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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纪(椎名六十七)


“自作多情罢了。”
少年摆摆手,仰首望星,“谁说需要他的性命?自以为是、觉得那东西珍贵,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价值观,不是慷慨,而是自私。”
“可是融入人类生活,就必须将自己塞进人定下的框架中。”我叹了口长长的气,双翅折叠、趴伏身躯与他视线平齐,“我不喜欢约束,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少年笑着起身,转瞬姿容改变,变幻成我熟悉的面貌。
宿傩四臂如今只剩一双,揣在宽大的袖中,不知何时,我也失去本来的形状,倚靠他坐着。
宿傩垂下手,揉乱我的头发。
“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听他语气悲切,就像我犯了大错似的。
我摊开手,说,“无非是过去曾用过的名字,和一点点别的东西。”
宿傩不接话,皱着眉继续望着帐外迷蒙的星子,过了好久才重新开口。
“你觉得值得吗?”
曾吃掉的某本书中写着——天上悬着的星子其实在想象不到的许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如今看见的只是碎星的余光。
不过是破灭时的一点光芒,却受人类偏爱,所以我想,重要的或许不是星星本身,而是它死后在人心中留下的某物吧。
“嗯。”我点点头,拉住宿傩垂下的手,“与你相遇前的过去丢掉也不可惜,我现在是龙姬,就足够了。”
宿傩气息平稳,双目慈悲,一瞬间竟让我产生了他才是真正的神佛的怪奇想法。
这次他没有答复。伟岸坚实的身躯仿佛隐匿雾中,逐渐模糊,任我拼命伸出手,也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
猛然惊醒,伸出的手被根本不认识的人握住,下意识扯了回来。
“呜哇!”
那人发出惊叫,神情慌乱脸色苍白。
明明我才是该被吓到的那个好嘛!
“那个...?你没事吗?”
男孩穿着别扭的西式服装,很快平复心绪,问道,“我没找到你的出血点,是在衣服之下吗?请让我为你治疗,不能再拖下去了——”
“没关系。”
活动活动手臂关节,只是被倒下的自己压到麻木而已,身上沾着的是“钉崎”的血,除了有些无力,暂时没有问题。
看来人类所说熟能生巧乃是事实。
短时间内接连剥离两次灵魂,没想到这么快就适应了。
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站稳。后者不明白要做什么,被我当做借力点支撑起身。
“你——你?”
“嗯?”
我不禁被他的错愕逗笑,“你是虎杖悠仁的同伴吧,刚刚赶来的咒术师之一。”
“我是新田——”
我抬手堵住他的嘴,“抱歉,我被丈夫告诫,暂时不能和再多的人结下缘分了。你的能力很有趣,钉崎怎么样了?”
“钉崎?”
少年后知后觉,余光瞥向躺在一边的少女,“在我赶来之前呼吸和脉搏就停止了,却没有完全死去,虽然不明白为何产生这样的奇迹,总之我的术式能保证她不会继续恶化。”
没有死去,也没能立刻苏生。
少女还没有完全与我的一部分融合,象征灾厄的灵魂碎片果然不容易“消化”。
不过——我拾起钉崎落在旁边的咒具,放在她怀里——引渡黄昏的钉,或许让她吞下灾厄是不错的选择。
穿着像漫画中的执事的少年漫脸疑惑,表示虎杖悠仁重振旗鼓,已经和另一位赶来的咒术师追着真人离开了,而他战力不足,暂时留在后方,并坚持要将我与钉崎也一起带走。
“容我问一句,”上下打量他单薄的身躯,我问道,“你的最大承载数量是多少?”
“什么?”
“我是说你大概能带几个人回到咒术师的本阵,”我比划着说,“成年人。”
少年皱着眉,也打量了我一番,狠下心似的答道,“两个,你们两个都由我来负责!”
两人?很好!
正合意愿。
我十分愉快,指了指地下,“你顺着楼梯向下走,有个与你发色一样的男人重伤、被我安置在栏杆下的空地。虽一时不会死,你带他回去吧。”
说罢我转身欲走。
我盘算着追上虎杖他们,说不定能帮到什么忙。少年愣住,捉住我的袖口,阻止我离开。
“你去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可我必须保证作为虎杖悠仁关系者的你的安全。”
.....
好大的口气,分明只是个未成熟的人类幼崽。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才对吧。”
我甩开他的手,“不要轻易对初次见面的人展现善意,我站在虎杖悠仁的一边,可不代表我和你们是同伴。”
“但在我和东堂前辈来之前是你救下了虎杖——”
救命,不认识的名字又增多了!
想必是另一位咒术师。
好麻烦。
露出尖牙,我不耐烦道, “救下虎杖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咒术师没关系。”
“若你知晓我的身份,还会一力邀约我前往咒术师的本阵吗?”
少年退了一步,我紧追着补充。
“我乃两面龙姬。”
交叉手臂,放在胸前。仰着下巴,等待观赏少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刻意将“两面”二字咬成重音,只要是咒术界的人,都会知道宿傩的大名吧。
虽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虽然这不知怎么得来的诨名有些令人羞耻...关键时刻还是很、很管用——
“噗嗤。”
咒术师少年迅速捂嘴,可已经被我听见了。
“对不起。”
他低下头,“您是为了模仿两面宿傩,特意为自己取下这样的名字吗?”
“......”
“很有气势!但还是不要与那位产生联系比较好,毕竟是诅咒之王....”
我脸上滚烫,也退了一步,准备化回原型给他点苦头吃。
谁知拧着眉头半天,手脚都还是细弱的人类形态。
我倒抽一口冷气。
突然明白了刚刚昏厥时,宿傩通过相连的咒力想要传达的其实是...!
——“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
“糟了。”
感受不到力量流动,被塞进狭小“人形”的苦闷也不见了。
——“我现在是龙姬,就足够了。”
大言不惭的我哪能料到,龙的力量会随“■■■”一同丧失。
这不是完完全全变成人类了吗!

眼前的境况与过去的记忆重合。
然而与宿傩刻意阻止我化形的那时完全是两回事,这次是真的失去了回归本源的“能力”。
已经不能用“一时大意”为自己开脱了。
我该意识到的。
在这个时代早已绝迹的神明、被人类遗忘后与随处可见的草木土石没有区别,而维系信仰除“满足他人的愿望”外,“恐惧”亦是重要来源。
虽然不愿承认,身为“灾厄”时,我的确更有力量。而剥离恶之半身的如今,印在人类眼中的究竟是怎样的“我”呢。
“喂,小鬼!”
“我?”咒术师少年指着自己的脸,歪着头回应道,“请问有何贵干。”
“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
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可是四周有意识的人类就他一个,别无选择。就算刚刚嘲笑过我,也只能就这么赦免了!
咒术师少年认真的想了想,怕说错话惹我发怒似的,小心翼翼答道。
“呃,普通....不不不不,绝对算得上是‘美人’!”
这语气实在可疑,以及,“谁问你皮相了!”
忍无可忍,我上前揪住他的领口,再次质问道,“我是问你,我看上去拥有力量吗?”
少年双手举高做投降状,无奈低垂目光,从他眼中我看到毫无掩饰的“怜悯”。
可恶,可恶!果然如此。
比人类幼崽还低上一头的我怎么可能像是有力量的“神明”嘛!
我松开手,少年连忙退后几步,抚平领口的褶皱。
没有后悔的余地,为了保存“钉崎”的灵魂,为了虎杖悠仁....不,不能再说这种会让宿傩误会的话了。
为了协助宿傩取回力量,悠仁和伏黑惠必须活着,帮助咒术师,也只是确保他们不会因此自暴自弃丢掉生命。
“你...没关系吗?”
“不要再靠近我了。”我长长吁气,抬手阻止咒术师再向前,“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吧,没错,我确实是为了装酷故意才取了和诅咒之王相似的称号,尽情嘲笑我吧。”
“但是——”
“请给我留些余地,少年,我都快羞耻的哭出来了。”
听我这么说,咒术师终于答应不再缠上来,只说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他。塞给我一张写着数字的卡片后他依照约定带走了承载我灵魂的二人。
目送步履蹒跚、扛着两人走远的少年走远,我随手丢掉了那张小卡片。
“留着这个也没什么用。”
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名为“移动电话”的神器嘛。
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虎杖悠仁与咒术师同伴一起离开了,真人交给他们没问题,不能目睹那个人形咒灵消亡有些可惜,可目前的我能做到的与普通人类无异,还是不要凑得太近比较好。
羂索那边....他不是把所有赌注下到一点上的类型,大概此时已经想到将狱门疆带走的方法了吧,比起真人,那边更棘手。
里梅,现在和诅咒师在一起吗?
等等,我好像错过了重点。
为什么宿傩又回到生得领域去了?为什么是虎杖悠仁在掌控身体?悠仁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我竟不自觉忽视了这个问题。
“难道....嗯,宿傩被伏黑惠放出来的那个怪东西打败了?”
太逊了。
我不禁捂眼忍笑,“怪不得刚刚通过相连的咒力以幻象的姿态出现,若是他还有余力,肯定会现身在我面前了吧。”
死要面子。
“没办法没办法,”扭动身体活动松散的关节,咯嘣咯嘣的。我拍拍腿,准备先从这里离开,“既然他不能来,就只有我去了。”
以人类的两足前行虽然麻烦了些,只要一步接一步的向前,总会有抵达的时候。
只能期望在我赶到时还未分出胜负吧。
“好嘞,那么就追着虎杖——”
自言自语被风声打断,某个黑色的身影从身边迅速擦过。手臂被无礼冲撞,沉闷的疼痛感传来,我连忙缩回手,却被某人死死捉住。
又来,这回是谁....?
我抬起头,万万没想到的面孔闯进视线——横过鼻梁的咒纹,摇晃的两丛马尾,那张脸是我闭上眼都能描摹出的轮廓。
来人直勾勾的瞪视我。
在他眼下堆积着深沉黑色,看得出来分开的这段时间,这家伙变得更憔悴了。
“加茂?”下意识叫出故友的名字,见那人皱眉,我才不得不改口道,“胀相。”
“.....分开的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他抢先问道。
“我才想问你呢,之前追问我的劲头去哪里了,”我挣了挣,手臂纹丝不动,“怎样,你找到答案了吗?”
胀相没打算松开我,也没想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刚刚说了虎杖悠仁。”
“自言自语罢了。”
“他在哪里?”
“你还是想要杀掉他吗?”我有些恼火,“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虎杖悠仁是对我和宿傩都十分重要的人(道具)。”
“.....虎杖有危险,带我去他那里。”
胀相不由分说,抓着我向前走,被扯着踉跄几步,我怒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受肉咒灵顿住。
他的颤抖通过捉着我手腕的手传递,“我是虎杖的哥哥,我必须保护他。”
哦,原来如此,胀相是悠仁的哥哥啊。
“悠仁和咒术师同伴在一起不会有危险。以及你是他哥哥是怎么回事?”
疑团一个接一个,可看胀相的脸色,并非胡言乱语或失去神志。
他是认真的。
我被胀相盯着,某个想法无法抑制的从心底钻出。
或许我对虎杖悠仁的亲近感并非因为他是宿傩的血脉(事实上宿傩也否认了与虎杖的亲缘,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我),而是因为千年前与加茂一族结下的契阔吗。
但是,这太荒谬了。
我对虎杖的,分明就是——
“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再想,先跟我来,”胀相失去耐心,“你能御风吧。”
“啊,这个....”
不等我解释,胀相的表情便僵住了。察觉到我此时的状态,他露出无可奈何的凄然笑容。
“是吗,被夺走了吗。”
“算是我自己舍去的,总之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你来之前我本打算跑着去的。”
来不及了。
胀相抛下这句、向前半步,不容拒绝,强迫我攀上他的后背。
“虎杖的气息很紊乱,你对宿傩的感应更清晰,方向就拜托你了。”
“等——”
等等啊!
胀相速度惊人,在我发出哀嚎声前已经窜出好远。兜起的风灌进口中,我打了个喷嚏,死死扣住他的双肩稳定身体。
“被宿傩看见你绝对会挨揍的!”
“顾不得了。”
胀相说。

我在反省,我真的有在悔过。
历史和人生根本就是一个圆,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轮回报应不爽。
那个时候、那个孩子(虎杖知)被我丢到背上腾空感受到的寒意于千年后统统返还。
胀相踩着厚底鞋,脚步迈得飞快,两簇束起的头发迎风甩动,无一例外的抽打在我的脸颊。到达涉谷后就没休息过,也没吃过东西,一直一直,不得安歇。
被迫与胀相一同颠簸,再加上冷风,胃腹受尽苦楚,竟不合时宜的抽痛起来。
不想干了。
可偏偏这些人精力过剩,从一场战斗奔赴另一场,不知疲倦。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不会过劳而亡吗?
“为了弟弟我什么都会去做,你对宿傩也是如此吧。”
“....话虽没错,可我当初是准备将这个身体交给宿傩使用、打定主意采用这种一劳永逸方法来着。”
“......”
“怎么沉默了。”我不满,故意加大力道拍打胀相右肩,要他转弯,“我对宿傩真心可鉴。”
“不过是你自以为罢了。”胀相说,“哪有那么简单。”
区区百年咒灵,怎敢质疑我。
揪住他的两支马尾,我恶狠狠道,“我在天地间游历千年有余,你受肉不过数月,懂得什么。”
不料胀相反唇相讥道,“刨去困守狱门疆,你的数千年也没什么长进。若论做人更是不足一刻钟,我年长你数月,倒也可以勉强做前辈。”
他故意挑高语调,“是这样吧,两面龙姬。”
好气人!
但是无法反驳。
果然长着这张脸的家伙口舌都坏透了。
正要发作,胀相却猛然弯腰,脚步紧急停顿、在地面划出深深痕迹。我被他的举动弄得头晕目眩,好容易才看清眼前景象,连忙跃下,借助胀相遮掩身形。
空气中的味道浓厚而繁杂,许多人的混在一起使我没能清晰分辨。
我们好像闯进了不得了的战局。
胀相在颤抖,视线紧紧钉在不远处的血泊,在他身侧,牙齿的振动亦清晰可闻。
这里很奇怪,咒术师集聚却没人轻易上前,巨大的深坑横在中间,隔开与“某人”的距离。
他们在戒备什么?
“胀相——”
我下意识想要阻拦,被某人的声音打断。
站在深坑那边,身着袈裟的男人抬起手,招呼道。
“嗨,胀相。”
羂索唇带微笑,却遮掩不住可憎。
那个不知被什么砸出的巨坑是他使用了术式的缘故吗。
我转过头,之前见过的毛茸茸咒骸也在,支撑着满身伤口血流不止的悠仁不让他倒下去。
明明只分开了十几分钟,为什么悠仁会受这么重的伤...那个叫真人的人形咒灵呢!
不容我再多思考,胀相便疯了似的冲上去。
嗯?等等?你们不是同伴?
“你是加茂宪伦!侮辱玩弄我母亲的可恶的家伙!”
胀相目眦尽裂,血液从细小的伤口迸发,咒力汇聚。
我早就从羂索身上嗅到了加茂的味道,没什么意外,奇怪的是被爆出“加茂宪伦”之名的羂索本人无甚反应,倒是护在悠仁身侧的某个身穿狩衣的年轻咒术师面露惊异之色,指着自己的脸, “我?”
看清他的面容、我恍然大悟,这个穿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少年竟也是加茂一族的后人。
“随便你如何称呼,加茂宪伦不过是我曾使用的众多名字中的一个。”
羂索不以为然。
正如他所言,加茂或夏油杰都不过是他所附着的表象。我曾以为是他随意幻化成谁的模样,眼下看来原是他刻意选择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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