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后面又传出太子为给三皇子添堵,不但烧了他和顾今月来往的信件,更是大动干戈填平御花园的荷花池,只因为那是三皇子最后的回忆。
一时间三皇子嬴岚的深情,太子嬴风的薄凉传遍在朝野和世家悄悄传开,不少高门贵女对三皇子青睐有加,都盼着他早日走出悲痛,再嫁给他,其中就有威震将军家嫡女冯若宁。
听闻冯若宁五年前在宫中赏菊宴偶然碰见三皇子后便芳心暗许,只不过碍于嬴岚有未婚妻一事一直未曾表露心迹,如今她可是三皇子妃的热门人选之一。
嬴风听了后嘲讽道:“除了戚家和戚贵妃还能有谁,明面不敢对上孤,就会这些阴私手段,上不得台面。”
属下跪在地上回到:“三殿下似乎表面上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我们探得他私底下依旧还派人出去寻找顾小姐,甚至往有几个往别院方向去了。”
赢风仰头喝下手中已凉的酽茶,脸黑成一片,他沉声道:“传令给赵统领,将巡逻的范围扩大到别院十里内,一旦发现异常人员格杀勿论。”
“是!”
嬴风临窗眺望京郊方向,心里挂念着顾今月的伤,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匆匆换好衣服准备从密道离宫,天刚蒙蒙亮。
到那边正好赶上和她一起吃早饭,吃完饭再消消食,他们就可以继续那天没完成的事情。
嬴风眼中迸射出炙热的光,急躁地用力甩了好几下马鞭,头顶模糊的月光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嘶鸣的马叫声划破了黎明。
同一时刻,东宫有人鬼鬼祟祟往太子卧房盯了片刻,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往景越宫处去。
顾今月艰难地睁开眼,瞄了眼窗边。发现太阳快要升起,一个激灵爬起来匆匆披上衣服往外走去。这个点不是她平日起来的时辰,门口值守的婢子不知去了哪里,院内竟然空无一人。
她也管不了许多,独自一人往外小跑,自己步子本就不大,若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昨天去南苑散心时发现荷花池里不少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一晚上睡不踏实,幸亏这三日吃好喝好,精气神得到极大的改善,也让她爬了起来。
终于在清晨第一缕日光照射在荷花池上时将将赶到,气喘吁吁地直直盯着无穷无尽的碧叶与花骨朵,它们仿佛镶了一层金边,她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啪!”
第一朵粉白色花骨儿轻轻爆开,一点点地舒展花瓣,像慵懒的美人一般迎接着新的一天,美丽动人。它像是发出什么信号似的,紧接着清响声连绵不绝,荷花一朵接一朵的如爆竹般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红的,白的,粉的,单瓣的,重瓣的,令她目不暇接。
顾今月只觉得跑了这么一路差点断气全值了,她甚至看到一双并蒂莲藏在翠绿中,离岸边不远。
蹲下试图采摘,茂密高大的荷叶将她瘦小的身形完全挡住,刚好错过嬴风派来找她的人。
朝阳如火炙烤大地,西苑内却仿若严冬。
嬴风脸色十分恐怖,一腔热情赶来却被迎头泼了盆冷水,雀跃的心如坠寒冰,凉意倏地从脚底冲上天灵盖。
顾今月不见了。
嬴风刚踏入西苑,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顾今月房门开了条仅通一人过的缝隙,周围无人值守。
心里咯噔一下,快步打开房门走到床榻边,没有人。
手抚上被子,凉的,人不是刚走。
也许她早上起来去散心了。心里隐隐期待这个猜测,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混淆记忆的药会变得让人嗜睡,她不可能这么早醒来,除非有人带走她。
身体微微发抖,甚至有些站不稳,大掌紧握床柱定定神,面无表情地大步朝外走。
“来人!”他森冷命令道:“所有人都给孤立刻到场,违者格杀勿论。”
碧柔正在膳房准备端着早饭去伺候顾今月,听到命令后匆匆赶过去,发现院子里底跪满一片,个个簌簌发抖。唯一站着的人周身发出骇人寒意,像地狱来索命的修罗。
嬴风瞥见碧柔后目光发寒,血液瞬间凝固,心宛如被刀割成一片片,疼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碧柔还在,她却不在。
嬴风脸色极为阴沉:“夫人呢?”
碧柔早在路上就得知事情严重性,不敢耽搁立刻上前跪下回话:“回禀太子,夫人昨晚睡下后未曾呼唤过奴婢,今早上我离开准备早膳时叫小桃替我守着。”
“小桃?”明明是个可爱俏皮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却令人胆寒。
“奴、奴婢……”一个婢女缩着身子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楚,直到一把长剑抵在她脖间才哽咽出声:“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去拿了个东西……”
“她撒谎!”
赵统领带着人从后面走来,手里提着一只信鸽,他单膝跪在嬴风面前请罪:“这名宫婢刚刚向外传讯。”
嬴风接过两指宽的纸条打开,冷眼一看,上面写着别院的位置。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是有苦衷的…”这名叫小桃的宫女见事情败露,想到被凌迟处死的叛徒脸色登时死白,她膝行跪道嬴风跟前重重磕头,额头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嘴里慌张地把一切都抖出来:“是戚家,都是戚家指使的,奴婢只是一时、一时鬼迷心窍才……”
她眼神闪过狠厉,从怀中出其不意掏出一把寒刃,暴起直取嬴风的咽喉。
嬴风早在她接近自己时就有了防备,见她一有异动淡然往后一退轻飘飘地避开,手中长剑准确地刺入她的心口。
“太……”话还未能说完,她已然没了声息。
嬴风抽出长剑仍由鲜血沿着剑刃滴在地上染成一片血花。
宛如他此刻淌血的心。
作者有话说:
嬴风:孤准备发疯了。
顾今月迷茫眼.jpg
顾今月,你敢逃试试?
“殿下……”从三带人搜了一轮后眉头紧皱,站在院门口朝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深呼吸一口气,嬴风仰头闭了闭眼。
没找到,她不见了,他失去她了。
来之前的喜悦在这一刻全数消散,心口像被捅了个洞,燥热的夏风灌进去也无法阻止他通体寒彻透骨。
血让嬴风稍微冷静下来。顾今月被带走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一定是对方用什么手段迷晕她,守卫别院的羽林卫没有发现有人出去过,那么他们一定还藏在别院某处。
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或许能不知不觉出入别院,但若是带上一个昏迷的弱女子离开不可能不惊动自己的人,他们一定藏在别院某处。
这大概是现在唯一的好消息。
嬴风有条不紊吩咐手下人对别院各处层层搜索,务必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脑中不断思索这些天是哪里露馅了,他当然不会信这个叫小桃的宫女认为是戚家做的,若真是戚家直接要求直接结果了顾今月便是,何苦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传信出去。
除了嬴岚,一定还有另一方势力在找顾今月。
那么会是谁呢?
思索间无意扫一眼碧柔放在旁边的早膳,瞳孔一缩。
“碧柔,夫人的药呢?”嬴风语气很轻,怒意和寒意却让碧柔恐惧到极点。
早在太子殿下动手杀人的时候她的心就绷得紧紧的,夫人出事她难逃其咎,太子却迟迟未问责于她,愧疚又惊慌,听见太子问话,她不疑有他如实回答。
一下秒,一只大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活生生将她举起来。
“太、子……”碧柔被迫仰起头,眼球微凸,脸色渐渐发紫,脚尖堪堪离地,窒息感令她字不成句。
“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声音怒急厉喝,连着她的手颤抖得厉害。
碧柔朦胧瞥见他的脸色,霎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一种又惊又惧,怒意夹杂恐慌的表情。
太子殿下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主子息怒……”赵统领下跪为碧柔求情:“碧柔只是一时心软,还请……主子饶她一次。”
“一时心软?”
嬴风听后咬牙切齿,收紧力道,双眼盯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婢女,恨不能直接烧死她。
嗓音控制不住发颤:“你可知她一时心软,闯下多大的祸?”
他极力克制住心中滔天杀意,控制自己不朝最坏的结果去想。
三天没喝药,顾今月会不会是想起什么后自己跑走了,连只言片语也没留给他。
他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功夫,多日的隐忍就像个笑话。
赵统领面露不忍还想再劝,目光瞄到主子双眸黑得瘆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是从三德四两人的师父,看出从三对碧柔有些在意。
闭着眼偏过头,耳边传来碧柔濒死的呜咽声。
低头偶然向外瞥,发现院门忽然出现一片蓝色裙角,赵统领激动得正要出声,一声惊呼炸响死寂的西苑。
“啊!”
熟悉的娇柔声打断嬴风的动作,他猛地循着声音转头,发现顾今月面露惊恐,手中一朵荷花倏地掉在地上,捂上嘴似乎要吐出来,转身欲跑。
“拦下她!”
顾今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摘下那朵并蒂莲,中途还险些摔下去,不过一切在看见这对娇艳欲滴的花后都值了。
兴冲冲地走回来,准备让碧柔找个好看的瓷瓶插上放在屋子里,等风轻妄回来后和他一起欣赏。
想到他,嘴角勾出一缕羞涩笑意,虽然对于他妻子的身份仍然有一分不真实之感,可他对她的爱护与关心却是真的。
一路低头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沉重压抑的氛围。
好心情一直保持到踏入西苑前,她看见风轻妄……他单手掐住碧柔,轻而易举地将她高高悬在空中。另一只手拿着剑,下垂的剑尖上还有未干的血,脚边躺着具尸体,胸口处染红一大片。
是小桃,那个昨日给她唱家乡小调的婢女,她眼睛瞪圆直直望向天空,手里还有一把匕首。
骇人的尸体和满院寂静更添上一层惊悚的恐怖。
她反射性尖叫一声,立刻被他捕获。
风轻妄半眯着眼瞪过来,目光锋利如冰,如猛兽盯住猎物一般。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风轻妄,冷酷,残忍,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却马上被人制住送到他跟前。
“一大早,去哪里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她很难忽视他手里染血的长剑和周身压抑冰冷的气势。
他杀了人,还如此平静。
顾今月手脚骤冷,身体发抖,不敢直视他,全身力气都在努力克制住发软的腿。
“怎么不说话,嗯?”风轻妄慢慢放下碧柔,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他腾出的手覆上她的眼睛,低声道歉:“对不起,忘记你害怕血了,闭上眼睛忘掉这一切好不好?”
顾今月被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黑暗让她全身僵硬,木然呆在原地,她听见碧柔强忍住呜咽不敢出声。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有片刻。
长长一声叹息在头顶炸开,下一秒眼睛恢复光明,还没来得及分辨什么,那只手又改成掐住她手臂。
用力一拽,顾今月转瞬跌入炙热坚硬的胸膛,脸埋在他胸口。
她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么?”他关切问道,手掌不轻不重摁住她后脑勺,不许她抬头。眼神示意手下们,须臾之间尸首被悄无声息拖下去,整个院内的护卫们井然有序地退开,不多时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若是忽略顾今月此刻握拳垂在裙边的双手,两人真是一对郎情妾意,互相依偎的恩爱夫妻。
时间过去很久,但好像也只有片刻,怀里的人僵硬不堪。
风轻妄得不到回答,刚压下的暴躁与杀意又在翻腾。她到底有没有想起来,想起来多少,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另一只手随意扔掉长剑,死死将她搂在怀中,暗沉的眼底闪过猩红。
剑撞击青石板的声音割断了顾今月心里绷到极致的弦,猛地推开风轻妄连连踉跄后退,却不知道同时也斩断风轻妄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
他声音极冷极硬。
“顾今月,你敢逃试试?”
顾今月脑子里嗡嗡作响,脑子里除了鲜红的血还有很多零散的画面。
满地的尸体,他们背上,脸上都是深可见骨的刀痕,暴雨声,马蹄声,兵器争鸣声,还有锋利的刃刺进肉里的闷哼声。
它们交织成了一曲挥之不去的噩梦,令顾今月毛骨悚然。
她仿佛置身在阴冷的黑暗之地,寒风呼啸,浓雾弥漫,周围都是阴森的呼啸声,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绝望和恐惧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挣脱不得,逃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扭曲地爬起来,一个一个向她伸出双手。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被抓住了。
他们要把她撕碎。
“啊——!”
顾今月尖叫着张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被冷汗浸透,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坐在床边的人心疼地抱住她,大掌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你只是做噩梦了,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顾今月还处于呆滞状态,她艰涩地动了动喉咙,声音嘶哑。
“对,都是假的,”风轻妄察觉后立即叫人端来温热的茶,小心翼翼放在嘴边,安抚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你不用怕。”
顾今月吞下一口清茶,半晌意识才回笼,她瞳孔一缩似乎记起什么,猛地推开风轻妄往床角缩。
风轻妄没料到醒来后的顾今月力气会有这样大,一时不察差点跌下去,他扶住床榻边缘稳住身子,不解问:“怎么了夫人,为何推开我?”
说着话,手朝顾今月伸过去。
“别碰我,”顾今月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她声线不稳,浑身颤抖得厉害:“别过来,别过来……”
她眼里的风轻妄此刻就如同梦境中那些死而复生的怪物,让她心惊胆寒。
风轻妄眸底闪过一丝暗色,很快掩饰过去,他听话地往后退,嘴里连连温声道:“好,我不过去,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这叫她如何冷静。
她所谓的夫君,刚刚在她面前杀了一个人,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思绪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想。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顾今月心有余悸望着他,几次想张口说什么又最后闭上嘴。
她不敢问,害怕结果她无法承受。
风轻妄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先一步开口,他嗓音低沉醇厚,完全没有一丝惊慌。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我为什么会那样做,”他刻意避免‘杀’这个字,目光柔和,“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顾今月的视线落在风轻妄突出的锁骨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是个细作,今天是她先动手想要刺杀我,”风轻妄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顾今月,“你看看?”
她小心伸出指尖,甫一碰上纸条瞬间大掌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拉进一具炙热的胸膛里。
顾今月第一时间想挣脱,却被如同铁臂一般的双手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别激动,别挣扎,也别怕我,”风轻妄的头压制住她乱动的肩膀,他控制着力道,保证顾今月既不会挣脱又不会感到难受,“我不会害你的,你先看看纸条,再来定我的罪。”
手中的纸条已被她揉作一团,顾今月战战兢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风轻妄。
“她大抵是我那庶弟的人,”风轻妄感受到怀中的人不再如刚刚那般僵硬,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一直怀疑那日你出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背后指使便是他。”
顾今月想起碧柔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风轻妄见她神色稍缓,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我处心积虑隐瞒你的行踪就是为了保护你。谁料别院内竟然混进一个探子,这确实是我的失职。”
从小桃房间搜到了西北军冯家的东西,他没想到冯家居然这么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暗线,如此看来冯家已然决定站在嬴岚那边。不过这正好合他意,将猎物赶作一团再一网打尽反倒省力。
既然冯家要上赶着找死,那他便助他们一把,冯若宁不是想嫁给嬴岚,他嬴风乐得成全二人。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将顾今月看见他杀人这件事遮掩过去,他不希望她因此而疏远,害怕他,更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最初陌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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