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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入怀(南陆星离)


随着血液变成红色,嬴风才让人给他包扎。
“放血,”嬴风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如果他再发作,就割开他的手腕直到缓解症状为止。”
“这……”内务总管神色慌乱,毕竟是伤害龙体的大罪,他不敢动手。
“怕什么,”嬴风淡淡扫了他一眼,“当年你给孤放血的时候做得不挺熟练?”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内务总管登时跪下,砰砰砰磕头,嘴里大喊:“奴才当年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起来吧,”嬴风起身绕过内务总管,丢下一句:“别让他死了就成。”
一句话,让躺着的和跪着的人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年的小太子。
只不过那时候躺在床榻上的是他,而站在一旁的是元和帝。
“这是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不敢!”
“怕什么,别让他死了就成,外面那群迂腐的老头子就不会说什么!”
“这……这……”当时的内务总管是皇帝身边的御前太监,入宫前是家里是屠户,手上功夫很是有几下子,因此被选中来为皇帝取血。
“快动手,否则朕砍了你。”元和帝眼中满是狂热又贪婪的光。
与之相反的,小太子眼里却平静得如死井一般,仿佛即将被伤害的是别人。
嬴风甫一落地,就见德四脚步匆匆,神情严肃。
他行礼过后走到嬴风身边,小声回禀:“太子殿下,三皇妃已经知道三殿下与太子妃在御花园见面,现在正在大闹。”
嬴风眼里闪过冷光,啧了一声:“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孤这戏台子搭好了,就等着他们一个个登场。”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马上崛起,你敢这样对我你完了。
第一步:能屈能伸,刚不过就换个思路。

元和帝三十四年, 九月初九,发生了两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第一件事,元和帝自诩已找到登天大道, 无心凡俗事务。嫡长子嬴风谦恭仁厚,文韬武略,有治世之才,遂传位于太子嬴风。
此诏一出,以戚氏为首的三皇子党们纷纷坐不住了, 甚至有人质疑传位诏书的真假, 后宫的戚贵妃更是直言太子嬴风弑君篡位。
嬴风将皇帝御笔所写的圣旨仍在他们面前, 有不少人闭了嘴, 但仍有不甘心之人硬着头皮要找元和帝对峙。
不等嬴风的一党出声反驳, 一向中立甚至于偏向三皇子的礼部尚书跳出来先怒斥他们狼子野心。
他言之凿凿这就是元和帝的亲笔诏书, 他曾是元和帝伴读, 自然认得出来。
此话一出, 朝中明面上再无人敢反对之人。
而后宫的戚贵妃在与三皇子谈了一宿后又歇了声息, 安安静静地挪居深宫,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朝局一定, 第二件大事就是有关新帝的后位一事。
众所周知,太上皇在位期间勒令太子嬴风不得贪图女色, 因此直到太子登基前他的后院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如今称帝自是没了顾忌,百官心思浮动, 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举办选秀, 充盈后宫。
尤其是后位,有不计其数的人在盯着。
不料新帝又拿出一封元和帝亲笔诏书, 上面说他有感于天道, 算出太子嬴风与随州顾氏嫡女顾今月命理契合, 且顾今月是千年难得的凤命,于是收回与三皇子嬴岚的婚约,改为赐婚于嬴风。
这道圣旨将所有人弄得一头雾水,顾今月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一个朝嬴风俯首称臣的永安亲王世子嬴驷登时跑了出来,俯身跪在地上大喊“臣有罪”。
众人才知那日顾小姐上京途中偶遇山匪失足滑落山崖,幸亏得一好心农家人相救才勉强活了过来,然而不幸的是顾今月失了记忆,一直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某次进京被永安亲王世子看中,想要强行掳走做小妾。顾小姐抵死不从,从他手里逃了出去,撞见了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
英雄救美自古总是能博得美人芳心的,顾小姐感恩太子殿下搭救之恩愿意为奴为婢。太子见她通身气度不凡便找来太医为其医治,两人渐渐产生情愫。
说到这里,赵太医也出列表示太子曾传召他为一女子诊脉,她确实患有离魂症。
众所周知,赵太医不但擅长妇科,也是癔症方面的好手。
事情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顾小姐阴差阳错下没有能成为三皇子妃,反倒成为太子的人,现如今即将成为皇后。
一时间大伙都在感慨,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部分人偷偷瞄了眼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的三皇子嬴岚,他面如常色,脸上挂着浅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曾经的未婚妻成为长嫂是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也是,毕竟如今的三皇妃冯若宁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且她背后还有冯家二十万兵马镇守在西北。
相较来说掌握兵马的冯家比掌握文人的顾家对于皇权之争更有利。
只不过现在大局已定,三皇子嬴岚被册封为靖王,待参加完嬴风的登基大典后便即刻启程前往江南封地,若无传召终身不得踏入京城一步,甚至不能私出封地。
嬴风的登基大典选择在一个月后,定国号“太昭”,隔天便是帝后大婚。
百官们心思浮动,纷纷上书试图规劝太昭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他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话:“皇后已有身孕五月有余,生儿便是东宫太子,生女便是嫡长公主。”
这句话让不少人歇了心思,没想到这位顾小姐,不,顾皇后居然如此深得帝心,孩子尚未出世已然被立为储君。
大家都在观望,若是皇后一举得男何必让自家嫡女去争斗,进去了依照目前的架势也是独守空闺。
新帝一腔热血都扑在朝政上,才上任第一天就颁布一系列改革政令,尤其是严厉禁止大夏内出现任何一株百越红果,私藏者杀无赦。
还有种种措施,无一不是需要花费极大精力去施行。
倘若皇后生的是女儿再送进宫不迟,左右不过还有五个月便能知道结果,于是大伙索性都暂时不再提及此事。
东宫得到消息后从上到下自是一派喜气洋洋,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移居至历任帝王的寝殿“太和宫”。
顾今月冷眼站在窗前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双儿在旁边木然挽着她。
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她家小姐就要成为皇后了。
内务总管方才过来宣旨,册封顾今月为后,于一个月后登基大典第二日举行帝后大婚。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双儿见她脸色铁青,白皙的指尖死死扣住上好的绢丝布,指骨凸起止不住地颤抖,眼睛里强忍着几欲喷发的怒火。
“他怎么敢如此……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满口谎言。”顾今月从嘴缝里挤出大逆不道的话:“这样的人,如何能当一国之君!”
“小姐!”双儿大惊,慌忙捂住她的嘴,又回头瞥了眼,确认无人在意后才放开,心有戚戚劝道:“祸从口出,小姐难道忘记老爷曾说的‘谨言慎行’。”
顾今月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方才缓过劲来,她如今已然得知自己的皇后之位是如何来的。
嬴驷,怕不是嬴风故意放进来的,为的就是今日。
她就说为何那日他如此轻易就让自己出门,原来是有后招。
好深沉的心机,好高明的谋算,她和嬴驷都成为嬴风手中的棋子。
顾今月气得浑身发抖,当晚脑子一热做了件冲动的错事。
傍晚,忙了一天的嬴风披星踏月而来,甫一进东宫便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日内务总管战战兢兢回禀顾今月接到圣旨时的反应,她全程未展露一丝笑意,反倒觉得是屈辱似的。
想到这,嬴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东宫众人见状莫不屏气凝神,垂首敛目地候在一旁,又胆小的瑟缩着身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做好心理准备踏进寝殿的那一瞬间,嬴风再好的涵养还是破了功。
顾今月听见动静回过头,她红着眼眶,小脸煞白,贝齿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却闪着倔强的光。
若是正常情况下,嬴风见到她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定是会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抚一二,再趁机占点便宜。
可现在他只想冷笑。
顾今月的脖子上架着一块碎瓷片,只差一点就能戳破咽喉。
难怪外面的人没一个敢进来,他环顾四周,发现她的婢女双儿也不见踪影。
想必是怕他迁怒,早早叫人躲了出去。
嬴风怒从心起,面上却云淡风轻,慢悠悠地踱步到一旁的矮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看戏似地望着顾今月,嘴角勾起讥笑的弧度。
顾今月心里十分紧张,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手中的动作不免有些颤抖,尤其是看见嬴风似笑非笑地脸更是惧意横生。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必须要让他收回圣谕。
“太子……不,皇上,您不该立我为后,请您收回成命。”顾今月率先沉不住气。
“哦?”嬴风不紧不慢地哼出一个字,敛眸抿了一口茶,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我与……三,靖王已有婚约在前,且无才无德,自认为如今当不起母仪天下之人,还望皇上三思。”颤颤巍巍说完这两句话,顾今月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碎瓷片。
“你与嬴岚的婚约由元和帝亲自下旨取消,你与他再无半点干系。”嬴风喝净手中的茶,冷冷道:“他现在佳人在侧,哪里还能记得清你。你还在奢求他什么,纳你为妾?还是你想无媒苟合。”
“住口,”顾今月崩溃大哭道:“如果不是你先骗我,我和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嬴风沉冷地笑了,“真相太过丑陋,谎言才有用武之地。顾今月,你以为嬴岚是什么好人,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会这么恰巧地遇到山匪吗?”
顾今月睁大眼,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嬴风并未因她的质疑而动怒,反而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平静:“我如果真的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叫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间,也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不得不屈从于我,我何必大费周章陪你兜一个这么大的圈子。”
顾今月心颤了一下,握住瓷片的指节发白。
他撩起眼皮不辨喜怒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眼,沉声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嗯?”
顾今月避而不答,身子轻微晃荡,眼睛直直盯着嬴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你本可以将受伤的我交到他手上,却选择私下藏匿,害得我……害得我……”
“交给他?”嬴风冷笑出声,:“交给他你还有命在?”
“什么意思?”顾今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瞬间提了上来,慌张辩驳:“你又在颠倒是非!”
“好,你回忆一下那年冬天你是怎么掉进御花园的冰窟窿中的,”嬴风轻飘飘地一字一顿道:“是他推你下去的。”
“不是!”顾今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煞白:“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真蠢,顾今月,”嬴风恨铁不成钢怒斥道:“同样的招数居然还能上第二次当。”
“他不过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你还真把他当成慈眉善目的菩萨了,”嬴风索性撕开血淋淋的真相:“这次你遇险,是不是与当年他骗你去御花园湖心一模一样。先将你置于险境,再伸出手救你,让你心存感激,甘愿为他付出。”
顾今月一怔,旋即虚软地抖了抖身子,压抑着难以掩藏情绪:“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正面跟我对上,反而一直退让。”嬴风打破顾今月最后一丝幻想:“如果他真的心里有你,怎么会你一死转头就娶了别人。如果心里有你,又怎么能容忍我强占你。”
他的声音渐渐沉冷,到最后带着些许血腥气:“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谁要是敢从我身边抢走你,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我不信,”顾今月两眼溢满泪水,替嬴岚辩驳:“双儿说他是被逼的……”
“被逼?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嬴风淡淡看她一眼,重重放下茶杯,撞击声听得她眼皮一跳,“他手段高明,坏人都给别人当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瞧瞧现在哄得冯若宁不知东南西北,将冯家尽数掌握在手里,连我也不能轻易动他。”
“他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鸡肋。”嬴风讽刺一笑:“你对他而言就是鸡肋。”
顾今月眼尾通红,手指更抖。
她不信三哥哥会是这样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之人。她了解他,他心有沟壑,志在千里。这些都是嬴风编出来的,他最会编故事,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
内心却不由被嬴风悄悄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三哥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仅仅只是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表示震惊。
这些刻意被她忽略的东西如今摆在明面上,她心里乱极,动作不稳。
嬴风掸了掸衣袖,不急不缓地下榻朝她这边走来。
顾今月见状也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厉声喝止他:“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刺进去。”警惕地又后退几步,直到碰见墙壁被凉意沁入背脊才停下来。
嬴风脚步不停,周身笼罩一层骇人的沉冷肃杀之气,他的脸阴沉冰寒,若有其他人在场必定会被吓破胆。
顾今月也怕了,但她不能退,一咬牙往脖子上狠狠一划,瓷白的碎片上登时染上一抹刺眼的鲜红。
嬴风这才停了下来,双唇抿成一条缝,闭眸深深提了口气,再睁眼时眸底黑沉得叫人看上一眼就要噩梦连连。
他负手而立微微抬头,居高临下地审视顾今月,而她亦是不肯退让地瞪了回去。
“顾今月,你竟然敢拿性命威胁我!”嬴风指骨捏得嘎吱作响,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像要烧出一个洞来。
“对你有用就行。”
她学着嬴风曾经嘲讽她的话丢回去,随即仰头偏往一边露出下颌,伤口突兀地出现在嬴风眼前。
这么一会儿血已经铺满半个脖颈,鲜红与瓷白交织,最终顺着好看的弧线没入衣领深处。还有不少血顺着手上的瓷片凝成珠子滴落在地,溅起一朵朵血花。
“你……”嬴风被噎住了,他眉毛深深拧作一团,脸色绷得很紧。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松,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着点调侃的笑。
“动手吧,”嬴风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地噙着笑:“正好明日顾老首辅进京,带着你的尸体一同回去。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赐你一副上好的棺木,当然,你的好婢女也会一同给你陪葬,还有嬴岚,他也死定了。”
说到嬴岚的名字时他的脸色扭曲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如初,至少是面上看不出喜怒,低头摩挲着腰间的玉坠,似乎在思考什么。
蓦地抬头,饶有趣味地望着顾今月。
“你这么放不下他,我让他下去陪你好不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森冷大笑起来:“你们当人的时候做不成夫妻,我成全你们做一对鬼鸳鸯!”
“嬴风,你……”顾今月因着失血,再加上被嬴风这么一激,顿时感觉眼前白雾点点,脑子变得昏沉,脚底发软几欲跌倒。
嬴风立刻抓住机会,扯下腰间玉坠朝她手腕用力掷出,顾今月吃痛一声松开了手,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清脆声。
他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她的双手,将人拉近自己怀里,一口咬住脖子上的伤痕,痛得顾今月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气得全身止不住颤抖,不知埋首多久才抬起头来。
嘴角沾满了她的血晕开半张脸,眼睛红得像地狱来的恶鬼,他冷酷一笑:“骗你的,你就是死了,也得入我的棺椁,与我合葬。”
顾今月失血过多,脑子混沌一片,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见嬴风诅咒般的低语。
“放过你,下辈子吧。”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这个作者笔下的每一个女主,在用自己生命威胁男主的时候总是会失败。
陈忆容:QAQ,是的,我也失败了。
嬴风/沈惊问:因为作者想告诉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威胁任何人,珍爱生命才有未来。
指路《师尊被渣后黑化了》第65章。
女鹅猎杀时刻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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