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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台记事/仰见春台/娇啼/娇靥(盛晚风)


桑窈哦了一声,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又盯着谢韫的脸,道:“对了,殿下是不是对你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情感?”
谢韫:“?”
谢韫蹙眉,沉默的看着她。
桑窈试图让自己的形容贴切一些,她继续道:“我怎么觉得,他看你就像是……在看自己爹爹一样呢?”
谢韫:“……”
他抿住唇,对上少女询问的目光,一时不知道桑窈认真如此,还是想借机骂他年龄大。
他率先道:“请你知晓,我只比他大两岁。”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都没有当他爹的可能性。”
陆荔依赖他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陆荔其实更像是谢家人教出的小孩,所以他不仅对谢韫,对谢檐也是如此,总把他们俩当兄长。
只是后来谢韫成了继任家主,同陆荔走的近些,陆荔凡事都喜欢过问他,所以才养成了有些依赖他的性子。
这些年谢韫有意放手,不想再管他,但陆荔对他仍有着莫名的信赖。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是把他当爹啊。
谢韫同桑窈解释了一番后,道:“还有问题吗?”
桑窈坐了下来,她道:“还有。”
谢韫坐在桑窈身边,看着桑窈道:“你今天怎么了,再问我可要收报酬了。”
桑窈从善如流的上去亲了他一口,道:“这下行了吧。”
谢韫道:“这么懂事啊。”
他双腿交叠,懒洋洋道:“问吧。”
桑窈道:“沈夫人是谁?”
谢韫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蹙眉道:“你问她做什么?”
桑窈心里一咯噔,不知为何,她瞬间想起了二哥和二嫂。
不会吧,谢韫不会也有什么白月光吧?
没听说谢韫有什么青梅竹马啊,还是说是什么露水情缘,比如沈夫人救过谢韫,然后两人因此生情,但当初没在一起,姑娘跟别人成了亲,成了沈夫人。
后来她跟丈夫分开,来到京城,找到了谢韫,谢韫就顾念旧情所以处处照应着。
这一瞬间桑窈想了很多,脸色显而易见的越来越差,在谢韫开口之前,她道:“不会吧。”
谢韫:“……不会什么?”
两人目光相对,桑窈默默挺直了背,语气严肃道:“你可不准瞒着我,我不会怪你的。”
谢韫没想瞒她,他只是不知道桑窈为什么关心起这个。
他看着桑窈的目光有几分怪异,如实跟她道:“是故人之妻,她回京城,我理当照应着些。”
“她的夫君于我有恩。”
沈夫人原本是京城的一位小姐,她的夫君就是他同桑窈说过的那位什长,当初是沈夫人义无反顾出逃京城,远赴江南嫁给那位什长。
她的夫君曾帮了谢韫很多回,后来战场刀剑无眼,让他永远的留在了边境。
他跟沈夫人一共只见了一面,是在数年前他初回京城那一年。
他把男人的遗物带给沈夫人。
而这段时日,是因为沈夫人回京归祖碰到些困难,他才出手相助。
想起桑窈方才的模样,谢韫又盯着她添了一句:“沈夫人已三十有一,身边有一女儿,今年八岁。”
“窈窈,你怪我什么?”
“……”
桑窈心虚极了,她大概天生生了个爱幻想的脑子,一时有些羞愧。
她清了清嗓子,道:“……那确实要好好照顾人家。”
谢韫不说话,桑窈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离谱,她声音低低的,别开目光道:
“你一个大男人,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早同我说,我帮你安排嘛。”
谢韫道:“那的确是我的错。”
“不过窈窈,你以为她是谁?”
桑窈对谢韫的以前了解不多,这沈夫人有一次两次出现在下属口中,二嫂的事对她多少有了点影响,所以才一下子想歪。
她理亏,不吭声。
谢韫默了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伤心,慢悠悠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是那三心二意的人,起初你不信任我就罢了,如今成亲两月,我仍不值得你信任。”
桑窈:“……不是。”
她凑近了些谢韫,然后低声哄道:“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关心你。”
同谢韫待的久了,她嘴上功夫也厉害了不少,继续对着他甜言蜜语道:“我这是喜欢你才关心,若是旁人,我才不搭理。”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处理的不够贴心,你看人家还带个女儿,多不容易呀。”
见谢韫不吭声,桑窈又凑在他耳边,熟练的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夫君夫君,别生气。”
谢韫神色果真有所松动,他侧头看向桑窈,平静道:“没听清。”
桑窈十分纵容,又说了一遍。
谢韫换了个姿势,搂着她,窗外落日余晖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料上。
男人狭长的眸子半阖,目光落在她身上,清隽的面庞有几分笑意,他仍不满意,低低道:“怎么那么小声啊。”
桑窈觉得他好幼稚,遂而故意大声道:“夫君——”
房间里都是她的声音,谢韫终于满意了些。
桑窈见哄好了,便站起身来道:“好啦,我要去看账本了。”
谢韫又不满意了,他昨天见桑窈见的就少,因为回来的晚,桑窈已经睡下了。他不想打扰她,就没有叫醒她。
然后今天直到刚才才见到她,他们中午也没有在一起用膳。
结果现在她问他一堆后,又要走了。
谢韫拉着她不让她走,道:“你最近怎么比我还忙?”
桑窈道:“我没有你聪明嘛,我要笨鸟先飞!”
他看了看天色,然后道:“可是小笨鸟姑娘,天快黑了。”
“我们该睡了。”
桑窈瞥一眼外面的日光,道:“谢韫,你怎么这么能睁眼说瞎话啊。”
谢韫把手落在桑窈的腰臀,上下□□着上面的软肉,秋季不比夏季,衣裳要厚些,谢韫每次这样,都会趁桑窈不注意的时候把手滑进她的衣服里。
十分不要脸。
桑窈挣扎了下,然后正襟危坐,很是严肃的跟他道:“谢韫,我想我必须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谢韫看着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然后随意的嗯了一声,道:“请说。”
桑窈道:“你看,我们成亲两个月,除去开始的几天,后来几乎十天睡七天,这已经非常频繁了。”
谢韫不置可否,理所当然道:“都成亲了,我跟我自己夫人不上床难道要一起谈朝政吗?”
他语调不善道:“不是才两个月吗,这两个月里我们只睡了三十天,才三十天你就对我的身体失去兴趣了?”
桑窈摇了摇头,继续认真道:“你知道的吧,常言道只有累死的牛,我只是累,但我不会坏的。”
“你就不一定了,太夫说纵欲损气血,长此以往会精气外泄,你会精神不振,眼底发黑,脚步虚浮最后卧床不起。”
“不止不俊了,还会变虚。”
谢韫:“……”
她点了点谢韫的肩膀,道:“谢大人,你好自为之。”
谢韫沉默了半天。
桑窈自认为自己的劝说有理有据,她站直身体,道:“好啦,我待会跟你一起用晚膳。我要去看账本啦。”
结果才一转身,就被谢韫强横的拉了一下,桑窈没站稳,惊呼一声,倒在了他身上。
谢韫手臂肌肉坚硬,单手把她整个人放在了案桌上,他一边解着革带一边垂眸同她道:“放心,再虚弄你都没问题。”
一次以后,天色是真的暗了下来。
桑窈沐浴穿衣后才到晚膳时分,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谢韫,趁他不注意,自己跑他书房去看账本了。
桑窈这段时日学到了很多东西,还总结出一个道理来。
她之前不喜欢看账本,不喜欢管商铺,更不喜欢安排组织什么,只是因为她不会而已。
越不会就觉得越难,越难就越想逃避。
如今她都会了,对这些事甚至称得上得心应手,就觉得还蛮有意思。
她下定决心,从此要当一个精明的女人!
约莫看了小半个时辰,桑窈看见一处账目对不上,便想找东西记下来,可她来时匆忙,没有带自己的小本。
她微微站起身来,然后在谢韫的桌上翻了翻,继而从一种交叠的纸堆里抽出张宣纸。
才抽出来,那一堆便开始微微倾斜,桑窈连忙扶住。
她扫了眼桌子,十分杂乱,书房内的东西因为事属机密,所以除却洒扫,整理大多都是谢韫自己整理。
可他平日事物繁忙,鲜少能抽出空来。
桑窈秀眉轻蹙,念叨着:“有时间睡我都没时间整理,乱死了。”
她一边念叨又一边抬起手来替他整理这一桌杂乱。
桑窈对谢韫的习性还算了解,知道他的一些东西会习惯放在哪里。
快整完时,一本崭新的书册吸引了桑窈的目光。
确切来说十一本手札,封皮是染了墨色的羊皮,看起来十分严谨庄重。
桑窈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记册,把它放的好好的,直到在烛火照耀下,她看见那羊皮上显出的划痕。
在右下角。
桑窈拿起,上面只有两个字。
“窈窈。”
真的是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
桑窈犹疑片刻,然后将之缓缓翻开。
耐着性子看了半页,桑窈的面色渐渐变化,然后把它放在桌案上,翻了一页。
再翻一页。
雪白的脸庞浮现绯红,但桑窈仍然没有将之阖上。
她就这样几看了小半本,才慢吞吞的从这东西上移开目光。
桑窈已经今非昔比。
她的脸皮在没日没夜的历练中已经很厚了,如今再去回想净敛曾经写的那本小册子,觉得那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只是以前她未曾出阁,对男女之事的认知少得可怜,所以才觉得那无人之地搂一起亲亲就无比色情。
但其实那算什么啊,什么都不算。
可她手里这本就不一样了,你说它色情,也不是很色情,因为它开篇十分的正经,所述都是关于她与谢韫的日常小事。
但说它正经,它又跟这两个字搭不上关系,因为后面就不那么正经了,不仅如此,但凡涉及□□的,都十分露骨。
饶是桑窈这个已经十分不要脸的都看不下去。
与此同时,这书明明上中下三卷卷卷独立,却还十分有逻辑,措辞严谨,笔触犀利,显得她以前看的那本十分庸俗。
很显然,这是谢韫自己写的。
她很确定。
净敛和谢韫的字有七分相似,但细看谢韫的字会更带风骨,瞧着更加赏心悦目。
而且她不可能连自己亲夫君的字都认错。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这书后半部分,很显然就是谢韫才能写出来的。
她这次不会认错。
桑窈站起身来,抿着唇,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正准备拿着这玩意去找谢韫时,书房门被忽然推开。
谢韫一身松散长袍,立在门前,月色皎洁,落在他肩上。
桑窈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看向他。

桑窈的目光带几分严肃,大概是那种抓包别人时审视的神情。
她希望谢韫可以露出惊慌的神色来,但很显然,谢韫不是那种人。
他的目光静静的从她手中的册子移到她的脸上,仿若没发现一样慢悠悠的走进来,道:“怎么还不去睡。”
桑窈心中冷哼一声,心道还挺能装。
她道:“我想来看看账本,然后发现了这个。”
她合上小册子,将之递到谢韫面前,故意道:“谢韫,这是什么呀?”
谢韫没有回答,只问道:“你看了?”
桑窈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了后面,便道:“我就看了前两页。”
谢韫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册子,把它随手放在桌案上,面不改色道:“净敛写的。”
真亏他说的出来!
桑窈盯着这张冷峻的脸上,但上面未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桑窈又道:“是吗?可是我瞧字迹不太像他的。”
谢韫道:“他心情好时字迹会好看些。”
桑窈原本还觉得有几分生气,这会瞧他装成这样,又开始觉得好笑。
她配合着道:“看来净敛对此很执着呢。”
谢韫嗯了一声,拉住了桑窈的手,然后慢悠悠道:“毕竟在他眼里,我与你最配,体谅一下。”
他拉着桑窈走出房门,竹林间挂着一轮圆月,清幽的月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桑窈仍然没有拆穿他,她仰着头问他道:“谢韫,你是不是也看过了,你觉得净敛写的怎么样?”
谢韫沉吟片刻,语气中肯的评价道:“水平大幅题提升,比他上本强的多。”
桑窈静静的听他自己夸自己,然后问道:“具体是什么方面呀?”
谢韫装模作样的下了定论:“各方面。”
桑窈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指着谢韫道:“谢韫,你也太能装了吧。”
谢韫唇角轻轻翘起,他不看她,偏就是不承认,他道:“谁装了?”
桑窈搂着谢韫的手臂,然后轻声道:“好啦,我又不会怪你。”
“写就写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人了。”
“……”
这个说法并不能让谢韫满意,他直接一伸手,将桑窈拦腰抱了起来,他加快了些脚步:“窈窈,你再说什么。”
不承认算了!
桑窈靠在他怀里,道:“好吧,你不承认算了。”
她把脸转向谢韫的胸口,然后隔着单薄衣服精准的咬向了某处,谢韫身形明显僵了一下,他垂眸看着她,道:“你在干什么?”
桑窈脸上带着笑意,她道:“那个小册子我很喜欢,我本来还在想,如果是你写的就送你个东西呢。”
谢韫步子慢了下来,他来了兴趣,道:“送什么?”
桑窈问道:“是不是你写的?”
谢韫一时没有回答,他推开了房门,抱着怀里的少女走了进去,说了一句:“你猜。”
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
台阶上落了几片有些枯黄的叶子,房内烛火温柔,从木窗溢出柔和的光。
长夜漫漫。
十二月初,天气渐冷。
宫中传来消息,病重的皇后娘娘,最终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冬天,薨逝于坤宁宫。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圣上下令,由宁贵妃代掌凤印。
桑窈非常开心,她见不着姐姐,连带着陆荔偶尔过来时,桑窈都热心不少。
但这几日天气寒冷,桑窈因为嫌棉衣厚重,房里又烧着地龙,察觉不到冷,在房间不出去时,就总爱着些单薄的衣裳。
若是出门,也就往外套件厚些的衣裳,然后再披个斗篷就好。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结果两三天一过,竟然染了风寒,成日昏昏沉沉。
她幼时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病,后来身子骨养好了,反倒极少生病了,这次还是她这两年来第一回 生病。
她身上被谢韫勒令裹着厚厚的棉衣,行动十分的不便。
桑窈靠着窗,看向外面,叹了口气道:“二嫂应当也快生了。”
怀梦道:“少夫人您放心,府里八个产婆,还有两个太医都在候着呢。”
桑窈抿了口热茶,声音有些沙哑道:“听说生孩子很痛。”
“二嫂一定很害怕。”
“希望那个小孩小点儿,这样肯定可以顺利的生下来。”
桑窈话音才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燃冬还没等桑窈开门,便在外面道:“夫人,二夫人生了!”
桑窈一下子站起身来,连斗篷都没披就赶了过去。
房外已经站了许多的人,包括谢檐在内,都在外面着急的来回走动。
她因为还生着病,怕把病气过给别人,便没上前。
没过一会,谢韫就走了过来,他将桑窈的斗篷披上,然后拉着她进了偏房,道:“在这等。”
桑窈第一回 见旁人生产,她拉住谢韫的衣袖,道:“二嫂会没事吧。”
谢韫嗯了一声,道:“别担心。”
桑窈没法不担心,她坐在窗边,瞧着外面来往匆忙,心想也不知要生多久。
生个小孩可真不容易,要怀胎十月,还要过这一趟鬼门关。
幸运的是,虞枝的这个孩子生的十分顺利,破水后的三个时辰就开始生,半个时辰孩子就下来了。
母女平安。
桑窈很想去看,但她还病着,不能去。
等她能去看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就这样,在这一年临了之际,谢家多了一位小小姐。
桑窈以前没怎么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十分的新奇,三天两头都往虞枝那跑。
小孩子好像一碰就碎,身上有淡淡的奶香,桑窈每次都只敢静静的碰着,从不敢碰她。
直到她满月的时候,桑窈才第一次伸手去碰她的脸蛋,还有她肉乎乎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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