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以柔媚上(倾一霁月)

小姑娘的排斥意味太明显，康熙感到心间钝钝的发疼，大掌捏紧又松开，如此几次。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粥碗放到床边，低语道；“朕先走了，改日在来看你。”
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以及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王婉儿从被子中钻出来，屋内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人。
发呆了一会儿，端起粥碗，用勺子舀着小口小口喝着。
心里却是再想，皇上是怎么了？后宫要什么女子没有，偏偏执拗于她，难不成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微微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小主。”碧莲、碧叶走进来。
皇上刚才离去时，未表现出高兴，也未表现出怒意，显得很是平静。
“小十五呢？”王婉儿心中挂念。
“由苏麻嬷嬷在照看，正会儿睡得正香呢！”碧叶高兴道。
“小主——”碧莲欲言又止。
王婉儿轻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小主——”碧莲现在是完全看不明白小主是怎么想的了。
小主和皇上闹成这样，皇上如今都先服软了，小主为何还——
“你不懂。”王婉儿摇了摇头。
她和皇上之间的事，外人不懂，皇上知道但是不提，因为她所求的实在是太大。
升起这个念头，她自身也曾迷茫过，该吗？
不该，那对皇上的感情越来越深，看他去宠幸其他女子，自己只能看着，纵然心中早已泪流满面，也得忍着，因为不能善妒。
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嫉妒！
那种境地，单是想一想，就会胸口憋闷难以呼吸。
所以她宁愿放弃一切，来到冷宫，打算与世隔绝。
可天不从人愿，皇上并不打算放过她。
碧莲不解，可看到小主面上露出一丝痛色，不敢再问。
王婉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去把小十五抱来。”
“是小主。”碧叶欢喜应道。
她和碧莲真的好喜欢小阿哥，可惜她们不懂得怎么照顾，因此是苏麻嬷嬷在照看。
不一会儿，小十五抱来，身上沾染的血迹已经洗净。
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着乖巧的很。
王婉儿单是看着便觉得心里柔软起来，低头在小十五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小十五小嘴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小阿哥真可爱。”碧叶赞道。
王婉儿闻言笑了笑。
刚坐了没多久，感觉腰部酸痛，慢慢躺了下来，生孩子大伤元气，而这需要调理一个月才能过来。
“小主，您睡吧，有奴婢和碧叶在一定会照顾好小阿哥。”碧莲保证道。
王婉儿闭上眼，很快困意袭来，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身旁，小十五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乖乖的躺着不动。
碧莲动作有些生疏的换尿布。
忙活完才发现小主醒了，“小主，苏麻嬷嬷炖了鱼汤，我这就去端来。”
将手中脏污的那块尿布，放到盆里端了出去。
王婉儿想着小十五该饿了，掀开衣物喂奶。
吧唧吧唧，吃的很欢。
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刚出生的婴儿就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
碧莲很快端了一碗鱼汤回来。
汤色浓白，鱼肉煮的稀烂，鲜香的味道扑鼻，碗里放了一个勺子。
“小主，不对，现在应该叫娘娘了。”碧莲刚开口便意识到说错了，急忙改口。
“之前圣旨来了，诞下皇子有功，晋升为嫔位，纳入皇家玉蝶，还有不少赏赐呢。”
王婉儿平淡的应了一声，心里没有什么波动。
碧莲悄悄瞧了娘娘脸色，娘娘看着不怎么在乎。
这可是大事，大喜事啊！换做其他宫里此刻都欢天喜地了。
“晋升了位份，娘娘不开心？”小心翼翼的问。
“碧叶呢？”王婉儿不回答。
“碧叶在洗尿布，今天天气好，洗出来放到太阳下，一段时间就能干了。”碧莲高兴的答。
“鱼汤。”王婉儿看向她手中提醒。
“哦哦哦，小主尝尝看合不合胃口。”碧莲忙递过去。
王婉儿浅浅抿了一口汤，鲜香的很，鱼肉爽滑，入口即化。
除了鱼头没动外，鱼肉鱼汤都吃的干干净净，肚中吃饱，热气游走全身，手脚也慢慢有了几分气力。
“娘娘要不要再来一碗？”碧莲问道。
王婉儿摇了摇头，这一碗吃的很饱。
天色黑了下来，碧莲、碧叶在里屋打了一个地铺，这样能更好的照顾小阿哥。
康熙睡着后，意识又飘到了冷宫。
床榻上，小姑娘轻颦着眉，像是有什么愁绪解不开。
康熙的目光忽然在一处地方定格，薄被上有一片白色的印子，那是女乃汁，他掩唇不禁轻咳了一声。
小十五食量小吃不了多少，因此便有一些溢出。
小姑娘睡得沉，没有丝毫察觉。
按照这种程度要不了多久，被子就不能盖了。
康熙移开眼，小十五睡在最里面，想来是怕掉下去。
碧莲惦记着十五阿哥，不敢睡得太沉，过个一个时辰，就会打着哈欠过来看一次。
看到小主盖的被子暗了一块，甚是奇怪，但也没多想，取了一个干净的被子替换。
又给小阿哥换了尿布，洗了洗手，才重新躺下。
康熙全程看着。
东方破晓，他的身影一点点淡去。
王婉儿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小十五一夜吃上好几次，天色亮了，仍是感到有点困倦。
“娘娘，要不小阿哥让奶娘喂养吧。”碧叶担心道。
小阿哥出生便有两个奶娘送来，小主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喂养耗费心神。
“不用。”王婉儿手指揉按着眉心。
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在更改。
“小阿哥还睡着，娘娘在睡一会儿吧。”碧莲道。
“嗯。”王婉儿轻轻点头。
生下小十五后，损了元气身子极容易困乏。
看到小主睡下，碧莲小声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厨房做饭。”
碧叶点头。
碧莲来到厨房，苏麻嬷嬷已经在了，正在生火，“娘娘怎么样了？”
“嬷嬷炖的这是乌鸡汤？”碧莲掀开瓦盖看了看。
“娘娘需要补身子。”苏麻喇姑笑着道。
“这些时日真是有劳嬷嬷了。”碧莲真心实意的福身。
她和碧叶年龄都小，对一些事都不懂，幸好有苏麻嬷嬷在，才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
“老奴也是奉皇上的命令。”苏麻喇姑温声道。
鸡汤需要好长的时间熬煮，两人一边添着材，一边说着话。
“嬷嬷，您说皇上今日会来吗？”碧莲扇着火。
“会。”苏麻喇姑肯定道。
她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一旦认定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一语成谶
午时，太阳升到最上头，明黄色御驾到来。
“皇上。”碧莲、碧叶下跪。
王婉儿感到头疼，怎么又来了，政事就那么少吗？
然后，她接下来就看到了，两名太监把一摞奏折搬了进来。
得，明白了，原来不是奏折少，而是都带到她这儿来了。
“皇上。”声音不敢太大，怕吵着小十五。
一双柔媚的眼带着逼视之意，“皇上要干什么？”
“朕怕你闷，来陪着你。”康熙道，一撩袍摆大马金刀坐下。
王婉儿简直想咬牙了，谁让你陪的，“皇上此事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康熙深邃的目光看过来。
王婉儿避了一下，认真的出主意，“这是冷宫，不吉利的地方，皇上在这儿不符合的身份，应该去翊坤宫、储秀宫、永和宫。”
“把朕往外推，这是第二次了。”康熙声音没什么情绪。
王婉儿一副惊讶的样子，“嫔妾没做错啊，嫔妾这是大度的表现，难道做错了？”
既然已经晋升为嫔了，自我的称呼也要改改。
康熙发现小姑娘总是存心气他，“没错。”
站起身，在王婉儿以为皇上就这样离去时，人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淡淡的帝王之势，有些让人扛不住。
她抿了抿唇。
下一刻就见皇上陡然俯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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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儿正好撞进那深邃的目光里, 心便是狠狠一颤。
康熙吻上小姑娘的唇，久违的淡淡清甜, 呼吸几乎在一刹那就粗重起来。
一把扣住小姑娘的后脑勺，不给人闪躲的机会，放纵掠夺。
王婉儿睁大眼睛, 用手奋力推搡着，可是全是无用功。
不仅如此，随着口中被肆虐，空中的龙涎香越加浓郁, 手脚渐渐软了起来。
眼睛慢慢迷蒙起来, 身子被压在床榻上，腿脚都被禁锢着。
她狠了狠心，对着口中的大舌咬下。
下一刻品尝到铁锈的血腥味, 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下愤怒之下该放过她了吧。
却不想, 康熙动作一顿，浑身带着危险气息，然后更加疯狂起来。
王婉儿脑海一瞬间空白起来，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她，手指不禁抓紧了龙袍。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有空气能呼吸了, 她张着小口，努力的呼吸着，直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瞪向康熙。
自认为很有威力, 在康熙看来，小姑娘眼尾泛红，一眼瞥来又娇又媚，分明是在是勾人。
呼吸粗重了不少，大掌伸出捂住小姑娘的眼睛，要不是念着小姑娘身体虚，直接就要了人。
王婉儿不知道这点，但是从皇上的反应能看的出来，移动着手脚，想往床榻里面退。
康熙性子强势，怎能容忍小姑娘避着自己，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娇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舒服的很。
“呜呜呜～”细细的哭声响起。
王婉儿顾不得其他，挣脱开来忙抱起小十五，心中却是庆幸的很。
康熙跟着看向小十五，有点丑，“来人。”
碧莲、碧叶应声而进，恭敬道：“皇上。”
“把十五阿哥带下去。”康熙发话，真是哭的不是时候。
王婉儿正轻拍哄着小十五，听到这话有点气，“退下。”
碧莲、碧叶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听小主的命令，退了出去仔细的将门关上。
小十五仍哭闹着，王婉儿转过身，掀开衣襟喂他吃。
康熙后面看的眸色发暗，“朕和你说过，有奶娘不用亲自喂养。”
王婉儿全当做听不到。
康熙摇了摇头，在桌旁坐下开始批阅奏折。
吃完小十五脸颊红扑扑的又睡了，王婉儿轻轻的把小家伙放下。
这一动作有什么溢出，衣襟脏了。
她一怔，拿过旁边的一块布，塞进衣服里。
康熙一直注意着这边，“把中衣换了吧。”
说完，转过了身，鼻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有点甜。
王婉儿感觉身上黏腻，确实不是很舒服，拿起旁边干净的衣物，钻进被子里。
中衣换好已经很累了，又没力气下地走动，只得躺在床榻上，很快的困意袭来，陷入黑暗中。
于是屋内就安静下来，偶尔响起翻奏折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
碧莲、碧叶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没了声音。
“行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苏麻喇姑走过来道。
两人迟疑的看了屋子一眼，显然不怎么放心。
苏麻喇姑见了，笑了笑，“娘娘这会儿大约是睡了。”
既然睡了，那就不会在与皇上闹出什么矛盾。
一下午的时间康熙都没离开，期间小十五哭闹了几回，王婉儿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的。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皇上不回去？”
“朕今晚留宿。”康熙道，声音低沉中略有些模糊。
两摞奏折已经批阅完。
王婉儿暗想，真是能忍啊，舌头都被她咬伤了，竟然都不怒。
哪知道这在康熙看来，咬的也不怎么痛，更像是一种情、趣。
王婉儿面色一僵，深呼吸，“皇上，小十五是跟着我睡的，晚上常常哭闹。”
“无妨。”康熙一摆手。
这脸皮的厚度，再次刷新了王婉儿的认知，她都这样变相撵人了，居然仍是当做不知道。
“皇上在这儿，嫔妾会睡得不好，而且极为不合规矩。”
“没事，朕不介意。”
“可是嫔妾在意。”
“朕留下，宓嫔不欢喜？”
“确实不欢喜。”王婉儿语气陡然冷下来，她的耐心彻底告罄。
为什么想过个安静日子，就那么难呢！
康熙面色一滞，旋即纵容的笑笑，“没事，朕给你适应的时间。”
“朕明日再来。”
说着抬步离开。
王婉儿在他离开后，抬手揉着眉心。
几乎不用想，皇上明日里定然还会前来，她就不明白了，一段感情影响力过大时，尤其是当她的排斥表现得已经如此明显了，为帝王者不是当断则断吗！
为何硬是不放手呢？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御驾返回乾清宫
“皇上。”梁九功躬着身子。
康熙深沉的眸光看过来，“你说怎么能让一名女子回心转意？”
梁九功几乎是在刹那间就想到了，是与王贵人有关，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无论是何种女子都是极在乎孩子，皇上可以对十五阿哥表现出阿玛的疼爱。”
康熙念着，满人抱孙不抱子。
不过，若是小姑娘的话，这个规矩到不是不可以破。
第二日到来，如昨天一般，御驾再次在冷宫停下。
碧莲、碧叶熟练的福身行礼。
“皇上。”王婉儿态度冷淡。
“朕是来看小十五的。”康熙伸手，动作略带僵硬的将小十五抱在臂弯里。
王婉儿诧异。
她虽是汉人，可那一世在皇宫那么多年，自然也知道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
康熙抱着软软的一团，感觉手中力道稍微大一点，就能要了小十五的命。
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相比于昨日，小脸似是白了点，不在那般丑。
目前从轮廓还看不出，是像小姑娘，还是更像他。
对于这个儿子的出生，他的心里也是激动地，毕竟是他喜欢的女子生下来的。
可一想到，那一日小姑娘在房里，一声声痛苦的叫喊，心揪得生疼，对这个儿子，迁怒中也有点不喜。
今日里，算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
王婉儿看着皇上抱小十五的姿势，僵硬而别扭，颦起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了。
心里道，她可以排斥皇上不让皇上接近自己，但是皇上毕竟是小十五的阿玛。
许是感觉到，小十五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子清亮亮的，不染杂质干净的很。
这是新生的婴孩才有的眼睛，才出世如同白纸一般。
康熙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一时有些震住，对这个孩子开始喜欢起来。
王婉儿坐在床榻上，看着他们父子两人。
皇上动作固然僵硬的很，可却能发现其中蕴含的小心，生怕小十五掉到地上摔了。
康熙脸色忽然一变，快速的把小十五放到床上。
王婉儿眼尖的看见，明黄色袖子上有一块暗色。
抿了抿唇忍住笑，小家伙真是厉害，竟然尿他皇阿玛身上。
手上却不慢，拿了一块干净的尿布，给小十五换上。
康熙脸色不是很好，把身上的龙袍脱了，然后吩咐外面回乾清宫取衣物。
王婉儿把小十五放到床里面，正要掀开衣物喂奶，感觉身旁有动静，转头一看，皇上坐到床上，除掉靴子，正打算进被窝里。
“您这是干什么？”
“朕现在只穿了一身中衣，这样容易着凉。”康熙动作不慢。
说完，人已经躺了进来。
“嫔妾这里有披风，皇上可以先用着。”王婉儿皱眉道。
“你让朕披你的？”康熙缓缓道。
他是皇上，怎能着女子衣物。
王婉儿感到头疼。
这大白天的，两人都在被子里躺着，像怎么一回事，任谁见了都会心生误会。
心思电转间，“我让人在取一条被子来，皇上既然在床上，我就去软榻上。”
说着就打算起身。
“之前一直自称嫔妾，还是称我听着好。”康熙喟叹一声。
小姑娘之前一声声嫔妾，距离拉开，疏离的紧。
长臂一伸，把要离开的人揽进怀里，香香软软的，整颗心霎时也跟着填满了。
王婉儿这下平静不下来了，“松手。”
“不松。”康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