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尝试过的东西,就算做不成,那起码能长教训。她有银子,只要不去赌钱,就算赔本也赔得起。
有句话叫做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现在不长教训,等以后再吃亏,那得吃大的,不如现在挑小亏慢慢吃。
所以,燕明荞想去试试。
但燕明荞也没有贸然去进货倒卖做生意。
她如今了解到的做生意,就是南来北往,利用差价赚钱。当然一份差价很少,不可能差几两几十两银子,还是要靠量多取胜。
做生意嘛,肯定也有揣摩不好局势血本无归的,这做生意有赚就有赔,燕明荞虽然没有赔过钱,但也知道会赔钱。
就点心铺子,城南去年新开两家,倒了两家。
小的生意有做邻村邻县的,大的天南地北的都有,要雇商队、请镖头,还要建码头买航运线,上下打点商人头头和官员,燕明荞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最主要的是当初赵老板说的,打点好关系,路子会好走许多,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若非她和二姐姐背后有燕国公府,有母亲,生意也不会这么好做的。就算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是哪儿出了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从这几日开始看。
做生意至少要选一样做,粮食不太行,这阴天下雨,运送不方便,容易赔钱。瓷器没经验,若是不小心弄碎了,肯定会心疼的,可以等摸熟之后再考虑这个。
绸缎倒是可行,可以一试。燕明荞其实最想做的是茶叶生意,她记着二姐姐做的奶茶很好喝,虽然不再做老本行,但以前的东西能用的可以用上。
不能太死板了。
越朝人爱茶,母亲她们很爱喝奶茶,去年夏天还有果茶,就是拿这种花茶果干泡在一起,清热解暑。
若是做茶叶生意,奶茶能带动三四成生意,而且自己做茶包,这样的话能开辟出来一条新的商路。
奶茶又可以在烤肉铺子里卖,不需要太大地方,也不用多弄个铺子,燕明荞写写画画,等到午睡的时辰,把墨迹吹了吹,这才放下笔午睡。
午睡醒来之后,她把林枣叫过来,点了点自己的财物,看能拿多少银子出来。
财物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庄子,这个不能卖也不能动。这里面还有各种首饰小玩意。
今年过年的时候燕明荞新添置了两套首饰,一套珍珠头面,一套银饰,长大之后她的首饰就偏向简单大方了。
燕明荞现在光首饰就有十件套,这还只是成套的,沈氏自己掏银子,一季就有两套,比府里打的好,出门见客或是功课得嘉奖了,还有新衣服新首饰。
再加上出门的时候各家夫人给的,燕明荞现在已经把刚来正院时那些小柿子小樱桃头饰收起来了,剩下的还把妆匣给装满了。
能动的有银票,银票燕明荞没有存银庄,就放在了小匣子里,燕明荞数了一遍,跟她记的差不多,两千三百六十两。
外加两年过年收的各种压岁钱,估计还能加一百两银子。但是压岁钱燕明荞肯定不会动的,因为这些金子银子都打成了可好看的样子,花了她舍不得。
年前燕明荞给沈氏她们都买了礼物,花出去了一部分,剩下这两千多两,足够她做生意了。
林枣那儿还有几两碎银子,是留着打点过来传话的丫鬟的,也不能动。
除此之外,库房里还有不少字画书本,一部分是燕明荞看过的书,一部分是还用不到买了放着的。布料也不少,二姐姐分的母亲给的,一小箱子替换下来的瓷器、摆设,占据了库房一个小角。
林枣觉得姑娘东西真不少,在梧桐苑几年,都没有这么多东西。
燕明荞把银票拿出来一千五百两,做生意她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她能赔钱,但是全亏了肯定会心疼的,先拿一部分出来做生意,二姐姐那儿可以问问要不要入股……
燕明荞是这样想的,可以自己先试试,若觉得这条路能走,再叫二姐姐也不迟,这样赔钱也能少赔一点。
她知道,几个铺子虽然是她和二姐姐合伙开的,但最重要的是方子,她做的很少,能赚钱也是因为二姐不计较。
一家人做生意,她希望二姐能赚钱,赔钱就她先赔好了。
下午的时候,燕明玉从外面回来。
燕明玉和楚堪疑在外面吃了中午饭,吃过饭后送人到城北十里亭,送人走后才坐马车回府。
楚堪疑回西北早,在盛京留了还不够十日。他说六月份会回来,这回,他没再说和楚铮有关的事,“有什么事找陈管事,也可以给我写信。”
楚堪疑人闷了点,但跟他说的能记住。有事写信,那还是算了吧,等楚堪疑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燕明玉点了下头,“我会看着楚铮的。”
燕明玉没当过母亲,自然不知道怎么把楚铮当儿子看,但儿子不行,可以先当弟弟。
楚堪疑道:“嗯,陈管事一会儿送你回去,顺便给你带了些东西。”
一样是楚堪疑亲手给的,一个四方小盒子,燕明玉在回程时看了一眼,是一盒粉色的珍珠,里面夹杂几颗特别大的,橙粉色。
对着太阳看看,还挺好看的。
剩下的燕明玉到家门口才知道是什么,用两个竹筐装着,带着点腥味儿,不会又是螃蟹吧。
难不成楚铮说她们喜欢吃螃蟹,就一直送?
不过有了珍珠,送螃蟹也不是不行。
陈管事适时解释道:“东海那边送来的海货,有扇贝龙虾,几条海鱼,燕姑娘若是喜欢,以后直接吩咐一声。”
燕明玉点了点头,“嗯。”
流露跟着陈管事把这些送到了正院,顺便给了一个荷包。
冬日里这些海货肯定不是活的,燕明玉掀开盖子看了眼,有大龙虾大扇贝大鱼,妹妹看了不得高兴坏了。
在越朝海货不易得,燕明玉决定涮火锅吃,就是粥底火锅,吃海鲜的原滋原味。
就在正院吃,问问祖母和三妹。
沈氏也是这样想的,她想叫上燕明月,这孩子自从除夕晚上出事,就没怎么来过正院。
就两次,还是请安来,请了安就走,低着头,也不敢跟她对视。
这样下去,只会把她推到孟小娘和燕明泽那边。沈氏知道,一边是亲弟弟和小娘,一边是良心,她也不好受,但这事儿都过去了。
至少明面上是过去了。
沈氏让宁湘去月明轩传话,让燕明月来正院一趟。燕明月听到这消息心口猛地一紧,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过去了。
沈氏问她:“铺子怎么样,好几日没问过你了,下人伺候的还尽心吗?”
燕明月茫然地点了点头,“铺子一切都好,下人也尽心。”
沈氏笑了笑,“你呀,从前是我关心的少,倒也不是说你小娘不好,母亲就是希望你眼界放宽些,别计较眼前的小利。你今年十三岁了,马上就要像你二姐姐一样说亲了,姑娘家名声最重要,你们姐妹几个日后能互相帮扶我也放心。”
沈氏没有说太深,她拍了怕燕明月的肩膀,“晚上在这儿留饭吧。”
燕明月有一瞬间,想把燕明泽做的事说出来,可说出来小娘和燕明泽就……
最终,她点了点头,“母亲,我会把眼界放宽的,也会劝着我小娘。”
沈氏:“嗯,去和你二姐待着吧。”
燕明月:“女儿去找二姐姐了。”
燕明荞睡醒,就听说晚上要吃海鲜火锅的消息。
天冷,吃火锅最暖和,燕明荞来正院之后吃过骨汤锅底、牛油红油锅底,还有菌菇汤底,吃的也不少了,但涮海鲜,从来没吃过。
听说要用白粥做锅底,会因为其他汤底本身的味道冲淡海鲜的鲜味。
所以,小厨房的人熬了一大锅白粥,煮烂,煮成浓稠的奶白色,最后再把里面的粥渣滤出去,汤底丝滑地像绸缎一样。
然后海鲜切片的切片,切丝的切丝,蘸碟还得去大厨房找口味清甜清淡的酱油,太重的反而会压了味道,海鲜薄片在粥底里烫一会儿,这就能吃了。
燕明荞丝毫不怀疑这样会不会不好吃,二姐姐吩咐的,肯定好吃。
而且,这看着就清淡,过年这阵子她吃油辣的重口味的已经吃太多了,该改善改善口味。
这粥汁她都能喝两碗,更别提里面还有肉了。
看着就好吃。
燕明玉许久没吃这个了,也想的紧。这种时候,肯定应该叫上燕国公一块儿。
但凑巧的是,燕国公初七上职,尽管他的职位很清闲,但压了好几日的公务急需处理,就这样把燕国公的脚步拽住了。燕国公身边的小厮回来说了声,今日公爷回来晚,不在家中用饭了。
燕明玉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好感,薄情寡义自私自大,没什么本事不说,事儿倒是不少,唯一好的就是有个好出身,简言之会投胎。
他不在,燕明玉能多吃点。
桌子摆在了正院,过来吃的只有宁氏和燕明月。
燕明玉也觉着,人得往前看,苏小娘的事和燕明月关系不大,越是不理会,越是把她往燕明泽那儿推,燕明泽是燕明泽,燕明月是燕明月。
一共五人,围着桌子坐,老国公因为受不了腥味就没过来,宁氏也不是多喜欢吃海鲜,过来全是因为几个孙女,说实话,在孙子辈里,像燕明轩他们要出门读书,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没几日。
还是几个孙女陪伴的时间长,自然情分也不一样。
吃什么是小事,和孙女们一块儿吃才是要紧的。
三代同堂,也算其乐融融。
燕明荞一直盯着汤底浓稠的砂锅,真的就是白粥熬的,煮的时间长,米香味越发浓郁,让人想要干喝一碗。
以前煮别的锅底早就开了,今日怎么开的这么慢?
燕明荞道:“怎么还不开。”
燕明月颇为认真道:“想来是因为砂锅,炖汤都是用砂锅,小火慢慢煨着才能炖好的。”
“她哪儿是问为什么不开,她是觉得太慢了,耽误她吃锅子。”燕明玉还能不了解妹妹,眼睛巴巴瞅着,就是看什么时候能吃。
燕明荞道:“我才没有,我是怕祖母和母亲等急了。”
燕明月笑了一些,沈氏和宁氏也笑了,看着姐妹三人斗嘴。
燕明玉:“是是是,都是为了我们,五妹妹是一点都不想吃。”
燕明荞这回底气没那么足了,“我还是想吃的,但第一口肯定是祖母先吃,母亲第二口,我最小,吃最后的。”
能坚持到最后吃,燕明荞已经很用力在忍了,都是新鲜的,怎么不想吃呀。
燕明荞在吃饭前还特意去小厨房看了看,叫龙虾的像大虫子,贝壳好看,颜色是紫色的,海螺灰扑扑的。她特地让厨娘留了两个最好看的海螺壳,想知道能不能像故事里那样两个人隔很远就能听见声音。
但不行,她就给摆百宝阁上头了。
冻鱼有好几条,得先解冻再切片。
当时厨娘门还准备了不少青菜和小的点心,还切了菜和肉,做了两手准备,估计是怕这个简单的粥底火锅不好吃,到时候主子们还能吃别的。
小点心都已经摆在了桌上,但燕明荞不是特别感兴趣,她好奇龙虾和螺肉是怎么滋味。
桌上的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燕明荞还能分清哪个是龙虾哪个是扇贝,尽管全都切成了薄片,但那个看着很脆很有嚼劲雪白的是扇贝肉,晶莹剔透带着红色筋膜的是龙虾肉,形状不太一样,颜色发黄的是海螺。
鱼最好分辨了,一整条,皮是红色的,肉的颜色略微透了点粉,好多片。
这几个,到底哪个最好吃,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燕明玉看着桌上的肉,心道,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吃个刺身。
还是算了,她若是吃了,估计母亲会让她立马出去。
等的时候四人说着闲话,等锅底终于开了,布菜的丫鬟赶紧把桌上的肉往里面放。
“这些切的很薄,煮一会儿就好了。”
各种肉片滑进过来,在沸腾的粥汁中滚了两个开,有的烫得边都卷了起来,粥汁从它们身上滑了下来,然后滚进汤底中,让人不禁想象,这块肉到底有多嫩滑。
锅在中间,有丫鬟布菜,燕明荞尝了一口,锅底就是粥汁,没有寡淡,入口不觉得没滋味,反而尝到了鲜甜味。书上说海水是咸的,所以喝了咸的水,这些鱼和虾也就有味道了。
真好,这些鱼和虾真懂事,自己会喝咸的水,厨娘连盐都不用放。
蘸一点酱油味道也不错,更鲜甜了。
没有很多的油和调料,吃的是原滋原味。
宁氏还以为这样吃会很腥,难以入口,但很好吃。她这个岁数,本来就喜欢清淡软烂的,海鱼好像都没什么刺,到嘴里一抿就化了,吃起来特别舒服。
“不错不错。”宁氏不会在这种场合打趣孙女,也没说楚堪疑的好话,一家人吃个饭而已,非要让小姑娘羞得下不来台做什么,“明荞多吃点,明月也是。”
燕明月点了点头,燕明荞嗯嗯两声,“祖母您也多吃点!”
燕明荞觉得这顿饭新奇,而且粥汁越熬越咸甜,就好像吃了用鱼骨大虾各种河鲜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粥一样。
但这才煮了一会儿,等再放青菜,也是咸甜的滋味。
真好吃。
连粥汁也好喝,像是在喝海鲜汤,燕明荞道:“感觉我的眉毛都被鲜掉了。”
燕明玉:“快给我看看掉没掉,我看眉毛没掉,肚子倒是鼓起来了。”
燕明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哎,鼓起来了,母亲,我觉得明儿一早不用吃饭了。”
沈氏今日吃得也不错,但明早不吃饭肯定不行,“不行,饭肯定得吃,你明日还要上课,上到一半让先生听你肚子叫?”
燕明荞:“这是母亲让我吃的,母亲让我吃我就吃。”
燕明玉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几人欢声笑语,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燕明荞心满意足地睡到天亮。
放假这几日不请安的时候,她都是睡到天亮的。
冬日天亮,差不多就到辰时了,再梳洗用早饭,看书抚琴一个多时辰,一日也就过去了。
过了上元节,天越发地暖和,等到正月底,府里绣房的人过来给燕明荞量尺寸,准备做春衣。
丫鬟量着,五姑娘有三尺七寸了,“姑娘比去年长高了一寸多。”
胳膊和腿都有长,毕竟连牙都掉了,怎么可能不长呢,看样子,很快就能长成大姑娘了。
去年的春衣肯定是不能穿了,得全做新的,丫鬟笑得很讨喜,“姑娘又长高了,腰肢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脸上带着点肉,身上很匀称。
燕明荞觉得自己还白了呢,她会越长越高的。
一年四季有两身衣裳,沈氏另给了两匹料子,让绣房给燕明荞多做几身春衣,先做府里的两身,其他的不急。
不用沈氏吩咐,丫鬟就知道,给锦华苑是最慢的,但给燕明月的衣裳,是正常做的。
燕明荞已经上了十几日课了,等到二月初二,地里长小草了。
嫩生生的,好像被风一吹就倒了。
燕明荞晨起的时候还能听见鸟叫,叽叽喳喳的,比冬日里热闹了不少。
府里花园的迎春花一丛一丛地开放,是极其灿烂的黄色,中午是一点都不冷了,春天真的到了。
每每中午从学堂回来,燕明荞都热得出一额头的汗,但李嬷嬷说还没到换春衣的时候,就只能这么热着了。
等到清明节前,燕明荞才换了春衣。
清明祭祖,但离萧阳老家太远,就只在府里祭拜,燕明荞去梧桐苑给陈小娘烧了纸钱。
心里默默道,小娘,我又长高了。
燕明荞和天上的陈小娘说了会儿话, 让她不用惦记自己,等纸钱烧完她就回正院了。
祖母他们去祠堂了,松山书院清明放了一日假, 燕明烨和燕明泽都回来了。再等中旬春闱,燕明烨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燕明轩不在府中,燕明烨是府上唯一的嫡出公子,也要跟着祭拜。在越朝,祭祖一事都是男子去。
燕明荞是无所谓, 她就改族谱的时候去过一次祠堂, 上面那么多牌位, 她还有点害怕呢。
燕明玉也无所谓, 让她去她都不想去。
但燕明泽是真想去, 在他看来, 能去祠堂意味着看重, 可以承祖先的福荫。尽管燕明烨蠢笨不堪不学无术, 可是因为生在正院, 长兄不在, 便是他来。
他小一岁, 考上了秀才,但去不得。
好在燕明烨蠢笨, 一个十三岁还考不上秀才的人,燕明泽不信父亲能有多看重他。
清明第二日, 燕明烨就回书院了, 书袋里还装着燕明荞给他整理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