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以柔媚上(倾一霁月)

看到上面一串串沾着糖浆，红彤彤的糖葫芦，不禁小小咽了一下口水，递过铜钱，“我要一串。”
“好嘞。”小贩应了一声，拔下一串递给小女孩。
“姐姐。”小女孩跑回来。
王婉儿浅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你帮姐姐买了糖葫芦，姐姐很感谢你。”
白皙的掌心有一枚铜钱，是之前小女孩给的，“该奖励你一文钱辛苦费。”
小女孩楞住，下意识的接过。
王婉儿轻柔道：“你总共给了姐姐两文钱，两文钱能买一根完整的糖葫芦。”
弯着腰从小女孩手中拿回之前自己吃的那根。
小女孩蒙了，觉得有什么不对。
趁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王婉儿抬步往前面走去，街道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左手拿着一文钱，右手却多了一根完整的糖葫芦。
再笨的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小姑娘居然一本正经的去胡说八道，康熙全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只得无奈的叹气一声，这个法子虽然有些……但用心还是很好的。
“客官几位？”小二笑呵呵的跑过来。
王婉儿打眼一扫，因为到了中午，酒楼一楼人声鼎沸，一桌桌都坐满了。
“包间，两位。”一名护卫抛过去一锭银子。
然后，恭敬的后退让出路，“老爷。”
康熙信步走进来，身上的气度很是醒目。
小二神色更恭敬了，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王公大臣数不胜数，任何一个都得罪不起。
在前引路上了三楼，经过时其中一间房门打开，走出一位华服中年男子，看到康熙瞳孔一缩，便要行礼，却被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微服不要惊动他人。
王婉儿认识此人，是裕亲王福全，皇上的兄长，跟在他身边的少年，小小少年身影挺拔，是其子保泰，面容与裕亲王相似。
“走吧，入内在聊。”康熙道。
一行人自是尊命令。
在另开的房间里落座，让小二上一桌上好的酒菜。
待房门关上，裕亲王福全和其儿子保泰，打着袖子恭敬跪下，“微臣拜见皇上。”
“二哥，快起。”康熙亲自扶起人。
目光看向旁边，“这是保泰吧，不错不错。”
“皇上谬赞。”裕亲王福全拱手。
王婉儿轻轻福身行礼，“见过裕亲王。”
“叫二哥。”康熙提点道。
裕亲王福全眼中闪过惊奇之色，皇上这么说是想让他认可啊。
想了想宫中的嫔妃开口，“是宓嫔娘娘？”
皇上宠爱宓嫔，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屋内也没有旁人，王婉儿便将脸上蒙的面纱取下，笑的轻柔，“是。”
至于二哥这两个字，没有喊出口。
康熙心中不悦，但也知道此刻不能强求。
裕亲王福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以前一直以为谣言越传越夸张，三分真七分假，现在对外面的传闻完全信了。
宓嫔此举算是违抗御令了，可皇上说什么了吗？完全没有。
纵容的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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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朗声一笑，“都是一家人。”
饭菜上来, 不愧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饭菜色香味俱全，玉带虾仁、扳指干贝、清蒸大闸蟹、红扒鱼翅、西湖醋鱼、东坡肉、佛跳墙、神仙鸭子、西陵丸子、鸽子汤——
足足二十四道菜色, 摆了满满一桌。
康熙执筷夹了一些送入口中，缓缓开口，“保泰才思敏捷，——”
凡是帝王优先, 只有他动了筷, 小姑娘才能吃。
“成天玩闹，惹得我甚是头疼，太子和几位阿哥极是聪明, 宓嫔娘娘诞下十五皇子, 听说十五皇子很乖、少有哭闹, 长大想来也是极聪慧的。”裕亲王笑着接话。
一个月大的婴孩，哪能知道长大如何，可裕亲王三个词都点在要点上，王婉儿明知道，不禁还是升起一些好感。
别人夸赞自己孩子, 还是鼎鼎大名的裕亲王, 做额娘的只会心里满满的都是高兴，唇边浅笑吟吟。
吃菜吃菜，满桌的好菜看的她都馋了。
用筷子夹了一个大闸蟹放入碗里, 盖是掀开的，橘黄色的蟹黄惹人垂涎。
正要吃，一双筷子伸过来将之夹走，“你刚出月，螃蟹乃寒凉之物，伤身体。”
小小少年保泰都看呆了。
裕亲王掩袖轻咳一声，压住嘴角的笑，往日里皇上喜怒皆不形于色，如今喜欢上人，到是变了。
王婉儿面色有些发窘。
这般亲密干什么？
康熙知道小姑娘在外人面前脸皮薄，将那蟹放到自个儿碗里，接着和裕亲王谈事。
王婉儿夹其他的菜吃，白嫩的虾仁入口爽滑；干贝裹在白萝卜扳指里，黄白相间，素雅美观，鲜嫩软润；鱼翅味鲜、骨酥爽口。
鸽子汤也是好东西，配以红枣、枸杞、山药等物，有益气补血、养颜美容白嫩肌肤之效。
康熙本来是不饿的，可见小姑娘吃的香甜，也动筷吃了一些。
裕亲王福全一直含笑看着两人。
吃完饭，他起身拱手，“微臣有事先行告退。”
保泰跟着阿玛一起行礼。
康熙一脸遗憾之色，“朕与二哥还未谈多久。”
裕亲王福全笑着道：“皇上相召，微臣自当进宫，至于今日吗——”
话语顿了顿，看了王婉儿一眼，“微臣就不打扰了。”
皇上和宓嫔难得出宫一趟，他岂会没眼色的一直打扰，做那碍事之人。
康熙应允，裕亲王福全带着保泰恭敬后退数步，才转身离去。
康熙饮了一口清茶，“朕记得你说过想吃素斋，潭拓寺距离京城稍远，今日一来一回已经赶不及，朕明日在带你去。”
王婉儿惊异的看了皇上一眼。
她此刻真的摸不透皇上心思了，今日带她出来好说，是为了那个盒子。
皇上竟然不气不怒，明日打算带她去寺庙吃素斋。
最后只得道，皇上心机真深沉。
“小十五还小，离不开嫔妾。”摇了摇头，今日能出宫，她已经喜悦的紧。
待皇上回宫后，看到那一摞摞与李公子来往的书信，估计能气个半死。
到时别说带她出来了，恐怕厌弃的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东西她真不是有意带进宫的，毕竟那可是一个大把柄，能置她于死地的那种。
可也不知为何，却夹带了进去。
康熙没多说什么。
从酒楼中出来，没走几步，一名小女孩跑了过来，声声喊着，生怕人跑了，“姐姐，姐姐。”
王婉儿认得，正是之前被她糊弄的小女孩。
她往皇上身后躲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皇上好像笑了一下，里面含着丝丝宠溺。
小女孩跑到跟前，像是有些畏惧康熙，“伯父，您是姐姐的爹爹吧，这一文钱……”
康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压抑的恐怖气息弥漫在周边。
跟着的护卫将这里团团包围。
小女孩由于惊恐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瑟瑟发抖，手掌心的一铜板，也滚落到地上。
王婉儿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轻轻扯了扯皇上袖子，“老爷。”
康熙看都没在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一眼，牵过小姑娘的手，带着人往前走去。
“朕、我看着就这般老吗？给你当爹。”
王婉儿手腕被抓的生疼，想来发青发紫了，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轻声细语，“没有。”
安抚，一定要先安抚住。
皇上这般在意年龄，说实话她也挺惊讶的。
后面，小女孩脸色煞白，帝王的气势，岂是她可以承受的。
康熙直接牵着人上了马车，眼眸深沉，“朕的年龄确实是能当你爹了，你是不是嫌朕老？不如其他男子年轻？”
王婉儿轻轻点头，是有过。
康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目，“回宫。”
王婉儿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下回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许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此刻外面的热闹，哪怕多看一会儿也是好的。
宽大的马车里，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逛街时买的。
马车驶进宫门，腰牌亮出无人敢拦，一路畅通无阻的在冷宫停下。
王婉儿素手拂开帘布打算下去，整个人忽然被打横抱起，心里陡生不详预感。
皇上驾到，冷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康熙心中有火，抱着小姑娘大步进了屋，门脚一踢砰得关上。
直入里面内室，王婉儿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被扔到床榻上，摔得晕乎乎。
接下来的场景就不用多说了。
鸾凤和鸣！
“朕老吗？”
“不老。”纤细的调子，微颤中带抖音。
“朕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身强体壮、龙/精虎猛。”
王婉儿眼泪落下来，我知道您不老，不用、不用再继续了。
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声音，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着头，耳根发红绕着走。
“娘娘，不会有事吧？”碧叶踮起脚往那儿望了望，心里忐忑道。
“应该没事。”碧莲声音显得犹犹豫豫，也有些拿不准。
等啊等，直到第二天皇上才从里面出来。
皇上走后，两人一个激灵赶忙进屋。
内室，床榻上娘娘盖着被子睡得正香，一只白嫩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有些痕迹。
碧莲、碧叶脸红了红，悄悄的退了出去。
王婉儿早上是被饿醒的，轻绵微沙的喊了一声，“来人。”
碧莲一直在外间侯着，听到声音，忙端着热好的饭菜进去。
“小十五怎么样？”王婉儿第一时间想念的是小十五。
“苏麻嬷嬷和碧叶照看呢，娘娘放心。”碧莲答道。
王婉儿手脚酸软无力，就在床上吃。
碧莲语带担心，“娘娘，您是不是又惹皇上了？”
她微微一顿，“不是本宫，是其他人。”
碧莲更不解了，不是娘娘谁还敢惹皇上？胆子也太大了？
另外娘娘肯定说了什么，不然皇上不针对谁，怎么偏偏昨儿强行宠幸娘娘！
王婉儿轻轻咳了一声，“去看看那箱子还在不在？”
碧莲去查看，“没了。”
意料之中。
王婉儿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涌上来。
“娘娘，您在睡一会儿。”碧莲贴心道。
娘娘被皇上折腾了这么久，需要好好休息。
“嗯。”王婉儿轻应了一声，身子倦乏的厉害，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时分，还是酸软没劲，想到昨天皇上疯狂的程度，她就恼的很。
“醒了。”低沉的嗓音出现在耳边。
王婉儿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在腹诽朕？”康熙笑着一撩袍摆坐下。
王婉儿面上微赤，心里的想法被看穿。
“这就是故意气朕的代价。”康熙目光在小姑娘身上一扫，含着几分深意道。
“那些信朕没看，命人烧了，往日里的一切，朕既往不咎，你要是想，朕每日里也写信给你，一日一封。”
王婉儿吃惊的微微张口。
康熙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你既然知道朕晚上能窥视你，也该知道朕放不下你。”
“别再用些小手段来气朕。”
“朕还召了大臣议事，就不多留了。”
亲昵在小姑娘小巧的耳垂上亲了一下，“有空了给朕炖些汤送来。”
王婉儿神情恍惚。
觉着好像又回到了在以前，两人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抿了抿唇，再看时皇上已经离去了。
苏麻喇姑抱着十五阿哥进来，笑着道：“猜着娘娘就该醒了，老奴把十五阿哥抱来了。”
“娘娘快看，十五阿哥看您呢！”
王婉儿整颗心都软了，什么事都不在去想，催促道：“苏麻姑姑，快抱过来。”
算起来有一日多未见小十五了，想的慌。
苏麻喇姑笑着把十五阿哥放到床榻上。
王婉儿看着软乎乎的像包子一样的小十五，唇边带着浅笑，“我昨个带回来的东西呢？”
她可是为小十五买了不少小玩意。
“娘娘，在这儿呢。”是碧叶答得话。
翻找出来足足一大包裹。
拆开里面什么都有，面具、拨浪鼓、布老虎……
王婉儿轻嘶一声。

偏偏还有添乱的, 碧叶紧张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这两个字，是她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让她怎么说, 说是被皇上折腾了一下午外加一夜，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这个口她开不了。
尤其是苏麻姑姑的眼神, 更是让她发窘，忙拿了拨浪鼓，咚咚咚，逗小十五玩。
小十五好奇的看着, 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想去抓。
王婉儿心里软乎乎的。
“碧叶, 你去给娘娘准备些吃的。”苏麻喇姑吩咐道。
“是。”碧叶福了福身出去了。
“娘娘。”苏麻喇姑开口。
王婉儿手中继续逗着小十五，“苏麻姑姑有什么想说的？”
特地把碧叶支出去，想说什么呢？她不禁有些好奇。
“娘娘数月前与皇上闹翻, 是生了独宠之心, 看到皇上宠幸其他嫔妃心里难受, 老奴说的可对？”苏麻喇姑问道。
王婉儿不点头也不摇头，神色若有所思，“苏麻姑姑究竟想说些什么。”
“娘娘可愿赌一把？”苏麻喇姑目光紧紧的看着王婉儿。
“苏麻姑姑先说清楚。”王婉儿眼睛轻轻一闪。
苏麻喇姑缓缓道：“娘娘只需把所有抛之脑后，继续以柔媚上，三年之后, 看看皇上愿不愿意为娘娘废除整个后宫？”
“若愿, 娘娘得利，为后宫之主，其他嫔妃形同虚设。”
“若皇上还是避而不答, 那么，老奴定帮娘娘假死脱身。”
“什么？！”王婉儿猛地坐直。
身体各处叫嚣着疼痛也不顾上了，震惊的看着苏麻喇姑。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赌注！
“娘娘以为如何？”苏麻喇姑笑了。
王婉儿心中惊涛骇浪，仍无法平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她怎么想，都想不出苏麻拉姑帮她的原因，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个对她都有利。
“老奴只是想看着皇上和娘娘欢欢喜喜在一起。”苏麻喇姑笑的慈祥，脸上满是皱褶。
“娘娘不敢答应吗？对自己这般没信心？”
“好。”王婉儿轻声应下。
不错的赌注，她也想试试，让一位帝王为她神魂颠倒。
苏麻喇姑欣慰的笑了。
这感情啊，光有一人主动那哪成！
碧莲、碧叶端着饭菜进来。
王婉儿下不了床，是在床上吃的，因为彻底放开了心，食欲大振，比往日吃的多了些。
碧莲、碧叶眼中都有着喜色。
给小十五喂了奶后，苏麻喇姑抱着小阿哥离开，至于原因是不打扰娘娘休养。
“娘娘，奴婢帮您按按吧。”碧叶越说头越低下去，面色红红的。
显然也知道自己之前问的问题不妥了。
王婉儿轻咳一声，声音有点轻有点飘，“去把药膏取来。”
碧叶抬头又快速低下去，手忙脚乱找起来，叮叮当当，碰到不少东西。
碧莲看不下去，下手帮忙。
王婉儿趴在床榻上上完药，碧叶手法极好，或轻点或揉或按，浑身舒适暖洋洋的，不知不觉间趴着睡过去。
碧叶在娘娘睡着后，仍坚持着，直至最后按完，额头出了不少汗。
“好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
床榻上，王婉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不禁失神了刹那，浑身的酸疼难受都没了。
“娘娘，感觉怎么样？”碧叶端着洗漱用品进来。
“好多了，碧叶你怎么没歇一歇？”王婉儿舒展了一下身体，轻颦起眉头。
一番柔按能有这般效果，肯定耗费不少精力。
碧莲无奈接道：“她非要过来伺候，奴婢拦都拦不住。”
“娘娘，奴婢真的没事，更何况都睡了一夜了，早就休息好了。”碧叶一副认真的样子。
王婉儿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确实没发现什么，从床榻上起身。
碧莲、碧叶忙服侍穿衣洗漱。
饭菜流水一般摆上来，王婉儿用了些，挥手让人撤下，“备轿撵，去乾清宫。”
听到娘娘这句话，碧莲碧叶惊喜极了。
碧叶喜得抖着唇道：“娘娘终于想通了。”
“碧莲跟着，碧叶留下。”王婉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