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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后我成了流放犯妇(沈湖)


她心中焦急,看他一眼,干脆转身离去。
“我很快回来。”
万瑾澜带着在外嘤嘤哭泣的春桃回了公府。
王管家处理完府中事后端着汤药进了内室。
只见他家身形单薄的王爷正坐在桌前眉目淡然的执笔写着什么。
走近一看,放妻书三个字映入眼中。
“王爷,你这…”王管家叹气,心里难受。
纸上内容,全是从王妃的角度出发,完完全全是为了王妃好,没有提王妃一句不好。
萧沣写好后,将墨吹干,叠起装进信封。
“明日先去司礼监,再去玉牒馆,将印盖上,尽快办好。”
王管家心中难受,却也只能领命。
“王爷,江惑可是被王爷派出去做什么了?老奴许久没见他了。”
萧沣眉头微皱,“本王不知。”
江惑当初是皇帝派给他的,跟了他多年,主属二人配合向来默契。
“王爷日后待如何?”王管家忧心忡忡,自从回来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萧沣神色浅淡,想起高坐于金銮殿上的那位,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此时镇国公府的书房中,气氛凝重。
肃王与万峰相约,在打下江南后,让万峰与西南小国打起来,吸引朝廷的注意,随即再秘密分兵五万,助肃王拿下京都。
老公爷看过一封二子和肃王来往密信后,一巴掌拍拦了手边的桌案。
“孙女让于松去禹城,是跟着万秋雨手下的谢老三去的,于松说,谢老三与二叔后院的妾室有牵扯,于松拿到的二叔与肃王牵扯的证据就是从那妾室手中偷来的唯一一封,此事别人应当还未得知,若要处置,还得尽快。”
万秋雨如今知晓倒不妨事,她总不能亲自去告发万家。
老公爷用力的握着手中扶手,骂道:“逆子!”
半晌,他无奈说道:“清理门户的事就交给你了,与其相关人员,全部清算,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做的干净些。”
即使未来肃王想以此拿捏镇国公府,仅凭他的言辞和手中的证据也只能说是诬陷。
最终,老公爷还是下了这个命令,不能因为万峰一人置京中一家老小都不顾。
他本可先分家再选择举报二子谋逆以证清白,但以当今的行事作风,他怕全家都没了。
如今还有转圜的余地,设法让二子死在剿匪的路上,销毁一切证据,也算是保全了他和公府的名声。
老公爷很想知道,老二投肃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京都的一家老小都没被他放在眼里不成?
老国公做下决定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矮了一截,像是老了十岁。
镇国公坐在一侧没有说话。
比起父亲,他更为了解自己的二弟。
二弟可能只是不甘心一直被他压在头上罢了。
公府的爵位只有一个,因为他是嫡长子,二弟是次子,二弟自己觉得什么都不比他差,不甘心也属正常。
可在京都的公府满门,二弟竟然未放在眼中,属实让人心凉。
“瑾澜你去三皇子府走一遭,看她想…”
话都没说完,立在外头的奴才扬声禀报:“公爷,三皇子侧妃来了。”
老公爷鼻中发出气音,“让她进来!”
万秋雨进书房时才将身上避人耳目的兜帽取下。
她面带笑意的给书房几人行礼。
“三妹妹也在,不知齐王殿下得身子如何了?”
万瑾澜心中冷笑,万秋雨这是觉得抓到了公府的把柄就抖了起来?
“你派人去西南查二叔是想如何?”她开门见山问道。
万秋雨看着祖父、父亲,笑着坐到了一旁。
“祖父、父亲不用担心,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拿自家的把柄害自家人。”
万秋雨今日可谓是神清气爽。
在公府,她从未这么扬眉吐气过。
万秋雨见书房中三人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下意识收敛。
她轻咳一声,总算步入了正题。
“祖父、父亲,如今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顺王已死,三皇子可是最合适的人选。若得公府支持,三皇子如虎添翼,先前的隔阂也会顷刻消失。”
日后她有娘家支撑,王明慧一介孤女凭何坐上皇后之位?
“本就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有我在,三殿下一定会重新接纳公府。”
万瑾澜见祖父和父亲沉默不语的模样,说道:“侧妃可能还不知道,瑞王还有血脉留存。”
万秋雨一愣,随即毫不在意的说道:“就算有,也是个幼儿,还不知男女,如何与成年的皇叔斗?”
万瑾澜悠悠说道:“凭圣心啊。”
万秋雨咬牙:“只要公府肯助三皇子一臂之力,日后只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京中兵力空虚,比之从前,少了近十万人马,只要占领京都…”
万秋雨眸中跳动的名为野心的火焰让几人神情大变。
镇国公一拍桌子:“住口!”
万瑾澜觉得万秋雨太疯了,想趁此时机逼宫篡位。
万秋雨并没有被镇国公和老公爷的脸色吓到,还镇定自若的笑了笑,“祖父和父亲好生考虑考虑,孙女今个不是来威胁你们的,就算没有二叔的事,以如今公府在京中的状况,也该选择投效下一位主子了。”
万秋雨又看向万瑾澜:“三妹妹,你日后若有难处,也可来找我。”
万秋雨行过礼后戴上了兜帽离去。
万瑾澜则陷入了万秋雨刚才的提议中。
皇帝不会让萧沣活,若皇帝倒下呢?
皇帝倒下,如今所有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可她又不愿让萧明环登位。
再说,祖父和父亲会如何抉择,她也不能替其做决定。
观祖父父亲沉思的模样,万瑾澜行过礼后回了王府。

躺在罗汉床上,她想着若萧沣要报仇,他们该从何处着手。
皇帝非太后所生,就算血脉不正,也已坐在帝位多年,又毫无凭证。
萧明环和万秋雨想造反,她甚至想,萧沣还是先帝嫡子,又凭什么不行?
脑中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的。
被穿戴齐整神色严肃的萧沣拍醒时,万瑾澜还带着没睡醒的懵。
她一头乌发披在身后,衬的皮肤雪白,看着她惺忪的睡眼,萧沣眉头轻蹙的说道:“快将衣裳穿好,穿厚实些,情况有些不好。”
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他和母后的恨意,本以为他还会等着他自己死,结果回京第二日就派了御林军包围了王府。
王管家才出府,事情肯定还没办妥,真是糟糕透顶。
万瑾澜瞬间清醒,穿好洗漱好后,带队的御林军统领已经到了正院。
他在院外扬声道:“齐王、齐王妃,昨个齐王府上侍卫江惑于戌时末在回京路上行刺陛下,众目睽睽,无可抵赖,审讯一夜,江惑交代齐王意图搅乱朝纲,给广陵王透露军机,陛下痛心难忍,命臣等前来齐王府搜查。”
统领说完后,便示意手下人散向各处去查。
连带着二人如今所在的室内都没有放过。
萧沣给万瑾澜披上大氅牵着她出了内殿。
昨个半夜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天空也阴沉沉的。
萧沣的书房是重点搜查地方,侍卫将所有书信文件全都一个不落的搬了出来。
敲敲打打间,一扇暗门被推开。
“将军,有发现。”
紧接着,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和珠宝首饰从暗室中被抬出。
万瑾澜看着一箱箱金灿灿的黄金,小声道:“原来你这么富有。”
萧沣对皇帝的安排无话可说。
他自己的王府,书房内什么时候有这样一间暗室,他还是现在才知情。
“昨个夏柳姑姑才在皇陵闹一场,今日他就来收拾你,是真不怕文武百官的议论。”
萧沣道:“对付我一个将死之人,为表自己对至亲手足的宽宏大度,彰显仁德,他不会处死我。”
“瑾澜,你要跟我受苦了。”
要么圈禁,要么流放。
要么死在宗人府,要么死在苦寒流放的路上。
萧沣换位思考了一番,若他是皇帝,大约会选择将他圈禁在眼皮子底下等他死。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从前的一切都是所谓的皇兄给的,所以如今他才会如此被动。
萧沣双拳收紧,神色明灭不定,在万瑾澜耳边耳语几句。
万瑾澜看向正在查看书信的方统领说道:“方将军,我有一句话想拜托你转讲给陛下听。”
方统领诧异抬头看向万瑾澜。
“还请王妃慎言。”
万瑾澜一笑,“将军放心,不会让将军为难。”
“太后娘娘曾言,她此生有两儿,陛下沉稳有度,是江山社稷不二人选,她引以为傲,我们王爷是个有福气的,此生有陛下护佑足以安稳富贵一生,她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方将军听后放了心。
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看在老国公过去对他的提携之恩上,此忙可帮。
萧沣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方将军看着萧沣这个从前风光霁月如玉竹般、如今却身形单薄看起来病入膏肓的模样,心中暗暗可惜。
雪地中洒下点点红梅,萧沣抹去嘴角血迹说道:“方统领,劳烦你将此信转交陛下。”
方统领迟疑的接过后萧沣接着说道:“还望统领转告,此后,我与他不再是亲兄弟。”
方统领觉得手中的信有些沉重。
一个时辰后,方统领才带着禁军与“物证”离去。
齐王府的大门被禁军包围了。
王管家拿着放妻书回来时,还是通融了许久才被放进来。
在府上找了一圈,还是在厨房找到了围着木桌喝肉糜粥的两人。
王管家眸中含泪,他想破口大骂那个天杀的王八皇帝,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在王管家眼中皇帝是忘恩负义之徒,建安帝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
太后以为是黄嬷嬷进宫后才拿着穗儿的信告知的他有关身世和母仇的事,确实是如此,但他幼时对生母穗儿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那时他是不得宠的中宫皇后之子,日日勤勉读书、练武,以求得先帝青眼。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书房外总会出现一个宫女装扮的人殷殷切切的看着他。
他被两位皇兄扔进小水池中捉弄时,是她不顾尊卑以下犯上跳下去将他救了上来;因被夫子训斥怕母后伤心失望而在深夜抹泪时,是她出现宽慰他。
零零总总的,她总是出现在母后忽视的地方。
听闻她因犯错而被惩戒死去时,他异常伤心难过。
后来,黄嬷嬷出现在他身边,告知他一切,他才知晓,原来她才是他的生母,而母后,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
听着方统领转述万瑾澜的话,皇帝面容依旧冷凝。
再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内容,皇帝瞳孔渐渐放大,随即将信封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震动。
皇帝不信,他所认识的穗儿,根本不是信中不择手段的宫女,爬上龙榻背叛了主子,为了儿子的前程狸猫换太子,还故意将太后真正的儿子在寒冬中冻死。
信尾萧沣写道:“若母后真是陛下心中心思恶毒为巩固地位抢夺她人之子之人,在将你抢去后,根本不会留下穗儿这个隐患,早该处死了事。”
建安帝死死的瞪着最后的话。
他心中隐隐的,隐隐的,有些微动摇。
记忆中的母后,对他虽严厉,却也会护在她身前。
建安帝瞳色幽深的抬起眸,看向前方跪的端正的方统领。
“齐王可还有话?”
方统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齐王说,此后与陛下不再是亲兄弟。”
建安帝心中一阵烦躁,将桌案上的折子、笔墨全部挥落。
“都滚。”
建安帝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建安帝抓住莱妃的手,“朕无碍,爱妃先回宫。”
莱妃柔顺了一辈子,最是听建安帝的话出了太极宫。
瑞王走后,她心如死灰,即使还有八公主在,她也恨不能随瑞王去,如今瑞王留下的血脉,才是日后的指望。
“朕的身体如何了?”建安帝问后不等太医回答,强势的命令道:“三年内,保证朕无恙。”
建安帝这一生,幼时为博得先帝喜爱费尽苦心却从未如愿,后来和太后颠沛流离过,入主京都坐拥大魏后矜矜业业的收拢权柄巩固皇权,为防心爱女子在后宫中遭受迫害,克制自己多年,他一心想将大魏留给和心爱女儿生的儿子,却出了意外,即便知道江山留给幼主极为不妥,他却打定了注意。
他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总要做成一件事才好。
太医已断定那侍妾的腹中是个男胎,这三年内,他一定要将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不留隐患。
齐王府中空荡荡的,一夕之间,突然间就没了人味。
奴仆除了非要跟着万瑾澜回来的春桃,以及王管家,还有王管家昨日留下的一个厨娘和一个小厮,再也没有多的人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万瑾澜只能坦然的该吃吃该喝喝,等待结果。
“主子,府上的银丝碳只够用两日的了。”春桃拨弄着炭盆,忧心忡忡的说着。
好在厨房里的食物够吃好几日,仆役就剩下几个,冬日里天冷,能多吃几日。
万瑾澜正在收拾自己的首饰盒,找到针线缝了不少轻便的东西在里衣。
她不知道萧沣的计策能不能成,反正藏点钱总没错的。
“多穿点,炭火省着点用总能多熬几日,不够再说,该熬药了,你去吧。”
春桃应了一声,拍拍手上的灰尘去了厨房。
坐那缝的眼花,万瑾澜干脆起身去找萧沣。
她脚步放的很轻,听到内室传来的声音,心里哼了一声,快走进去一把夺过王管家手中的“放妻书。”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和韵之态。”
万瑾澜慢悠悠的读完,挑眉看向萧沣,“虽然还没有官印,但放妻书我就收下了,在我这生效了。”
她折起后放进了荷包中。
王管家忍不住解释:“王妃,王爷也是为你好。”
万瑾澜点点头,“我知晓啊,也接受,算你们王爷有良心,待日后情况明了,我再找个如意郎君出嫁就是了。”
王管家幅度很谨慎的看了眼萧沣,见他眉心一跳,摇着头出了内室。
万瑾澜冷哼一声就往外走。
从昨日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古怪,有时融洽,可以坐在同一张桌前用膳,有时她心里莫名不顺畅,看到他就不痛快,就比如现在。
“瑾澜”
身后的呼喊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
萧沣看着她的背影揉了揉眉心。
他和她之间已成定局,既然如今已无法将她撇开,那日后她也只能是他的妻。
齐王府的银丝碳三日后还是用完了,府上只有下人用的灰炭。
虽然灰炭在王府是下人用的,但在平头百姓家,也是中等人家才可以用的起的。
比起银丝碳,少许烟气还是让万瑾澜在房中坐不住,到还不如在院里打拳发热来的舒坦。
五日过去了,朝堂上关于如何处置齐王为有了结论。
萧沣这些年为皇帝办过不少大案,结的仇家是真不少。虽然案首及家族全部被处置,但留下的姻亲势力盼着他倒霉的可不少,此时能踩一脚都不吝啬出力。
最后,还是皇帝“宽宏大度”,免其死罪,判了流放。
时隔几日,齐王府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格外刺耳,府内众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齐王萧沣心怀祸胎,刺杀皇帝,与叛首来往甚密,意图扰乱朝纲,并借职务之便贪腐黄金十万两,罪证确凿,本该处死,朕念及同胞之情,特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流放房陵。”
听到是流放,万瑾澜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被困在京都,总能有以后可图。
不过这房陵,也不知是不是该说皇帝还算有情义了。
前来传旨的是御前总管李福,万瑾澜行礼说道:“府内仆役本是无辜,罪妇早已将身契还给她们,还望公公通融,让他们日后不必随我等去流放地。”
李福在宫中伺候了皇帝大半辈子,最是能理解仆人的不易,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仆从,成全他们也是一件善事了。
“明日解差会在卯时来,官差也会来清点王府一应物什,该离去的今日便离去,咱家还有事,你二人自行处置吧。”
李福挥着拂尘转了身。
还有大半日的处理时间,府上的小厮、厨娘和王管家春桃都被她赶走了。
府上越发空荡,今晚寒意凛冽,连个烧炭做饭的人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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