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烨这回放假也没打算玩,回来陪陪祖母母亲,补个觉,然后在屋子里看看书。
倒是沈氏,不想逼次子太紧,长子就是一直学一直学,给自己学出病来,“给你银子,自己出门转转。”
燕明烨觉得出门转转行,给银子就不必了,二姐和五妹妹开铺子,每月一成分成给他,他现在手头都有将近两千两银子。
这只要不去买地买铺子不去赌钱,干什么不够花。
沈氏还是给了,“自己的是自己的,我给的是我给的,出去转转吧。”
沈氏给了二十两银子,燕明烨收下了,但是,他还真找不到花钱的地方。
吃,在府里吃的就很好,他不喝酒不赌钱,现在连蝈蝈都不碰了,最后这二十两银子,他去给燕明荞买了一对金耳环外加一个小金钗。
两样总共花了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五两,在街上买了点吃的,这下,银子终于全花光了。
他也是个知道疼妹妹的哥哥。
当然主要是为了感谢那份笔记,临时抱抱佛脚,还挺有用的。
但燕明荞对此大为震惊,“二哥,这还没放榜呢。”
怎么就好像考上了一样。
燕明烨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等放榜了知道考不上,那岂不是更难过,还不如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呢。”
燕明荞竟然觉得这番话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行啊,五香斋的蜜枣苏她许久没吃了,还有绿豆糕红豆糕,都是好吃的。
这回放假,燕明泽就一直关在房里看书。
他觉得,燕明烨应该考不上。以燕明烨的资质,能考上个童生,已经是嫡母烧高香了。再说他的性子,大大咧咧蠢得很,要是考不上故意说考得上,父亲定然失望,所以,是真的考不上才会这么说,
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比方说让燕明烨别泄气,多看看书,以后还有机会。
他自己则要更加用功,争取后年考上,让父亲高兴。
楚铮考完试的第二日中午来了国公府一趟,这回他是空着手来的,还从燕明荞这儿吃了两块蜜枣酥。
“这个挺好吃的哎。”
燕明荞道:“当然好吃了,一钱银子一个。”
楚铮停下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吃。
燕明荞看他的样子,一笑,“吃吧吃吧。”
楚铮觉得外面的壳儿酥香不腻,里面的蜜枣馅儿也甜,但不是那种甜得齁嗓子的那种。
其他点心颜色好看,形状漂亮,但楚铮没怎么喝花茶。
燕明荞问他为何不喝,楚铮就道:“因为有一股花味儿。”
花茶没有花味儿那有什么味,燕明荞无奈地看了楚铮一眼,虽然用新的法子林枣和几个杂货铺谈成了,但是前两日卖得还是不太好。
一日卖十几袋,和燕明荞想的差远了。
慢慢来吧,她暂时想不出别的法子,也只能先这样了。
“雪竹,给小世子换别的茶来。”燕明荞吩咐丫鬟换茶,来者是客,就算熟也是客人,不能怠慢。
楚铮抬起脑袋,“奶茶有吗?我想喝奶茶。”
燕明荞:“……煮奶茶。”
奶茶是好喝,但不好卖,燕明荞托着下巴,“给你两个话本子,我要看书了,小世子自便。”
楚铮对正院挺熟的,挥挥手让燕明荞不用管他。
他能松快一阵了,考完试就是考完了,楚铮暂时没打算考秀才,他可以轻松几日,能去骑骑马,四处转一转。
“对了,什么时候去骑马?”
燕明荞:“再等等吧,我现在有许多事要做,实在腾不出时间去骑马了。”
楚铮道:“行吧,那我自己去。”
这时间一晃到了月末,放了两日假,燕明荞也没去庄子,就安心在屋里看了几日书,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功课。
等月初收账,也是林枣林香管,她没有出面。
收上来总共三千五百八十两,烤肉铺子里四百五十两,烤鸭铺子八百六十两,点心铺子盛京的两个,岚州的要再等上几日,共一千八百两。这些加起来有三千一百一十两银子,而剩下的四百多两,是卖茶包赚的。
差不多是初十开始卖的,竟然能有这么多钱。
四百七十两。
那岂不是再过两个月她就回本了。
但她奇怪的是,怎么能有这么多钱的,这至少卖了一百多斤的茶包。
她看向林枣,林枣嘿嘿直笑,“姑娘,奴婢给卖出去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燕明荞自从教了林枣那些话之后,她便又去和杂货铺的掌柜谈了。
这有一定的效用,跟着几家签了文书,但是卖得只能说一般。
有人买,但第一次只买几包,不敢多拿。
一天加起来也就几十袋。
林枣那次和燕明荞说,燕明荞让她不用太担心,顺其自然,但这是她好不容易拿到的机会。可以出门,可以拿赏钱,就算姑娘不怪她,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姑娘恐怕不会再用她了。
所以林枣自己也去卖茶包了,买了杯子和一些茶包,客人可以试。
在杂货铺买东西,能试的少,客人也不是特别缺钱的。
再有,盛京也算民风淳朴,尝过觉得不错,都会买一两包。
这样一来二去,再加上燕明荞找人的法子,生意慢慢就好起来了。
再后来,燕明荞没过问过这事,林枣若是说了,反而有邀功之嫌。
反正肯定会问的,她先做好这事儿,等问了再说也不迟。
然后这两日去十几个铺子和货郎那儿拿银子,虽然每个只有十几两二十几两,但加在一块也挺多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打算再多拿些茶包,林枣打算去酒楼看看,若是能成剩的茶包就不发愁了。
她想让姑娘知道,她不比林香差,也不比别人差。
燕明荞看着林枣,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她找了一个大荷包,“你该得的。”
林枣这阵子连掂银子的本事都练出来了,十两。
拿了银子怎么可能不高兴。
虽然林枣自己出钱买了茶包给客人尝,但是买的是最便宜的,一两银子就能能买十斤茶, 用了四斤多,剩下的还够她喝好久呢。
从接管这事到现在,这是林枣最高兴的时候,她可算是松了口气,“谢姑娘赏!”
燕明荞又拿出二两银子, “这是买茶的钱, 你一并拿着。”
林枣干笑两声, “姑娘, 没花多少的……”
燕明荞道:“不管多少都不该你花, 收下吧。”
她当时只说林枣要管这些事, 的确忘记了打点需要银子, 她又拿出来二十两, “这个你带着, 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直接花便是, 不必再向我请示。”
出门在外,哪儿都需要银子, 就连去找杂货铺谈生意,也是先买点小东西, 才好说话的。
林枣看着银子, 若说拿十两赏钱是高兴,这二十两就是动容了, 这意味着姑娘看重她, 也信任她。
“奴婢定不辜负姑娘所托, 会竭尽心力办好这事儿的,以后会好好卖茶包的。”林枣吸了吸鼻子,把荷包收下。
说真的,她这辈子自己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几千两的银票是姑娘的,跟她没关系的。十两银子才是自己的,这二十两能留着用,得用在正经地方才行。
燕明荞也高兴,虽然卖茶包是林枣负责的,但是做茶包方子,去南方买茶她也盯着的,来来回回和负责买茶的陈越州写了好几封信。
不用喝茶包好多年还能赚钱,她能不高兴吗。
从正月到现在,再加上别的铺子赚的银子,燕明荞手里又有八千多两了。
她拿出来五百两银票,“过两日母亲去施粥,把这交给宁湘姑姑,就说是我的一份心意。”
书中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有银子了,可以多出点银子救济百姓,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只拿了一百两出来,这个月可以多拿点。
林香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吧,这事包在奴婢身上。”
燕明荞想了想,“这月屋里丫鬟,每人多拿一两银子的月钱。”
现在屋里只有两个人,雪竹和晴日也很辛苦的。
林枣明白,这样做恐怕是为了雪竹晴日,若说哪里的活最轻巧,必然是在屋里,但在屋里就只能拿月银。一等丫鬟每月一两,二等丫鬟每月五钱,吃住都在府中,这些银子相当于是全存下来的,和外面做工比不少,但是跟她和林香比,这些就不够看了。
林香很早就跟着燕明荞做事了,手里已经攒了不少银子,林枣如今也是,只有雪竹晴日,看她们这样心里不多想是可能的。
两人比林香小两岁,今年好像十四岁,以后生意越来越大,也能跟着做事了。
林枣飞快道:“奴婢替她们谢姑娘赏。”
燕明荞笑了笑,“找个时间和陈越州见一面,过阵子南方该采新茶了,得买新茶才行。”
这回可以买几十斤价高的茶叶,卖给喝得起的人,再加些噱头,肯定有人买的。
世家喝茶有讲究,比如说第一场春雨后的茶叶芽尖,炒茶之后用梅子后的雨水冲泡,或是用前一年的雪水、山泉水、荷上露水……燕国公和老国公就偏爱这些,燕明荞也喝过一次,但她没尝出有什么区别来。
燕国公很喜欢这些,还喜欢喝茶的时候考教孩子们,观其色香味,燕明泽偶尔也能说出一二来,燕明荞就说不出来。
所以燕国公有时觉得,燕明荞聪明是聪明,可管家管铺子,沾了太多铜臭味,并不好。
可燕明荞不在乎这些,她喜欢银子怎么了,有银子能买好多东西呢。
那喝茶不要钱吗。
林枣:“那等初九姑娘放假,中午在醉香楼见一面如何?”
“就初九吧,中午定张席面,不用准备酒。”
陈越州是燕明荞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开始去了南方买茶,然后就在庄子里跟着做茶包。
今年十六岁,从前家里家境还不错,是盛京尚书府的旁支,然后陈尚书贪污,受连累,一家子被抄家,他呢为了弟弟妹妹们,最后卖身为奴。
燕明荞去人牙子那儿还见到了一个人,是那次从温泉庄子回来路上卖身葬父的姑娘,也不知为何又到了人牙子那儿,明明当初小厮跟着,说她回到了家中,也把父亲安葬了。
而且小厮还打听了,她家中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家总共四口,村子里没有叔伯,十两银子安葬父亲之后,还能剩下些,总不至于饿死。
她是想把人买回来,哪怕送去庄子也行,跟着做事,总比被不好的人买了强。
至少她不欺负人,但是,这个姑娘一直哭着说话,况且当初给了银子,燕明荞也不想再花十两二十两买个她回来。
看着也就十岁,粗活做不了,细活还得学,人太爱哭了,买回来总觉得会有麻烦。
燕明荞有时候挺大方,有时候也很小气。
她和这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有那银子,还不如给穷苦百姓施粥,一碗粥两个馒头,就够他们吃一顿饱饭的了。
而陈越州长得高力气大,还读过书,做这些事最合适不过。
剩下三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婆子,干干净净,做活也利索。
燕明荞打算趁炒新茶的时候多买些茶叶,陈越州也识茶,她这回好像能跟二姐姐她们说入股的事了。
四百八十两,虽然银票只有薄薄几张,离回本也远,但感觉着真不少。
燕明荞挥挥手让林枣下去,她把银票收好,再买茶能多拿些,只要她的茶包做得好,在盛京应该是很好卖的。
燕明荞立刻去正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氏,虽然离回本还远呢,但是总算能看见一点点光亮了。
磕磕绊绊是不假,但路上的石头已经被她搬走啦!
从年初还开忙活这事,已经过去四个月了,终于见到了成效,燕明荞怎能不欢喜。
沈氏也挺高兴,因为做生意和开铺子不一样,做生意水深,稍有不慎就赔钱,这开铺子,至少有国公府护着,“明荞,这回真不错,母亲高兴。”
燕明荞小声道:“母亲,我这只是小生意,跟大的比不了的。”
人赵老板掏一千多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燕明荞掏一千多两,已经愁了好多个晚上。
有时做梦都在喝茶叶。
等这两日再看看,若是卖得好,可以让二姐姐她们入股,这样就都能赚钱了。
沈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那我们明荞也很厉害了。”
燕明荞笑着道:“母亲,下面的事有林枣在做,我是不会耽误功课的。也是林枣,这跑那儿跑的,我多给了银子,不让她辛苦白费。”
沈氏道:“下面丫鬟得用你就放心用,母亲再为你挑两个丫鬟。”
林香好像管铺子,林枣再出门,屋里岂不是只剩两个丫鬟了。
这些都她准备的,姑娘十岁之前四个丫鬟,十岁自己住之后再添四个,等到十二岁了再添两个,凑齐两个一等四个二等四个三等,管着房里房外大大小小的事。
也是让姑娘提前熟悉管家的试。
燕明荞如今房里人不够用,平日里出门办事的就两个,若是来个人见屋里伺候的只有两人,再赶上哪个丫鬟碰巧请个假,就更没人可用了。
燕明荞扬着头,“母亲,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呀?”
别人都是四个,她有六个。
沈氏道:“两个人而已,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她管着府上的事,明荞又是她的女儿,若是别人也缺丫鬟,大可和她说,不必私下里使小手段。
管家连这点小事都要考虑合不合规矩,那这个主母还做不做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沈氏问女儿的意见,“选伶俐点还是听话些的?年纪可要太大的?”
燕明荞道:“伶俐点的,比我大个四五岁就行。”
年纪太大不好,太小的也就能和她玩,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十二三岁最好。燕明荞现在也不是特别喜欢玩,母亲给她选人,品性肯定是过得去的。
沈氏心里有数了,“那你说要带着明玉她们做生意,是怎么打算的?”
燕明荞还没想到这里,沈氏问她,她也说不上来,“就投些钱进去,日后赚钱了大家一起分呗。”
“那分成分多少呢,你们虽是亲姐妹,可日后嫁人了,都有自己的家,也没空常往来的。”沈氏也有亲姐妹,可有的嫁的远,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就算同在盛京,也不常见,再深厚的感情也有变淡的一天。
几个铺子,是姐妹俩一起做的,给分成也就给了明轩明烨,总共两成,占的不多。
但多了一个明月,就不好说了。
沈氏如今挺喜欢燕明月的,可是该防着的地方还是得防着。
“这做生意入股分成的,得占一半以上说话才算话。”沈氏道,“你的生意,该你做主的,占到一半别人就不能插手,哪怕花钱把别人的股份买回来,但只要没你占的多,就不能指手画脚。”
燕明荞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沈氏又道:“这做生意不像送礼物,看和谁关系亲近就送谁最贵重的的礼物,往长远考虑,日后这生意若是有别人想入股,就不像当初和赵老板做生意一样了,先给他分成,然后你们几人再分。”
赵简袁谈的生意,自己占四成,剩下六成化为一,赚了银子几人再分。
说白了就是把燕明玉燕明荞的各拿出来一部分给燕明轩他们,文书都是乱签的,但一家人,弄得太清楚也不好。
感情好不分你我,再有便是燕明轩和燕明烨根本没帮什么忙,就算把分成拿回来也是应当的。
但是若再做生意,削减小东家的分成,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沈氏的意思是,燕明荞可以占多一点,日后谁想买,就从她手里拿,只要比五成利高,生意就还是她的,“你先占七成,日后这七成利还能套银子分给别人,你喜欢姐姐们,但意思到了就行了。”
沈氏觉得,在女儿眼里,自己的认定的人是天下第一好,可能还想着跟切生辰蛋糕一样,你一块我一块这样分。
沈氏也是为长远考虑,眼看许静姝要进门,明玉要嫁人,明年明月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后头还有个燕明泽和孟小娘,不得不防。
燕明荞哦了一声,她为难道:“可是……”
沈氏道:“拉人入股不是越多银子越好,而是看你缺多少。你想拉着姐姐们赚钱,只要能赚钱就行,多少都是赚的。”
做生意并非帮扶,投一点银子进来,以后每个月拿分成,甭管多少,有的拿不就行了。
沈氏是不想日后女儿因为这事儿受委屈。
防着明月也是情非得已,有燕明泽和孟小娘在,不得不防罢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个叫亲兄弟明算账,不能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