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太慌张(枫织)

一开始，林润声在忙无暇顾及她，待她提起初濛才稍稍施以颜色。
“方小姐，你乔装打扮来医院找我，我受宠若惊，至于我和初濛之间，就不牢你费心了。”
门诊即将下班，方以柠留住脚步，“林润声，你当真就这么不在意吗？你要知道萧教授，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为人？她不待见初濛，你心里能高兴？”
林润声当然知道，他的母亲萧尔岚固执、倔强，从不肯轻易改变，只要她认定的事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所以他才不远万里地奔赴海外去找他的父亲，他希望父亲能够就此解开母亲的心结。
方以柠见他不说话，开始一轮新的乘胜追击：“据我所知，你和初濛两年前曾经分开过，究其原因很大一部分正是萧教授。林润声，我相信你们都会对彼此不离不弃，但现实因素摆在这儿呢，只要萧教授一天不松口，你和初濛将会永远面临这样的困境。初濛很珍视你们的感情，为此付出过莫大的努力。你呢，不也应该为她做出一点努力吗？”
方以柠洋洋洒洒一大段，说完，不忘观察林润声的反应。
林润声捻眉，深重的表情布满沉思，“方小姐，你今天找我来，恐怕不是为我考虑这么简单吧。好言不多说，说说看你的目的。”
聪明人最怕跟聪明人对话，但方以柠就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她见林润声都问了，不便再遮遮掩掩，“我最近闹了一桩不太光彩的绯闻，急需处理。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看可不可以？”
“什么交易？”林润声碾过那一行话。
方以柠道：“很简单，你帮我解决绯闻，我给你和初濛争取时间。萧教授倘若两年都不能被说服的话，你们浪费更多的时间也是徒劳。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方小姐怎么就知道我找不到方法说服她？”
林润声饶有兴致地听完，抛下一个问题。
方以柠微微一愣，其后忍不住吐槽：“我说林医生，你要不要这么精明，我是分析利弊给你听。”
林润声不置可否。
方以柠再次重申：“我就是看你们的感情这样艰难所以才出手相助想帮你一把，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抬脚作势要走，被林润声叫住：“那天，我母亲当真为难初濛了？”
方以柠手一摊，翻了个白眼，“哪还能有假，我骗你做什么。”
“这么说，那我是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林润声想，萧尔岚着实不是一个可以劝服的人，他从前试了无数次，都收效甚微。最后导致他与初濛错过两年，遗憾了两年。
这一次，他虽叫了父亲回国，不算有十成的把握。如若再进行一番磨炼，后果难以想象。他爱初濛，却也不敢再次冒险。
方以柠见目的达到，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他听：“你假扮我的男友，帮我从绯闻里脱身。这样一来，你们也争取到了时间和空间。萧教授没理由再为难初濛，而我，可以借着你的名义时不时接近她，在她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接下来能不能顺利渡过难关，就看老天爷的造化。林医生，你看我这好人，做得不虚伪吧。”
“让我考虑考虑。”林润声仍是没有直接答应。
“考虑什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晰明了吗？”他不急，方以柠都急了。
“方小姐，回去吧，我考虑完了自然会联系你。”
林润声记得当时用这句话揶揄过去，并未拿定主意。
真正的动摇是当天晚上——
父亲林存归国，和母亲萧尔岚见面，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有关于曾经的那段挚爱。
萧尔岚在吃饭期间极力挖苦：“那个女人死了你知道回来了，你想过我这些年的感受吗？”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介意自己丈夫曾经的女人，更何况那一段风花雪月。林存无从反驳，愤愤离席。
离席之后他叫上林润声：“润声，陪我喝一次酒吧。”
“嗯。”林润声一口应下。
这就是当晚他酗酒的始末。

喝了酒, 送完林存去酒店，林润声联系上萧若何。
萧若何惊诧于他的失态，什么也没说, 默默将人带回了家。
后面，初濛来了，事态到了不可发展的地步。
林润声看她摔门离开, 随后驱车前往一家酒吧。
这是一家新开业的酒吧, 人很多，热闹非凡。他本想上前带初濛走，另一个男人的出现迫使他脚步骤停。
闻迁，她那个曾经同校的师兄，也是他最具威胁力的情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觥筹交错，馥郁的酒气在二人身上蔓延。
林润声看到初濛倒在闻迁的怀里。
那一刻，他承认, 他吃醋了，妒火中烧。
妒忌像杂草一样丛生，又似腾蛇, 一口一口啃食他的心脏。
他看不下去了，利落地推开闻迁, 将初濛抱回自己的怀里，“不劳烦闻总了。”
“你是谁，是…林润声么？”
午夜，喧嚣渐渐散去, 唯有寒风在夜色里起舞。他原想将初濛带回家, 可她在半路呕吐不止。
他没法, 将她带到最近的酒店。
初濛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他要了一碗醒酒汤，服侍她睡下。
接近凌晨，床上的翻了个身，接着开始说梦话。
“你是林医生你就说句话，不说话我就吻你了……”
小鸡啄米似地在他脸庞啄了一口，林润声愣住了。
还不够，初濛又捧着他脸吻了一遍又一遍。
“姓林的你真讨厌，我都难受好几天了，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呢……我讨厌你，以后不和你说话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话碎碎念，又何尝不像刀片在他心上剔剐。他自责地抚上她的面庞。
初濛将他的臂膀牢牢抱住，不肯松手，“你跟那个方以柠好了，是不是不要我了，要是不要我，那我做那么多为什么……林润声，你就是混蛋，你欺负我……”
说到最后，她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越皱越紧。林润声心疼地抱住她，想让她不那么难受。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深重的吻，缠绵悱恻。她感知到了，伸手箍紧他的脖颈。
之后，两人不受重力地交缠在一起。
那一夜，久旱逢甘霖，连日的赌气致使他们都有些情难自禁。尤其是他，面对她过分安静的眉眼，无法抑制地沉沦。
清晨，当东方吐白之际，医院的电话吵了一夜好梦。林润声不舍地起身，吻了吻枕边人。
“等我，等我回来。”
他不舍地松开她，眷恋那抹温柔。
或许等清醒以后再将一切告诉她，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可惜他想错了，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
萧若何见他没有回话，自觉无趣，不再打扰。
林润声站在露天阳台上，瑟瑟寒风将他吹得情绪叠涌。
他即刻联系方以柠。
“方小姐，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就擅自传谣，不怕我报警吗？”
早上那则官宣，一经发布就迅速登陆各大门户网站娱乐版头条，他生气了，愈发不可收拾。
方以柠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只是，她中午才跟初濛闹过不愉快，她的情绪也不大好。
“林润声，我没想同时得罪你们两个人，你让你那个女朋友讲讲理好不好？我本来以为官宣了这条新闻，就能挽救我前段时间的形象，跟名导合作拿到我想要的片约，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初濛太强势了，她现在非要跟我解约，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方小姐，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赖不得别人。”
林润声不想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道：“你在医院偷拍我的工作照，我有权起诉你。还有早上那条文案，奉劝你早点处理干净，否则，我不保证我有多少耐心。”
“行，我处理，你就请好吧。”
方以柠自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
初濛当然没想过要跟方以柠解约，说那样的话，不过是让对方知难而退。
果然，她达到了目的。
方以柠最后不仅温言求软，而且道出了来龙去脉。
林润声从没答应炒绯闻，纯属方以柠的一厢情愿。
初濛听闻这个消息本该高兴，回去以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现在终于明白，横亘在她和林润声之间的不止萧尔岚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产生的是一场信任危机。
从两年前姜舒窈受伤伊始，他就喜欢什么事都自己一人默默承受，不与她商量。
这份爱，太缄默、太沉重，她不喜欢。
所以，为了彻底摆脱信任危机，初濛决定也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之间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与信仰。
几天过去了，初濛按捺住心思没给林润声回话。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信息发了一条又一条，她都当作熟视无睹，假装若无其事地更新了朋友圈。
@初濛：今天天气真好，有你，每一天都是晴天。
似是回应方以柠那天的官宣微博，特地拍了身边男人的几张侧影照，配上这段文字。
“小初总，球场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没错，今天天朗气清，她故意约任鹤忆一起打高尔夫，顺便抓拍了他在草地里卓越的身影。
“好，马上来。”
初濛将手机交给工作人员。
一段时间后，季菀因陪客户，在球场撞见了她——
“濛濛，你在干什么，这是谁？”
任鹤忆刚刚在给初濛教学，两人身挨着身，给人造成暧昧的假象。
初濛对她的到来倒是见怪不怪，“学高尔夫啊，日常商务要用。”
“我不是说这个。”
季菀撇下客户，单独将她拉到一边，“我说你变化太快了吧，前几天还跟林医生吵架，今天怎么又和别的男人出来了？”
她不好对任鹤忆过度关注，只得匆匆掠他一眼，“还有前两天的新闻，那个什么方以柠的女明星，怎么就和林医生在一起了？”
“那你应该去问他们，不应该来问我。”初濛表现得平平静静。
季菀错愕地望着她，“你没发烧吧，林医生这几天找你找得快疯了，你不知道吗？”
“你打算跟萧若何分手吗？”
初濛无视这番话，自顾自问起她和萧若何的事。
季菀被岔开注意力，“没，怎么这样问。”
初濛道：“听说你跟我哥又撞见了，因为邝维的事。我哥其实也喜欢你，不重新再考虑一下吗？”
“他？”
听到孙溪亭的名字，季菀恍惚，心空落落的像一叶浮萍。
“我跟他早就没可能了。他的那个未婚妻，不是回来找他了吗？”
“看来你关注过他的消息。”
初濛上下打量她一阵，心里多了一些想法，“如果他的事情能解决呢，你呢，预备怎么办？”
“什么？”季菀睁眼，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初濛将有关乔念恩的情报悉数说与她听：“我哥，跟那个曾经的未婚妻，早就八竿子打不着了。倘若你对他旧情难忘，就不该这么轻易割舍掉自己的感情。萧若何那边呢，你扪心自问，到底是因为爱才跟他在一起，还是当初感动才答应的他？我想你心里有杆秤，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明白了，濛濛。”季菀踟蹰。
初濛补充几句：“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劝你和萧若何分手，我是希望你幸福，不要被俗事所累。感情真的就是一本糊涂账，我理不清，你最好头脑也清醒一点。”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季菀不假思索地答话。
初濛看了看不远处等待着的人，重新拿起球杆，“好了，不耽误时间了。我今天的任务艰巨，必须学出一番成绩来！”
从高尔夫球场回来，初濛顺道去看了初圻铭。自从回国，他们父女俩每次相聚都寥寥数语。这次，初圻铭精神恢复重新搬回别墅，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得过去略表孝心。
祝海云早就搬离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地方，一席饭，只剩初濛和初圻铭两个人。
二人就近日公司的动态以及祝海波兄妹背地里的动作展开一系列谈论。
谈论过后，到休息的时候了。
初圻铭率先开口：“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我让你陈叔叔收拾客房。”
“不用了，明早要开晨会，我怕不方便。”初濛实话实说。
初圻铭道：“你母亲最近还好吧，没闹情绪吧。”
初濛回：“一切都好，她已经慢慢适应，不会再闹情绪。”
初圻铭放心不下这个女儿，“让你回国，背负这个担子我很愧疚。后面再有困难，你对我说。”
“放心吧，爸爸，您早点休息吧。”
初濛没说太多，与他告别。
晚上十点，她驶离这块别墅区。
门闸安保处，萧若何开车与她擦肩。
“初濛，你给我下来！”
他摇下车窗，不停鸣笛，示意初濛下车。
初濛被迎面洒射的光亮刺到双眼，仍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矩礼，“敢问萧总，有什么事？”
“别跟我假客气了！”
萧若何却忽然一通不分轩轾地咆哮，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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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濛没来得及反应, 人就被萧若何从车上拽下。他的力气很大，拖曳了她半边身子。
“你发什么疯！”
两人车都停在路口，好几位安保人员过来, 试图劝架。
“我发什么疯？那得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萧若何红着眼，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初濛被逗笑了, 一副不明就以的模样。
“你若是不开心可以找个开心地方消遣去, 为难我算哪门子本事？”
萧若何本来想压下脾气，但对到她愈加嘲讽的脸庞，火气蹭蹭直冒。
“初濛，你跟润声闹不愉快我说过你半句不是？怎么合着到我跟季菀，你就在旁边扇风点火？我萧若何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和季菀？你们怎么了？”
说到这儿, 初濛才正以颜色。
萧若何的侧脸在光线下昏昧不明，他呸了一声，然后义愤填膺地说：“季菀今天跟我提分手, 一听就是你的主意。我就问你，为什么要从中作梗？”
“她跟提你分手，你知道我们今天见到了？”初濛没被他唬住, 脑子转过弯来，“不可能, 季菀应该不会这么决然！”
萧若何淬了一口，坦言：“是，她的原话是没有牵扯到你，但你们今天既见过一面, 肯定说了什么话。前几天我们才说要好好谈一谈, 她变卦变得这么快, 八成是你的原因！”
“合着她早就动了分手的心思。”初濛算是听出来了, 深感不齿，“萧先生，萧总，如若她铁了心地要跟你分手，你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初濛实在懒得跟他唇枪舌战，自顾要上车。萧若何实在找不到话堵她，又不肯相让，便立马拨了电话。
他要找林润声过来。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解决，你找他做什么？”
初濛是真正的动怒了，脊背僵直，干巴巴地瞪住他。什么人呐，他分手找她不自在算什么男人！
萧若何不依不饶，“我让他来评评理，他怎么会交你这个女朋友！”
战争一触即发，初濛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萧若何阻拦她，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说来也巧，林润声刚好在来的路上。今晚是一顿家宴，萧远山叫了他。
“松手！”
看到萧若何和初濛僵持不下，他第一时间出声呵止住萧若何：“闹得够久了，你是男人。”
“我是男人怎么了，就不能教训女人吗？”
萧若何正在气头上，说话没遮没拦。
初濛冷着一张脸不吱声，看到林润声来倏地上了车。
她今晚心情差极了，公司公司事一大堆，还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真不知道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林润声知道她心情不好，驱车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路从盘山公路绕到外环。
下高速就是郊区，天空飘了毛毛细雨。因为车熄火，初濛最终停在了一栋废弃的楼宇前面。
外墙全是待拆的字样，这处高楼周围荒无人烟，长满了杂草。
这样一个下着雨的深夜，更显阴森可怖。
林润声没有熄火，车上打着空调，他向初濛招手，“上来吧。”
初濛人倔，就是不肯上去。
“谁让你追我，让我死了算了。”
林润声深邃的眼眸滚了一层沉郁，平日温静克制的面孔不苟言笑。他眉一拢，拢成远山形状，纤薄的嘴唇抿出的线条生硬凌厉。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