：“刚才是我错了，他那么大个人物，瞪一瞪眼你都是害怕的，怎么还能强求你将他不准比说出口的话，告诉我呢。”
唐姒蜜拍拍出云的肩膀，只说：“人各有命，倘若我天命如此，你也不必为我感到难过。
唐姒蜜说着，还要诶出一抹笑容来，去安慰出云。
出云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可怜了，从小都是孤苦伶仃的，现在好不容易在海城，有了这么一大帮人愿意跟她交好，互相照拂，她又碰上了死劫。
要是真的过不去……
唐姒蜜没说错，他从来修行，也不忌讳什么奴颜媚骨，阎鹤柏是阴天子，他礼数周全几分，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一想到，要是当年，没有阎鹤柏说的，分了一半神格给唐姒蜜，现在唐姒蜜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第278章 真神碰上唐姒蜜也要挨一顿
被出云这样几个冷眼看下来，饶是阎鹤柏是铁打的，身上也快被出云瞪出两个窟窿了。
阎鹤柏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他只是害怕唐姒蜜突然得知这件事情，会不适应，会像是出云这样，礼貌恭敬有余，却再也没有亲近。
所以才对那天在场的所有人，三令五申的要求，不许将他的事情，告诉唐姒蜜。
哪怕是半个字，都不行。
惠明法师在香榭别墅，替唐姒蜜看她身上的因果线时，通过阎鹤柏的那一根，看到了，阎鹤柏就是阴天子。
他也识趣的三缄其口，不敢向唐姒蜜透露半个字。
他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怎么跟唐姒蜜开口。
就是那句久违了，额都是让他酝酿了好几天才说出来了。
可是现在看来，唐姒蜜并不满意。
阎鹤柏抿了抿嘴唇，现在他就是十分嫉妒，张怀真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
假如他再坦诚几分，是不是就能像是张怀真那样，把心里所想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可是这样不管不顾，怕不是也会落得像是张怀真现在这种境地。
阎鹤柏脸上只剩下半分苦笑。
他只能对着看他不满的出云解释道：“如果没有那一半的神格，唐小姐早在一百年前，就灰飞烟灭了。”
“那是她命里的注定。”
“可在原定命运里，她施舍了两碗甜粥，改变了我本来，应该带着亿万戾怨横死的命运，也改变她原本的结局。”
阎鹤柏说道：“我将她的魂魄和我的魂魄送到这个世界，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出云说：“我权且相信你这一回。”
“但你要保证唐姒蜜这次，能安然无恙的。”
阎鹤柏点点头。
他是不会唐姒蜜出事儿的，如果做不到这件事儿，他动用属于神祇的力量，将唐姒蜜的婴儿形态，送到这个世界上，绝不是为了让唐姒蜜在道观里长大的。
现在出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既然他点头，那唐姒蜜的小命，就只能交到他的手上。
出云问，“你看这个东西，看着就不好对付，他的体型这么大，这山上所有人加起来，的不足一定能打过他，要不然你想想办法？”
阎鹤柏一言不发。
“他想办法？”小乞丐的嘴里，发出尖锐的笑声：“他是神明又能怎么样？现在神明回归的路，早就被斩断了，而他的神格，又被一分为二，他用这么一个凡人之躯，要怎么跟我斗？”
小乞丐笑起来，神情里写满了不屑，他自上而下的盯着阎鹤柏。
看着阎鹤柏那副众星捧月的模样，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味。
“我可真羡慕你。”小乞丐说。
阎鹤柏则是不理会他的情绪，只是平静的回答：“那时候，你本来就是我。”
小乞丐哈哈笑着，“我从来不是你，你现如今的好日子，我一天都没过上，所有的饥饿，所有的病痛，寒风里所有的煎熬，我都记得。”
“十世，那种被人瞧不起，被人当成路边碍事的死狗的日子，我早就吸烟刻肺，那些苦难，都酿在我的胸口，烂的，臭的，我自己都敢闻。”
小乞丐身上的神格，渐渐释放出属于神明的光芒。
“你看，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能掩盖掉，我身上的臭味。”
“你知道我所有记忆之中最快乐的是什么吗？是那时候吗，冒充你，用着你的权势，在地府作威作福的日子。”
小乞丐想起那些日子，还是忍不住眯起眼，静静的回味。
没有人会打他，没有人会骂他，甚至，没有人敢忤逆他。
那一刻，做惯了路边一条无人问津的狗的小乞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了。
权力在手，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失控。
它贪婪的占据在高位，滥用本该受到制约的权利。
就因为他的不谨慎，终于，还是露馅了。
但是品尝过最甜美的甘澧，它就不愿意再咽下一口黄泉的苦水。
它已经有了阴天子的一半神格，怎么不能去争取另外一半，真的成为地府里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是它的野心，也是它不不可一世的愿望。
阎鹤柏现在就站在这里，它自上而下，看着这个人。
“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的。”它说。
阎鹤柏当然知道，他的脸上没有悲喜：“曾经，你就是我。”
阴天子历劫，是他善魂，与恶魂的博弈。
十世凉薄人间，红尘受难，逐渐壮大的从来只有恶魂。
直到最后，唐姒蜜的那一碗粥，才他觉醒。
也是在他生命的最后，见到了他的人间，他的红尘。
神妃仙子所在，宛如仙界一般的红尘。
所以他不吝惜的，分了一半神格给她，护佑她不会在这残破的世界上，灰飞烟灭。
“现在，你也是我。”阎鹤柏说道。
那是人世间所有苦恼形成的他，不是他能丢弃，能扔掉。
“谁都不能否定自己心中存在的恶念，哪怕是神明，但是谁都可以直面恶念，自我约束。”
“就算是到了赏善罚恶的阎罗殿里，判官所惩戒的，从来都是恶行，而不是恶念。”
他说得如此平静。
阎鹤柏抬头望着天空，暮光之剑带着不屑。
出云还是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虽说这位是阴天子转世。
但他到了这里，唐姒蜜脸上的死相，丝毫没有缓解。
可以见得，这位阴天子，对唐姒蜜的小命，不知道有什么帮助。
唐姒蜜看着出云这副团团乱转的模样，既觉得很有意思，又能感觉到出云对她的关心。
“你啊，定力这一块，还不如你的小徒弟凌华，修行讲究顺势而为，你看看你，现在就这么焦躁。”唐姒蜜说。
出云真的气的鼻子里都要冒烟儿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出云说：“我替你着急，你说我定力不足。”
唐姒蜜只是笑笑，这也不是着急就能出个结果的事情：“你这是关心则乱，上次凌华遇到危机，你也是这样，用自己命去赌他的一线生机。”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老老实实待着，我自己的命，我会自己去挣。”唐姒蜜说道，仰首挺胸的望着半空。
出云恍惚有种感觉，那玩意别说是伪神么了，就是一位真神，碰上唐姒蜜不挨一顿，是跑不掉的。
第279章 第二枚光球
出云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唐姒蜜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挑衅一两下的唐姒蜜。
听阎鹤柏说，这个小丫头身上可是还有真神的一半神格。
这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说的算。”出云说道，瞧着唐姒蜜那笑容如烈日一般骄傲的侧脸。
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么僵持着，总归是让人心有余悸。
天上那只鬼的身体实在是太大了。
谢必安说道：“它像是刚才吞噬土御门弥生那样，依靠别人的灵魂壮大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