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徒历虽然没有来自母妃的贴补,但是圣上怜惜他没有母妃照顾,平时明里暗里的赏赐着实不少,而且贯的大多是实用的金银,按理来说应该很够化才是,不过清理完紧涂城之后,她这才明日缘由,像徒历这般到处培养人脉,即使有再多的银钱也不够用。
光是乾清宫里便有不少四个太监,即使日常打点,每个月少说也得要一两银子,也是四两银子的花销,如果有事要他们搭把手,那花费更是海里去了,怪不得徒历的银子永远不够用。
一提到徒历,永正帝眼眸微冷,冷声道:“他即然不再是皇子,便不该再用宫里的宫人伺候,发回内务府便是。”
像这种曾经近身伺候过主子,但又被打回来的奴才自然不可能再得到重用,不过紧禁城这么大,能做的事也着实不少,即使做个粗使下人,也好过便宜徒历。
皇后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旁的人也就罢了,不过徒历书房里的几个宫女着实让人头疼。"
见永正帝不明白,她直说道:“徒历已经收用她们了。”
说到此处,皇后也不由得双颊飞红,就连她也没想到,徒历竟然这么早就有屋里人了。
永正帝一惊,“徒历不是才十二?怎么能收用宫女?”
这也未免太早了吧。
皇后白了永正帝一眼,淡淡道:“十二岁是旱了点,但你也别忘了,太上皇的第一子出生时也不过才十三岁。”
徒历固然是早了些,不过放在一般人家,也差不多这两年就会放屋里人了。
说起来,徒历自己收用言女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就是徒历现在的身份着实尴尬了,再则,言里的女人全都是圣上的女人,即使是伺候皇子的宫女也不例外,徒历私下收用宫女,这在宫里着实是犯了忌的。
永正帝脸色一沉,“混帐东西!”
皇后低声又问了一句,“圣上,那些宫人……该怎么安排?”
永正帝沉默了一下,最后无奈道:“把她们尽数送到卫府去吧!”
从玉牒里除名的不只是徒历,还有老八,而且将老八从玉牒中除名的命令还是太上皇亲自下的旨。
当年自知道废太子是中毒而导致性情大变之后,太上皇当下就把大皇子一脉给一掳到底,就连他和老五这几个年长的皇子也都被怀疑过,在那几年里不断被打压。
太上皇把所有可能的儿子都折腾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凶手,还差点把几个年长的儿子给折腾死了,那知道原来这毒竟然是当年还未成年的老八下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要不是太上皇不愿意杀子,说不定早就赐死老八,而不仅仅只是圈禁,虽是如此,但太上皇犹不解恨,不但命人修改玉牒,甚至让老八改名换姓,从母姓卫,改名为八,如此不经心的名字,可见得太上皇当真是气疯了。
永正帝顿了顿道:“顺便把徒历也送过去,省得一直待在宗人府里浪费粮食。”
他也听了一耳朵,徒历虽然从玉牒里除了名,但毕竟曾经是皇子,宗人府也不敢苛待他,要啥给啥,徒历也瞪鼻子上脸,闹的宗人府都头疼了,宗正也跟他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几回,表示这小祖宗他们实在是伺候不来了。
皇后轻声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不提。
就在皇后安排下去后不久,苏培成尴尬来报,说是年妃求见。
"年妃!?" 永正帝有些尴尬的瞧了皇后一眼,不悦道:"不是让她闭言思过吗?她过来做什么?"
苏培成尴尬道:"回圣上的话,年妃已经闭宫思过三个月了。"
永正帝这才想到已经过三个月了,他尴尬的轻咳一声,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皇后。
长达三个月不见,不只是年妃想他,就连他也想年妃的紧,要是以往,他再怎么的也会把年妃唤进来,亲密爱怜一番,可如今皇后在旁,和妃还在外头,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后微微挑眉,淡淡道:“妾身想到一事得去厨上交待一声,怒妾身暂且告退。”
见皇后如此知情识趣,永正帝松一口气,笑道:"辛苦梓童了。"
皇后行了礼后往外走去,走不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圣上,美人虽好,可也别忘了太医说的话。”
太医可是说了,圣上得少近女色,尤其是这段时日,更是碰不得,若非如此,也不会要她这个皇后亲自伺候了。
永正帝难得的老脸一红,喝斥道:“胡说什么。”
他又不是什么好色的帝王,怎么会不顾自己的身体。
皇后和和妃都是知情识趣之人,知道这永正帝遇上年妃还难保会做什么呢,便早早的避了出去,由着永正帝和年妃说着私房话。
永正帝原想着,年妃多日未见,必定是极想念着他的,还想着要好生安慰一番,没想到年妃一来,便是给徒历喊冤。
第96章 年贵人
多日不见,年妃一如既往的娇媚动人,一身淡紫衣裳,薄施脂粉,看起来份外娇俏,只是眼眸间有几分惊慌,完全不复以往的清灵抚媚。
年妃来不及行礼,一上来便拉着永正帝的手惊问道:“圣上,徒历!徒历必定是被徒晰给陷害的,你可别相信徒晰的鬼话啊。”
她可真没想到,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一出宫听到的却是徒历被过继之事。
圣上膝下四子,徒时是个傻的暂且不论,徒画的身子骨不行,圣上再怎么的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生不出孩子之人,剩下的也就只有徒历和徒晰了,要是徒历出了事,圣上岂不是只有徒晰可以选了!?
要是今日剩下的是旁人,她说不定也乐着看热闹,可今天这人如果是徒晰的话,便就不成。她还记得他的女儿是怎么被徒盼给克死的,她一直都不甘心,她的女儿都死了,为什么徒晰还能活得好好的?
而如今徒晰不但活的好,而且说不定会成为太子,叫她如何忍得!?而且她与和妃不合,要是徒晰上位, 岂有她的好日子过, 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父兄, 是以年妃说什么都不能让徒晰上位, 一听到这事,也不及问明原由,便连忙赶来为徒历叫屈了。
乍听这话,永正帝脸色微沉,这事早就被他查了个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当时可是他亲眼目睹,不只是他,就连几位上书房先生,甚至后宫妃嫔都亲眼所见,岂能做假。
但想年妃闭宫三月,年妃的人手都被他给砍的差不多了,年妃消息不敏,一时不知道也是正常,正要与她细细说时。
只见年妃又泣道:“圣上,你怎么会相信徒晰说的话呢?我倒觉得徒啪这小子着实古怪,想想五色牡丹,还有历哥儿这次之事,这背后隐隐约约都有徒晰的手笔,他小小年纪却敢陷害兄长,敢问这世上那有这么厉害的孩子?”
“妾身……妾身……”年妃打了个寒战,颤声道:“妾身总觉得他不像个孩子,就像是成年老鬼附身在孩子身上一样,还有当年会了气的事儿,是真死还是假死?还是在那时被什么厉鬼附身了?"
她最最害怕的,除了徒晰过于聪慧之外,还有徒晰的性子,她虽然幼女早天,无福享受天伦之乐,但她两个兄长均有子嗣,她也是亲眼见着她的侄儿们长大的,一个正常的孩子是怎么样子,她是再清楚也不过。r />即使是像徒历那般懂事的,幼时也会犯蠢,但徒晰却从来没有,全然不似个孩子,虽说言里的人素来早熟,可像徒晰那般全然没有孩子的天真之感的,也着实少有。
她颤声道: "徒盼……该不会是妖怪附身吧?或许……他一开始就不是徒晰,毕竟和妃当年可是生了个死胎,或许真正的徒晰一开始就没了。妖怪无所不能,说不定就是徒晰迷惑了历哥儿,让他做了错事也不定。”
永正帝一愣,他知道年妃和和妃之间素有不合,也因此有几分恨屋及鸟到徒晰身上,可他真真没有想到年妃竟然会疑心徒晰不是人。
永正帝正想解释,可嘴巴才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起来,徒时之聪慧当真是他前所未见,即使史上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可甘罗好歹也十二岁了,可晰哥儿……
一瞬间,永正帝也不由得存疑,徒晰当真是徒晰吗?还有……想想远哥儿即使远走江南,但隐隐约约还是流露出对他的恨意,晰哥儿要真是晰哥儿,为什么从来不曾恨过他?除非……他不是晰哥儿!
这个念头一起,永正帝顿时也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年妃见状,正想继续说徒晰的可疑之处时,突然皇后闯了进来,怒吼道:“大胆!”
只见皇后面若寒霜,不待宣召便冲了进来,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年妃两大巴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编排皇子?"
皇后先前说是去御膳房,其实也不过就是避开罢了,还是待在左近之处,毕竟她是何等身份之人,真要去御膳房的话,说不定还会把御膳房里的御厨们给吓的不会做事了,反倒误了膳食。
是以皇后一直待在隔壁的偏房候着,没想到竟然听到年妃编排徒晰,而且还是以徒晰太过聪慧,可能是妖怪附体一说说事,听到此处,皇后哪里能够忍耐得住,当下就冲了进来,直接打了年妃两大巴掌。
年妃捂着脸,一时间吓的说不出话来,她嫁进来这些年来,皇后娘娘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对谁都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皇后如此生气。
被皇后气势一赫,年妃顿时也惊的说不出话来,颤声道:"妾身……妾身……"
皇后不等她说完,又是反手一个大巴掌过去,年妃不敢说话,只能一个劲的哭着。
一时间,就连永正帝都不敢说话,他也没见过皇后如此愤怒的模样。
皇后一连打了年妃好几个巴掌,犹不解气,怒道:“来人!取我中宫笺表过来。”
她阴冷的瞪了年妃一眼,不能再放任年妃了!
“皇后!”毕竟是多年夫妻,永正帝也猜到了一点,连忙劝道:“年妃还小不懂事,你就别和她计较吧。”
“还小!?”皇后冷笑道:“年妃也有二十好几了吧!要是当年入府入的早,早些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过一两年就要做祖母的人了,圣上倒是告诉臣妾,年妃小在那里?”
在这三十岁就能做祖母的年纪,年妃那里算得上小了。
永正帝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尴尬的咳了几声。
皇后一声令下,宫人动作极快,没一会儿便把中言笺表给送了上来,中宫笺表代表的是皇后至高无上的权利,用的是十二龙黄笺纸,可见其重。
中宫笺表一出,即使是圣上也不好反对,一看到这中言笺表,年妃也知道不好,她幽怨道:“皇后娘娘,妾身……妾身不过是为了圣上着急,您又何必——”
就许皇后娘娘,偏心徒晰,难不成她偏心一下徒历就是错吗?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料年妃一句话还未说完,皇后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在本言的面前没有你放肆的份!”似是用力过了,皇后揉了揉手腕,冷声道:“和妃!给我看着年氏,只要她敢在本宫和圣上面前说一个字,就赏她一巴掌,说几个字,就赏几巴掌!"
和妃连忙应下,“是!”
直到这时,年妃才这注意到和妃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宫里伺候着了,她瞪大了眼睛,气道:"你怎么——"
一句话未完,和妃不客气的直接给了她三巴掌,和妃也不管年妃那冒火的横样,恭敬的对皇后行了一礼道:“回皇后娘娘,年妃刚刚说了三个字,赏三巴掌。”
和妃脸上有着隐藏不住的笑意,爽!真的是太爽了!哪怕事后可能会被圣上责罚,可就这三巴掌也值了!
年妃气结,偏生看着和妃和皇后,真真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皇后也不客气,直接当场用御笔刷刷几下在中宫轰表上写道:“年妃无德,贬为年贵人!”
从妃到贵人,年妃可说是直接被贬了二阶,饿是永正帝知道年妃必定会受罚,瞧着这笺表上直接贬到贵人,也不由得问道:“这是不是过低了?”
皇后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永正帝,就连和妃也难得的不装了,望着永正帝的眼神着实冷漠。
面对一左一右两个冰块,永正帝默默地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年妃大惊失色,扑上前泣道:“圣上!难道你不管臣妾了吗?”
和妃冷冷道:“十一个字!”
说着卷着袖子上前,又要赏年妃巴掌。
这下子年妃是真惊慌了,虽不敢再说话,但紧紧拉着永正帝衣角,甚至将小脸都藏在永正帝的脚旁,说什么都不敢再露出脸来。
她方才一口气被打了好几个巴掌,小脸痛的厉害,再是再挨打的话,她会不会毁了容?要是容貌被毁,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是以她说什么都不敢再露出脸了,至于说话什么的就更不敢了。
“皇后,这……”永正帝心下不忍,正要开口说话时,只听皇后正色道:”晰哥儿的确是有过人之慧,但世上有过人之慧的又岂止有晰哥儿,臣妾听闻,林大人之女也同样有过目不忘之能。”
说到此处,皇后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永正帝的神情,永正帝面上不显,但眼眸间很明显有着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想到徒呀的未来小媳妇,永正帝也略略安下了心,说起来,晰哥儿之能当真算不上什么,旁的不说,就林如海所言,林家女的过目不忘之能还在晰哥儿之上呢,而且林卿与其妻都是极为聪慧之人,和那一家子天才相比,真真算起来,晰哥儿之能当真不算什么了。
至于早熟什么的也不难理解,他们接回晰哥儿之时,也略略打听了一下晰哥儿在荣国府中之事,晰哥儿在荣国府中着实艰难,在这情况下,晰哥儿有所早熟,也是在所难免。
皇后又道: "倘若圣上因为晰哥儿过人之才而疑心起晰哥儿,恕臣妾直言,那天下臣子又如何敢在圣上面前展露才华!”
“圣上!”皇后步步逼进,“别寒了功臣之心啊!”
只有她和圣上明白,那句功臣之心的真意,旁人都以为土豆这物是其他江南士子发现,晰哥儿只不过是占了便宜罢了,但她和圣上都很明白,这物真真正是晰哥儿之功,当年晰哥儿发现此物时还不过是个荣国府的庶子呢,又怎么用身份去占旁人便宜。
要不是他们发现薛远此人其实不懂农事,说不定还真会让薛远占了晰哥儿之功,土豆是一功,地瓜井又是一功,要是晰哥儿这次弄出来稻种当真成功的话,又是一功。如果过于聪慧便会被人当成妖孽,以后叫其他人怎敢为圣上分忧!
皇后奉上中宫笺表,冷声道:“请圣上用印!”
中言笺表是她的权利,也是她手里最大的武器,可这权利还是掌握在圣上手中,只要圣上不用印,那这中宫笺表就永远只是笺表,不会成为诏令。
年妃急着拉着永正帝的衣角,疯狂的摇头,她是真的头一回怕了。
永正帝沉默许久,最后道:“取印过来!”
年妃尖声道:“圣上!”
圣上怎么可以真的用印!?难道他不再疼爱她了?难道她不再是他的心尖尖了吗?
和妃冷冷道:“十三!”
年妃一惊,顿时不敢再说话。
“够了!”永正帝不耐烦道:“你跪安吧!”
年妃!不!年贵人想再求,但永正帝难得的狠下了心,年贵人最终还是被苏培成给恭恭敬敬的请了出去。
苏培成难得怜悯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年贵人一眼,这年头,得宠失宠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眼瞎呵,明知道晰皇子眼下在圣上和皇后心目中的地位,还敢在圣上挑拨晰皇子,并且拿晰皇子聪慧过人一事说事,不是找死是啥呢。
虽是觉得年贵人眼瞎,但做为太监,苏培成最是懂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待年贵人还是一如即往的恭敬,只不过……
他笑眯眯的说了句,“年贵人请。对了,年贵人即是贵人,便不好再住在郊坤宫主殿了,还请贵人回宫后别忘了搬迁,不然等到皇后娘娘下旨,便就不好看了。”
要是一般贵人,苏培成也不会多这事了,不过年妃是被皇后娘娘的中言笺表下令贬为贵人的,中宫笺表一出,如同圣意,圣上再怎么的也不会打皇后娘娘的脸,更不会打自己的脸。
年贵人即使再受宠,这辈子也只能做贵人,注定止步于贵人,即然如此,区区一个小小的贵人做一宫主位,也着实不像样啊。
当然,耿贵人例外,人人都知道耿贵人不过是徒历牵连了,当真无辜,况且她膝下有子,圣上为了画皇子,少不得得寻个机会将耿贵人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